姚妙仪说道:“秀儿,我们今晚结义金兰姐妹如何?以后叫我姐姐。”

宋秀儿说道:“好啊,你若不嫌弃我粗苯,我就当你妹妹。”

两人跪在寒风中,撒雪为香,齐齐念道:“我与姚妙仪/宋秀儿,相交甚笃,愿义结金兰,对神明永誓,以后生死与共,休戚相关…”

两人手牵手,打着灯笼夜□□宫,宋秀儿好奇心重,什么地方都要看一看,“以后估摸没有机会来行宫了。天啦,行宫耶!皇帝住过的地方,这石子路皇帝的龙足走过,这假山皇帝的龙爪也摸过对

不对?我也摸一下,听说沾了龙气,魑魅魍魉退散,邪祟不侵呢!”

姚妙仪嘘声道:“瞎说什么呢?皇上的手和正常人一样的,还‘龙爪’,小心被割了舌头去。”

“哎呀,我好怕。”宋秀儿捂着嘴,好像真的有人割她的舌头似得。

一路笑闹着,走到一个山坡处,看见坡下方是一个小湖,湖水已经结冰冻住了,隐隐似乎能够看见有两个人影在冰面上互相追逐嬉戏,速度飞快,好像在冰面上飘荡似的,偶尔还能听见轻轻的笑声。

宋秀儿俏脸吓的煞白,闪身躲在姚妙仪身后,“姐姐,有鬼!”

姚妙仪定睛一瞧,说道:“那里是什么鬼?分明是两个人穿着冰鞋做冰嘻之戏呢。”

明人在木鞋底下塞入铁片,以便在冰面上滑动玩耍,铁片刮过冰面,快如闪电,远远看去,就像虚无缥缈的幽魂般。

“这么晚了,谁还有闲工夫冰嘻啊?”宋秀儿好奇的从姚妙仪肩膀后面探出头来。

“这里是皇家行宫,水深着呢,有些事情就当没看见,知道的越多越麻烦。”姚妙仪谨慎的牵着宋秀儿的手往后退,可就这时,猛然从湖边冲出了两只黑色大猎犬,吼叫狂奔着向两人扑来!

啊!

宋秀儿吓得呆立在原地,施展了她独一无二的、撕心裂肺、穿破云端的尖叫!

不能指望宋秀儿帮忙了。姚妙仪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拿着防身的匕首立在前面,凡是畜生都怕火光,那琉璃灯极亮,且风雪不惧,匕首的刀尖锋利,泛着比冰雪还要渗人的寒光,猎犬不敢贸然冲过来。

行宫的猎犬极有捕猎的经验,很快就分工协作,一只留在原地,和姚妙仪对抗;另一只跳上了假山,伺机俯冲。

而宋秀儿依然还在尖叫。

假山上的猎犬看准了宋秀儿没有反抗之力,径直朝着她扑过去!

姚妙仪眼疾手快,一脚将宋秀儿踢到了假山洞口处,同时将手里的琉璃灯笼砸向猎犬的头颅。

嗷呜!

琉璃灯笼破碎,碎裂的瓷片扎进了猎犬的皮肉,滚烫的、带着腥味的狗血洒落在雪地里,融化出一个个红艳艳的雪窝子。

伤着皮肉,但琉璃灯脆弱,并无伤及要害,伤口和血腥反而激发了猎犬们的血性,咽喉里的呜咽声更大了。

为了避免腹部受敌,姚妙仪也退到了假山山洞处,此时手里只剩下匕首了,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宋秀儿的尖叫声方圆两里地的人都能听见,行宫护卫们很快就会赶过来,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拖延时间。

姚妙仪大声叫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是谁放出来的狗?赶紧领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宋秀儿在尖叫之余居然也插了一句话,“还能是谁的?肯定是湖面上滑冰之人驱使的!鬼鬼祟祟不知做什么勾当,怕咱们瞧见了呗!”

姚妙仪很无奈:唉,秀儿啊秀儿,我该说你什么好?我刚才只是叫狗主人把狗叫开,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也不追究。你这样戳破了窗户纸,再糊上去就不容易了。人家要赶尽杀绝啊!

好在姚妙仪已经远远看见行宫侍卫们举着火把往此地跑来相救,她朗声说道:“湖上的朋友,是我和妹妹走错了路,打扰了你夜间冰嘻的雅兴,对不住了。请你把狗叫开,我和妹妹其实什么都没看见,结怨不如结缘,大家各退一步,等侍卫们过来,我就说妹妹脚滑摔跤了,乍呼呼的乱叫如何?”

姚妙仪知道,能在行宫住的人,身份都极其贵重,不是她能得罪的,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宋秀儿总算回过神来了,停止尖叫,也说道:“就是就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求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把。”

如银盘般清亮的湖畔处,被大雪压弯枝头的古松下,秦王朱樉和卫国公的嫡长女邓铭相视一眼,他们约定今晚在湖边冰嘻,若被人发现,孤男寡女的,有损两人的名誉,所以放了猎犬在湖边警示。一旦有外人靠近,他们也能遮掩一二。

秦王朱樉低声道:“铭儿,我们走吧,不过是一对糊里糊涂的民女罢了,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邓铭凤眼一瞪,“那个姚妙仪生的好看,嘴甜讨人喜欢,小时候就一直压我一头,如今她不过是民女,还误打误撞坏了我们冰嘻的兴致,我还动不得她?”

秦王朱樉说道:“魏国公和徐增寿那小子都认定了她是徐凤,万一被猎犬咬伤了,父皇肯定会生气的。”

“怎么了?你可惜她那张脸被咬毁容了?”邓铭愤愤道:“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

朱樉急忙解释道:“我对天发誓,一生只喜欢你一人,守一人终老。”

“真的?”

“真的。”

邓铭笑道:“这么说,就是咬坏了那张漂亮的脸你也不疼咯?”

“当然。”

“那好,我试一下,看你的话是不是真的。”邓铭冷冷一笑,将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尖利的嘘哨!

这是示意猎犬进攻的讯号!没想到邓铭会如此任性,秦王朱樉顿时脸色大变!

猎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令行禁止,比人还听话,一听到命令之声,也顾不得配合了,齐齐吼叫着往姚妙仪身上扑去!

这时一匹黑马飞奔而来,钉着铁掌的前蹄踢飞了最前面的一只猎犬,马上的骑士旋即抽刀,如猛虎下山似的跳下马背,刀光一闪,生生将另外一只猎犬劈成两半!

狗血飞溅之间,姚妙仪看清了骑士的面庞。

是燕王朱棣。

第55章 雪夜深谈

对付一条猎犬,姚妙仪自然没问题,但是猎犬成双,还要保护身后的宋秀儿,她就很吃力了。

幸亏有朱棣及时出面解围,热腥的狗血撒了一地。朱棣看着姚妙仪手握匕首,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颇为心疼和恼怒。

湖畔雪松处传来杂乱的声响,应是背后驱使猎犬伤害姚妙仪的人。

能在行宫撒野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了。朱棣冷静的抓起马背上两支弓箭,削去了铁质的箭头,弯弓如满月,朝着雪松下的背影射去。

“啊!”

“铭儿!”

雪松下传来惊呼之声,朱棣和姚妙仪瞬间判断出是谁了:二哥朱樉和卫国公的嫡长女邓铭!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宋秀儿想要开口问几句,被姚妙仪捂住了嘴。

箭头已经被削断了,不会致命,但是朱棣用的是强弓,射出去的力量强劲,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伤及皮肉,揪心的疼。

不过在这个时候,如果朱樉和邓铭的智商还没跌破冰面,他们只能忍气吞声跑开,不会跳出来指责朱棣他们。

朱樉见四弟来解围,便拉着邓铭离开了,没有想到朱棣会真动手,所以没有任何防备,直到身后传来箭锋破空之声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两支没有箭头的箭矢均精准的落在了朱橚和邓铭的脊背心口处,倘若箭头还在,刺破心脏,就双双毙命在此,成为一对死鸳鸯了!

朱橚看着雪地里的断箭,晓得四弟是留了一丝情面的。邓铭的后背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她捡起断箭,正欲冲到假山处找朱棣算账,被朱橚一把拉住了,低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邓铭怒目而视,“从来没有敢这样对我,你这个胆小鬼,居然怕朱棣,你是兄长,他是弟弟,弟弟敢用弓箭射伤哥哥,简直大逆不道!”

朱橚脸色一红,说道:“四弟心思深,武功又好,父皇看中他,连太子都没在他手里讨什么便宜。再说此事是我们理亏在前,倘若闹到父皇母后那里,你我吃不了,兜着走啊。”

邓铭气得跺脚,“好啊,说好了一生一世对我好,保护我,结果碰到铁板就立刻变卦了。我——我回家告诉爹爹兄长去!,要他们给我讨个公道!”

言罢,邓铭跳上冰湖,木底鞋的冰刀滑过冰面,留下一道清晰优美的圆弧。朱樉无奈的一声轻叹,紧跟上去。

这时行宫侍卫们也到场了,看着朱棣站在雪地里,脚下狗尸、狗血洒满一地,吓得赶紧跪下说道:“属下救驾来迟,求燕王恕罪!”

朱棣说道:“清点行宫猎犬的数目,别再跑出来伤人。你们先送宋姑娘回去。”

宋秀儿已经被满地的狗血狗尸吓瘫了,护卫们抬着暖轿将她送回房间。

行宫飞翼亭里,朱棣和姚妙仪对影成双。

姚妙仪身上裹着朱棣以前送给她的熊皮大氅,说道:“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朱棣问道:“你不怪我放走了他们?”

“不会的。”姚妙仪一笑,“我又不是邓铭。”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有她那么任性,万事适可而止。朱橚毕竟是二皇子,朱棣的兄长,真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而且姚妙仪觉得自己也不值得朱棣为她付出那么多。仅仅是解了猎犬之围就足够了,还射出断头的箭矢警示朱橚和邓铭,她很感激。

朱棣说道:“我刚从周府回到行宫——魏国公还在那里彻夜翻检周奎生前的东西,希望能找出线索,自证清白。”

提到父亲,姚妙仪心中隐隐作痛,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徐达了,从骨子里,她还是渴望亲情,希望父亲是清白的,可万一…

她无法称呼杀害母亲的凶手为父,她甚至可能会报复父亲。

“你信魏国公?”姚妙仪艰难的问了一句。

朱棣说道:“我曾经追随魏国公北伐,觉得他不是那种杀害妻女的人。周夫人的话实在牵强,我父皇虽然很反感谋逆之人谢再兴,但是对大小谢氏姐妹并无迁怒之意。即使后来堂叔朱文正谋反了,其子朱守谦依然得到郡王该有的尊荣。”

尊荣又如何?不过是为了表示皇帝的仁慈而已,能有几分真心?提起亲表哥,姚妙仪委婉表示质疑,说道:“靖江王面上似乎偶有抑郁之色。”

一提这个,朱棣瞬间回想起下午侄儿朱守谦握着姚妙仪的手,给她包扎虎口伤痕的样子。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即使不相认,举止间偶尔一点点的亲密也透着暧昧的联想,顿时雪花飞舞的寒风中都带着醋意了。

朱棣脸色转冷,问道:“你很关心朱守谦?”

姚妙仪并不晓得朱棣的小心思,她只是很警觉的保护内心,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表哥其实已经相认了,于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说道:

“靖江王是你的侄儿,你难道不关心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棣猛然意识到,其实他还是姚妙仪的表叔…正儿八经的长辈呢!

于是乎醋意中又增加了一份羞赫之意。

不过朱棣向来心思重,内心五味杂陈了,面上依然平静,说道:“朱守谦父母走的早,他父亲死的并不光彩,是谋反不成,被圈禁抑郁而终。母后将他接到宫里教养,其中宫中的人,和善的少,捧高踩低的多。他有些愤愤不平,或者郁郁不乐,这都很正常。”

朱棣顿了顿,说道:“宫中很复杂的,其实不仅仅是朱守谦。就连我也——你也知道,我生母硕妃是高丽人,生下五弟后就去世了,我和弟弟也从小养在母后膝下。”

“母后是个公正之人,对我们这些庶出的子女都一视同仁,并无偏颇。只是那时候烽火连天,她忙着辅助父皇征战天下,连自己的身体都拖垮了,更不用谈照顾我和五弟。”

“我和五弟也被人歧视轻慢过。五弟的奶娘就是例子。为了奶水好,奶娘日夜都吃没有放盐的猪蹄汤饭,很是烦躁,她背地里掐五弟的小屁股,还骂他是高丽婢女生的小贱人,被我听见了,告诉了母后。她却反过来污蔑我撒谎,说她怕坏了牙齿,平日不给我糖吃,我想找借口赶她走。”

没想到朱棣居然有这样难以回首的过去,而且还毫不掩饰的和盘托出,姚妙仪很是惊讶,“奴大欺主,欺负你们年纪小罢了。后来呢?皇后娘娘英明,应该识破了谁在撒谎。”

朱棣说道:“奶娘狡诈,她偷偷在我的被褥了藏了饴糖,栽赃诬陷,那天父皇恰好也在,气得要我罚跪认错,我跪到晕倒都不肯认罪。母后觉得不对头,打发了奶娘走了,换了一个老实的农妇照顾五弟。”

姚妙仪有些愤愤说道:“欺负小孩子,那个奶娘太可恶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朱棣淡淡道:“没有亲生母亲照顾,生母又出身低微,确实会受些委屈,只是这人世间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公正的。除了自强自立,让自己变得日臻完美,坚不可摧以外,别无他途。”

“就像这山峰楼阁一样。”飞翼亭里,朱棣指着鸡鸣山重峦叠嶂的美景,“爬的越高,将脚下的障碍物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只能仰视自己,俯首称臣。所谓的障碍根本不值得你花时间去厌恶、去怨恨。

相反,他们已经变成你的垫脚石,你甚至没有兴趣弯腰去看他们。就像你不会掸脚底的灰尘,因为无关紧要,而且还会弄脏你的手。”

朱棣挺胸负手背在腰间,说道:“所以我觉得朱守谦的郁郁之色毫无必要,怪别人太恶毒、太势利的人,等于将自己的时间和智慧浪费在毫无必要的怨恨之中,其实都是内心不够强大,心智不够成熟而已。”

听着朱棣这番出自肺腑的话,姚妙仪顿时有所感悟,好像看开了不少事情,说道:“所以做人要宠辱不惊,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不要将人生浪费在怨恨、嫉妒等无望的负面情绪中。”

知道你表哥朱守谦是个有明显缺陷的人就成了,朱棣目的达到,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了。妙仪,我虽然不知你到底是何来历,心中如何打算。但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方向,莫要在怨恨和怀疑中迷失了心性。”

姚妙仪暗道:啊?说来说去,怎么说到我头上了?不过好像也挺有道理的。相识两年了,一直觉得朱棣高深莫测,是个冷面王爷,没想到朱棣会用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举例开解我…

姚妙仪回房时,宋秀儿并无睡意,一直在等她,“那个燕王是朱五郎的亲哥哥啊,怎么兄弟脾气性格既然不同呢?朱五郎像个面团似的,一点王爷架子都没有;燕王就像一柄出鞘宝剑,杀气腾腾,生人勿近,我好怕啊。”

姚妙仪想起朱棣在飞翼亭里说的话,叹道:“因有朱棣磨砺出了宝剑的锋芒,才能守护弟弟朱五郎的天真痴迷。”

宋秀儿懵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何,向来多话的她翻身就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宋秀儿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枕边的姚妙仪不知去了哪里。她洗漱出门,正好看见毛骧守在院子里。

“阿毛——”宋秀儿刚说出口,立马觉得不对,改口说道:“毛千户,早啊。”

毛骧指了指天色,说道:“快中午了。”

宋秀儿面有羞色,想了想,还是走近过去说道:“毛千户,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昨天在人皮殿救我呢。”

毛骧笑道:“不用客气——你日行一善,送过我一瓶辣酱,味道不错。”

宋秀儿说道:“我晓得辣酱的方子,以后每月亲手做一小缸子送你好不好?”

“无事献殷勤。”毛骧觉得有趣,问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宋秀儿想起昨晚姚妙仪说燕王磨砺自己,以保护弟弟朱五郎的话,难为情的说道:“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总是拖累姚姐姐。你那么厉害,三拳两脚就制服了刺客,能不能教我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我回去好好练一练,将来不至于又拖后腿。”

毛骧抚着腰间的剑柄,沉吟道:“这个嘛,倒也不难。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用心苦练,三四年总会有所小成,足以自保。不过呢,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宋秀儿问道:“要我作甚?”

隆冬季节,少女眼神纯净无垢,天真烂漫,艳若梅花,面对这样的宋秀儿,毛骧舍不得说出行伍之人惯常粗俗调笑之语,改口道:“记得往辣酱里多放肉。”

第56章 绝地反杀

且说姚妙仪一清早就起床出了行宫,灰蒙蒙的天飘起了细雪,她穿上朱棣送的熊皮大氅,温暖厚实的毛发抵抗着严寒。

郭阳天拍马紧随其后,“姚姑娘要去那里?”

姚妙仪神秘一笑,“想知道?那就跟我来。”

自从那天姚妙仪真真假假的提起明教之事,还似是而非的威胁他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郭阳天寝食难安,难道这个姚姑娘是明教安插在燕王身边的密探?

没有比郭阳天更明白明教组织的严密,他身为大力长老,却连小明王的正脸都没见过,只活捉了光明长老狐踪和几个小头目。

郭阳天知道,凭着这些功劳,是不足以服众的,尤其是那个毛骧毛千户,根本就不把自己这个上官看在眼里。

如果抓到了小明王,这副指挥使的位置才算是坐稳了…

郭阳天紧紧跟着姚妙仪,此女身份本来存有疑问,阴险狡诈,如果她真的是明教密党,那么以她为诱饵,说不定可以找到小明王!

“姚姑娘,我有话要说。”郭阳天追上去,低声说道。

姚妙仪指着路边苍翠的松柏树林,“行宫人多眼杂,去哪里讲。”

松柏林隐藏着两人的身形,郭阳天想了一晚上的措辞,说道:“姚姑娘,你是不是小明王派来刺杀我复仇的人?”

姚妙仪沉默良久,说道:“你做贼心虚,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吧。”

果然是魔教逆党!郭阳天心中大喜,面上却作痛改前非的样子,扑通跪地说道:

“其实从背叛那日开始,我心中无时无刻都在悔恨,顶着二品武官的头衔,实则并无多少实权,手下掌控的人马还不如毛骧一个千户多;上面派下来的也尽是些守山护皇陵的苦差事,没有什么机会立大功。”

“整日像一条狗一样被朱家人驱使,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屈辱的日子,求姑娘替我给小明王传个话,我知错了,希望小明王能够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姚妙仪翻脸如翻书,噗呲一声,笑了,“郭大人请起,莫要演浪子回头的戏诱供他人了,你表错情啦。我一介医女,那里是什么明教、暗教的。”

看来是不相信我了,郭阳天的膝盖像是粘在雪地里,说道:“姚姑娘若不是明教的人,怎么会知道明王出世,普度众生?还知道小明王没死?为何一再用明教的身份试探与我?”

姚妙仪笑道:“我跟着燕王做事,知道这些秘密有何难?这两天不过是利用魔教报复来吓唬你罢了。”

郭阳天一愣,“姚姑娘为何要如此戏弄我?”

姚妙仪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个没脾气的?重阳节那晚你捉拿魔教逆党,误把我逮捕了,还出言调戏,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郭阳天说道:“我已经向你道歉,还将那晚污言秽语之人发配到边关当兵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姚姑娘还耿耿于怀?”

啾!

漫天细雪的天际里,传来一声苍凉的鹰鸣,姚妙仪昂首看去,但见一只白色的巨隼在山坡间飞翔、盘旋。

这是小明王豢养的猎鹰,表示时机已到,开始行动了。

姚妙仪轻轻挥着马鞭,学着任性刁蛮邓铭的语气说道:“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你,就是想整整你,你又能如何?”

“你——”郭阳天双拳紧握,他还真不敢把她怎么样,她后台有燕王、周王、靖江王、魏国公,甚至马皇后!而他只是众人眼里的一个叛徒而已。

况且谁都知道他和姚妙仪的旧怨,一旦她出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怎么办?难道我堂堂男子汉,要被这个黄毛丫头踩在脚底吗?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除掉她?

郭阳天脑子转的飞快,决定再试探一次。

郭阳天从雪地里站起来,说道:“我知道,要相信一个背叛者很难。口说无凭,我愿意用行动来表示对小明王的忠诚。”

姚妙仪面上依然是难以捉摸的微笑,“你要怎么表现?刺杀朱元璋吗?”

上钩了!凭借多年来的的直觉,郭阳天觉得姚妙仪一定是明教的密探,说道:“我目前奉命鸡鸣山守护皇陵,无诏不得进宫,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刺杀一事,实在难为。”

姚妙仪脸上浮出一抹嘲笑,“哦?难道你打算自杀谢罪?”

郭阳天咬咬牙,暗想舍不着兔子套不着狼,说道:““明教光明长老狐踪就在鸡鸣山天牢,我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以表我悔过之心。”

姚妙仪嘲讽之意更浓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其实朱元璋从来没有真正相信你一个叛徒。托你的福,我重阳节那晚是在天牢度过的,天牢守卫森严,而且由毛骧掌控,里头都是他的人,你的手始终伸不到那里,连个狱卒都使唤不了,如何救出狐踪?”

这只小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还真棘手啊!郭阳天暗道,我只需把小狐狸引到天牢去,或者设一个局,命令手下乔装成狐踪的模样“救出来”,逼她现出原形,证明她和明教脱不了干系就行了。

朱元璋生性多疑,最忌惮小明王出现,以明教教主的身份揭开当年他监守自盗的真相,所以一直对明教密党斩尽杀绝。

所以一旦确定小狐狸是明教的人,哪怕魏国公真是她父亲,也无人救她了。相反,等到她真正落在我手里,我定有千百种办法,撬开她的嘴,找到小明王藏身之地,到时候立下大功,彻底铲除了明教,皇上定会信任我,真正委以重任…

“不错,天牢是毛骧所管,但是我并非没有机会。”郭阳天打算先稳住姚妙仪,说道:“天牢重地,守卫森严,除了狐踪以外,还关着一些不便为世人所知的要犯,里面机关重重,单是进到地牢,至少要过五道牢门。硬闯进去,无疑是以卵击石。想要救出狐踪,唯一的办法就是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