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九爷病了,九爷病了那应该请大夫,你们请了吗?干吗要特意告诉我?”

小风翻了个白眼,仰天大叫了一声,“玉姐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我话已经带到,怎么办你自个掂量吧!”说完他“咚咚”地使劲踏着地板飞奔离开。

怎么办?这个问题我一直在问自己。自那一架鸳鸯藤倒之后一直问到现在。

拍过门环后,开门的不是石伯,而是天照。我面无表情地说:“听说九爷病了,我来看看他,不知道他可愿见我?”

天照陪笑道:“肯定愿意见,你都几个月没有再踏进石府,竹馆变得好冷清。”

“什么病?”

“说是风寒,九爷自己开的药方。我们抓药时问过坐堂大夫,说辞和九爷倒不太一样。说看用药都是理气的,感觉病症应该是郁结于心,嘀嘀咕咕还说了一堆‘心者,脉之合也。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什么什么的’,反正我们听不大懂,只知道坐堂大夫的意思是九爷的心似乎出了点毛病。”

天照一路絮絮叨叨,我一路沉默,到竹馆时,天照停了脚步,“你自个进去吧!”不等我说话,他就提着灯笼转身而去。

我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苦笑着喃喃自问:“你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坏?”

幽暗的大屋,家具很少,白日看觉得空旷,晚上看却只觉冷清。窗户半开,冷风阵阵,吹得月白的纱幔荡起又落下,落下又荡起,榻上的人却一无动静。我在窗口站了许久,他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好似睡得十分沉。

我把窗户推开,跳了进屋,又轻轻关好窗户。以我的身手,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本以为在榻上睡得很沉的人却立即叫道:“玉儿?”一把极其疲惫的声音。

被寒风一直吹着,整个屋子冷如冰窖。我沉默地跪坐到榻前,探手进被子一角摸了下,幸好榻还烧得暖和,被子里倒不冷。

他把一枚镂空银薰球推出被子,我伸手推进了被子,“我不冷。”

他却听而不闻,固执地又推了出来,我只好双手捧起放在散开的裙下,倒的确管用,不一会原本沁着凉意的地板已经变得暖和。

黑暗中,我们各自沉默着。许久,许久,久得似乎能一直到天荒地老。如果真能这样就到天荒地老,其实也很好。

“九爷,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你别说话,我怕你一开口,我就没有勇气说完。不管你是否愿意听,但求你,求你让我把这些话说出来,说完我就走。”

九爷沉默地躺着,一动未动。我松了口气,他总算没有拒绝我这个请求。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也许是看到你灯下温暖的身姿,也许是你替我擦耳朵时,也许是你嘴边笑着眉头却依旧蹙着时,我只知道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小心地试探你是否喜欢我。九爷,我总是告诉你,一时我嗓子不舒服,一时肩膀不舒服,一时又吃不下饭了,反正三天两头我总会有小毛病。”

我低头把银薰球挪了个位置,“其实那些都是骗你的,我从来没有得过这些病,我身体好得不得了。我只是想让你每天都有一会想着我,你会思索‘给玉儿开什么方子好呢?’其实我也不怕吃黄连,我根本不怕苦味,可我就是想让你为难,为难地想‘玉儿竟然怕苦,该如何是好?’我觉得你每天想啊想的,然后我就偷偷在你心里落了根。”

说着我自己侧着头抿嘴笑起来,“我是不是很奸猾?”

“九爷,你还记得我上次在你书房翻书的事情吗?我其实是想看看你究竟都读了些什么书。一个人什么样的脾性就会爱读什么样的书,我知道你爱老庄和墨子,喜欢墨子,大概是因为《墨子》一书中讲了很多器械制作,很实用, ‘君子善假于物’,另外一个原因我猜是因为墨子对战争的主张,对大国与小国之间交往的主张。”

我犹豫了一瞬,下面的话我该讲吗?

“九爷,你们驯养了很多信鸽。去年大汉对匈奴用兵时,西域又恰逢天灾,你就急需大笔钱。你懂那么多西域国家的语言,又对《墨子》的观点多持赞同观点。我想这些应该都和生意无关,你也许是西域人,你所作的只是在帮助自己的国家。”

我说话时一直尽量不去看九爷,此时却没有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双眼盯着帐顶,脸色如水,清澹退静。

“你还很喜欢读老子和庄子的书,我仔细听过夫子讲他们的书。我有些琢磨不透你对将来有何打算,墨子是用一生心血去尽力而为的主张,老庄却是若大势不可违逆时,人应学会顺其自然。可九爷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不管你是西域人还是大汉人,你就是你,如果你要自由,我愿意陪你离开长安,大漠间任你我遨游。如果你要…如果你要阻挡大汉之势,夺取江山我做不到,但我可以帮你把这个汉家天下搞乱,让他们在你我有生之年都无西扩之力。”

九爷脸微侧,看向我,眸子中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心痛温暖。我依旧看不懂他的心,我心中轻叹口气,低下了头。

“玉儿,你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你的娼妓坊、偷着开的当铺生意是为了搜集消息和掌握朝中大臣的经济帐和把柄吗?”

我咬着唇点点头,九爷一脸心疼和苦涩,“你个傻丫头!赶紧把这些都关了。石舫在长安城已近百年,各行各业都有涉足。朝中大臣暗地里的勾当,钱物往来,污迹把柄,我若想要并不费力。”他脸色蓦地一变,“你有没有答应过李夫人什么条件?”

我想着所发的毒誓,这个应该不算吧?摇摇头。他神色释然,“这就好,千万不要介入皇家的夺嫡之争,和他们打交道,比与虎谋皮更凶险。”

我低着头无意识地捋着微皱的裙子,几缕发丝垂在额前。他凝视着我,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手探了探似乎想帮我理一下额前的碎发,刚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玉儿,我的祖父的确是西域人,说来和你还有几分渊源。”

我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他。他今天晚上,第一次露了一丝笑,“祖父也可以说受过狼的抚育之恩。他本是依耐国的王子,但刚出生就发生了宫变,父王母妃双双毙命,一个侍卫带着他和玉玺逃离宫廷,隐入大漠。当时找不到乳母,侍卫捉了一只还在哺乳的狼,用狼奶养活了祖父。祖父行事捉摸不定,他长大后没有联络朝中旧部,凭借玉玺去夺回王位,反倒靠着出众的长相在西域各国和各国公主卿卿我我,引得各国都想追杀他。据说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突然厌倦了温柔乡,大摇大摆地闯进依耐国宫廷,把他的小叔父从睡梦中揪起来,用一把三尺长的大刀把国王的头剃成光头,又命厨子备饭大吃一顿,对他的小王叔说了句‘你做国王做得比我父王好’,扔下玉玺,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跑回沙漠做了强盗。”这个故事的开头原本血光淋淋,可后来居然变得几分滑稽,我听得入神,不禁赶着问:“那后来老爷子怎么又到长安来了?”

九爷笑道:“祖父做强盗做得风生水起,整个西域的强盗都渐渐归附于他,因为他幼时喝狼奶长大,所以祖父率领的沙盗又被人尊称为狼盗,这个称呼后来渐渐变成沙盗的另一个别称。祖父为了销赃,又做了生意,可没想到居然很有经商天分,误打误撞,慢慢地竟成了西域最大的玉石商人。一时间祖父在整个西域黑白两道都风光无限。结果用祖父的话来说,老天看不得他太得意,但又实在疼爱他,就给了他最甜蜜的惩罚,他抢劫一个汉人商队时,遇见了我的祖母…”

原来狼盗的称呼如此而来,我笑接道:“老爷子对祖母一见钟情,为了做汉人的女婿就只好到长安城安家落户做生意。”

九爷笑摇摇头,“前半句对了,后半句错了。祖母当时已经嫁人,是那个商人不受宠的小妾,祖父是一路追到长安城来抢人的,结果人抢到后,他觉得长安也挺好玩,就又一时性起留在了长安。”

这简直比酒楼茶坊间的故事还跌宕起伏,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个老爷子活得可真是…嗯…够精彩!

九爷温和地说:“现在你明白我身世的来龙去脉了。祖父一直在暗中资助西域,当年汉朝积弱,西域和汉朝之间没什么大矛盾,祖父帮助西域各国对付匈奴人。现在对西域各国而言,日渐强盛的汉朝变得更加可怕,可我的祖母是汉人,母亲是汉人,我不可能如祖父的旧部,石伯他们那样立场坚定地帮助西域对付汉朝,但我又不能不管祖父遍布西域和涔透在长安各行各业的势力,祖父的势力和西域各国都有交集,如果他们集体做乱,不管对西域还是汉朝都是大祸。匈奴很有可能借机一举扭转颓势,而以皇上的性格,定会发兵西域泄愤。”

“你渐渐削弱石舫在汉朝的势力,不仅仅是因为汉朝皇帝而韬光隐讳,还因为要牵制石伯他们的野心?”

九爷淡淡笑着点了下头。我一直以为自己所猜测到的状况已经很复杂,没有想到实际状况更复杂凶险,九爷一面要应付刘彻,保全石舫内无辜人的性命,一面要帮助西域各国百姓,让他们少受兵祸之苦,一面要考虑匈奴对各方的威胁,一面还要弹压低下来自西域的势力,特别是这些势力背后还有西域诸国的影响。现在想来,石舫每一次的势力削弱都肯定要经过内部势力的激烈斗争和妥协,匈奴在远方虎视耽耽,西域诸国在一旁心存不轨,刘彻又在高处用警惕猜忌的目光盯着,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乱。九爷以稚龄抗起一切,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可想而知,他却只把它们都化作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

想到此处,心里的希望渐渐腾起,他能把这些隐秘的事情都告诉我,是不是代表他现在已十分信赖我?那他是否有可能接受我?九爷看我定定地凝视着他,原本的轻松温和慢慢褪去,眼中又带了晦暗,匆匆移开视线,不再看我。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我低头咬着唇,心跳一时快一时慢,好半晌后, 我低声道:“我的心思你已明白,我想再问你一次。你不要现在告诉我答案,我承受不起你亲口说出残忍的答案,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你曾说过那是一个好日子,我们在那天重逢,现在又是我的生日,我会在园子里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一切都明白了。可…”我抬头凝视着他,他的眼眶中有些湿润。“可我盼着你来。”

我对着他粲然一笑,留恋地看了他一会后站起身,“我走了,不要再开着窗户睡觉。”

正要拉门,“等一下,不要回头,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干涩,“玉儿,你想要一个家吗?”

我扶着门闩道:“想要,想要一个热热闹闹的家。我走在街上时会很羡慕那些抱着孩子吵吵闹闹的夫妻,我听到你小时候的故事也很羡慕,爷爷,父亲,母亲,还有偶尔会闹矛盾的兄弟,一大家人多幸福!你呢?”

身后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我有些诧异地正要回头,九爷压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似乎极力抑制着很多不能言语的情绪,“我也是。”

这是今晚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我侧头微笑起来。

他突然又问:“玉儿,霍…霍去病,他对你很好吗?”我沉默了一瞬,对于这点我再不愿正视,可都不得不承认,轻轻点了下头。好一会后,他的声音传来,“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嗯了一声,拉门而出。转身关门的刹那,对上他的漆黑双瞳,里面眷念不舍悲伤痛苦各种情绪翻滚,看得我的心也骤起波澜。他没有回避我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刹那胶凝在一起,那一瞬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我关门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但门依旧借着起先的力,悠长、缓慢,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合上,他的面容慢慢隐去,他第一次毫不顾忌地与我纠缠在一起的视线终被隔开。

短短一瞬,我的力量就好似燃烧殆尽。我无力地靠在墙上,良久后,才再有力气提步离去。

(十六)

“让茹姐给我们唱首曲子,不过内容可要是讲她和李师傅的。”

“还茹姐呢?该改口叫李夫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如何闹方茹的洞房,我面上带着丝浅笑,思绪在听与不听之间游走。红姑有些遗憾地说:“为什么要让李师傅搬出去呢?就算娶了方茹仍旧可以住在园子中呀!”

“让他们两人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你请李乐师做曲词,难道他会因为已经把方茹娶到手就拒绝?影响不了歌舞坊的生意。”我漫不经心地说。

红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问道:“小玉,你这段日子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和我们疏远起来?”

我摇了下头,“李乐师身份今非昔比,宴席上肯定有庙堂上来朝贺的人,宫里只怕也会有人来贺喜,你待会仔细叮嘱下园子里姐妹,不要闹过了。”

红姑忙应承,我有些疲惫地站了起来,“我已经事先和方茹说过,就不送她出门了,一切有劳红姑。”

红姑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人悄悄走出了屋子。

方茹正被几个婆妇服侍着上妆,大红滚金的嫁衣摊在榻上,逼人的喜气。我在窗外听着屋子中时不时一阵的笑声,“方姑娘真是会拣日子,选在正月初一,让普天同庆姑娘的大喜呢!”

婆子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张一合,正用棉线给方茹铰脸,方茹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服侍她的丫头笑道:“日子是坊主挑的。”

“这嫁衣可做得真好!是李娘娘赏赐的吗?皇家的东西毕竟气派不一般。”整理嫁衣和首饰的婆子奉承道。

方茹的脸刚铰干净,正对着镜子细看,闻言回头笑道:“是小玉置办的,娘娘本来是有赏赐的意思,可听说了小玉置办的嫁衣,说是也不能再好了。”

婆子口中“啧啧”称叹。

我转身出了院门,缓步向自己的屋子行去。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清云淡,日光融和,园子中处处张灯结彩,弥漫在空气中的喜气浓得化不开。

进了自己的院子,关好门,我翻出了蓝色的楼兰衣裙,捧在怀中好一会,方摊开放在了榻上。

舀水净脸后,打散了头发,用篦子一下下把头发刮的松软,只把两侧的头发编了两根辫子,在脑后又合成一束。肤色已经够白皙,倒是可以省去敷粉,用毛笔沾了些许黛粉,轻扫几下,没有画如今流行的长眉,勾了个远山眉。拿出胭脂蚕丝片,滴了两滴清水,水迹缓缓晕开,蚕丝片的红色变得生动,彷佛附着在上的花魂复活,趁着颜色最重时,先抿唇,然后在两颊拍匀。

窗外的鼓乐声忽然大响,看来迎亲的人到了。侧耳细听,心神微荡,铺天盖地的喜悦。这也许是女子最想听到的音乐,一首只为自己而奏的音乐。

穿好裙子,戴好头饰,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大漠中的狼兄,忍不住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裙裾鼓胀如风中怒放的花,心情变得轻快了许多。

最折磨人的是等待,心在半空悬着,上不得,落不下,漏壶细微的水滴声一声声都敲在心上。凝视久了,觉得那水似乎怎么都不肯往下滴,越来越慢。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移开了紧盯漏壶的视线。

得给自己找点事情,把心神引开,满屋子寻着打发时间的物品,最后手里握着一根棉绳。我闭着眼睛胡乱地打着一个个死结,然后睁开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解绳结。打结,解结,反复重复中屋内已是昏暗。

我扔了绳子,走到院子中,凝视着院门。天光一点点消失,黑暗压了下来。

也许他不愿意见外人,所以不肯天亮时来,过会他肯定会来的。从面对门而站到背对门而站,从盼望到祈求。

众人都去喝方茹的喜酒,园子里出奇地宁静。太安静了,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心沉落的声音,不觉得痛,只是感觉越来越黑,深幽幽的洞,一点点沉没,不知何时会砸在坚冷的地上。

几点冰凉落在脸上,不大会功夫,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素色飞旋而下。雪并不大,落得也不急,随风轻舞,欲落还羞,竟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缠绵,可那苍茫茫的白却又罩出一天冷冽,直透人心。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心在刹那腾起,一瞬间我竟然心酸得无法回头,原来幸福来得太艰辛,快乐也是带着痛苦的。

我静静站了会,方笑着回身。笑容还凝结在脸上,心中却是绝望。我不能相信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还是霍去病。

“第一次见你,你就穿的这套衣裙,在银色的月光下,一头银色的狼身旁,长裙翩飞,青丝飘扬,轻盈得没有半丝人间气象,从没有细看过女子的我,也不禁一味盯着你看,想看出你来自何方,又去向何方。”霍去病含着丝浅笑。

我双手捧头,缓缓蹲在了地上。霍去病惊诧地伸手欲扶我,“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无意识地自语,一遍又一遍,他缓缓收回了手。

霍去病也不顾地上尘雪、身上锦衣,一言未发地席地坐在了我身旁,似乎不管我蹲多久,他都打算就这么默默陪着我。

雪花慢慢积在两人身上,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替我拍落发上身上的雪,我一动不动,宛若冰雕。

他蓦地起身进屋,不一会拿着把竹伞出来,静静地坐到我身旁,撑开了伞。雪花细碎无声地轻舞着,他淡淡地望着一天素白。

小谦、小淘一前一后飞进院子,小谦一收翅膀落在了我面前,小淘却直扑向我的头,霍去病袖子一挥,打慢了小淘的扑势,小淘看这次欺负不到我,忙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了小谦身旁。

霍去病去抓小淘,小淘赶着躲开,小谦却有些怒气地想啄霍去病,霍去病避开,顺手在小谦脑袋上敲了下,“我是要拿小淘腿上的信,可没打算欺负它。”我忙抬头看向小淘,它腿上果然束着一个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