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表演一次给你看。”郝佑鸣拿过牌,指尖快速转动,只见整副牌被分割成均匀的五份,并且全部挂在十指间随时可以恢复成完整的一副。

“看懂了吗?换你。”

乔芊捏着牌生闷气却又无计可施,郝佑鸣嗤之以鼻,绕到她身后的位置,控制住她的手指与扑克牌,再次示范。

“咦?原来是这样……”她专注观望,在实践中很快领悟其手法奥秘。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四只手几乎是交错叠落,仅仅是学习牌技的一项就要如此靠近,更别说在其他魔术中,需要利用身体各部位隐藏道具的问题。尤其是初期阶段,如果没有郝佑鸣帮忙藏匿与测试根本无法完成整套表演,还想保持距离?开国际玩笑的是她。

“起开,压到伤口了。”她站在床上,以俯视的角度怒喊道,“你总是故意混淆视听,我说的是除了魔术之外的私人时间!对,我指的就是睡眠时间!”

“你是来学徒的又不是来度假的,私人空间根本不存在。我指东你就不能打西,我叫你三更起床就别想拖到五更,半途而废、临阵脱逃的废物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郝佑鸣那气势就跟阎王爷俯身似的,上前一步撞上她的身体,又将她撞回柔软的床面。

人要脸树要皮,吃苦不怕,就怕努力再三依旧挨骂。乔芊紧咬下嘴唇,使劲地抿了抿,扭转身体背对向他,尽量克制着想哭的冲动。

郝佑鸣正在气头上不小心忽略了她刚受到惊吓的事,此刻见她肩膀颤抖呼吸不顺,他不由抓了抓发丝,绕到乔芊正面,蹲下,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不该冲你嚷嚷,一时间忘了你现在需要师父的关爱与安慰。”

乔芊气鼓鼓地撇开头,嘀咕道:“真想知道像你这种阴晴不定的怪胎会娶怎样一个女人当老婆。你说她会不会被你逼疯?然后等你睡着后拿刀砍了你?”

“我对未来老婆一定超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说的可是实话,反正娶回家送给奶奶就算顺利完成任务。婚后几乎见不到面的夫妻肯定不会吵架。

乔芊只听懂面上这层意思,必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我替你未来的老婆捏把冷汗。”

郝佑鸣不以为然地耸下肩:“大概半年左右,欢迎观礼。”

乔芊怔了怔:“半年,你也是半年后结婚?”

“希望如此。如果对方不肯嫁,我会使用非常手段。”他眼中掠过一道锐光,“不过我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抵挡我的魅力?你说是不是啊乖徒弟?”

原来他压根就没得到女方的同意便打定主意娶人家?乔芊打个冷颤,不知道谁这么倒霉。

闲聊时间结束,累了一天的郝佑鸣转身躺在枕边,帮她摆好枕头撩开被子角,说:“安心睡吧,师父会陪着你保护你,等你睡着我再去洗澡。”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正派。

乔芊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鄙视他,他确定他身体里不是住着两个人吗?一个是大魔术师叫郝佑鸣,一个是大色狼叫郝无耻。

等着吧,她一定会参加他的婚礼,一定要把他利用师父之名长期对女徒弟施行性.骚扰的真相!告诉那个以为嫁给专情高富帅实则是花心大萝卜的苦命新娘!

…………

凌晨四点,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郝佑鸣,他打开台灯,看向枕在手臂上安睡的乔芊,伸出另一手抓手机。

“是不是廖尘醒了?”乔芊迷迷糊糊地爬起身,她本想耗到郝佑鸣离开再睡,但脑瓜一沾枕头便进入梦乡。

“嗯,要去探病就快点换衣服。”郝佑鸣走下床推门离开,乔芊紧随其后洗涮换装。

十分钟后,两人在车库碰面,郝佑鸣没有叫醒司机,从车库里开出一辆白色跑车。

“玛莎拉蒂GTS4.7?”乔芊打开粉扑盒遮挡红肿的脸颊,随口问,“性能怎样?”

“行吧。你还懂车?”郝佑鸣一脚油驶出别墅正门。

“不是很懂,名气大自然成为外行的首选,我只会开自动挡。”乔芊得知廖尘苏醒的好消息,又开心地取出唇膏润唇。

“一会儿不要在廖尘面前提到我受伤的事,他刚做完手术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态。”

“切,你以为他会一睁眼就急着问医生,‘乔芊怎样了?她没事吧?’自作多情。”郝佑鸣一笑置之。

“我和他私交不错你不知道吗?是你这种毫无血性的神经病无法理解的友情!”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滚!”

“……”

与此同时,病房里。

廖尘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反反复复地说:“乔芊,乔芊,快跑……”

医护人员围在床边忙碌,林依娜则倚在一旁询问病情,不为别的,只求廖尘平安无事由此放松对那伙不良少女的追查问题。

二十分钟之后,乔芊的跑步声贯穿了静谧的回廊,急匆匆打开病房门。

廖尘此刻已完全苏醒,见乔芊安然无恙,笑着朝她摆摆手。

“别乱动,伤口疼么?”她疾步上前握住廖尘的手。

廖尘的呼吸稍显孱弱,握紧乔芊的手示意她坐下在说,眼皮微抬看到神色忧戚的郝佑鸣,说:“师父,我没事,请林助理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等郝佑鸣回话,乔芊扭身说:“对,今天最辛苦的是林助理,我留下来照顾廖尘没问题的。”

林依娜提心吊胆等待廖尘苏醒早就累得筋疲力尽,提起公文包应了声,走到郝佑鸣面前:“我们先回去,你是公众人物不宜逗留过久,万一引起民众的注意反而扰到廖尘的安宁。”

这话不无道理,郝佑鸣轻压了下廖尘的肩膀:“好好休息,我不会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林依娜的心再次悬起来,廖尘却又“帮”她挽回险局:“师父,暂时不要通知我爷爷,反正我伤得不算重。”他不以为意地笑了,“其实我还挺庆幸的,庆幸棍子只落在我头上。”

乔芊眼中泛起感激的泪花:“你别这么说,我已经很内疚了。”

廖尘拭去她的泪:“如果我记忆没混乱的话,记得你帮我做人工呼吸,呵呵。”

“当时又心急又害怕,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怕你醒不过来。”乔芊垂下眸,“谢谢你廖尘,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救我,我可能死在荒郊野外都没人知道。”

“傻话,我们是朋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传递着肺腑之言,完全无视同来探病的郝佑鸣。

乔芊哭了好一会,透过余光发现还有一个大活人站在身旁,她仰起头不耐烦地轰赶:“你像雕塑似的戳在这干嘛呢?离远点,挡到输液瓶了。”

郝佑鸣被她强行推开一步,随后她又柔声细语地询问廖尘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林依娜见郝佑鸣神情纠结,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不过乔芊的表现也令她感到不爽,因为只有关系亲密才不会把郝佑鸣这尊大神当回事。

“让他们年轻人单独相处吧,麻烦郝先生送我回去休息?”林依娜揉了揉脖颈,一脸疲惫。

就说是雇佣关系也不带连轴转使唤的,郝佑鸣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员工的体力问题,他主动帮林依娜推开病房门,待林依娜走出门槛,他回眸凝睇,问:“你一个人行吗?”

“行,你快送林助理回住所吧。”乔芊并没回头,小心翼翼地替廖尘调试枕头的高度。

他刚欲关门离开,乔芊追加一句:“路过前台时把护士请过来,点滴快打完了。”

郝佑鸣闷闷地应了声,走到前台,敲了下桌面:“303房的病人想小便。”

小护士注视他帅气的侧脸,羞答答地举起备用大夜壶,心花怒放地飞奔过去。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保镖先生来了】

车轮极速行驶在宽敞平坦的车道间,林依娜坐在价值百万的跑车里,又想到停泊在地下车库的十余辆名车,心中泛起五味杂陈。

小富购车,大富购房,巨富则是不断添置以上两样,她自嘲一笑,当初提出分手的原因不就是嫌弃站在街头卖艺的郝佑鸣贫穷吗?

不过金钱问题并不是构成分手的全部原因,主要无法容忍魔术比她重要的事实,而他宁可整日窝在家里观赏其他大师的魔术表演也不愿陪她出去散散心。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她看着窗外提问。

“我记得明天没工作。”他下意识地踩大油门,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急遽驰骋。

林依娜提起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新闻发布会之后,你的身价再翻三倍,这半年之内的商演将成为历史性的一页,要不要趁热打铁出本自传回馈你的拥护者?”

“比起魔术生涯回顾,我更期待企业家的开篇,等我在其他领域做出成绩之后再议。”

“你会像爱魔术一样经营赌场吗?”

“爱好只能当副业,当魔术变成一件必须按时交工的产品时,其实已经失去最初的乐趣。”比起华丽的舞台表演他更喜欢为行走的路人带来小惊喜,因为路人不在乎他姓氏名谁,只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变化莫测的戏法上,给出的反应与表情最生动也最真实。

“让你失去的兴趣并不是魔术本身,而是暂时无人超越所带来的空虚感。所以你想踏入未知领域找点刺激。”

郝佑鸣笑而不语,不敢说无人超越,但目前真的处于自娱自乐的状态,如果硬说变化,也只不过是表演道具越发昂贵舞台越发炫丽罢了。而那些具有绝对创新性的魔术,需要沉淀与等待,说不准哪天灵感就冒出来了。

林依娜凝望那副令她着迷的脸庞,以调侃的语气问:“你就没想过用爱情填补无聊的时光?”

“爱情?”郝佑鸣无谓一笑,“爱情?谈情说爱可以占据一天之中的百分之几?”

“你的问题太奇怪了,没有人用百分比来分配谈恋爱的时间。”

“当然可以排出时段,吃饭两小时,看电影两小时,剩余时间呢?何况不可能天天约会,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用来工作与思考。”

无理取闹的分析走势,林依娜却在一时间不知怎样反驳,原来爱情在他心中是一件理智且乏味的事情,她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正交往过。

…………

别墅里

失去“睡眠神器”的郝佑鸣只得在地下工作室里制作道具,一阵敲敲打打之后,他疲惫地坐到工作台前,从抽屉里取出还未完成的一件小道具。这件道具是为乔芊参加新人魔术大赛而准备的,用在“口吐银针”的表演环节上,但乔芊觉得恶心要求他替换其他。

郝佑鸣穿好针线,刚欲继续又忽然忆起乔芊在医院的态度,于是,将原本做到一半的“五彩缤纷袖珍棒棒糖”扔进纸篓,重新在纸上画好图形,然后取出一堆绿色的布条和牙签,阴森森地笑起来。

大青虫,绿油油的大青虫。

联想到乔芊抓狂的表情,他从微笑转为大笑,遨游在臆想的过度中得意洋洋。

病房门外

乔芊在回廊中踱步,虽然郝佑鸣把护照还给自己,但她却不能再次一走了之,因为一来要照顾受伤的廖尘,二来不想被郝佑鸣彻底看扁,因此经一番思量之后,接通贴身保镖钟玄德的电话……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虽是三更半夜,但在接通的第一声后便联系上钟玄德。

“你,能不能瞒着家里人出来找我,我其实不在西藏……”

对方沉默三秒:“地址。”

乔芊没料到刚正不阿的钟玄德答应得如此爽快,这一下反而换她犹豫不决。

“如果大小姐没有遇到麻烦一定不会联系我,请讲地址。”

“你真的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别人么?”

“我钟玄德对天发……”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快点赶过来我需要你。”

“很严重?我联系一下当地的弹药组织?”

“不不不,我只是需要你站岗放哨不是野战训练,再胡闹就别过来了!”

“知道了,对不起。”

结束通话,乔芊靠向椅子背,又因背部疼痛弹直腰板儿,这顿打不能挨得不明不白,打打杀杀的工作交给特种兵出身的钟玄德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哼,顺便帮她教训教训猥琐师父郝佑鸣,看他还敢不敢爬上她的床!

…………

翌日中午,当乔芊返回别墅之后,无论管家还是佣人都用一种恐惧的眼神儿注视跟随在乔芊身后的魁梧男人。

男人的身高与郝佑鸣相仿,至少在一米八五左右,他的鼻梁上架着纯黑色的宽边墨镜,皮肤呈荞麦色,剃着精短的寸头,头部与手背上的疤痕清晰可见,走起路来飒飒有风,说他不是打手真没人信。

两人走入餐厅,钟玄德帮她拉好椅子随即伫立一侧,笔杆条直窥视八方。

“坐下,这不是家里可以随便点。”乔芊抿了口橙汁,砸吧砸吧感觉口味偏甜,刚欲起身换一种,只见钟玄德快她一步从冰箱中取出一尊鲜榨橙汁。

乔芊早已习惯被他服侍,自然而然地恢复大小姐的优越姿态:“工作日程按老规矩执行。我们是客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要伤人。”

“是。”

“别墅的主人名叫郝佑鸣,很有名的大魔术师,听说过么?”

钟玄德明显停顿一秒,继而回道:“不了解。”

乔芊一想也是,钟玄德除了喜欢摆弄武器就是阅读有关军事类的报章杂志,如果非逼他看一场电影,也肯定是战争片。

倏地,钟玄德六十度俯首:“请告诉我,您的伤势如何造成?”

他长了一双鹰的眼睛,通过乔芊走路的姿势与坐姿便可以断出伤情不止集中在脸部。

“其实我倒现在还没弄明白那几个女生打我的原因,我起初认为她们认错人,但后来又抢我的旅行箱,我都说给她们了可是她们还是要打我,说什么好交差,四人把我压在地上,其中一人用皮带抽打。”乔芊初次完整描述来龙去脉。

“介意让我看一下您背部的伤势吗?”

乔芊在他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应了声,侧坐过身,撩起一半衣衫。

钟玄德蹲身审视,通过抽痕的深浅与角度基本确定施暴者的身高在一米六至一米六五之间:“这附近有没有批发市场?”

“不太清楚,可以问问管家,你打算怎么做?”

钟玄德从兜里取出本子和笔,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请小姐尽量回忆几名凶犯的局部特征,譬如是否打鼻环或佩戴哪类的首饰。”

于是,乔芊在他专业术语的引导模式下逐步静下心,努力回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说着说着,钟玄德礼貌打断:“让我看一下您腿部的伤势可以吗?”

乔芊应了声,挽起裤腿,见佣人不在,脱掉鞋站在餐椅上便于他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