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小王爷府偏门,这规矩我还是明白的,像我们这种人是不配走正门的,没让我们走后门已经是抬举我们了。

门一开,里面走出几个家丁和丫鬟,看来小王爷对琴青和魅舞还是相当重视的,家丁帮我取下道具,丫鬟则搀扶两位姑娘,还有一老仆将马车牵至后院。

天色已暗,小王爷府究竟是什么模样自是看不清了,借着依稀的灯光,只觉得树多路多回廊多,渐渐听见音乐声,看来是近了。

亮,真亮。我们是从偏厅进入正堂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我们这边是乐器队,吹拉弹奏,仙乐飘飘。十二扇雕花窗棂全部大开,可以看见外面的院子,院子两侧是回廊,挂满了大红灯笼,把院子也照得分外通明。

大堂里,正北坐着一个俊朗男子,身披华衣,外罩黑色薄纱,不用问,定是小王爷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身形和我家那个伤客有点像。

"那就是小王爷朱宇轩了。"魅舞向我介绍道,"他可是常客,认准了,讨好他,你零花钱比工钱还多。"一提钱我就来精神了。

再往左看去,小王爷下边是一个青衣男子,三十岁左右,面无表情,严肃巍然,品酒吃菜,举止优雅,看来是个完美主义者。

"他是扬州知府松鹤里大人,这人不近女色,因此你不必理会他。"

好严肃的男子啊,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做个知府,太委屈他了吧。

在他的下面又是一个男子,身着灰衣短袍,圆脸、圆眼、圆鼻子,还好不胖,否则还真以为来了一猫熊,那几个圆形居然组成一张和谐的俊脸,虽比不上前两位,但却甚为可爱,嘴角微微扬起,透露着无限的邪气。

"这是江南第一神捕莫无闻,好赌,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不过你不用讨好他,因为他比猴还精,想从他那里拿小费比登天还难。"魅舞不屑地望了莫无闻一眼。

最后坐着的一位居然是个女捕快,只见她闷头狂吃,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我回头望了魅舞一眼,魅舞突然顿住了,她一时想不起那女捕快是谁了,边上的琴青一笑,"那是莫无闻的小跟班,申屠燕,傻傻的,尤为可爱。"

环顾四周,就这么几个人,小王爷到底是小王爷,请这么几个人吃饭,摆这么大排场,奢侈,从内心鄙视朱宇轩。

一个小厮跳到朱宇轩身边,耳语几句,估计是说我们来了,小王爷一挥手,音乐停止,"呵呵呵呵,今日我有幸请到魅舞小姐和琴青小姐前来助兴,我说老松啊,你就别绷着个脸啦,搞得我这个王爷府怨气很重啊。"

他这句话我赞同。

突然松鹤里瞪了朱宇轩一眼,好强的杀气,"品酒本是件美事,被你完全破坏了。"嘿,他的话我也赞同。

只见魅舞脱下披风,看来她要出动了。我一看,里面居然是玄女服,短短的绸带飘舞在手肘处,两个雕花的银环紧紧扣在手臂上,这身打扮莫非是要跳宫廷舞?

而琴青也抱出了琵琶,原来她不仅仅会古筝,看来我真是小瞧了百媚楼的花魁了。

琵琶声起,宛如珍珠撒落,当真有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不对,不仅仅是珍珠,还有泉水,我眼前出现了一副美妙的场景,金色的晨光下,一妙龄少女在溪水中嬉戏,身上佩饰所发出的声音与少女踩水的声音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么快的琴声,魅舞真能跟得上吗?宫廷舞讲究的是柔美,就是在一定时刻摆个华丽的Pose。不过,很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魅舞双脚赤裸,脚环叮当,与琴青的琴声配合得恰到好处。

魅舞正跳到高潮部分,突然,大堂里的灯、外面廊檐的灯,全灭了。琴声戛然而止,我只感到"咻"一声,琴青和魅舞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愣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居然如此冷静,而且速度快得过分,我当即内心下了个结论:这两个女人会武功。

"啊--"小王爷府的丫鬟叫成一团,这才是正常女人应该有的反应。

借着淡淡的月光,从墙上"嗖嗖嗖"跃下十二个黑衣人,站在大堂外的院子里。这十二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就直奔大堂而来。与此同时,只见我对面有人拍案而起,脚尖一个点地,飞将出去,看那位置,应该是申屠燕。

第16节:第五章 王府惊魂(2)

紧接着,就是刀光剑影,乒乓乱响。

大堂里的灯又亮了,原来家丁们又将油灯点燃,这回大家可真看清楚了,果然是申屠燕,只这一刻,已有三个贼人倒地,手腕处鲜血直流,莫非是申屠燕挑了他们的手筋?

但见申屠燕使的是一把三尺长剑,剑身耀眼夺目,剑穗更是上下飞舞,忽然觉得看她打架比看魅舞跳舞好看。剑光过处,贼人相应跃开。

申屠燕在贼人中翻飞跳跃,剑随身走,这剑法,是--,难道就是醉八仙剑法?

醉八仙剑法是在八仙剑法的基础上引入了醉剑的步伐,刚柔并济,适合女子练之。此剑法讲究的是似乱不乱,似虚非虚,这其实是矛盾的,但若能掌握要领,可以达到扰乱敌阵的效果,在被围殴时效果明显。

不消一刻,十二个贼人已经倒下了十一个,看来最后的那一个应该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突然,申屠燕使出"仙姑献荷",双腿一盘,剑尖直刺那贼的咽喉,不好,要出人命啦。

就在这时,莫无闻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右手出刀挡住申屠燕的剑,左手一掌正拍在那贼人的前胸,"啪",贼人应声倒地,可怜这群贼,连门槛都没进,就被申屠燕全灭了。

再一看莫无闻手中的刀,寒气逼人,一尺长,五分厚,刀背黑色,刀刃雪亮,这把刀好面熟,奇怪,怎么就想不起这把是什么刀呢,这把刀我一定见过,而且经常用,无意中瞟见盘中的水果,这才想起,这不就是西瓜刀嘛,只不过我们平常用的刀背刀刃都是一个色。

虽然他手中的是一把西瓜刀,但绝非普通的西瓜刀,这颜色,这寒气,莫非这就是由南海玄铁打造,加入西域精钢炭元素,传说中的阴阳刀?

只见莫无闻将西瓜刀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八字,插入腰间,如此好刀自该有漂亮的刀鞘,一看,失望啊,就一普通的牛皮套子。

莫无闻收刀后,抬手就给申屠燕一栗暴,"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留活口,前面打得好好的,怎么最后又要杀人了,小姑娘家,杀人多难看。"

申屠燕左手持剑,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努力回想了一下,傻傻一笑,"对哦,打得太激动了,忘了,谢谢莫头儿提醒。"

"唉--"莫无闻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傻妞啊。"

正说话间,刚才那个被莫无闻推翻在地的贼人,居然撅着屁股往外爬。刚想喊,哪知莫无闻眼更快,右手一甩,只听"啪啪啪"三声,贼人不动了,闷声喊道:"菊花点穴手,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物体滚到了我的脚边,捡起一看,原来是雨花石,不过这雨花石用作暗器后有个更神气的名字,便是飞天石。选作暗器的雨花石不可太大,否则成了累赘;也不可太小,否则力道不够。

莫无闻抬起一脚,踹在那贼人屁股上,"丫的,胆子够大,敢跑啊你。"

随后他来到大堂中央,一抱拳,"禀王爷、大人,贼人已经全部抓获,如何处置?"

松鹤里一抬手,刚想发言,哪知朱宇轩先喊了起来,"全绑了,本王爷要亲自审问。"

众人一闭眼,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知他们这个神情是什么意思。

朱宇轩倒是挺激动,似乎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乐得嘴也合不上了。

"唉--"叹息声从身边传来,居然是魅舞和琴青,她们也做出和松鹤里一样的表情,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刚才躲起来的侍卫这回都跑出来了,将那十二个贼人绑了个严严实实,跟粽子一样。面罩一撕,露出十二张惊恐的脸。

"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就是杀了西城王百万的那个十二杀啊。"朱宇轩在他们面前来回地走着,折扇轻摇。

"不,不,不。"那个最厉害的说道,看来他是头儿,"我们哪是十二杀,只不过他们比较有名,我们冒充一下而已。"

"是!是……"边上的人,头点成一片。

"不是十二杀,那你们来此杀我干吗?"朱宇轩嘴角一扬,似笑非笑,眼神中却满是恐吓。

那贼头儿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我的爷啊,您就是给我们十个脑袋,我们也不敢来刺杀您啊,都怪,都怪山贼。"那贼头儿一指,"他说这里和王府一样,哪知此王府非彼王府啊。"

"冤枉啊--"那个山贼哭着大喊了起来,"小人不识字啊,其实我们都不识字啊,是您宅子边上的乞丐告诉我的,我还以为和王百万家一样,他们家也叫王府啊。"

"哦--原来你们把我的"王府"两个字以为是姓王的大富府邸了啊。"朱宇轩腾地举起手中的扇子,在山贼头上就是一顿猛打,"我叫你不识字,我叫你不识字,你简直侮辱了我的宅子,更是侮辱了我的品味!哼,拖出去,砍了!"

"啊--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众贼一片哀号。

看到这里,我忽然明白那些人的表情了,原来朱宇轩这么无聊,把审讯当儿戏啊。

只见松鹤里慢慢站了起来,喊道:"来呀,将这一干人等带回衙门收押。"

第17节:第五章 王府惊魂(3)

"是!"莫无闻带着侍卫将这"十二杀"拎了起来。

朱宇轩的脸黑了,叫了起来,"喂喂喂,怎么回事啊,谁发你们工钱,你们怎么都听老松的。"可是那些侍卫依旧没有理会朱宇轩,押着人犯,径直向门外走去。

"哼!老松,你……!"朱宇轩抓住了松鹤里的胳膊,像个孩子。

"闪开,碍事!"松鹤里低吼着,乖乖,一个小知府居然敢跟王爷这么说话,厉害!

"没得玩了,唉。"朱宇轩叹了口气,一转身,正看见我们几个,他立刻又咧嘴笑了,"幸好还有美人陪我。"

"对不起,小王爷,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魅舞道了个福,便拖着琴青和我退出了大堂。

这个朱宇轩真可怜,我不禁同情起他来,生在贵族,自是朋友甚少,难得遇到刺杀这么好玩的事,却被松鹤里破坏,可怜啊可怜。

"别同情他,小心着他的道。"魅舞可能看出了我同情的表情,严肃地说道,"别给他天真的表面给骗了!"

听了魅舞姐姐的话,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很适合形容这类人,就是:天使的面容,撒旦的心肠。这个朱宇轩真是这样的人吗?反正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以后他来百媚楼,我招呼好就行了,至于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与我无关。

一路急行,回到百媚楼已是戌时,赶紧将姑娘们的东西搬进院子,放下那些东西,出了一身大汗,心想赶紧回家休息,也不知那人走了没。

路过踏雪的院子时,里面传来了悠悠扬扬的洞箫声,忍不住走进去观瞧。

月光下,石凳上,踏雪正在吹箫,突然她放下箫,叹了口气:"座上月明斟绿蚁。"

"篱边人醉咏黄花。"我忍不住对道,忽然觉得自己很贸然,贸然地进院子,又贸然地去对句子,唉,看来自己修为还不够,喜欢显摆肚子里的墨水啊。

"谁!"踏雪站了起来,看,把人家姑娘吓到了吧。

"呃,是我,小宁子,听见踏雪姑娘的箫声,因此忍不住进来看看,真不好意思,打扰姑娘雅兴了,这就走。"

"等等,你是小宁子?"

"正是小的啊。"我抬起头,对着踏雪微笑着,其实按照礼节,我作为一个"男人"是不能如此正对一个姑娘的,可当时早忘了。

踏雪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似乎不相信我就是那日在她房里偷拿糕点的邋遢小子。我顿觉不妙,赶紧一低头,"姑娘无事,小的回了。"于是一转身逃出了园子。

踏雪那样的神情,不知为什么,让我心里发慌,一搓手,居然满是汗,她那种神情,我从来没见过,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这百媚楼远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还是少惹为妙。

第18节:第六章 捉鬼(1)

第六章 捉鬼

回到家已是半夜,大家都已安睡,没想到上工的第一天就这么繁忙,还碰到十二贼,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本想回屋,但实在放心不下那伤客,他在我家一天,我就提心吊胆一天。

悄悄来到他的门口,门口紧闭,推推门,锁着,完了,心一凉,他还没走。垂头丧气地去厨房烧水洗漱。在路过大厅时,我忽然瞟见一个黑影跃了进来,由于我正好站在门边,因此他没看见我。心跳加快,但随即暗笑:你终于出现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那个黑影飘荡在门前,阴风惨惨,鬼哭阵阵,"呜--呜--"

"鬼"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直射进了屋,此"鬼"定是人了,鬼是无影的。

他蹑手蹑脚进了门,从他背后看,头发凌乱,身穿黑衣。我轻轻抄起身边的木板,猛挥下去,我打!

"啊--"那人惨叫一声,扭过头,靠!还带了个钟馗面具,扮什么不好,扮钟馗,我再打!

◎ #¥#%¥……

忽然,那人一抬手臂,只听"咔嚓"一声,木板被震碎,我虎口发麻,完了,居然是个练家子。那人一把将我拎起,我心跳加速,双手护住脑袋,完了完了,喊救命吧,刚想张嘴,奇迹发生了,那人奇怪地倒在一边,扑通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左看右看,也没人,怎么回事?只觉一阵阴风吹过,寒意阵阵,周围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声响,难道真是……

我一哆嗦,赶紧轻声唤起白菜,这事儿还是别让娘知道的好。

和白菜一商议,还是送衙门的好。揭开那人的面具一看,果然就是林老板,这家伙这么在意这所宅子,定有蹊跷。

我冷笑一声,"这下你死定了!"

于是,一行人半夜三更向衙门赶………

朱祁钰含笑看着远去的三人,眼神变得深邃。他怎么也没想到,救他的那个男子居然是百媚楼的龟公。更想不到,那男子的神奇药物,居然让他身上的疤痕全消,就连以前的也没了,起先看着自己无疤的身体还真别扭。

自己本就长得英俊,而且是偏阴柔的那种,这下连疤都没了,唯一的男子气概都不复存在,真不知道该感谢这个唐宁好呢,还是该怪他好。

想起自己出现在老夫人他们面前,还真把他们"吓"了一跳。奇怪的是,老夫人什么都没问,便收留了他,他成了这个家庭的男仆,那个龟公的男仆。朱祁钰啊朱祁钰,你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不过,又有谁会想到,当今圣上居然会给一个龟公做仆人呢?

但这个唐宁真的只是龟公那么简单?一个龟公何来如此神奇的药物?就连詹星都不曾有过。而且,这个唐宁发现那个鬼的真面目时,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看来这个人,决不简单!

不过想起这个唐宁回家还不忘关怀他一下,也不枉他救他,不过,那个夜闯宅子的男人是谁?朱祁钰忍不住好奇起来,好在轻功不伤内力,他悄悄地跟在了这些人的身后……

"咚--咚--"寂静的夜空下,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擂鼓声,敲得人心惶惶。

正在美梦中的松鹤里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此时击鼓,坐在公案后面的他一脸阴沉,还顶着两个黑眼圈,使他严肃的脸看上去很好笑。

莫无闻也从内堂打着哈欠晃了出来,脸上写满两个字:不爽!

松鹤里惊堂木一拍,我和白菜赶紧下跪,松鹤里扫了我们这群人,在看到申屠燕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也在里面?"

"嘻嘻。"申屠燕眯眼一笑,"大人,这林大人的确有问题,半夜装鬼吓人!"

"哦?有这回事?来呀,把他弄醒!"

"是!"衙差取来冷水泼在林老板的脸上,林老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哪儿?这是哪儿?"

"威--武--"

"咵咵咵!"衙差将杖敲得直响。

林老板一回神,慌忙和我们跪在一处。

松鹤里一脸郁闷,喝道:"堂下所跪何人?缘何击鼓?谁为原告,谁为被告?"

"禀大人!"我清了清嗓子,"小人唐宁,今日幸得大人帮助,买下香秀街街口废宅一间,大约二更时分,我身边的林老板不知缘何跑到小人家中扮鬼吓人,小人要告他扰民之罪。"

"冤枉啊--"林老板喊了起来,通常坏人都会那么喊,"小人真不知为何会在那里啊。哦,对了,小人想起来了,小人自小就患有夜游症,想来定是小人病症发作,打扰了张兄弟休息,真是抱歉啊。不过小人真没有扰民之意啊。"

"嗯--"松鹤里一脸郁闷,心想这算什么事,"林老板,我说,你有夜游症不要紧,但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对了,不如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吧,传大夫……"

"大夫?"我和白菜对望了一眼,这大人到底是唱哪出啊。不久之后,还真带来了大夫,于是,林老板无奈地让大夫看病。

事情越来越奇怪,松大人既不问话,也不结案,就让大夫看病,而大夫也是装模作样,我忽然觉得松大人似乎在拖延时间,可他为何要拖呢?

就在大家都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啪"地一声惊堂木,只听松大人大喊道:"林飞天,你还不把你销赃王百万财物和谋杀李有田的经过从实招来!"

什么销赃?什么李有田?我和白菜听得一头雾水。

林老板一哆嗦,可依旧大喊道:"冤枉啊,大人,小人不知啊--"

"冤枉?呵呵,其实我们早就注意你了,根据我们调查,你就是专门为贼寇销赃的铁狐,而这次十二土匪洗劫王家大宅,也是在你这里销的赃,他们在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在铁狐处销赃"。可我却一直查不到你把赃物藏于何处,直到你半夜扮鬼吓唬唐宁等人,想赶走他们,我们断定赃物定在那间宅子里,既然唐宁今日打扫过宅子也没发现,就说明你将财物藏在难以找到的地方,也就是唐宁他们唯一没有打扫过的井!"

林老板听到此处,突然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松鹤里狡诈的笑容,"果然,我们在井中打捞出许多财宝和一具尸体。"

松鹤里向莫无闻使了个眼神,莫无闻命衙差将证物呈上,果然是一大堆金银珠宝和一具骷髅,顿时,整个大堂腐臭不堪。原来他们拖延时间,是去找赃物啦,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娘亲。

"根据我们调查,三年前你本是一市井流氓,由于欠下大笔赌债,卖身至废宅前主人李有田家做家仆,趁李有田出门做生意时,偷窃其家中财物还赌债,就在某日夜晚你盗取财物时,出门做生意的李有田突然回家,并发现你的盗窃行为,你便将李有田残忍杀害,抛尸井中,盗取其所有财物逃离出城。你利用财物在外面发了财,回转扬州,用"慧记绸缎庄"遮人耳目,暗地里做起了扬州贼匪的销赃生意。因为你为人精明狡猾,因此有了"铁狐"的外号,我没说错吧,铁狐?!"松鹤里直视林飞天。

第19节:第六章 捉鬼(2)

林飞天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那又怎样?你只能定我销赃之罪,搬上具骷髅就说是李有田,谁信!即使是他,又有何证据指证是我杀的呢,哈哈哈!"

没错,此事已过去三年,既无人证又无物证,无法治林飞天谋杀之罪,难怪林飞天可以如此嚣张。

他爷爷的,若我能把真话仪带来就好了,可是不行。明知道林飞天的发指行为,却因为没有证据而让他逍遥法外?虽然明知世上没有神明,但我依旧祈祷奇迹的出现。

松鹤里望着林飞天嚣张的笑容,神情异常冷静,他难道不气愤吗?只见松鹤里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骷髅边,撩开白布,恶臭愈加浓烈,"李兄啊李兄,你有何冤情,尽管相告,我定会为你申冤!"

"我说大人,您傻了吧,这死人哪能说话啊!"林飞天满脸的得意,语气越加嚣张。

"嘘--"松鹤里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点着头,"嗯,嗯,好,好,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啊,明白了,我知道了,好,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阵阴风吹过,大堂里的油灯闪烁了一下,大家顿时欷?#91;不已,莫非李有田的鬼魂真的来了?

突然,公堂里的灯全灭了,阴冷的空气中传来恐怖的声音,"唏--嗄--"虚无飘渺,宛若地狱冤灵的呻吟。

松鹤里露出惊恐的表情,慢慢退至大堂中央,莫无闻一个箭步跃到松鹤里身边,抽出了西瓜刀。衙差更是相互依偎,林老板不停地四处张望,而身边的菜头,不知何时退到了门口,抱着门框发抖。

"唏哩哐啷",传来一阵骨骼碰撞的声音,菜头露出无比惊恐的神情,张大嘴巴,望着我的身后。我的身后?莫非……?

我僵硬地回过头,我的天,炸骷髅啊!只见那具骷髅居然站了起来,直挺挺地竖在我的面前,这是大半夜玩鬼抓人啊!

只听有人"嗷"地一声,不用问,定是申屠燕又晕了。

我颤抖着往后退去,再看林老板,和我的反应一样,而且,他比我退得快多了。

骷髅站在担架上,扭了扭脖子,伸了伸各处关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然后,他将头一扭,直直地望着林飞天,虽然他的眼窟窿里没有眼睛,但大家感觉得出来,他的的确确是望着林飞天!

"唏--嗄--"骷髅的脚抬了起来,走下了担架。

这骷髅居然会动?不可能,不可能会有鬼神妖魔,可是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让我认为有鬼神的存在,究竟怎么回事?

骷髅慢慢靠近林飞天,把林飞天吓得瘫在地上,抱着门框,双腿乱蹬,"别、别靠近我,别过来,别……啊--"

一丝反光晃过我的眼前,是什么?我仔细地在黑暗中寻找着,又一丝放光,光很弱,在微弱的月光下根本不容易发现,但我确定,我是看见了那一丝反光的。

眯起眼睛,注视着黑暗,终于,我看见了一根细细的线,线很细,犹如蛛丝。不止一根,又被我发现几根,根根蛛丝伸展在黑暗中,顺着线一看,惊呆了,线的末端正是那骷髅。

傀儡术!没错,就是傀儡术!

看来应该是松鹤里搞的鬼。这个林飞天,任你再嘴硬,今天也要你说实话,像这种恶人,直接吓死更干净。

骷髅伸出右手放在林飞天的额头上,林飞天眼一翻,晕死过去,骷髅随即散落,倒在地上。那些黑暗中的丝线也随即消失。

"点灯!"松鹤里喊道。

衙差颤抖着点着了油灯,彼此之间窃窃私语,"吓死俺了,要有几天睡不着了。"

"啪",一盆水泼在林飞天的脸上,林飞天当即跳了起来,对着面前的骷髅猛磕头,"对不起啊,李老爷,我对不起您啊,我该死!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我……"突然,林飞天发现面前的骷髅一动不动,大堂里灯火通明,仰头一看,众人都得意地看着他,他举手给自己就是一个嘴巴子,懊悔不已。

"签字。"师爷将供词放在林飞天面前,林飞天拿起毛笔,无奈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以为真能治我的罪吗?哈哈哈,告诉你们,我的弟弟可是曹吉祥的干儿子,哼!以后有你们看的。"

"收入死牢。"松鹤里连正眼都没看他,便扔出了令牌,那令牌潇洒地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跌落在已经痴呆的林飞天的面前。

"喔--"一声嘹亮的鸡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衙门上,像流水般倾斜入大堂,照在正中的匾额上,匾额上,是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光明正大!

朱祁钰在屋檐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扬州有了松鹤里与莫无闻,他就安心了。只是林飞天的话,让他心中感到沉闷,曹吉祥,又是曹吉祥啊……

瞟眼看见出门的两个人,一提气,迅速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