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惬意的欣赏着朱棣的震惊和挣扎,继续说道:“我们早就说好了,我回北元继位,将来必封你为皇后,可你偏偏和他私奔。”

徐妙仪一时百口莫辩,气得手中弯刀一紧,“再胡说八道,就一刀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做哑巴。论虚伪狡诈,谁能和你相比?明面上和我表哥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治他于死地!算计你算什么,杀你一千次都不够!”

此时小八心中的酸涩痛楚比奔流到海不复还的黄河水还多,脸上却哈哈笑道:“怎么了?在新欢面前显出原形,就想谋杀旧爱?”

王保保也用匕首抵住了朱棣的咽喉,“世子是我大元国储,岂容你放肆!你敢伤世子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他。”

迅速镇定下来的朱棣却对徐妙仪点点头,“我相信你,世子向来阴险狡诈,反复无常,你我不要被他扰乱了心志。你挟持着他慢慢往后退,和岳父大人的军队会和,不用管我——只要他在你手里,我就死不了,快走吧。”

徐妙仪胸口涌上一股暖意,“你好好保重,我马上要爹爹来救你。”

话音刚落,一彪人马就赶到了大街上,为首的居然正是魏国公徐达!

徐达穿着鱼鳞战甲,横刀立马,威风凛凛,尽显战神风采,大声喝道:“王保保!你我同为将领,互为其主,是命中宿敌,在战场一决雌雄,无论胜负,都无怨无悔,何必牵扯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儿女,实在有损你奇男子的美誉!”

王保保见大军已止,无心恋战,他给朱棣松绑,说道:“一命换一命,够公平吧。”

徐达看了一眼自家的熊孩子,“妙仪,放了世子。”

徐妙仪放下弯刀,推了一把小八,“滚!”

交换人质,朱棣和小八慢慢往街中心走,双肩交错时,朱棣低声说道:“今夜诋毁我妻子名誉之事,将来必定让你倾国来还。”

小八无所谓的耸耸肩,“就凭你一个小小藩王,就想灭我们大元?哼,以后好好守着你的燕地吧,我迟早会扫平你的封地,夺回大都,把妙仪抢回去。”

朱棣的藩王府就在北平,以前是元朝都城大都。

朱棣瞳孔一缩,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何所惧?总有一天,我兵马所到之处,整个蒙古部落俯首称臣。”

小八笑道:“小小藩王,可笑可笑。”

朱棣说道:“日已西沉,死灰岂能复燃?好好当你的皇帝,将来我必将你的国家收入囊中,你有笑不出来的时候。”

小八轻轻一叹,道:“想让我倾国?没那么容易,不过…妙仪也确实值得我倾国倾城,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又双叒叕骗了小八…

朱棣和小八开始放狠话了。

不过小八情场失意,职场挺得意的,摸摸哒。

第218章 恩威并施

徐达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提前三天抵达兰州,连夜奇袭王保保城,终于拔除了王保保插/在西北的“钉子”,保卫了兰州城。

徐达治下甚严,大军所到之处,皆秋毫无犯,兰州百姓夹道欢迎这位传奇将军,一时万人空巷,欢呼声不绝于耳。

徐妙仪以前在亲爹手里当过两年军医,已经熟悉了父亲众星捧月的样子,对外头的欢呼声置若罔闻,此时她的注意力在李家三兄弟身上。

李家三兄弟,分别是李善长的独生子,即娶了临安公主的驸马李祺,还有李善长的两个亲侄儿,李伸和李佑,其中李佑刚刚新婚,娶的当今大明宰相胡惟庸的亲侄女。

这三人是李家所有的血脉,居然都跟着徐达来攻打小小的王保保城了,真是奇怪…

徐达自从救了朱棣和徐妙仪,就刻意将两人分开,朱棣远远的安排在营地练兵,女儿则扮作亲兵,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牛郎织女似的分隔两地。

徐妙仪直截了当的问父亲,“爹,李家的人怎么来了?”

看着胳膊上缠着纱布的女儿,徐达酝酿的那些责备训斥之语全都忘记了,他冷冷的看着正被西北酷烈的寒风驱赶到马车里取暖的李家三兄弟,说道:

“本来你留下的纸条离家出走,说李善长是幕后主使,我并不太信,可是惊闻西北边塞遭遇北元敌军夜间偷袭,燕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你也消失了踪迹…”

“因此我对纸条上的话,至少有五分相信了,想必李善长是想斩草除根,哼,他当我们徐家是好欺负的。这次我帅兵增援兰州,便强行将李家的儿郎征进军队,一旦发现你被害…反正战场刀剑无眼,李家儿郎至少有一百种死法,我必让李家偿命,断子绝孙。”

李家年轻一辈只有这三个男丁,临安公主有孕,不过生下的孩子虽然姓李,但属于皇族,要入皇室玉册的,另外两个刚刚成婚,尚无子嗣,一旦李家三兄弟“战死”沙场,那里李善长算是绝嗣了。

或许李善长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继续派人追杀朱棣和徐妙仪。

父亲终于站在自己这边了,徐妙仪心中顾虑并没减少,“可是李善长虽说告老还乡,他朝中势力依然在,大部分文官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唯一的对手诚意伯刘基被他挤走。新的丞相胡惟庸既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亲家,何况皇上肯定不喜文官和武将相争,父亲现在和他撕破脸明争暗斗起来,恐怕会失了君心,于徐家不利。”

徐达定定的看着女儿,“你怕连累徐家,所以离家出走,不找李善长算账了?”

徐妙仪叹道:“我和朱棣几番波折才查到真凶,可是君心难测,皇上下旨送李善长衣锦还乡,却对亲儿子大打出手,贬斥为民,发配边关。我们和李善长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其实我们手上还有他的把柄在,但时机未到,等到李善长被皇上忌惮,打算清算时,我们会带着证据回来,给他致命一击。”

徐达说道:“其实如果不是朱守谦糊涂,犯了弥天大错,被李善长利用,皇上未必会严惩燕王。”

徐妙仪提醒道:“父亲,朱棣被夺去亲王爵位,已经是庶民了,不能再叫燕王。”

徐达冷哼一声,“只要圣旨未下,没有昭告天下,燕王的名字还在宗人府宝册上,他就依然是大明的燕王。”

一想起那晚巷战时朱棣和徐妙仪生死与共的场景,徐达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暗想我的嫡长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庶民,朱棣必须是燕王。

徐妙仪说道:“朱棣几次死里逃生,皇上都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从皇室除名是迟早的事。”

徐达长叹一声,“你方才也说了,君心难测,皇上的心思若那么容易被人猜透,他怎么能坐稳江山?皇上再恼燕王,他也是皇上的亲骨肉啊!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呢?等皇上消气了,他迟早会召燕王回京。”

“其实李家三兄弟,我刚开始只调动了李伸和李佑,驸马李祺上书,说临安公主有孕,他要留在京朝照看公主,皇上大怒,将李祺骂了一顿,说‘公主是朕的掌上明珠,朕和皇后,还有宗人府会好好照顾公主,何况公主府自有太医每天去请脉调养,难道你不在京城,朕的女儿就要吃苦受罪了?’‘”

徐妙仪听了,心中大快,“李家也有今天!还以为仗着临安公主有孕,生下李姓子嗣,就安枕无忧了呢。”

徐达说道:“公主和驸马虽是夫妻,但实质上是君臣,公主为君,我们做臣子的要时刻记住本分,君者,至高无上之意,君可以尊,甚至可以直言劝谏,唯独不能说自己罩着君,皇上原本多疑,这种话或许会被视为欺君呢,皇上岂能不怒?你以后要谨记这一点,切莫说错话。”

徐妙仪低头说道:“朱棣才没这么小气呢。”

徐达看着女儿眼里掩饰不住的绵绵情意,心中暗叹女大不中留,说道:“不是说燕王如何,而是说在皇上面前要注意言行。”

徐妙仪说道:“好啦,我知道了——父亲,既然皇上默认李家三兄弟尽在您的掌握之中,甚至连驸马的生死都不在乎,是不是意味着要对李善长动手了?”

徐达想了想,说道:“你和燕王都没事,这一次西北大捷,李家三兄弟回去之后,皇上估计重重有赏,李家的荣耀估计更胜从前。”

徐妙仪纳闷了,“这…这是为何?”

徐达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恩威并施,制衡谋局,这些都是帝王心术。朝堂的事情,终究要用朝堂上的规则,在朝堂上解决,怎么可能是话本小说里的快意恩仇?你和燕王的路才刚刚开始,莫心急,要稳住啊。”

徐妙仪点点头,目光悠远的看着西南方向,“不知这个时候表哥到了桂林没有?其实来日方长,我有耐心等着李善长咎由自取的那一天,可是我外祖父的冤屈,谢家满门枉死的惨剧,不知何时才能平反昭雪。”

徐达狠狠朝着女儿后脑勺拍了一记,“不准再提谢家!咱们先不争论沈万三所藏文书的真假,皇上若昭告天下谢家人的冤屈,岂不是承认自己是昏君?何况这其中掺和朱文正、朱守谦父子的谋反案,你就是一只九条命的猫,也不够皇上砍的。”

一股深深的无奈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徐妙仪骑在马上充当棋手,紧挨着父亲,夹道百姓纷纷献上麦饼、鸡蛋还有风干的腊肉等物,这就是民心所向,大明任何一个将军都不似徐达有这种威信和名声。

就像昨晚客栈老板说的那样,既然是徐将军攻城,王保保城肯定天明既破。

这就是作为军人最高的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青史每隔几百年才会出现的天生将才。

徐妙仪看着欢呼声的父亲,心想即使这样的天生将才又如何呢?在皇权面前,父亲不敢越雷池一步,连妻子和岳父全家都保不住。

可是徐妙仪也明白,责怪父亲是不对的,这样的天生将才,父亲的使命是建功立业,创造令后世惊艳不已的战神传说,不应该像外祖父和姨夫朱文正那样,早早的湮没在无穷无尽的政治斗争和暗算中。

不能怪父亲、不能指出洪武帝的错误、连对罪魁祸首李善长都不能快意恩仇的了结。

要等,要忍,要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将来和李善长一决高下。

现在的徐达威名远播,其实以前的谢再兴和朱文正也有实力成就和徐达相似的功绩,但可惜,他们是翁婿三人,其中一人还是皇室血统,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而言,都是无比强大的威胁——哪怕对方并无造反之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可外祖父全家还有姨夫他们就该白白葬送性命和名声吗?

徐妙仪暗道:父亲说,朝堂的事情,要用终究要用朝堂上的规则,在朝堂上解决。其实谢家和姨夫谋反案一半是至高无上的皇权造成的。

那么,因皇权而起的纠葛,只有用皇权的规则,并最终要靠皇权来解决…如何掌控皇权呢?只有——

想到这里,徐妙仪不禁打了个寒噤,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父亲,方才的那个念头太大逆不道了,朱棣他只是个藩王呢…

可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如此具有诱惑力,悄无声息的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慢慢发芽,成长,等到她再次注意到时,已树木成林,郁郁葱葱,成了大气候。

徐达凯旋而归,回京之后,洪武帝重赏将士,朱棣被接到燕王府,亲王待遇依然不变,洪武帝好像失忆了似的,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夺过儿子的爵位,贬朱棣为庶民。

徐达回来时,北元夺位也尘埃落定,世子买的里八刺在丞相王保保的扶持下成功登基,并很快秘密派遣使节来到大明,递交国书,表示两国和平,永不交战,为表诚意,北元皇帝愿意求娶大明淑女为皇后,结秦晋之好,魏国公徐达嫡长女徐妙仪温柔贤淑,堪为国母…

作者有话要说:牛皮糖小八,甩都甩不掉,

第219章 好事多磨

买的里八刺继位,年号天元,史称天元帝。天元帝登基后,立刻给父亲宣光帝和母后发丧安葬,同时对蒙古部落各种拉拢打压,党同伐异,排除异己,以稳住帝位,暗遣使者携国书来大明,以和平为名,求娶徐妙仪为北元皇后,

在洪武帝身边打理笔墨的胡善围听到北元使者念出的国书,面上平和,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手心的汗珠濡湿了奏折,怎么办?妙仪和燕王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她怎么甘心去北元和亲呢?

幸好和亲是国家大事,洪武帝并没有当场应允。胡善围去御膳房,亲自做了一匣子酥油泡螺,这一次她用桃花粉染红了泡螺上方,一个个泡螺看起来就像蜜桃似的红白香甜。

酥油泡螺很快送到了魏国公府所在的瞻园,难得同乡好友还挂念着自己,徐妙仪心情大好,重重打赏了送吃食的小宫女。

吃到一小半,徐妙仪咬开半个泡螺,里头居然有一块用蜡烛油封住的纸团!

徐妙仪展开一瞧,立刻面沉如水,她将纸团和蜡烛油一起扔进火盆里,看着剩下的半匣子酥油泡螺,喃喃道:“难怪做了桃子的形状,原来是要我们准备随时逃啊…”

皇宫,马皇后陪着洪武帝用午膳,他们皆是草根出身,结发夫妻,没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马皇后捧了一碗汤递给洪武帝,“皇上今日胃口不佳,有心事?”

洪武帝食之无味,碍于老妻的情谊,一口气将汤喝尽了,叹道:“那个买的里八刺杀了争位的皇叔,已经继位,派了使节要求娶大明贵女为皇后。”

买的里八刺在大明为人质四年,马皇后对他很熟悉,便有些惊讶,“这么快?真是人不可貌相,生的观音童子似的好模样,下手如此狠辣。他求娶大明的贵女为皇后,应该是示好之意,如此一来,边关能得短暂的和平。”

洪武帝说道:“可是他要娶的人是徐妙仪。”

马皇后手中的筷子一顿,也没有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冷冷道:“徐妙仪马上就是我们皇家的儿媳妇了,买的里八刺不是诚心求娶,他分明是来找事的!”

洪武帝说道:“赐婚的圣旨尚未发出去,徐妙仪就不是我们的儿媳。”

马皇后心惊,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皇上不要忘了,咱们四郎非徐妙仪不娶。”

洪武帝说道:“徐妙仪桀骜不驯,她…她并不适合做王妃。”

朱棣和徐妙仪的婚事几经波折,追根到底是洪武帝对以前的谢家,还有朱守谦的忌惮和怀疑。加上徐妙仪永不屈服的性格,洪武帝对她不满大大超过欣赏,总觉得她不配当燕王妃。

马皇后对丈夫的意思心知肚明,但事到如今,朱棣和徐妙仪誓不分离,魏国公徐达也默认了,如果反悔,送徐妙仪去北元和亲,恐怕会出大乱子。

马皇后说道:“我的性子也是刚烈,难道皇上觉得我不适合当皇后?”

洪武帝赶紧说道:“徐妙仪如何能和你相提并论,你是朕的发妻,几十年风雨同舟,除你之外,无人配当皇后。”

马皇后劝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性格更是有千万种,每一样性格皆有歹处,也有好的一面。其实老实说,徐妙仪的性格倒是挺对我的脾气,这样的女孩不够温柔贤惠,但能撑得住家,经得住事,抗得住风雨,难得四郎也喜欢她,以后他们小夫妻在边塞燕地就藩,夫唱妇随,咱们也不用多操心了。”

还有一句话马皇后没敢说出来:即使拆散了朱棣和徐妙仪,就凭徐妙仪的暴脾气,去北元和亲,她心怀怨恨,以后未必会向着母国大明。

洪武帝说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难道朕送徐妙仪去北元和亲,四郎就对我不满怨恨?京城那么多名门淑女,朕就不信,没有比徐妙仪更好的闺秀!”

马皇后并不和洪武帝正面争执,顺着丈夫的话说道:“皇上说的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徐妙仪毕竟是魏国公嫡长女,要问问魏国公的意思。”

洪武帝立刻宣徐达觐见。

徐达在家陪着女儿,父女两个正在踏雪赏梅,传皇上口谕的是小太监王景弘,徐达立刻回房换下便服,穿上大红朝服,戴上五梁纱冠,整理仪容。

徐妙仪踮起脚尖,亲手给徐达正了正五梁冠,徐达还以为皇上要正式赐婚妙仪和朱棣呢,面上喜忧参半,有不舍之意,叮嘱道:

“皇上宣我进宫,必是为了你的婚事。你在家梳洗打扮,穿得喜庆一些,等赐婚圣旨一到,你要马上进宫谢恩的。”

徐妙仪知悉真相,心中愤怒酸楚,却佯装不知,笑道:“朱棣有幸娶我,是他的福气,我进宫谢恩,他也要谢父亲成全之恩啊。”

徐达哭笑不得,“都要为人妇了,还没个正经,别人家女孩子听到婚事就害羞远远避开,你倒打趣起爹爹来。”

徐妙仪忍住泪水,又笑道:“好教父亲知道,女儿即使嫁人了,在父亲面前,依然是您喜欢嘻嘻哈哈的大女儿。”

父女连心,徐达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时王景弘在外面催促道:“魏国公,时辰不早了。”

徐达不容多想,叮嘱道:“乖乖在家等着,不要乱跑。”

徐妙仪说道:“好,知道了,一个当爹的比娘还啰嗦。”

徐达一怔,“你记错了,其实你娘以前话并不多,她…我一年到头在外打仗,甚少回家,回家团聚那几天她的话也不多,多半是静静的看着我笑,有时候说一说你的趣事,再加一句‘家里都好,无需挂念’。她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不过…倘若她能活到现在,亲眼见你出嫁,定也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吧。”

一席话把徐妙仪都说的楞住了,她努力回忆过去,母亲已经是一团温暖的、模糊的记忆,早已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

徐达出门,徐妙仪立刻行动起来,她借口思恋母亲,去了祠堂看看谢氏的画像,屏退众人,谁都不许进来。

徐妙仪换上丫鬟的衣服,从祠堂后门出去,攀过高高的围墙,双腿刚一落地,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又想跑去那里?”

徐妙仪抬头一瞧,“二哥!你…真巧,出来赏雪啊。”

徐增寿一身狐裘上落满了积雪,好像在此等候多时了。

徐增寿扫了一眼徐妙仪的打扮,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幽怨,“听说你去祠堂祭拜母亲,我就觉得不对劲,一直在这里等着,其实希望你不会出现…可是你又让我失望了,都快出嫁的人了,好好在家住几天不行吗?”

徐妙仪说道:“二哥,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离开家,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大明。”

徐增寿问道:“什么要紧的事?居然比你和朱棣的婚事还重要?”

徐妙仪说道:“是。放我走吧——反正你也拦不住我。”

徐增寿展开双臂,拦住去路,“我打不过你,不过我大声叫起来,瞻园那么多丫鬟家丁,不是都吃白饭的。”

事到如今,也不好瞒着徐增寿了,徐妙仪说道:“皇上要我去北元和亲,嫁给新登基的天元帝为后。”

冬雷震震,劈得徐增寿连连后退,“不可能!父亲进宫是因皇上要赐婚了。”

徐妙仪点点头,“没错,是赐婚,不过是远嫁给买的里八刺,而不是朱棣。二哥,我就是死也不会点头的,除却我和朱棣的感情不说,从古至今,那个和亲的女人有好下场?我不会当一个政治牺牲品。”

王音奴,包括永安郡主都是和亲的牺牲品,个个下场凄凉,身不由己。徐妙仪不容许自己沦落到仰人鼻息、形同祭品般的尴尬境地。

徐增寿身形晃动,纨绔子弟的他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挥舞着双手道:“不不不,皇上明知你和燕王相爱相知,你们都私定终身了,就差过了明路赐婚,他怎么可能…妹妹,你是不是听错了?”

徐妙仪不便说出胡善围的名字,含含糊糊道:“千真万确,否则我为何着急出去呢,方才我已经放了信鸽到燕王府,我们约定了一个地点会和,从此不再回来了。”

徐增寿咬咬牙,“你是我亲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和秦王妃王音奴一样的下场——这样扮作丫鬟何时才能蒙混过关,穿上小厮的衣服,我亲自带你走。”

哦?没想到徐增寿会那么痛快放行,徐妙仪倒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增寿拉着徐妙仪的手,“走吧,我那里有些私房钱,你都拿着,在外头给自己置办一份厚实的嫁妆,最好生个儿子,以后在夫君面前腰杆才硬实呢…”

金陵北城,桃叶渡。

朱棣做平民打扮,租了一辆小船,见徐增寿亲自送妙仪,也是一惊,还以为走漏了消息,徐增寿扶着徐妙仪上船,对船头的朱棣说道:“好好照顾我妹妹,她脾气暴躁,平日你多忍耐些,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

想起以后鞭长莫及,徐增寿顿时端不起小舅子的架势了,眼珠转了转,说道:“你敢欺负我妹妹,我就找周王的麻烦,扰得他的百草堂不得安宁。”

一叶扁舟驶出了桃叶渡,徐增寿的泪水方流下来,叹道:“唉,苦命的妹妹。”

金陵城,龙江驿站,这是出入金陵水路的必经之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举着望远镜看着慢慢驶进驿站的乌篷船,说道:“盯住他们,一举拿下,不要伤人。”

御书房,魏国公徐达看完了北元使者的国书。

洪武帝问道:“爱卿,你有何想法。”

赐座平身的徐达站起来,跪下,平静的脱去公侯的朝服和五梁冠。

洪武帝变了脸色,“爱卿!你在做什么!”

徐达说道:“如果皇上下令妙仪去和亲,微臣必会抗旨,抗旨不尊乃是死罪,微臣有免死金牌,可免一死,不过抗旨之后,性命虽可保,但官位和爵位肯定保不住了,这身朝服迟早会还给皇上。”

洪武帝气得七窍生烟,“你就断定朕会同意北元的请求?”

徐达说道:“微臣不敢揣测圣意,微臣只是表面自己的决心,无论皇上作何决定,微臣都不会同意将自己女儿送去和亲。”

洪武帝暴怒,“难道北元皇后的位置辱没了你的宝贝女儿?!”

徐达说道:“微臣愚钝,却也明白,大明和北元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止,不死不休,身为大明武将,微臣只会保卫河山。身为人父,微臣会保护女儿一辈子。徐妙仪一旦嫁到北元,微臣立场何在?倘若发生父女相残的惨剧,微臣愿意现在就死在这里。”

这时毛骧带着捆成粽子似的逃命鸳鸯进来了,“皇上,燕王和徐大小姐均已带到。”

徐达惊讶的看着女儿和朱棣,“你…你们…”

徐妙仪看着脱了官服的父亲,顿时明白了父亲的选择,一时间感动的泪如雨下,“父亲。”

朱棣冷冷看着洪武帝,“父皇,您又出尔反尔。”

马皇后也进来了,亲自给这对苦命鸳鸯松绑,顺便给洪武帝一个台阶下,“你们年轻,太心急了,连结果都不知道就心急火燎的跑出去。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北元的无礼请求呢?我们大明江山,从不让一寸土地,大明优秀的姑娘,自要嫁给大明勇敢的儿郎,皇上,您说是不是?”

权衡利弊,洪武帝顿了顿,对朱棣说道:“四郎,帮魏国公穿上官服,赐座。”

整理了仪容的徐达坐在洪武帝下首,洪武帝看了一眼旁边双手紧紧相握的朱棣和徐妙仪,艰难的开口说道: “朕与卿,布衣交也。古君臣相契者,率为婚姻。卿有嫡长女徐妙仪,幼贞静,好读书,称女诸生。其以朕子棣配焉。”

徐达一怔,才意识到洪武帝话里“幼贞静,好读书,称女诸生”说的是自家女儿,忙点头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朱元璋最后那句出自明史。

哈哈,鼓掌,两人终于结婚了。

今天真巧,是舟30 n的生日,也是朱棣和徐妙仪的婚期,还是本卷“真相”的最后一章,明天开始连载下一卷”就藩“。

另外,舟今天放出了明年2017年要开的新文《护宝迷途》,请大家捧场去收藏一下,就当给舟过生日啦,这是舟的一个现代言情,请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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