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皮果然是在磨练中越变越厚的,朱八福半拖半就地跟在李宸景身后,享受着身为五品小吏被一品大员牵着逛宫道的特殊感受,这样暧昧不清的拉扯被看见的越多,朱八福的越发心安理得,最后索性缩短两人身体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陛下为何突然升你进内阁?”

“撑不下去了吧。内阁的折子已经堆积成患,他脾气也该闹够了。”

“……还真是差别对待,一品,五品。”她指了指他,再点了点自己。这算不算变相地重男轻女。

“你确定要跟我一样?”他回头挑眉看她,“我没有俸禄。”

“哎?啊?!”

他颔首,证明她听得没有错。他是唯一俸禄为零的内阁阁老,新上任的文华殿大学士。

“他一文钱都不给你?”免费帮皇家当长工?摆明了做事不给权,对整个朝堂表明,不用给这位前丞相公子任何面子,他这位陛下在明明白白地防着他。这种一品大员哪算什么恩赏,分明是在啪啪打脸吧?

“不如……你还是随卫大人出京吧?”她不忿地甩了甩他的手。

“不走。”

“他都这样对你了。不走?你打算喝西北风过日子啊?”这可不仅仅是脸面的问题,前丞相府已经查抄完毕,抄家的感受她最明白不过,她可不觉得他还有什么厚实家产可以坐吃山空。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煞有其事地看着她,“所以,你会养我吧?”

“……”

“我真的离不开你了,会饿死的。”他眼睫扑闪扑闪地眨,那无辜的神情让她分明察觉他又在演少公子撩拨她,却无力抵抗只能点头应承。

“那下了朝在宫门口等我。”

“为啥?”这种“下学后在府门口等我”的纯情话语,他们俩在东序府的时候都没有说过,怎么反而在双双入了朝堂后出现了?

“不是说好养我吗?我没饭吃。”他接得理所应当。

“……你老实说吧,比起那些花花绸绸的女装,你看到我穿成这样更欢喜是不是?”不然,为何她一穿男装,他就如此积极主动又兴奋?想想之前她穿女装在他面前晃的时候,他根本平静无波,禁欲地跟没看到她一样!这算是雏鸟情节嘛?习惯了看她一身肃穆刻板的男子装束,看到她穿娇俏的女装反而不知如何自处?什么歪七扭八的审美啊!

“……”

“李大人,你不否认也就算了,脸红算几个意思?”

皇极殿例行朝事,朱八福所站的五品位置离赵凰璞端坐的升龙玉阶台七远八远,陛下全程没多瞅她一眼,只在有人上奏迎接皇考牌位之事时,眯眸在她所站的方向停留了片刻,随即丢下一句“此事朕与内阁商榷再定”,散朝后,内阁阁老统统被宣召进御书房议事,李宸景自当在其中。

朱八福偷瞄向随陛下远去的内阁大员,一众人中,李宸景最是显眼,那身一品制式的朝服穿在他身上端正雅致,龙家和年家两位内阁大人自是不能跟他相提并论,可比她亲爹还好看到宛如一朵盛世白莲的男人真心不多。

然而好看不能当饭吃,堂堂一品大员一文钱俸禄都没有,靠她这个五品小吏来包养,她当真养得起嘛?五品官的俸禄紧巴着用,两个人倒不至于要喝西北风,问题是那座前丞相府,看着渗人的大,配上个一品大员的破烂头衔,各种出门的排场车驾轿辇,奴仆护卫和平日的各种开销,她的钱袋子吃得消才有鬼!扳指头计算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她第一次认真考虑自己还没有升官的可能性。

翰林院主编修撰册,是整个朝堂最清静研学的地方,她要想升官除了有真才实学,唯二的途径就是溜须拍马,论真才实学,跟翰林院各位大儒比,她只有半桶水,而溜须拍马嘛……望着自己的位置上高高堆起的皇帝起居注,全是她不在宫里时陛下的言论行踪,事无巨细地好像在跟她交代所有行程,连后宫的侍寝录都在其中,她抬袖翻开正要提笔誊抄,却发现自她离宫后的侍寝录上空白一片,提起的袍袖一僵,她用笔尾搔了搔脑袋上的乌纱……升官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谁知道她拍完马屁会升到什么不该升的地方去。

开源不行,只能节流了。奴仆护院辞一辞,煮饭什么的,她来试试看好了,不过她做饭真的很难吃,早知道有需要养男人的一天,她就应该跟小九好好学习怎么混迹厨房。今晚就先下个面吃凑合凑合好了。

“陛下驾到。”一声通报打断她的思绪,她跟着翰林院所有官员一同起立,跪地恭迎圣驾。

撩帘声先起再落,龙纹皮靴踏进翰林院的地盘走入她低垂的视线里,居高临下地令声道,“内阁刚议定的旨意,录进朕的起居注。”

她颔首应是,起身低首双手接过陛下手里的卷宗,却见他人不但不走,反而抬手示意其他人起身该干嘛干嘛,扬扬手让贴身太监搬了把椅子,两脚一架就坐在她的书案前。

“领着朕的俸禄发什么呆,还不干活?”

新旨需在今日誊抄记录完毕是没错,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陛下亲自来翰林院像监工一样盯着她做记录嘛?她心中嘀咕不已,手上却展卷快速阅览了一遍,唇角随着卷宗内容撇了撇,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眼瞳微移,她瞄向一派悠闲自若的陛下,他明知她在打量自己,却故意不看她,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她书案上的杯盖虚掩的茶盏上,长指一挑,他捻开她的杯盖,端起她的茶盏,送到自己唇边。

“陛下,那是下官的茶杯。”

“喝你一口茶不行?”

“行,当然行。陛下喝茶,下官干活。” 只要不克扣她俸禄怎么都行。她蘸墨揽袖就要下笔誊抄新旨,陛下的手却伸到她的笔尖下,她顿手,请示般地看向他。

“你打算如何录朕的新旨?”

“照陛下的旨意如实抄录。”她指着摊在桌上的卷宗复述道,“陛下圣明,翻查当年的礼议案,洗刷已故柳大人冤屈,陛下念及柳大人之女为父翻案孝诚可敬,恭顺有度,封妃,封号为‘顺’,赐居昭阳殿。您看这样措辞可行?”

“……”好个孝诚可敬,恭顺有度,这个封号够不够和她的不识相对比鲜明?

“陛下亲临翰林院是何用意,下官明白,请陛下放心,下官绝不会不识相,下笔提及顺妃娘娘流落在宫外市井之事。”

他停住正要饮茶的动作眯眸瞥她冷冷一笑,“朱爱卿身为史官如此粉饰太平,阴奉阳违不太好吧?”

“下官负责摘录陛下的起居注,的确不该粉饰太平,但也无需口诛笔伐,后宫之事皆是陛下选择,我等只负责记载,绝无评论陛下行事的意思。”

“你的确无权评论朕如何行事,朕却有权挑剔你的言行!”

话音一落,陛下手中的茶盏砰地砸在书案上,他从椅子上腾地站起,兴师问罪的语气惊得屋子里所有官员倒抽了一口凉气,统统起身跪地俯首。

“朕听闻朱爱卿在宫门口行为有失体统,见一品大员不拜不敬,反而拉扯推搡,可有此事?”

“……回陛下。有。”不仅拉扯推搡,还有搂抱牵手,要不是她还念着几分快要化成灰烬的体统,某人还打算十指紧扣牵她进皇极殿。

“哼。你倒承认得快。为何纠缠朕的一品大员?”

喂喂喂!真是自古皇家不讲理啊。分明是他的一品大员因为领不到皇粮俸禄来找她求包养,到最后变成她纠缠他家的一品大员了?

“许是因为仰慕吧。”她敷衍地应道。“下官仰慕李大人风采已久,今日一见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难以自控,这才失了分寸。”

“……仰慕?”陛下嗤之以鼻,显然不买账,“倒是朕孤弱寡闻,不懂仰慕二字是何用意了?在宫门口与同僚勾勾搭搭,翰林院还有哪位大人是这么仰慕人的?站出来给朕瞧瞧。”

哪个傻瓜会站出来?不仅没人站出来,一个个能把头垂多低就有多低。

“看。朱大人,没人像你这么仰慕人的。”眼前一片静默服从的情景让赵凰璞满意,他哼声挑眉看向朱八福,却见她跪在地上撇撇唇,搓搓鼻头,索性丢给他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答案。

“不是仰慕,便是垂涎吧。”

“……垂涎?”他咬牙重复着比仰慕更刺耳的两字,的确精准贴切地形容了他们在宫门口过火亲昵的行为举止,却未必是他想听到的字眼。

“请陛下恕罪,下官一时鬼迷心窍,唐突了……佳人?”登徒浪子的话她说起来得心应手,而少公子也的确算得上是她的佳人,毕竟她采都采了,自然应当夸赞炫耀一番。看陛下的架势今日势必要罚她,那她也不多做挣扎了,“只要陛下不罚俸,下官愿意承受任何处罚。”

“罚俸?呵,朱爱卿说笑了,一点小冒失而已,朕怎么舍得罚你?不仅不罚你,朕还要赏你!”

用这种“只是罚俸?你想得倒美”的语气说要赏她?

“翰林院诸位大人听旨。朱大人劫后上任,朕心甚慰,特赐翰林院诸位大人春分楼欢愉一夜,尤其是朱大人今夜必须挑个中意的姑娘共度一夜!若朱大人过了今夜还没有做男人的自觉,亦不知身为正常男人该仰慕垂涎何种佳人,朕唯你们是问!”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下一章是奉旨PC?咳咳咳

第126章 卷三第三十八章

朱八福痴呆了,她当然知道陛下不会真的赏她,可也料想不到陛下会这么玩她,要同僚带她逛妓院?开什么玩笑!这比罚俸变态多了!她正要开口申辩,却见陛下一拉四团龙袍的下摆,低身凑近她身边,她警觉地向后一退,耳朵却被他不客气地揪起,拎高了些许,被迫贴近了他的唇边,压低了音量的呢喃声在她耳边嗡嗡响起。

“朕第一次瞧见爱卿一身男装娇俏动人的样子也是在春分楼对吧?”

“……”

“爱卿既然这么害怕朕对你有非分之想,就好好有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彻底倒尽朕的胃口。是男人就该好好盯着女人瞧,是男人就该抱着女人尽兴而为,这个浅显的道理爱卿不会不懂吧?”

“……”

“爱卿的仰慕和垂涎别用错地方了。”

天字号第一美事,奉旨逛妓院。这种美差落到哪位大人头上都该鼓掌叫好高呼三声万万岁,可朱八福大人高兴不起来。

舞榭楼台,莺歌笑语,熟悉的场景和漫天的脂粉味迎面而来。

“下官今日与人有约在先,诸位大人吃好喝好……呃,顺便玩好!不必相送,下官先行告辞!”

刚站定在春分楼前,朱八福就想开溜,脚底的油还没滑出去两步,后领就被老上司齐大人揪住了。

“朱大人,咱们今日可是奉旨陪您这位主角儿来玩的。您跑了咱们可怎么跟圣上交代?”

“就是就是,门都还没进去,美人和佳人都还没见着,明日圣上问起来,咱们如何应答?”

“朱大人,我们也知道你很为难,你就当帮帮咱们,哄哄圣上,凑合凑合玩玩呗。”

“……”这些个酸儒官,一脸道貌岸然的叫她玩,凑合?她倒是想凑合?问题是她拿什么凑合啊?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她小声咕哝道,“你们就说我玩过就好了。你们连同我的份一起玩掉,我发誓,我绝不会出卖你们的!”

“朱大人,咱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喝醉了,搂着个姑娘进了房上了床,是搂是抱是睡觉,咱们绝不追究过程细节,全当一夜过后,跟圣上回报就完事了。你看怎么样?”

“……下官觉得不怎么样!”什么叫做不追究过程细节,他们是不追究了,她和姑娘还躺在床上呢!

“最多!容朱大人穿着衣裳!姑娘裹着大被单子!”

啥?刚开始还没打算让她们俩穿衣服哦?!不考虑她也就罢了,逼着人家姑娘跟她一起钻被窝,人家日后有心理阴影咋办?哪个姑娘这么倒霉?

“诸位大人,虽然有俗话说,小妾盼着死大房,当官的盼着死同行,可还有一句老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同僚一场,看在我升官也没啥希望的份上,没必要这么绝吧?”

“朱大人,既然你都知道你升官没什么希望,就做做善事,配合配合,早点完成圣上旨意,别阻着咱们几位有升官希望的。如何?”

齐大人说完,不再与她废话,直接将她拽进春分楼里,一进门就瞧见绸花装饰的楼栏上,悬着那块陛下亲笔题字,她当日为劝陛下回宫的打油诗匾额,就算世人皆知“自古英雄只一人,金银权势缠满腰”,春分楼里一样迎来送往,客流恒昌,尤其是市井流言里已经有“柳女为父伸冤,青楼飞出金凤凰”的桥段,更添加这儿的金贵和神秘感。

若是以前,各大朝臣一定摆出酸儒态度启禀陛下,妃嫔出身,后宫血统,阻止柳蓉蓉封妃,然而最能说话的李丞相都已经因为意见太多而被发配到皇陵去了,整个朝堂上哪还有人敢驳斥陛下半点不是。

她也如是,当年她还敢在此愤世嫉俗地作诗喷人,如今她与起居注上粉饰太平,一句不敢吭声,还要被送到这儿来找女人逞英雄。陛下这哪是教育她如何做男人,根本就是在借机讽刺她,不过也是个惧权怕势的孬种罢了。

雅间的酒桌早已备好,各色千秋的娇俏美人一个个鱼贯而入,不多片刻就将她围在中间纷纷敬酒,为了阻挡她们又是揉脸又是摸胸的攻势,她不得不频频举杯,识相地灌下黄汤,只求各位姐姐们不要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她酒量不好不坏,可架不住被全桌人围攻,想来诸位大人有陛下口谕压着,她怎么着也逃不掉,今晚肯定要交代在这,不过搂着个姑娘睡一觉,她的清白本来也报销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矫情个啥,干脆早点喝醉了上床睡觉。放松了心思,她来者不拒地与各位大人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她面色涨红,头晕眼晃,完全融入了酒场问话,手里捏着小酒杯,腿上坐着个俏姑娘,听着几位大人说着什么女人适合搁在家里,什么女人适合带出场子的荤话,她呵呵一笑还总结道。

“有些女人只适合裱在墙上,不适合放在床上。”

“朱大人说得好!圣上还说你不像男人!这不是挺有男人味的嘛!”

“那朱大人觉得宫里那位新晋的顺妃娘娘是适合裱在墙上还是放在床上啊?”

她眉头一挑,醉了七分的眼瞳瞥了一眼也已经醉意上头的年轻大人,“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朱大人负责执笔陛下的起居注,下官负责起草嫔妃传,想问问朱大人意见,该如何提及顺妃娘娘出身之事,才好过圣上那关?”

史官难做,记录本朝大事的史官更加难做,要是君主沽名钓誉又爱做些放不上台面的事,史官就更加更加难做。她小饮了一口杯中酒,看向自己膝上的俏姑娘,暧昧地挑了挑俏姑娘的下巴笑道,“顺妃娘娘既不适合墙也不适合床,她适合放在台上。多写救父,少议市井,如此便好。”

那位大人恍然大悟,“受教受教,下官敬大人一杯。请。”

她仰头爷们地回敬一整杯,小酒杯贴在唇边正要灌下去,膝上压了她一整晚,压到她腿麻的俏姑娘的小翘臀突然不见了,紧接着她握在手里的俏姑娘的小蛮腰也消失了,最后飞掉的是她手里的小酒杯,她努力聚焦自己涣散的瞳孔,眨眨眼,定睛朝前看去,只见俏姑娘被拎起手肘丢到一边,而少公子那双满是不悦的黑眸翻涌着当场抓奸的气场瞪着她。

“说好在宫门口等我,你跑来喝花酒?”

她晃了晃头,还没确认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想象还是真实存在,手腕就被人拽起,牵着她朝外间走。

“李阁老且慢!朱大人还不可以走!”一见她要被拽走,几位大人立刻上前阻拦。

李宸景斜睨了众人一眼,“为何不能走?”

“这是陛下的旨意!朱大人今晚必须挑个喜欢的姑娘宿在春分楼才行!”

李宸景听罢,带着寒光的冷眼瞥向方才从她怀里扯开的女人,“谁给她挑的?”

身上一品大员的朝服未脱,他往那冷冷一站,一时间竟没人敢接话。

“这女人是谁给她挑的?”他沉下音又问了一遍。

“是……是朱大人自己,自己挑的……”

他拎高了牵在手里还在头晕的人质问道,“人是你挑的?”

“嗯?嗯!”她点点头大方承认。

“你喜欢这样的?”

“谈,谈不上喜欢吧。”只不过她是所有姑娘里最轻最小只的,这样坐在她腿上耳鬓厮磨,她才不会太难熬!

“听见了?她不喜欢。”

呃……有必要这样耀武扬威地宣布她不喜欢女人这件事吗?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有什么好骄傲的?

“跟我回去。”李宸景扯着她向外走,可她圣旨在身哪敢说撤就撤,伸出一手扒着门框不撒手。

“不可不可,我还不能走!你别胡闹,先回去,熬过今晚我还是一条好汉!”

“熬?你打算拿什么熬?”

“陛下让我搂个女人睡一觉,多大点事!搂给他看,又不会少块肉!”她仗着醉意嚷嚷出声,却见李宸景倾身越过她的肩头,一指一指扳开她扣门框的手,顺势欠身拦腰将她横抱而起,丝毫不管她此时身上的五品官服有多不适合被人横抱在怀里。她天旋地转了一瞬,脑袋撞进他胸口,醇厚的男音和着心跳的节拍从胸腔跳出。

“会少块肉的……我这里。所以,你不准和她睡。”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朱八福丢盔弃甲,安安分分地躺在李宸景的怀里再也扑腾不起来,他扫视了一圈周遭傻眼的诸位大人们,淡漠地开口道,“朱大人我接走了,列位大人明日上朝或参或奏悉听尊便,请。”

一个是内阁阁老,一个是翰林院学士。一个冲进包间,抓奸般地丢开另一个搂着的姑娘,然后横抱而起走出妓院,这等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嗑瓜子好素材,根本不用他们参奏,明日便会传遍京城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论如何正确地捉 奸……=。=

众大人:……你们真会玩

第127章 卷三第三十九章

朱八福抗旨了。

她靠在李宸景的怀里,跨出了春分楼的大门,周遭路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她却听不真切,脑海里想起第一次见到李宸景的情景,她追着他送情信,一路追到春分楼前。

夜风吹着她烧热的脸,她双颊泛红,将脸更深埋几分在他怀里。她难得的主动让他侧目,以为她不想被旁人看见,低首下巴越过她的肩头,抬袖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拢进他的肩窝里,加快了步伐,可还没走出几步,李宸景突然顿住不动了,她调转视线看向前方,只见一顶华贵的轿辇后,站着两列肃杀的侍卫,这阵仗过分眼熟,分明和她第一次送情信追到春分楼前,见到陛下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为首的侍卫手撑腰间剑柄上前两步,躬身抱拳朝他俩行过一礼低首道,“李大人,朱大人。我家主子请两位一叙。”他侧身抬手指向那顶华贵的轿辇。

朱八福自然知道那轿子里的人是谁,李宸景蹙眉,低头与她对视一眼,抬步就要朝那轿辇挪去,她却突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直接跳出了李宸景的怀里。

可能是冷风一吹上了头壮了胆,亦可能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抗旨挨罚不如再皮一下,她突然拽起李宸景的手掉头就跑。

华灯已上,朗月悬空,背后有追兵,他们俩一前一后沿街狂奔着,这场景比陛下出现更让她眼熟,她鬼使神差地往城门口奔去。

他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没问她究竟想拉着他逃到哪里去,直到护城河出现在视野里,他才明白她想带他逃到哪里……那个他踩错一步的地方,那个他变成另外一个李宸景的地方,这不知道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终究,她还是一点没有忘记那个少公子,终究,她没有一点喜欢眼前这个他,她的心动和亲昵都来源于他的演技。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但被点破到这个地步,他承认他失落的要命。

夜风烈烈擦过两人的官袍,她站在城楼俯视眼底的护城河,时至冬日,河水透着森冷的寒气一波一波向上滚,和当日他们俩跳下去时完全不同,感觉会冻死……

“要跳吗?”他平静地开口问她,就像问她有没有吃过晚饭一般。

她回头,半睁着迷蒙的眼忽然瞅着他笑起来,双手半抓半挠地拽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嘴唇半翘半嘟地在他鼻尖前挑衅,“你要陪我跳吗?”

“嗯。但我不保证你想见的人会回来。”实话实说,毕竟他的演技当真不算太好,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将他拆穿,打回原形。

“你当真要陪我跳?你不觉得我是喝醉了在发酒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