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两眸直直凝视着她。“去正名。”

“嗯?”她歪起头。

“以女朋友的身份。”低沉的男音有着些许懒散,却又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哦。”她点点头,神色如常。

“你好像没有意见?”他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地瞅着手的主人。

“你想我有意见?”

“没有!”只是过于平静,没有表现出特别兴奋,也没有特别紧张,这出乎他意料。女孩子见家长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吧?还是她根本不当一回事?

怎么突然又生气了?她单手摸上他的额,想抚平那几道坑纹。“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被这么一问万岁更烦躁,有时候他真不希望她太冷静,这让他觉得自己很不成熟,他明明比她大上好几岁。闷在心里的话不能说出来,他只好狠狠的咬了她的手背一口,以解恨。

“哎呀。”手背上赫然多了排牙齿印,淡容叫了声,实在猜不出他生气的原因,只觉应该是自己的淡然让他不悦。去他家吃饭没问题,之前也去过;以女朋友的身份出席也没问题,只要他喜欢。平静地接受他提出的要求,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咬她的人又把细碎的吻散布在那个牙齿印上,淡容仰头,实在很难理解为何恋爱中的人都变得如此神经兮兮,难道就只有她是清醒的?她摇头,下一刻被人拉下去,没几秒便被吻得昏头转向了。作者有话要说:俩只闷骚蛋。

46

元宵节是春节后第一个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皆十分重视。万家这天更是从早忙到晚,事情起因是昨天万岁打电话回来,说今天会带淡容来吃饭。

距离年初一那顿饭整整有半个月,那天后来好像还是不欢而散的,搞得家中几老不安了好一阵子。所以这次淡容的再度出现,而且还是被孙子牵着手进屋,无疑为他们打了支给力的强心针。

牵手呀,祖宗保佑,看到二人之间的亲密状,无需言明,所有揣测都得到证实,万家老奶奶车淑梅更偷偷上二楼给死去的老公添了三支香,感谢他显灵了。

晚饭期间,车淑梅不断地为淡容布菜。

“小容呀,吃个鸡腿,这是正宗走地鸡,肉身很结实的。看你瘦得,要多吃点。”

“喝点汤,这次只放了瘦肉,不腻的,而且没骨头哦。”

“今天的菜很新鲜,是我们自家在顶楼种的,保证天然无害,快吃!”

被这般频频催促,嘴里的还没吃完,碗上又多了些,淡容差点迎接不暇。

“奶奶,你让她安静的吃顿饭好不好?”最终还是万岁看不下去,脸色一沉,车淑梅才停手。

“我这不是想把她养胖点?你看,下巴尖得。”伴着说话,她还拿手去托托淡容的下颌。

淡容一口汤几乎从嘴角泄了出来。终于知道,万贵妃的性格是遗传谁的了。

“哎呀,妈妈别再折腾小容了,让阿岁照顾她便是。”万妈妈张惠仪抽出一片面纸递给淡容,淡容跟她微颔首,接过擦了擦嘴。

“奶奶太偏心了,我也想要鸡腿!”万贵妃嘟着嘴抗议,车淑梅马上把另一条鸡腿搬到她碗里。

“小妃放心,另一块肯定是给你的。”

万贵妃这才喜滋滋的继续吃饭,万岁对此嗤之以鼻,小声说道:“宠坏小孩。”

“你那个也是其中一个。”万家爸爸突然抛了句给他,万岁即时翻眼。为何他家的长辈都没长辈应有的威严,连一向严肃的老爸也这副德行?以后如果他有孩子了,绝不这样惯着他们!

“你有意见?”身旁的淡容瞧他一脸不屑,于是饶有兴致地询问。

万岁没好气地瞟她一眼,这丫头总喜欢拆他台。“你好好的吃就是了!”

淡容扁扁嘴,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肉。那样子活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车淑梅首个不满。

“阿岁,你怎能对小容这么凶?奶奶疼她,给她好吃的有什么不对?做人不能如此小气,女朋友是拿来疼的知道吗?”

其余人对车淑梅的话均没意见,淡容事不关己似的继续默默进食,万岁却哭无泪。疼不疼这女人,他不需要别人来评论。

“小容呀,你别怪阿岁不解风情,这孩子从小到大就那样,明明喜欢得要紧,却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车淑梅的话让埋头苦吃的淡容微微抬起头,不着痕迹的瞄向隔壁的男人。他在翻白眼,样子无奈得让她好想笑。

“孩子,以后受委屈就来找奶奶,有我帮你做主,不用怕他!哎哟,我听说你搬家了,是不是跟他吵架?一定是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对吧?给奶奶说一下!”

“奶奶!”万岁忍不住长叹,“说那么久你都不累的吗?也不用吃饭了?”女人,为何可以这般叨唠?

车淑梅用筷子头敲了敲餐桌面,严厉地斥责:“怎么了?是不是被奶奶说中,还不让小容揭穿你的罪行?”

“你喜欢就继续吧。”万岁索性乖乖的合上嘴。没见过想像力这般丰富的老人,所以他不喜欢回来,不喜欢住家里。以往没拍拖时,老听她们念,现在有女朋友了,还是被念,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放?

看出他的不耐烦,淡容放下筷子,轻声说:“嗯,奶奶,我是因为想自己住才搬走,跟万医生无关。万医生……他对我很好。”

“真的?”车淑梅还是不相信。

淡容重重地点头。“上次我困在三亚,也是他去接我回来的。”

“呃?你跟他一起,不是为了报恩吧?”虽然这样也无妨,不过她家孙子就可怜了点。

“妈……”

“妈……”

另外俩位家长同时开口,语气中均有少许紧张。就连万岁也定着不说话,这个原因他怎么没想过呢?虽然之前她曾表白过说喜欢他,但看她对俩人的关系不愠不火的,连他都有些怀疑。

淡容看看大家,再望向万岁,眼底流光溢彩,脸上盈盈浅笑。“万医生,如果我是报恩的,你会怎样?”

万岁脑内“轰”一声炸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他紧张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淡容垂下头,灯光在她头顶撒下淡淡的光晕,映出她嘴上的弧度,弯得更开。“我说笑的啦,你那么好。”

屋内的人终于长长呼了口气,才发现刚才大家都摒住了呼吸。

“哦呵,吃饭吃饭,都别再讨论这种问题,小俩口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操心去了。小容别吃得太饱,饭后还有汤圆呢。”张惠仪一番话,大家才稍微轻松下来。

饭后淡容被簇拥着去到沙发坐下,万贵妃坐在她身边挤眉弄眼。“你果然跟我哥勾搭上了,前天晚上问你还不说,收得这么密。”

“也没有,那天不方便说而已。”

“还说,那个霍允庭……”察觉到自己说的这个名字引起老哥的注意,万贵妃把音量压下来。“那个霍允庭是不是想追你?”

“你别瞎猜,没有这回事。”

“真的吗?还是你太笨没看出来而已?那个男人好奸诈,小容你别跟他走得太近。”想到自己的手机号码被骗走,还有他用很恶劣的语调叫出她的名字时,她就气得要疯掉。

知道霍允庭是奸诈小人,那证明她跟他没有怎样?淡容稍稍放下心头大石。

另一边跟父亲坐在一块的万岁正心不在焉地按着遥控,刚才吃饭时她说的那句话,他还没消化完毕。她说他很好,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是很喜欢他?可是为何她对自己这般冷静,全然不像热恋中的女人?

“儿子,你能不能定好一个要看的频道?”万爸爸盯着他手里的电视遥控,即使电视节目没什么好看,但频道换来换去也会让人眼花撩乱的。

万岁一呆,随便按了个键,屏幕终于不再乱跳。

“既然肯迈出第一步,就不要后悔。喜欢人家的话,要好好表现,别再吊儿郎当。”

被父亲这么一说,万岁更无语了。他什么时候吊儿郎当来着?这女人到底施了哪种法术,竟然让全家人都帮她说话?

接收到一记凶狠的目光,淡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的回望。万岁别过头,脸色微带阴霾。

少顷,车淑梅和张惠仪捧着托盘从厨房出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来来,尝尝我们做的汤圆,有很多种口味哦。”车淑梅捧起一碗递给淡容,“吃吃看,温度刚好,不烫的。”

淡容接过,扯了扯嘴角。坐对面的家伙又莫名其妙地不快,她真的很郁闷。

“嘿,今天晚上的汤圆,有特别惊喜哦,看谁能中奖。”万贵妃漾着一脸奸笑,张惠仪听着只笑着摇头。

“就只有你,孩子气这么重。”

“什么嘛,如果我中了,那叫运气。”万贵妃得意地拿走一碗汤圆,然后大叫:“开动罗,看谁运气好。”

淡容有些不在状态,并未留意她的话。勺起一颗圆滚滚的汤圆,白色的小东西寓意团团圆圆,可是不知为何,被他突然冷对待,让她有点意兴阑珊。心不在焉地吃掉一颗,汤圆真的不太甜,还挺好入口,但并未引起她特别强烈的食欲。当吃第二颗时,因为万岁始终没有再正视她,所以她咬得很用劲。然后悲剧发生,明明是软绵绵的物体,她竟然咬到硬硬的东西,牙酸痛不止,还狠狠地咬到下唇的内壁。

她轻呼一声,掩着嘴脸容痛苦。吐出口里的硬物,竟然是一个不大的金币,上面粘着面团和馅料,还有血迹斑斑。

“搞什么鬼!汤圆里怎么会有金币?”应声跨步过来的万岁蹲到她身前,当看到她手掌里的金币时,当场发飙。

“我……我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嘛,哪想到……”万贵妃极其沮丧的垂着肩。这金币是今天老妈拿出来的,她看着漂亮,于是童心大发,擦干净后就掐进汤圆里。整煲东西里,要是谁有幸吃到,这一年肯定走大运。

“你做事都不带脑袋的吗?这种东西脏不说,你看现在,你做的好事!”万岁扭头朝小妹大吼了几句,回过身后抽了张面纸,帮淡容抹走嘴角的血,还心疼地轻嘘:“疼吗?”

众人也是紧张万分,淡容掩着嘴摆摆手,“没事,你别凶小妃,是我太不小心了。”

“我……”万贵妃扁着一张嘴,都快要哭出来了。

车淑梅看着不忍,拍拍万岁的肩膀,“别再骂小妹了,她只是贪玩,先带小容去厨房倒杯凉开水漱漱口。”转头又对万贵妃说:“没事,别放心上,没人怪你。”

张惠仪也安慰道:“乖,你不是有心的,小容也不怪你。”因为她的行径,都得到大家的默许。万岁骂她,等于把全家人都骂了。

万岁黑着脸,揽着淡容的肩起来,直接入厨房。

万贵妃心里难受极了,桌上淡容刚才擦拭过嘴巴的纸巾还在,上面沾了好些血,那该有多疼,她好后悔自己出了这鬼主意。“我还是去看看。”说完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我也去。”车淑梅跟着起身。

“妈。”张惠仪想叫住二人,结果也跟了去。

剩下的万爸爸无奈的摇头,儿子真不淡定,还是那小女孩识大体。

厨房里,淡容漱完口,用手指按了按下唇处,有些疼,但不算很厉害。吃个汤圆还能咬破唇,这么少的几率都让她中奖,看来明天该去买彩票。

“还疼吗?”万岁扶着她的腰,就着灯光用手翻开她的下唇。柔滑的内壁非常刺眼的有大块血红色,显然咬得不轻。

淡容摇摇头:“不疼了,你别太紧张。”

“还说不疼,看红得……”他朝那位置轻轻的吹完又吹,像对至珍贵的宝贝般,嘴里喃喃说道:“不疼,不疼了。”说着说着,俯下头亲了亲那患处。

“你好恶心……”淡容轻拍他的肩,下一秒即被他拉进怀里。

一高一低的二人,因为这亲密有爱的行径而显得格外和谐。厨房外站着的三人收回窥探的目光,车淑梅双手放在胸口握成拳头,眼角泛着泪光,老怀安慰地说:“媳妇呀,阿岁开窍了,看他那紧张样子,是爱惨这小闺女,我们快要有孙子抱啦。”

张惠仪附和着猛点头。

万贵妃无精打采的转过身,心情变得十分低落。看到老哥因为恋爱而像变了另一个人般,对淡容那般呵护紧张,她忽然也好想找个男人来谈谈恋爱。唉,她的春天在哪里?作者有话要说:七七说:小妃,你的春天快来临了。

47

元宵后的那个周末,霍允庭家终于动工。淡容利用一个下午时间过去跟包工头交接了几小时。离开时天已快黑,拒绝了霍允庭要送她的好意,转了两趟巴士才回到宿舍。期间万岁来电了好几次,问为何这么晚还不见人,于是她才说自己去了工地。

可想而知,回来后少不免挨了一顿骂。

关于淡容上工地的问题,万岁有他的隐忧。一个女孩子出入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是一万个不放心。平常公司的工程还好,因为工人普遍认识,而且多在附近,远的公司会安排接送。但这次霍允庭家离住的地方远,除了关心她的人身安全问题外,他还心疼她得转好几趟车才到达目的地。当中所花费的时间,要用小时来算。所以他希望尽可能送她去,可是才提出这个要求,便遭到坚决拒绝。

“如果我每次来回都要算上一个你,那我工作的成本会高很多,这完全不符合经济效益。而且我去的时间没准,有时上班偷溜出去也不定,你也要上班,怎么可能有空?所以这想法你还是打消吧。”

对于他的顾虑,淡容也曾想过。从开始入行便知道会有这些情况发生,工地上脏和乱,人流复杂,确实存在这一定的危险性。如果路程远,像她这种无车一族更是增加了追踪难度。就拿今天来说,单是坐车,前后就用了快三个小时。但这都不能成为退缩的借口,畏首畏尾如何成就大事?只要挨过两三年,终有出头天。万医生的提议出于关心显浅易懂,不过难免过分小题大做。谁一开始不是这样撑过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不怕受磨练。

在这问题上俩人意见达不成致,她有她的坚持。因为怕他担心,后来她干脆下工地也不告诉他。只是不说他还是会知道,这男人居然厉害到单纯从她踩脏的鞋子便能断定她曾出没的地方,几番盘问下,往往还是得实话实说。

她的独断独行惹得他大动肝火,谈过说过未果,她依然故我,万岁盛怒之下好几天都不跟她说话。

生气归生气,他却依日每天准时下班到她家准备晚餐,只是吃完饭便会离开。为此淡容觉得很惆怅,她是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对?其实她每周才到工地两次,他实在是过虑了。如果不是遇上他,她还不是照样个人过?恋爱这事,看着美好,真正尝起来,还真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岁月如棱,二月悄然流逝。三月初,淡容回了趟老家补办身份证。

因为是即日来回,加上最近他对她爱理不理的,所以淡容回家也没跟他交待。

坐汽车回到M城已经晚上八点多,为了办身份证奔走了一天,她很累。因为手机没电,又惦记着那个龟毛男,怕他找不着自己又要发脾气,于是匆匆回家。打开大门,迎接她的是室冷清。

他今天没来。

这个认知让她很失望。找来充电器插上手机,随着音乐声屏幕闪烁了几下。待程度缓冲完毕,马上有信息到。

“你是不是真的认为,去哪都不用报备一下?”

看来火大了。她马上拨出那熟悉的号码,谁料得到的答复是机主关机。

怀着一份浓浓的失落入了浴室,当强劲的水柱从头直冲而下时,她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做错?独自生活惯了,她不知道原来做事前还要考虑另个人的感受。她不会跟人相处,不懂得逗人开心,说到底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闷蛋。所以他可能很快就会厌倦,觉得她无趣?

淡容使劲搓脸,及时中断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后,吃了些东西充饥,躺在床上才十点不到。辗转翻来覆去不下十次,始终无法挥走脑里的不安。以往他晚上十一点才离开,她上床便能睡至天明,所以从不觉漫漫长夜难熬。自从他生气后,每每夜深人静,她总倍感孤寂。

不行!不行!倏地起身,望望窗外,夜色迷人。想见他的念头是如此强烈,她一骨碌跳下床,迅速拿起钥匙和钱包,开门冲了出去。

出租车在去海畔嘉苑的路上平稳开着,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淡容只看到别的车屁股。

“能开快些吗?”她忍不住催促。这时候过去,他会在吗?如果她稍低头,他是不是会气消?

怀着忐忑的心情下了车,小区大门就在眼前,踌躇片刻,刚才的冲动慢慢冷却下来。她怕,怕吃闭门羹。望着幽深的小区花园,才惊觉自从搬走后,她甚至没再上过他家。原来他对她一直很宽容,即使她搬家,他也尽可能来迁就她。这让她内疚,看来自私的人一直是她。

小区的保安居然还认得她,在还没出示出入证前便放了行,还跟她点头打招呼。入电梯的时候,她莫名的紧张起来,直到站在他家门前,她还在担心,万一他不待见她,她怎么办?

既然已经来到,还是别想太多,深呼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快来开门吧!心里默念着这句,手上又重复按铃的动作。

苦着脸等了一会,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不在家?这么晚,到哪去了?咬咬唇,考虑了几秒,她马上掏出锁匙开门。

屋内黑漆漆,冷冷清清的,唯一光线是从入户花园阳台照进来的淡白月色。开灯,换鞋,进客厅,才大半个月没来,这里一切依旧。但之于她来说却陌生了许多。

她打开电视,室内顿时因为有了小小的声音而不再安静。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帘,月色马上倾泻而入。再次拨他的电话,仍是关机中。大概也没电了吧?她暗自揣测。

以女朋友的身份擅自上来,心情有些许微妙,好像还没得到过主人的允许,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太随便了?蜷缩在沙发上,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瞄着电视,脑内想法很多。

时间一分分的过,她的眼皮越垂越下。迷糊中,有人推了她几下,她缓缓张开酸涩的眼睛,那个找了整晚的人正立于跟前。

“你怎会在这的?”口气是一贯的内敛,让人看不出情绪。

淡容只觉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些不安。“你的电话关机了,我找不到你。”

“没电。”他站起身把外套脱掉,随手扔至沙发上,再走进厨房,只留她一个冷清的背景。

厨房里传出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他应该在倒水。空气中有股不寻常的酒味,他喝酒来着?

理理蓬松的短发,淡容局促地起身,找到散落别处的拖鞋穿上。“你到哪去了?”

里面的声音停了停,然后冰冷的男声悠悠响起:“我去哪里需要跟你报备吗?”

看情况,他真的还在生气,今晚怕是来错了。淡容抿抿嘴,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仿佛刹那断了。碰到这种情况,她的无力感又蹦跳出来。“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走。”

“你上来就是想看我在不在家?”

当然不是!可是他的语气这么不可一世,她的话只能堵在心里。

气氛僵持着,淡容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怎样做,仿佛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她叹了口气,拿回放在茶几上的钱包和钥匙,朝大门口走去。

原本在喝水的万岁听到动静,马上从厨房冲出来。“你做人一直都这样?是不是每个人对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你不需要去理会任何关心你的人的感受?一直活在自我的世界里?”

这番话他憋着很久,为何这女人从不像别的女孩那样,装得柔弱点,没事跟男朋友撒娇,要求对方为自己多做点事?从不王动打电话约他,每天都是他屁颠屁颠的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他不出现,她也不会打电话慰问一下。以前交往过的女生,哪个不是死活要粘着他的?她的独立,让他有个错觉,她根本不需要他。没有他,她一样活得很潇洒。

本来以为冷战会让她反省,结果下午打她电话还关了机,打去她公司,才知道这女人一声不哼的回了老家。这算什么?他当男朋友对自己女朋友的行踪竟然一无所知,简直太过份!因此他一气之下答应了同事的邀约,晚上大伙出去吃饭喝酒,还故意把手机关掉,算是对她的小小惩罚。

可事实上,这女人虽然主动找上门,却不吃他这套,还打算一走了之,如此一着就是圣人也有火。

对于他的指控,淡容不是没感觉的,她对情感冷淡并不代表她笨。听出他气上心头,她缓缓回头。那男人神情冷峻而幽邃,黑眸闪着刺骨的寒光,可是眼底那层沉痛愠色,明明白白地说明他受伤了。她心底一梗,默默走至他身前,蓦地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

48

听到那如叹息般的道歉,即使再恼,火气也消了大半。其实他也不想跟她吵架,要知道生气的下场就是他吃不好睡不安,连带直接影响工作。

“你今天去哪了?”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放软。

“回老家了,去办身份证。”

“你没有告诉我!”话里尽是软软的控诉。

“所以我说对不起嘛。”回答的也是甜得让人发麻的语调。

“以后都不许这样!”说话有些发狠,不过淡容这刻却识时务地点点头,发出了一声其细微的“嗯”音。

万岁双手把她紧紧的抱住,所有怨气全化作无奈的叹息。冷战的感觉真糟糕,终于又和好了。他吻吻她的发顶,鼻翼间尽是淡淡的发香。深深地吸上一口,确定那个人真的在身边,而非在梦中。几天没亲热,血热一路往上冲,他禁不住微推开她,一举镬住那小巧下巴进而入侵她的唇。

清淡的酒精味直冲进她的嗅觉里,柔韧的舌尖带着一份不可预知的狂野,在她的嘴内恣意搅拦。她只能踮着脚,尽量仰起身体,以承受他更激烈的索求。

“今天晚上别走……”

压抑低沉声音喃喃说着,淡容不由得一震。她并非天真无知的少女,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身体某柔软部分正被一硬物顶住,她只觉浑身发软,单靠双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才能支撑身体。

外套被拉开,一只温热的手从毛衣下摆缓缓摸上背部,手心与皮肤的摩擦顿时让她的汗毛竖了起来。她紧闭着眼,手脚颤得剧烈。不是害怕,那是一种莫名的紧张,她不知要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