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十号前?“

”她说明天一大早就有人来装修房子,你找到地方住了吗?”

淡容摸着下巴说:“没有!”

“哪怎么办?我已经在搬行理到阿俊家了,你现在在哪?要不,你今晚也到阿俊的宿舍住一晚吧。”

“你先弄好自己,不用担心我。”淡容叹了口气,中断对话。

“看来你不想来都不行!”刚才玲珑的说话声音很大,在旁边的万岁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抱着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淡容瞥了他一眼,翻开手机通信录找到佘泰军的电话号码,按了拔号键。

过了片刻,耳筒里传来她家师兄轻快的声音:“小容容,什么事?”

“师兄,我晚上到你家去住一夜行不?”

“呃?咋这么突然?”

“这事我会跟你解释,回答我行不。”

“这个……哎呀小师妹,不太方便啦!”

“打令……”另一把男声在电话彼端传出来,佘泰军嘟嚷着:“好了好了。小师妹,我现在没空,以后再聊。”

通话戛然而止,淡容冷着脸把手机放回包包。

“你到佘泰军那儿住就不怕招人闲话吗?”万岁勾起嘴角不屑地嗤笑。装什么清高?想倒贴人家还不要呢,简直自讨没趣。

淡容没理会他,径自去开了房门,出到客厅万家三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容,过来吃苹果。”万奶奶拍拍身边的位置,好像已经跟她很熟络般,淡容摇摇头。

“我先走了。”

“这么快?”万奶奶惊奇的站起来,“今天入伙,晚上一起去吃饭吧,也顺道祝贺你搬进来呀。”

“她要回去整理东西。”跟在后边的万岁顺口接着说。

淡容往后睨他,被瞪了一眼,好突然有些坏心地说:“我找到住的地方,所以万医生家就不打扰了。”

“呃?真的?”万小妹高兴得跳起来。

万岁马上臭了脸:“高兴什么?人家跟你开玩笑而已。”他搂着淡容的肩膀,推她去入户花园那,低声下气地说:“拜托了,租金你交不交都无所谓,现在你回去收拾行理,然后立即给我搬进来。”

“万医生这是狗急跳墙?”淡容侧着头学他刚才的神情,勾起嘴角高高在上的嘴脸。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他快要抓狂了。只要想到那个混世小魔王如果入住这里,以后他会不得安宁便头疼。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淡容说话仍是有些拽。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万岁龇牙咧嘴地低吼,他这辈子从没如此委曲求全过。淡容忍不住开怀大笑,小小的虎牙彻彻底底的露了出来,使她看起来特别可爱。

“还笑。”万岁没好气地轻轻拍打她的脸,原本紧张的心情顷刻间豁然开朗。相对于小魔王,他还是比较喜欢她。喜欢?他愣住,这个词又让他变得郁闷。

好不容易止住笑,淡容揉了揉鼻子,跟他挥挥手。“我走了。”说了那么多次,这回终于真的得走。

“等我电话。”他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淡容点点头,开门出去。

关上门后,万岁发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太想去考究是什么原因了,或者就喜欢吧,反正这感觉不坏,他不讨厌她就是了。

“阿岁,你在偷笑什么?”

万奶奶的声音横空钻进他的耳孔里,让他刹那僵住。他没有偷笑,也不会偷笑,真是的!

正了正脸,再咳了两声,他严肃地说:“奶奶,你老眼昏花了!”

16

稍晚,万岁来电问她要不要帮忙,淡容毅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其实在回宿舍途中,她就有些后悔,认为自己太冲动,因此当晚并未按原计划进驻他家。在被拎清的房间里考虑了整晚,想到这辈子的她孑然一身,并没什么好损失的,即使跟他一起住又何妨。年关将至,实在没有这份精力去找适合的房子,熬过冬天,等正月过后一切便好办。

撇除了顾虑,第二日天刚亮,她便破例地起个大早,在房东来拍门前,背起不多的两袋行李,告别住了两年多的老房子,打车去海畔家苑。

周日早上的街道人车都不多,天色灰朦朦,看来今天又是一个阴霾天。淡容提着行李在小区外等,她不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而是时间实在太早。坐在喷水池的边上,小区门口的保安遥遥张望了她几回。看着经过的洒水车,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孤单也好,寂寞也好,全世界仿佛只有她独个儿存在。

万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她。他去附近公园晨跑,刚回来便发现她坐在水池畔的石阶梯上,两目无神,脸露迷惘的神色。那样子,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

“这么早?”之前说好昨晚来,哪知她失约,他还以为她临阵退缩。

淡容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上回神站起来。“早,万医生。”

万岁皱着眉,“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她时做得最多的动作便是皱眉。

“怕你没起床。”如果不是要搬家,她肯定还在被窝里。淡容拉拉外套,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冬日的清晨特别阴冷。

“我从来不睡懒觉。”万岁瞄了眼地上的两个旅行袋。“就这些东西?”语气带着不可置信。

淡容点点头。“我的东西不多。”除了一袋衣服和那套宝贝的羽绒被和枕头,还有使用率不高的笔记本电脑,便无其它。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万岁没有追问下去,弯身帮她拎起放在地上的两袋。“上去吧。”

淡容扯扯嘴角,小声说了句多谢,便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明天周一我帮你办张通行证,还有这电梯的磁卡。”万岁指的是业主专用电梯。

“电梯磁卡不用了,反正还有客梯。”又不是在这住很久,何必浪费,上次听谁说一张磁卡要四百?

万岁不着痕迹的掠了她一眼,没接话。出电梯,把她的行李直接拿进客房,淡容亦步亦趋地跟着。

客房内有一张1.5米的床,还有梳妆如和大衣柜。床上铺着红绿格子相间的被单,这是那次他们在窗帘店一起选的,昨天还未有,显然是为了她而准备好。当初淡容做这房间的设计时,是按着以后会有重要人物居住而想的,所以设备什么都齐全。想不到,今天她能住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成品。

万岁放下手里的东西,话也没说走了出去,片刻后进来,手上多了串钥匙。“给你。”

“哦。”淡容接过放入口袋里,突然想起什么。“那份租约合同……”

“不用签了!”他粗着声抢白。

淡容抿抿嘴,“还是签吧,白纸黑字写明比较好,租金我会付给你的。”之前只是想整整他,她并没打算白住。除了这个房间与隔壁的浴室,她也没准备在其它地方流连。

“再说吧!”万岁不悦地转身,他不喜欢她说这个话题,仿佛在讽刺人般。就算要签合同,也该是他提出。“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

“没有了。”

“那你先收拾一下吧。”万风说完后退出房间,还顺手带上门。

淡容扫了房内一圈,这里相对于之前的宿舍,简直如皇宫。如果万医生的态度别再忽冷忽热,或许会更理想。她有预感,自己的到来肯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一个长在云端的人,对生活要求高到吹毛求疵,该是很难接受她的随性。不明白为何他会一而再的对自己忍让,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没觉得自己变清高,寄人篱下的事实始终存在。

把廖廖几件衣服挂好,收起他铺好的被单放进衣柜里,然后再拿出羽绒被和枕话放床上。她换好衣服,翻出袋子暗格里的饼干啃了几片,再打开喝剩一半的矿泉水。冰冻的液体通过食道下肚,真正冷到心坎里去。

饥饿的胃得到几分充实,她决定好好补眠。钻进被子里,床单幽幽的香味刺激了她的嗅觉。这套床品应该被漂洗过,很香很软。她用被子卷住身体,合上眼,任自己睡到天昏暗地。

************

万岁吃早餐的时候,电视里正播着教打太极的节目。他的双眼并没看电视,而是瞅着走道末端她的房间。自从她进房后便没出来,不知在干什么,是否在整理行装?可是才两袋东西,有必要花一个多小时吗?今天首次在这边过,按道理应该跟他哈啦几句。不过如果她真这样做,首先受不了的会是他。

郁闷地吃完半碗小米粥,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口若悬河地讲授如何如何练好太极的窍门。开着这台机器是为了让家里多些别的声音,万岁并未有专心看。洗好碗出饭厅再看向客房方向,门依旧紧合,半分动静都没有。

真奇怪的女人。万岁带着这个想法外出了一趟,采购了些新鲜菜肉回来,家里依然寂静,仿佛无人般。她是出去了?还是在里面?

周日早上他多半会看书,或是写些论文,下午便到家里的小诊所去帮忙。翻了十来页书,很快就到做午饭的时间。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做她的份儿?踌躇片刻,他决定去敲门。

门响了很久,没有反应。是出去了吗?他想拧门把,又觉不妥。分明是自己的家,却要避忌,家里突然多了个人,他有些不习惯……

既然没人应门,那就是不在了。感冒还到处跑,早前问她有什么需要的又不说,做女生太倔强真糟糕。

万岁嘀咕了几句,顿时连做饭的兴致都消失殆尽。随便下了个面,扔了几颗速冻水饺加青菜煮好。吃着吃着,客房终于传来开门声,一个身影匆匆跑出来,眨眼间又闪进旁边的浴室门口里。

她在!那刚才为何不说话?万岁怔忪的瞪着走道的方向,手里夹着的面条还挂在半空。

厕所里传来水声,不算响,但他听得很清楚。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窥探的行为很失态,万岁忙端正座姿,继续安静地进食。

水声停了,浴室门被打开,接着一个裹着厚重长棉衣的女人飘了出来。她的头发零乱,头根本没往后望过一眼,又“呯”一声,客房门关上。

原来,她整个早上在睡觉!万岁惊讶于她的行为,一个才刚搬完家的人,不是忙着跟房东套近乎,而是躲在房间里睡大觉。天,现在什么时候了?中午十二点多,太阳都把屁股晒焦了,她还在睡。看刚才的情况,她似乎还要继续补眠,不用吃午饭了吗?病人都这般乱来,实在太不自爱了。

猛然想起还有一包中药,他扔下筷子走进厨房,把中药的包装纸拆开,倒进沙锅里,冲洗了两遍,再加进三碗清水。放火上煎后,出来走到她的房间前,用力地敲了几下门。

“淡容!淡容!”

叫唤声并未有得到回应,他锁着眉头,愣是不信她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睡得不醒人事。“呯呯呯”!又是几下给力的重捶,仿佛在跟自己较劲般,非要吵醒她才肯罢休。

淡容最终抵受不住魔音,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套上棉衣去开门。

“万医生,什么事?”淡容微眯着眼,搞不懂有什么重要事情让他如此十万火急。

万岁收回敲门的手,斜眼俯视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人。洗旧的棉服长达至小腿,把她瘦削的身体包得像粽子,下半截小腿露出的灰色毛裤,显得又土又丑。再加上她苍白的脸,鸟窝头,这女人平时在家的形象都是如此不堪的吗?

“你打算睡一整天?”

睡一整天有何问题?不睡够,哪有精神做事。淡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

“整天睡,这跟猪有什么分别?”万岁一手撑着门框,语气咄咄。

“我的志愿是当只猪。”

万岁的脸即时黑得像锅底。“即使是猪也要起来吃东西!”

“有些生物可以几天不吃不喝。”

“你……你简直不可救药!”

“万医生,”淡容微仰着头,脸部表情平静无波。“我是病人。”

17

一句“万医生,我是病人”,让万岁马上停止指责。是的,她仍在生病中,自己对她这般苛刻是不是太过了?

缓缓脸色,他放软语气:“就是知道你是病人,所以才要吃东西。起来吧,我给你煎了中药。”

淡容其实只是想转移话题,让他放过自己别再咄咄逼人,但当他改变态度时,反倒是她有些措手不及。“我……”

“别我了,出来,给你做些吃的!”万岁揪着她的臂,微施力把她拉出房间。

淡容用另一只手挠挠头,无奈地跟着去到饭厅。他让她坐着,然后自己入了厨房。饭桌上有一碗没吃完的汤面,显然已经凉掉,油结成一层块状。她揉揉眼,把头往棉服里缩了缩,没穿袜子的脚丫尤其冻。两只脚互搓了几分钟,考虑着要不要去把袜子穿回,结果才要起来,万医生出来了。

时间关系,万岁只好做了碗跟自己相同的汤面给她。

袅袅的白烟升起,香味扑鼻而来,这跟速食面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说不饿是假的,淡容瞬间被勾起了食欲。想起有个晚上,他也是在她饿得半死的情况下送来了粥,那时她并未感动,现在却觉得心里痒痒的:万医生,其实你是外冷内热型吧?

“吃呀,对着面条发呆干嘛?”万岁敲敲桌面催促她,淡容乖乖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水饺。

“小心烫!”话刚说完她已被烫得吐了吐舌,他好笑地摸她的头:“味道如何?”

“普通速冻饺子的味道。”淡容如实回答。

万岁也不生气,他发现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有趣,兴许刚才被烫过,现在漫条斯理起来,一颗饺子吹完又吹,那微嘟的唇因被热气烘过,变得更娇艳。明明不怎么出彩的五观,怎么就越看越顺眼?“以后有机会我做更丰富的给你吃?”

淡容好奇地瞟她一眼,“以后再说吧。”无功不受禄,而且她对吃的要求不高,只要能饱肚就好。

她吃得慢,一口口细嚼慢咽,跟他家小妹的狼吞苦咽完全不同。万岁坐了一会后,才惊觉自己怎么会在这看着她吃东西?他起来收拾好之前吃过的碗筷进厨房,再把煎成一碗的中药端出来。

“吃完后记得把药喝掉,我要走了。”

“嗯,谢谢。”

万岁还想说什么,见她只顾着埋头吃,完全没理会他,他不禁有些郁闷。进入电梯后,他还是觉得欠了些什么。去到地下车库上车后,才终于想起,她没跟他说再见。

半天的义诊工作相当繁忙,老的嫩的病人都有,更甚者,冲着他来看症的年轻女子也有一大堆。也因此,万岁习惯在给人看病时戴上口罩。

下午五点半,诊所外庭院里等的人走得差不多,万奶奶来敲他房间的门,“晚上回家吃饭不?”

万岁记挂着家里的淡容,摘掉口罩,摇摇头。

“小容搬过去了吗?”万奶奶试探性地问。

万岁抛给她一记要你多事的目光,万奶奶随即又道:“我说孙子呀,人家病了,你得好好的多加照顾。女孩子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想要攻陷她的心房就要趁现在加把劲,打铁趁热,说不准我很快就可以抱曾孙子了。”

万岁正在收拾桌面,听到奶奶的话停了停,然后迅速把东西都放好。“今晚我回家吃饭!”

万家的大屋是幢三层高的老龄建筑,就在小诊所后边,与诊所间隔了一个大大的庭园。诊所、花园、住房,占地面积达六百多平方米。身处闹市里,这可谓寸金尺土。万家的爷爷早年是军医,退疫后与老伴在自家开设中医诊所,凭良心经营,不收诊金,不乱抬药费,几十年来赢得了悬壶济世的美誉。

万家俩老希望儿子能继续自己的衣钵,可惜儿子选择了西医,所以他们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万岁自小在家人的陶冶下,得尽中西医的真传,所以最终做了出色的中西医医师。

万家这医生世家的称号是无容置疑的,上至已去世的万爷爷与快八十岁还替人看症的万奶奶,到在市一医院里担任脑科权威的万爸爸和作为资深护士的万妈妈。万家后代自小在其耳目熏陶下,努力读书,积极向上。这么一个优秀的家庭,人人艳羡。殊不知道,其实它跟普通家庭无异,有着千家万户的烦恼。万家就万岁这个男丁,长辈们希望他能早日成家立室,以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偏偏万岁不好女色,不呼朋唤友的去泡夜店,作息生活过份正常,使家中几老不得不怀疑他的性取向。偿试过为他安排相亲,被嫌弃被拒绝,多叨唠几句后索性搬出去住,作为家长实在没他办法了。

所以这次万岁说把自己家的房间租给了淡容,无不让家人欢腾雀跃,媳妇茶有望了,抱孙子有望了。

万岁便是在俩个女人的夹攻下吃完晚饭,就连平时不大说话的老爸,也插嘴问,那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很冤,喜欢淡容吗?或许有点,但不至于去到可以让他放弃单身这个念头的地步。他认为自己可能是没遇到过这类女人,一时觉得新鲜而已。加上她缺点多多,即使要谈婚论嫁对象也不会是她。让她搬到家里是情非得已的事,与其被小妹骚扰,不让把房间给一个安静的人住比较好。给她做吃的是看不惯有人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他是医者父母心,谁让他给她看诊了。

万岁不停地找各种借口说服自己,驾着车回家的时候,脑里想的仍是这个问题。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库,再乘电梯上楼。入屋后家里黑漆漆的一片。

她不在?

开了灯,习惯性地望客房方向,门关着。转头看餐厅,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走进厨房,中午她吃过东西的碗洗好了放在料理台上,万岁把它收进柜子里,鼻子在嗅到中药味时才意识到,碗怎么只有一个?装中药那个小碗呢?

这是小问题,很快就被他抛开。厨房内光洁如新,证明没人用过。她晚餐吃了吗?想去敲她的房门,又忍着。回到房间,他进浴室冲澡。洗干净后擦着头发出来,屋内还是静悄悄的。他扒扒头发,三番几次的按捺住自己要给她打电话的冲动。进书房开了电脑,他故意敞开房门。

书房与客房之间只一墙之隔,如果她在房间里,应该会有动静。可是万岁侧着耳细听了几分钟,确实客房里真的没人。心不在焉的上网看了会新闻,外边终于传来开锁的声响。门被关上,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猜她在换鞋。轻微的脚步声进入客厅,万岁摒住呼吸,等着她进房间。他应该要自然地跟她打招呼,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在等她回来。谁料过了一分钟,还是没看到她经过。他好奇地起身出去,发现厨房亮了灯。走到厨房门口,淡容站在碗槽处背着他正起劲的洗擦着。

“你在干什么?”

淡容倏地转身,手上拿着沾满泡沫的东西迅速滑落。“呯”一声,落地开花,原来是饭碗。

“搞什么鬼呀!”万岁大喝一声,忙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片。

淡容被吼得瑟缩了一下,慌忙蹲下帮忙。

看着她手上的泡沫随着身体移动而掉得满地,万岁突然心情极度烦燥,语气更恶劣:“你能不能先处理掉手上的泡沫,别弄得到处都是。”

淡容愣住,突地感到指上疼痛。她站起来,转过身面向着水槽哇啦哇啦地冲着手,红色的液体随着猛烈的水柱冲击瞬间消失。

那边在收拾残局的万岁仍在碎碎念:“没事洗什么碗?洗个碗都洗不好!越帮越忙!”

“万医生,那碗是我买的。”低垂着头的淡容微微往后侧了侧,短发把她半边脸盖住了大半,连带表情也看不清。“不过中午时我的确打破了你家一只碗,所以这是我买来赔你的,但我多买了几个。”

淡容把水槽里另外几只碗冲干净后拿到料理台上,转身时见仍蹲在地上的万医生瞅着自己,不带丝毫情绪地说:“很抱歉,麻烦到你了。”然后退出厨房开了饭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拿了扫把再进来,把地上剩余的碎片扫干净。

万岁挺起腰站直,淡容把簸箕举到他面前,他愣愣地把手上的碎片扔掉。她则拉开厨柜撕了一个胶袋,把垃圾倒进去,打了结,再到阳台上拿来拖把,动作利落地把地面拖了几遍,然后拎起垃圾走了。

她由始至终没再发一言,表情极为严肃。万岁顿时心里完全放空,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

18

万岁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周一到周四了,他没见过淡容。她没回来吗?非也。公卫门口那块小地毯每天都被踢歪,早上换鞋子时他也有看见那双属于她的雪地靴放在柜子里。种种迹象显示,她晚上有回来。只是,他真的已经有四天没跟她踫过面,即使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她就像隐形般,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是周日那夜他说话的语气太重,她生气了,所以借故避开?为此万岁良心又隐隐有些不安。

小周末的晚上,他洗完澡后坐去客厅开了电视,手里捧着书,眼睛却不停地瞄电视墙边上挂的钟。

九点多时,他有些不耐烦,进厨房泡了杯菊花蜜,跟自己说他不是故意等她回来,只是太无聊。十点多,菊花蜜喝了两杯,他觉得不能再喝下去,否则晚上要跑厕所。加上这东西甜,睡前不宜多喝。再稍后,电视机报了时间,十一点零二分。搞什么鬼?这么晚还不回来!怪不得晚上总踫不上面,只因他多半十一点前就睡觉。

不等了!他有些气恼地关上电视和所有灯,去到房间门口时又忍不住截返把过道的一组黄色小灯打开。刷完牙洗好脸再换上睡衣,他不死心的出来一趟,意外地发现那组小黄灯已经关掉,而她的房间门缝里有光线泄露了出来。

要不要去敲门?敲门后说些什么?万岁在走道处踌躇着,突然传来开锁声,他迅速闪身到墙后。

脚步声进入浴室,还伴随了几声咳嗽。

感冒还没好!万岁轻敲着旁边的矮柜,听着墙的另一边里传来哇啦哇啦的水声,内心矛盾挣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关心这个女人,而且关心的程度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多。可是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们只是泛泛之交。

水声停住,她洗完了。情急之下,他匆匆开了客厅灯,跑进厨房倒了杯开水,再快速出来。

淡容穿好衣服擦干头,用电吹风吹干头发,踏出浴室习惯性地左转,手才及到门把手,万医生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你每天都这么晚?”

淡容转过身,看见万医生手拿着水杯站在过道上。他身穿着睡袍,脚下是家居拖鞋,说真的,他这种家居型打扮淡容还是第一次,平时在家他都穿戴得很整齐。不过即使如此,万医生依然很帅。

“说话呀。”见她愣愣的不说话,万岁有些烦燥。他拿着杯子像个傻子般在这里站了五分钟,好不容易盼到她出来,但她竟没发现他的存在,恨得他牙痒痒的。

被催了,淡容才纳闷地回答:“加班都差不多这个时候。”上周师兄给她的那个婚房本来已经定好了方案,谁知周日过后,那个房子的女主人把所有设计全盘推翻。因为工人已经进场施工,所以她只好马不停蹄地修改设计稿。但那女人很挑剔,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折腾,谈完又改,改完又谈,她都快被磨疯。幸好,今天终于完成了。

“快过年了还这么忙?”万岁对佘泰军的不满顿时多了几分。

“客户赶农历二月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