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妃这哪是盛装出场,明明是重甲上阵啊。

潮生微笑着,一点儿也没把这种小挑衅放在眼里。

五皇子妃的打扮在她看,那就是装“哔——”来的,再说细点儿,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然,她刚开始做皇子妃这份儿外表光鲜的职业,还不太适应。

潮生已经在宫里摸爬滚打N久了,深知道其中奥妙。

飞凤髻好高…除非那种发长五尺天赋异禀的人,一般人梳都要填充假髻。为了保持稳固,自己本来的头发也要梳得很紧才行,头皮肯定被扯得发紧发疼。更不要说还戴着这么繁复的首饰,动作稍大一点儿只怕就会有走形之虞。还有这宫装,穿着也要各外小心,不然很容易压褶。只是寻常出门拜客,完全用不着如此隆重,不够自己受罪的呢。再说,就潮生看,几位妯娌之间,都不是很常穿这些内造官造的衣裳。谁没有陪嫁?各人都有自己更喜欢的料子首饰,犯不着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得了一点儿宫中的好处就要急慌慌的挂在身上给人看。

相比之下,潮生穿的就太家居了。妆花宫缎短袄,米脂黄的裙子,头发还是刚才挽起来的,脸上不着脂粉,肚腹已经隆起——杨柳细腰是谈不上了。和五皇子妃站一起相比,一个精致华美,一个粗笨慵懒。

五皇子妃显然是得意的,从她的神情就看得出来。

潮生小声问七公主:“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七公主翻个白眼——

“你多体谅吧,我也是不得已。上回说话时我说要来看你,就被她给逮着空子了,非得要说定了日子和我一起来。今天一早就派人给我递话了…”

好吧,七公主总是八面玲珑,谁都不想得罪。

“生我气啦?我先给赔个不是,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下回我绝对不理会她这茬了还不成么?”

潮生板起脸:“没那么便宜。你要让我不生气,把你家池子里的那种莲花给我拔两株来。”

七公主苦着脸答应了。

虽然和五皇子妃相处不愉快,但是有七公主在,也不算太困难。七公主一个人顶三个人的热闹,又会圆场,又会找话题。说起京中的一些人事来,五皇子妃明显插不上口——她父亲放外任,她在外地生活了差不多十年,才回到京里没久就出嫁了,对京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对皇室宗室这些亲戚关系也还弄不明白。

七公主正笑着说:“…我说她呀,干脆还是别省了,越省身上的肉越多。”

潮生想起鲁国公夫人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她现在这样挺富态的,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鲁国公喜欢的都是些苗条的美人儿啊。”

“嗯,”潮生说:“这倒也是。”

鲁国公从年轻时就是个风流的人,到现在孙子媳妇都有了,他还是龙马精神,奋斗不止。而且他喜欢的美人儿,无一例外都是细腰纤纤的。鲁国公夫人天生大骨架,生儿育女养尊处优的生活又让她发了福,在一众娇小的女眷中,怎么看都有点儿虎背熊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风范。

大概她几十年来都一直觉得,鲁国公是不喜欢她太粗壮了。

可是老两口吵吵闹闹这么些年了,现在不知又闹哪一出啊。

五皇子妃插了一句:“鲁国公夫人倒是很贤惠大度的人,鲁国公后院的人可不少。”

潮生微微一笑。

贤惠大度?那都是逼出来的。

而且,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别的意味。

是暗示潮生不贤惠不大度,怀着孕还霸着丈夫不给他纳妾吗?

潮生只当没听出来。

七公主也觉得五皇子妃有点儿不上台面儿。这话,七公主她们这些公主的身分可以说,五皇子妃凭什么这样说?再说,这人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哪?七公主家里头…可也没有妾啊。

两人都没接她的话茬,七公主说:“大姐姐最近可有信来?”

“有,说西北很冷,已经下过雪了。”

“哎哟,这可真是冷。”七公主说:“要换了我哪,一天我也过不下去。也不知道大姐姐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这都回了京了,没待多久又回那儿去。”

要是七驸马放个这么偏远的外任,七公主那是肯定恕不奉陪的。

“对了,上次我给你求的符,你用了没有?”

“说起这个,可得多谢你了。”

潮生并没说用没用,七公主想当然认为她已经用上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大姐姐不在,你在京里没有娘家人,我当然得替你多想着点儿。其实五姐姐也想来看你的,只是你知道,她要出来一趟很不方便…”

说起五公主,潮生也挺同情她的。

皇帝女儿也分三六九等的,五公主自己不硬气,婆婆又占着孝字的理——天底下婆婆都不好伺候,尤其是守寡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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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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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家里有点事,不过今天晚上家里人就要从外地回来了。

唉,具体的详情就不说了,提醒大家在生活中一定要多多注意,别轻易给人做担保人,中间人也最好别做…家里人就是因为当了一回介绍人,结果双方发生债务纠纷弄得他吃官司。

第二三七章 成亲

七公主很有眼色,说潮生不便,也没留下用饭,就把五皇子妃也一起给拉走了。

五皇子妃看起来还不甘心,好象很想留下来蹭顿饭似的。

潮生

潮生换了衣裳,笑眯眯的往榻上一靠。

芳园坐在脚踏上,替潮生揉腿,红豆和芳景两个看着小丫头翻找晾晒大毛衣裳,一头一身都是汗。

秋天已经到了尾声,可阳光还是一样明媚。芳园往外看了一眼,笑着说:“没几天就是李姑姑的好日子了。今天我还看见一群人恭喜她,李姑姑可大方了,一点儿都不怯。”

潮生说:“这两口子脾气正好互补。”四皇子昨天还说,何勇脸皮儿薄得很,前院那些人恭喜打趣他,把他窘得差点儿夺路而逃。

“嗯,是挺好的。何大人忠厚老实,害臊怕什么?以前听人说,会害臊的男人才会疼媳妇呢,李姑姑是有福的。”

潮生笑了:“你听谁说的?”

“小时候听人说的。”

会害臊的男人才疼媳妇吗?

那四皇子算不算会害臊呢?嗯…不好说,以他的城府,要他害臊有点儿强人所难。就算难得的害一回,估计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以后得争取让他多害几回臊。

芳景也说:“是啊,可依我看,何大人也算是捡到宝了,李姑姑脾气好,人又能干。”

“都好,只要两个人相扶持着,彼此有个伴儿就成。”

“可惜婆婆的媒人没有当成。”芳景看了红豆一眼:“要不是小顺和小肃两个是宦官,许婆婆八成也想给他们保媒的。”

潮生微微有些意外,芳景从来不多话,更不要说是这样的话题了。

红豆的手顿了一下,手里的线打了个结。

她有些迟疑的问:“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保媒?”

“傻丫头。”芳园说:“宦官哪能娶老婆啊。”

红豆虽然有点儿一根筋,但是手脚勤快做事麻利,芳园她们对她都挺照顾的。再说,她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进京才多长时间,不明白也不奇怪。

“为什么不能娶啊?”

“呃,”芳园张了张嘴,却一下子不知说什么。

这个要细说起来,咳,真有点儿少儿不宜。

芳园和芳景是宫里出得有,当然是明白的,可是怎么跟红豆讲,他们被割过一刀,已经不算是男人了,所以不能娶老婆生孩子呢?

芳景说:“宦官都是在宫里服侍贵人主子的,偌大的后宫,只能有皇上一个男人,宦官可不算是男人,所以不能娶老婆。”

红豆似懂非懂,脸上还是一片茫然。

芳园索性直说:“你见过小孩儿没有?小男孩儿比小女孩多长了东西知道吧?”

这个红豆当然知道。

“宦官的那个,割掉了,所以不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要不是没办法的人家,谁舍得让孩子受这样的罪,身体残缺了不说,据说下辈子也投不得好胎。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要随便去问人,更不要在小顺他们面前乱说话。”

潮生的心情也沉落下去。

是啊,小顺和小肃都是苦命的人。

芳景转头看红豆,红豆低下头去不吭声。

希望这傻丫头已经明白过来了,早早儿把那份心思歇了。

芳园也有几分觉察,主要是红豆也太不会掩饰了,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这是主子有孕不上心,再这么下去只怕阖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小顺自己肯定也心里有数。本来他嘴挺甜的,一到东院儿来,就姐姐不离口,和谁都能说几句。可是最近却不大过来了,倒是小肃跟着过来好几遭。小顺即使来了,是安安份份的一句话不多说,和以往的热络大相径庭。

唉…这丫头真是。

别说小顺小肃他们是宦官,就算不是,内院的丫鬟和前院的小厮护卫有什么私情,也是家法难容。

这丫头,其实不适合待在王府这样的地方。

李姑姑的喜事办得十分热闹,虽然新房就在府里,花轿没派上用场,可是其他的礼数一样不少。李姑姑穿着大红喜服,盖着一顶鸳鸯戏水红盖头,被两个丫鬟扶着一步一步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新郎倌儿的样子简直是傻到了极点,何勇高大魁梧,那大红鲜艳的吉袍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咳,不大那么合适,古怪不说,脸也衬得更黑了。胸前还绑着个大大的红球——也不知是谁给他绑上的,按说斜拉一道也就行了,这给他绑红球的人简直是唯恐绑得不结实不牢靠,都快把整个人都五花大绑了。

何勇的脸也涨红了,不过他本来生得黑,脸红也不大能看出来。

鞭炮声噼里啪啦放得震天响,碎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潮生虽然不能到跟前去,可是也能听到那边何等热闹。

“哎呀,李姑姑这一去成亲,中午厨房是谁掌着事儿?可别误了饭时。”

潮生笑着说:“误不了的。”

看,李姑姑还真是身居要职,一天也离不了她。

不过这三天是甭指望吃着李姑姑做的饭了,人家成亲,总得给几天假意思意思吧?

许婆婆也穿着一身光鲜,笑呵呵的坐在主位上。何勇是孤儿,许婆婆是他长辈,看着他长大的。二拜高堂时,一对新人结结实实拜下去,许婆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人逢喜事,哪还记得琢磨那些不痛快的事儿?何勇总归是成家了,新媳妇除了年纪大点儿,别的什么都好。至于孩子,应该也问题不大。看大公主,不也顺顺当当的生了个大胖小子么。

四皇子陪着潮生,也没有过去凑热闹。他一去,各人都会拘谨起来,倒不如现在这样欢腾尽兴。前院差不多的人都去了,还有一些外客,小姚夫人自己不便来,还打发了人送来了贺礼。不管这些宾客有多少是冲着何勇,还是想攀上他这个王爷来的,反正四皇子没打算露面。两人安安静静的用过了饭,四皇子搬过琴来,给潮生弹了一小段儿江水平。等他抬起头来,潮生已经靠在那儿睡着了。

四皇子坐在榻边,轻轻拨开拂在她脸上的一丝头发。

前院的喧闹,让他也想起成亲时的情形来。

一晃眼,他已经是要当爹的人了。

前院的唢呐吹得俗气而喜庆,让人止不住的想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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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注意身体啊,最近好多人生病。大橙子和奶奶一起重感冒…

第二三八章 洞房

何勇拿着秤杆,旁边的人起哄:“去啊,去啊!”

他上战场杀人都不怯场,可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腿发沉,手发软。

到处都是一片红艳艳的,红得让人心慌气促。

何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把那方盖头挑了起来。

李姑姑抬起头来,她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妆扮,绞了脸,描了眉毛,涂了脂粉,戴了满头的珠翠,坐在那儿僵着一动也不敢动,她怕一动一说话,脸上的粉,头上的钗子就会往下掉。

给她梳妆的人是个中高手,李姑姑看起来与平时竟然判若两人。

再说,平时很少有人去注意她的长相。李姑姑太能干,也太泼辣,里里外外都知道她不好惹。

至于她长的什么样儿…好些人虽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着实说不上来。

现在一瞧,王府的众人都有点儿愣神儿。

这是李姑姑?

没…没弄错人吧?

新娘子怎么看也不象三四十的人哪!虽然还没到国色天香的地步,可是看起来绝对是唇红齿白,明艳照人啊!

何勇自己也愣了。

仔细看看,眉眼还是那个人,没错。

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闹新房的被许婆婆都赶了出去,只剩了一对新人。

何勇试探着喊了声:“玉…玉檀?”

李姑姑长长的松了口气:“怎么?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