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他打开木盖,在不经意间,问:“你刚才打算招认哪桩事?”

“嗯?……”乔芊边用手指抓顺头发边自圆其说道:“我吃光了师父最爱的饼干。”

郝佑鸣脊背一僵,缓慢地转过身:“一整盒都吃了?你居然吃掉了我的宵夜?”

那带着颤音儿的语调就像刚花掉他刚发的薪水。乔芊内心翻白眼:“反正卖这种饼干的超市还没关门,大不了我去买几盒补给你。”

郝佑鸣瞄看挂钟,怨念极重地动动唇:“每日限量供应,如果到现在还没卖完它就不是我的最爱。”

乔芊嘴角狂抽:“我在开玩笑,其实只吃了一块。”显然,他已经陷入失去零食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应该不会再追问其他。

听罢,郝佑鸣长嘘一口气,拍了下胸口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死样子。

乔芊趁他抒发情感之时,遥望工作台的方位,很快看到一本如词典薄厚的硬皮书。

她记得盗贼与廖尘都提过《千手》的基本特征:黑色硬皮,很厚。

“为了表示歉意,我帮师父整理一下杂物吧?”

“不需要。练牌去吧。”

“我能在这练么?不会打扰师父工作。”

郝佑鸣应了声,戴上护镜,扛起电锯继续忙碌。

乔芊暗自打个响指,但没有直奔工作台而去,而是取出纸牌坐在小板凳上练习,她是这样计划的,跟他耗精神头,等他神智不是那么清醒的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师父,‘袖箭’是什么意思?”她刻意摆出虚心求教的神态。

“出千的行话,事先将一张牌藏在袖口或胸口的位置,再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替换,如今常使用在魔术表演当中。”郝佑鸣一手从胸前滑过,抬起时,两指间已夹出一张黑桃A。

乔芊毫无诚意地鼓鼓掌:“师父,我想知道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件东西,万一遇到打劫的,你说那抢匪会不会因为搜你的身而崩溃?”

郝佑鸣挑起眉梢,弯身掸掉沾在裤腿上的灰尘,起身之际,又变出一把仿真手枪,枪口瞄准十米外的枪靶:“那我就抢了他。”说着,他扣动扳机,铛地一声!“子弹”射中红心,红心处瞬间发出一声爆破,又在烟雾中弹出一面袖珍版五星红旗。

“完美。”

悄声无息地收起抢,提起电锯接着滋滋嗡嗡。

“……”嗯,抢匪来不及崩溃就直接疯了。

…………

咚!——

两人在工作室里已待到午夜时分,乔芊强忍困意看向同样打蔫儿的郝佑鸣。郝佑鸣在两小时前吃过心爱的饼干,饼干由乔芊从佣人手里接过来,她不忘匆匆吃掉一块才递给他,而他的举动正如乔芊所料,聚精会神地数了数,当确定只少一块后才彻底安心。吃完,他接着打造大型道具,此刻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她贼兮兮一笑,伺机而下手。

廖师兄,看到哪种付出才算义薄云天了么?哼。

 

第十九章

凌晨两点,郝佑鸣关掉电机,萎靡不振地对乔芊说:“今天就到这里。”

“师父困了么?可是我还不困哦。”乔芊瞪大充满血丝的红兔眼,别提多狰狞了。

“说的就是你。”郝佑鸣脱掉牛仔布的工作服,挽起袖口,拿起一块木板坐到工作台前。

乔芊见他将《千手》向一旁推了推,故作好奇地凑到他旁边,看到他正在做的事情,不由微微一怔——他正在木板上勾画图形,虽然暂时看不出内容,但笔法相当流畅优美。

“师父在用木板作画么?”

“是浮雕。”郝佑鸣在截取木板的时候已经想好构图,但画着画着忽然停下笔,“摆一个反弹琵琶的姿势。”

“噢,敦煌飞天?”

郝佑鸣打个响指指向她:“一点就通。”

乔芊困得都快找不找北了还飞天咧,她找来一把网球拍,刚要摆造型。

“等,把鞋脱了,再在腰上随便围块布冒充长裙。”

乔芊迷迷糊糊地脱掉帆布鞋,找了块窗帘布系在腰间,再次起范儿。

“等。”郝佑鸣小跑步扛来台式电扇放在地上,拧到最大直吹乔芊。

“好,来。”

强劲风力吹得乔芊睁不开眼,她先将网球拍大头朝下夹在肩头,再抬起一脚。床单制成的裙摆特兜风,横看竖看不像仙姿飘飘的天女,更像遇上沙尘暴的面口袋。

“腿抬高点……唉?没叫你举过头顶,不要闹情绪。还有臀部,翘高点。”

她虽然自小学舞,但民族舞接触的不多,何况金鸡独立的姿势根本站不了多久,所以不到五分钟便脚尖落地。

“拿出点专业精神行吗?”

“几点了还精神,你当我吃兴奋剂了啊。”

“你刚才不是特兴奋地说不困么?莫非我听错了?”

乔芊发现在郝佑鸣面前总能干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蠢事,这冤家!

“乖,只要你能坚持十分钟我肯定能画完。”他惬意地喝着咖啡,吃着饼干。

乔芊弯曲一腿,平稳地抬起来,不满地说:“你请几个能歌善舞的助手不行么?为什么被迫跳水、钻棺材、当素描模特的人都是我啊。”

“我不会让外人随意进出工作室,说明我把你当自己人看。再说我不是也陪你参加cos比赛还拿了第一名吗?你怎么不提这个。”郝佑鸣叼着饼干迅速勾画。

好吧,他那天确实出资出道具又出人帮她赚到奖杯。

“师父,你曾说教魔术的时间不多了,究竟是什么意思?要开始全球巡演了么?”

郝佑鸣敛起嘴角:“不,准备放弃魔术。”

乔芊以为他在说笑,因为从种种迹象上看,他对魔术的热爱近乎于痴迷。

“弃艺从商?”

“嗯。”他回答得很干脆,但语调低沉。

乔芊见他情绪低落又不像说笑,追问道:“白手起家还是家族生意呢?”

郝佑鸣轻声喟叹:“你让我安安静静地画完可以吗?”

雇佣小偷盗取《千手》的幕后指使正是他亲爱的祖母,祖母显然早已料到那两个笨蛋不会轻易得手,无非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接手生意,娶妻生子。

乔芊默不作声,见他一手绘画,另一手放在《千手》的封皮上摩挲。他的手指长得很漂亮,指尖缓慢游移,动作又柔又轻,仿佛正抚摸着情人的长发,赋予一种性感的错觉。

“恋物癖,对书比对我好很多。”她趁机挑起讨论。

“它可以毫无怨言地陪我一辈子。”

“哦,看来你很喜欢这本书,名着么?借我看看。”说着,她自顾自走上前,刚欲伸手,郝佑鸣敏捷地将书放进抽屉,“回去,谁允许你乱动了?我还没画完。”

“好小气!不就是一本书嘛为什么不让我看?”乔芊伸长胳膊拉动抽屉,见状,郝佑鸣原地旋转椅背,顺势用椅背挡死抽屉。而乔芊的半个身子正依在椅子的扶手上,这一挪动,重心失衡向前倾斜,她立刻抓住郝佑鸣的头发稳住重心。

郝佑鸣的发根感到钝痛必然向后闪躲,导致还没站稳脚跟的乔芊随之移动,慌乱之中,她哪有功夫测量距离,唯有紧紧地抱住郝佑鸣的头部保持平衡。

瞬间,郝佑鸣眼前一片漆黑,脸颊贴在软软的肉.体上。

乔芊则呈木讷状一动不动,因为郝佑鸣正搂着她的腰。

停滞数秒,乔芊猛地推拒他的肩膀,但却没能顺利地从他的两臂间挣脱出去。

她俯瞰着他的脸庞,他原本清澈的黑眸逐渐变得混沌。

温热的手指穿过T恤边缘盖在她的腰际,有意无意地揉捏着柔滑的肌肤。

“松,松手……”乔芊完全没弄懂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从何说起。

倏地,郝佑鸣托起她的双腿站起身,乔芊首先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继而哇哇大叫。

她的脊背撞上墙边,仰视从头顶上方压下来的郝佑鸣,当唇与唇即将触碰之际,她快速地撇开头,但没能彻底躲开,他的吻,随之落在她的耳际,猝然之间,一阵酥麻感袭遍全身,她连蹬带踹,怒声质问:“刚才还好好的,中邪了?!”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郝佑鸣表述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气息,并非香水散发而出的香气,而是从身体里带出来的专属气味,好比有人钟爱油漆味,有人喜欢闻汽油味,与香不香毫无关系。

乔芊抬起手背嗅了嗅,自从住进来之后她就没用过香水,但也没觉得有“怪”味啊。

郝佑鸣将她的衣领向外拉了拉,脸颊贴上她的肩窝,用鼻尖磨蹭她的皮肤。

乔芊缩紧肩膀躲避,但是可以移动的范围实在太有限,为了避免他做出更肆无忌惮的举动,她只得柔声细语地说:“好,好尴尬,难道师父喜欢闻汗味儿?”

郝佑鸣不予理会,沉浸在臆想的国度里。这种味道让他感到既亲切又温暖,仿佛一片儿舒缓情绪的安眠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不愿意无休无止的工作,却已忘记从哪一年开始正式患上失眠症,纵然硬闭起眼睛想睡觉仍旧无法安眠。

对了,他似乎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居然站立睡着正因为她当时在自己身前。

“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他彬彬有礼地询问。

“…………”乔芊猛摇头。

他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绝不会对你做什么。”

乔芊继续摇头,她在男女方面是没经验但不代表她傻!

“我真的很需要你,不是生理上的需要,这样吧,只要可以消除你的戒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像大花猫似的蹭着她的长发。

“真的?”

“嗯。”

“除非你让我把你捆起来。”

“没问题。”

哗啦一声,他从兜里掏出一副闪亮亮的手铐。

“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回房?”乔芊答应得这么爽快自有原因,先给他铐起来,待他动弹不得时再逃跑。

…………

回到他的卧室,郝佑鸣躺倒枕边,特自觉地伸出一手贴在床头的栏杆处。

“不行,两只手都得铐起来我才能安心。”

郝佑鸣照办,抬起另一手。

咔嚓,咔嚓,乔芊高举手铐,毫不犹豫地给他扣上。待确定手铐与栏杆牢牢相连之后,她怒哼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我从没听过这么不合理的要求!你的行为也太猥琐了吧?!”

郝佑鸣狐疑地问:“你想反悔?”

“这叫缓兵之计,学着点。”乔芊扬起拳头狠狠打向他的胸口,“再敢碰我我非找人阉了你!坏蛋没人性臭流氓!下流!”

语毕,她气哼哼地转身迈步,身体却被一股阻力拉住。她吞了吞口水,低下头,看到环在腰部的一双手,整个人僵住了……该死,忘了他是魔术师,必然在手铐上做过手脚。同时证明,他确实心怀鬼胎!

“那什么,师父,我和你开玩笑呢,我打算去下洗手间再上床,呵呵。”

咔嚓,咔嚓。

手铐已然戴在乔芊的一双手腕上。

“去吧,不影响你方便,洗澡都没问题,我等你。”他轻推她的脊背。

“……”乔芊直挺挺地前行两步,继而加快脚步冲进洗手间,锁上门。

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的提醒之声:“你应该认清一点,在这栋别墅里,没有我打不开的锁。”

“你也太过分了吧!凭什么要求我陪你睡觉啊?!”

“我保证过不碰你就一定会做到,你把我当成抱枕怎么了?”

胡搅蛮缠!乔芊忿然地打开门,但没有返回床边,直奔卧室门而去,狂拧门把手。

“……也没有我关不住的人。”他晃了晃挂在食指上的门钥匙。

哼!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再后来,乔芊双眼放空,仰面朝天地躺在枕边,手铐与床头栏杆紧密相连。

而郝佑鸣,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蜷在她的身体一侧,盖好薄被,道了句晚安,关灯睡觉。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吹过她的脖颈,还带着薄荷香的牙膏味儿。乔芊也困也累,但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最终;

郝佑鸣→(~ o ~)~zZ └( □)┘~zZ←被手铐锁着的乔芊

 

第二十章

乔芊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郝佑鸣不在床上,她也松了绑,慌张地坐起身检查衣裤,待确定没有受到侵犯后,何止是松了口气。

郝佑鸣究竟想干什么?!说他色吧,他确实规规矩矩躺好没碰自己,说他不色吧,那他的一言一行该如何解释?

带着诸多疑问与饥饿,来到餐厅觅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