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们何必接这个案子?刑事辩护风险太大,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倒是不想冒啊,可是高老师都已经接下来了,你说我们能拒绝吗?只能自求多福了。”李律师说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杨局那个女儿,最近挺黏你的吧?我看那女人八成是为了她爸而来,你可得坚定立场,别被她给圈进去了!”

他倒是很无所谓,反而觉得好笑:“她圈我还是我圈她?我对她没兴趣。”在社会上打滚的这几年,他见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他懒得说破,而且自己素来把工作和玩乐分得很清楚,一起玩玩无所谓,牵扯到工作、利益什么的,就没多大意思了。

“也是,”李律师哈哈大笑起来,“你一年轻有为的英俊大律师,要什么女人没有啊,我看那丫头长得也不咋地,跟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比起来,可差远了。”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却没来由的失了神,又想起昨晚云姨说的那句话,突然就觉得很烦,索性彻底投入到工作当中,翻开文件夹研究起案子来。

下午的时候,路惜晨去了一趟东区法院,恰好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美女检察官,互相寒暄了几句。对方知道他们事务所接了杨局那件案子,言谈之间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他倒也不在乎,反正这案子赢了固然有好处,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办完事情后时间还早,他开着车在二环上飞驰,头顶上空有飞机飞过,他放慢了车速,看着那辆飞机越飞越远,直至完全隐没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

一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他想,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来她来?只不过是一架再平常不过的飞机而已,怎么会让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往事又卷土重来?

她已经离开了四年多,除了第一年他打给她的那个电话,他们之间再没有了任何交集。她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以前那些共同的朋友都还有联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知晓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懒得去猜测,到底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还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一直记得她说的那句“我们已经分手了”,的确,他们早在四年多前就已经分手了,他们之间,早就回归到了平行线的状态,他又何必放任自己对她的想念?

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她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曲清然回国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陶好静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要她火速前往她家叙旧,还说要亲自下厨好好为她接风洗尘。

她是知道陶好静那个急性子脾气的,不敢怠慢,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了以后带上礼物就出门了。

站在门前,她酝酿好笑容,然后按下门铃,刚响了一下门就被拉开了,陶好静跟唐玥并排站在她对面,却都不说话,连笑容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你们怎么了啊?不认识了?”她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晃了晃手里的两大袋礼物,“好姐妹,我回来了。”

陶好静这才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在国外逍遥了四年,玩得乐不思蜀了是吧!”

唐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微笑着说:“欢迎回家。”

唐玥拉着她进屋,陶好静边数落着她的不是边兴高采烈地奔向厨房,把她的“大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她看着桌上精美的菜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出自陶好静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之手。

陶好静大概也猜出她的心思了,舀了一勺蟹黄豆腐送到她嘴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收起你那可恶的表情,吃了再说。”

她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味道居然好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厨子了?”

“好吃吧?”陶好静一脸得意洋洋,“还有别的菜,你等着啊,我去端来。”

趁陶好静转身进了厨房,唐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五星级酒店的掌厨。”

“难怪!”她恍然大悟,不免觉得好笑,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居然能让陶好静这个从来不下厨、光闻到油烟味就受不了的疯丫头迷上做饭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女人,又背着我咬耳朵是吧!”陶好静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她们两个窃窃私语,不满地说。

她笑着接过碗,放在餐桌上,转头看着陶好静问:“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那位大厨男朋友啊?”

不出所料的,陶好静被她一句话弄成了个大红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没了,一脸尴尬:“你个死女人,气我以前老调侃你跟路惜晨,成心报复是吧!”

她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话来,淡淡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汤,说:“这汤味道不错。”

吃过饭后,陶好静连碗也懒得洗,把曲清然拉到房里,直接就一句:“你跟路惜晨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早猜到她们会问,四年前她走得那样匆忙,这些年来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任谁都看得出古怪,这几年她偶尔会用MSN跟两个好朋友联系,她们也问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被她含糊不清地带过去了。以前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而且即使当初她和路惜晨弄成那样狼狈僵硬的局面,她也始终狠不下心来在朋友面前说他一句坏话。

然后今天这种局面,显然她不可能再逃避了,只好老老实实说:“分手了。”

“四年前就分手了?”陶好静问。

“嗯。”

陶好静跟唐玥对视了一眼,唐玥接过话茬问道:“清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当初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突然分手?”

感情好么?别人都说感情是越吵越好,可是他们之间连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都没有过。她也一度以为他们感情很好,直到分开以后,她才恍然大悟,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们不合适,所以就分开了。”

唐玥顿了顿,又问:“当初你突然决定出国,是不是跟他有关?”

“不是,即使我们没有分手,我也会出国。”她没打算告诉她们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好了,她没必要揭开那个伤口,自讨苦吃。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清然,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唐玥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们跟路惜晨都还保持着联系,他看上去风光,其实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不好?”陶好静鄙夷地说,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他这几年多潇洒啊,接连着打赢了两场经济纠纷的大案子,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年纪不大名声却不小!”

她听着这些话,心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她早就释然了,从她决定跟他分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奢望过他会一直等在原地,她并不怪他,因为他们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分手了,她还有什么资格责怪他呢?更何况,即使换成是她,她也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忍受这份漫长的等待与寂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奢望他能做到?

她笑了笑,“别说他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就是,那种臭男人,不值得一提!”陶好静边说着,边一脸期待地去拆她带来的礼物。

唐玥坐到她身边,问:“你这几年跟傲珊还有联系没有?”

她不禁一愣,缓了缓才摇摇头说:“没有。”

“当初你走了之后,她也突然间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就是啊,”陶好静边弯腰翻袋子里的东西边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突然失踪了!”她突然直起身子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诶,你们说她会不会被拐去当压寨夫人了?”

曲清然听得忍俊不禁,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唐玥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想象力还真丰富。”

之后三人一起拆礼物,吃她带回来的巧克力和糖果,她给她们讲在国外的见闻,她们也告诉了她这几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陶好静从体院毕业以后,因为在校期间为学校争得了许多次省内比赛的荣誉,加上父亲的关系,顺利被留校,当了辅导员,偶尔也会当体育课的任课老师。

唐玥毕业后在一家公司里当会计,骆邱则进了一家建筑公司当建筑师,两人这些年来虽然磕磕绊绊不少,但到底修成正果,半年前结了婚。说起自己的丈夫,唐玥一脸的无奈:“我现在都后悔这么早结婚了,其实我们相处得也没那么好,老吵架,经常把我气得半死,他倒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玩游戏去了。”

“我就说吧,当初要你多考虑考虑,看人家送房送车你就晕了头了!”陶好静说,“都说男人要当了爸爸以后才能真正成熟,我看你们不如早点生个娃娃玩好了。”

“我没打算这么早生孩子,我们都还年轻,再说他的事业也才刚起步,现在要孩子不合适。”

“那你公公婆婆呢?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他们很理解我,说晚两年再生也不迟。”

听唐玥说着这些看似琐碎麻烦,实质满含幸福的婚姻生活,她突然有些感慨,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她和路惜晨没有分手,现在会是什么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自己都有些被吓到了。已经过了四年多了,她怎么还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早已成为了彼此的“过去”,即使时光倒流,也不可能再重来。

周末的时候,曲清然跟唐玥、陶好静一起去理发店弄头发。

她在维也纳的时候没怎么理过发,头发已经长到齐腰了,她嫌太长难得打理,想剪短一点。到了理发店以后,发型师说她的发质很好,很适合烫发,一个劲地推荐她把头发烫卷。那理发师口才实在太好,又乐此不疲地说,她被说得晕晕乎乎的,索性松了口,随他去弄。

忙活了四五个小时,她坐在那都快睡着了的时候,总算弄完了,庆幸的是效果还不错。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往下弄成了很大的卷,绑个马尾辫看起来自然又丰盈,还染了色,浅浅的酒红,又带点紫色,不显眼,只有在阳光的照射下才看得出来。她皮肤白皙,这样的颜色很衬她。

正对着镜子绑头发的时候,唐玥跟陶好静也都弄完了过来,唐玥披着一头乌黑的齐肩直发,很符合她温婉的模样,陶好静剪了个时下最流行的BOB头,看起来成熟又不失可爱,倒是挺适合正在恋爱中的她。

“诶?”陶好静突然出声,“那不是路惜晨的车吗?”

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动作僵硬了一两秒,左手还抓着头发,转头往窗外看去。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她只看见一辆光可鉴人的银色奥迪A6L一闪而过,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车里的人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其实刚去维也纳的时候,她偶尔会很想见到他,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相见不如不见。

第三十九章

休息调整了一个星期之后,曲清然开始找工作,她运气很好,去一家艺术中心应征的时候,刚好碰上她在X大读书时的钢琴老师在那教课,替她推荐了一番,加上她那张过硬的文凭,很顺利地被录用了。

从艺术中心出来的时候,她接到小外甥女叮叮的电话:“姨姨,我想你了,你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她听着叮叮嗲声嗲气的稚嫩童音,不禁觉得好笑,想着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索性答应了,还特意去甜品店买了叮叮最喜欢的芒果布丁带过去。

她回来两个星期了,期间去过姐姐家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五岁半的叮叮躲在妈妈身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姐姐要她叫“姨姨”她也不听,就那样用充满好奇和陌生的眼神望着。后来她花了好一阵时间带她回忆,又带她下楼荡秋千、看狗狗、买了好多零食贿赂她才总算让那个小丫头记起来,乖乖地叫了一声“姨姨”。

当初像外星人似的看着她,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她真有些怀疑那个小不点是装的。

刚一进到姐姐家里,叮叮就迫不及待地拖着她进房间玩拼图,她向来不擅长玩这种东西,却也不好扫了小孩子的兴,只好耐着性子一块一块地慢慢拼。叮叮坐在她的腿上,一会说这里错了,一会又说那里不对,还没几分钟,已经把她说得晕头转向的了。

她正对照着图纸认真研究,叮叮突然喊了一声“小叔叔”,然后立马从她腿上蹦了下去。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见到立在门边的路惜晨时,心里猛地一惊。

叮叮兴高采烈地跑到路惜晨身边,扯着他的手嚷嚷着要他抱,他波澜不惊地淡淡扫了她一眼,抱起叮叮往外走。她暗自松了口气,刚想着要怎么找借口先走,他又一个人折了回来,靠在门上,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明是有些熟悉的姿态,却突然觉得很陌生,尤其是他盯着她的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睛,更是令她一阵心慌。

他就那样看着她,也不说话,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顿觉自己的反应太傻,自嘲似的笑了笑,提起步子往门口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他开了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不禁觉得好笑,如果那天陶好静看到的人真的是他,那他分明早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现在又何必明知故问?但是她也懒得戳穿,淡淡答道:“两个星期前。”

他没说话,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门很窄,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那,弄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抬眼看他,发现他好像比以前又长高了一点,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张有棱有角的脸显得更加英俊,配着他身上精致考究的灰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看起来有股难以抵挡的成熟魅力。

他依然沉默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她有些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却置若罔闻。两人就那样僵持着站在门口,还好这时姐姐过来叫他们吃饭,他才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路惜晨就坐在她身边,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拿筷子的干净修长的手,依然跟以前一样那么好看,令她顿时感慨万千。她不用转头也知道他的吃相好得不像样,以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总嫌他太讲究,这也注意那也注意,而且还从来不吃类似于虾这种要剥壳的食物,每次都是她殷勤地剥给他吃。

其实哪怕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也足以看出他们这段关系的不对等,只是当时的她太年轻,毫不在意,并且还愚蠢得以此为乐。

饭吃到一半,姐姐问她:“听说你最近在找房子?想搬出去住吗?”

她点点头,说:“马上要开始工作了,一个人住方便一点,这几天看了几个地方,都不是很满意。”

“也是,一个人住也有一个人住的好处。”姐姐说,见她放下筷子,有些惊讶,“就不吃了?你根本没吃多少啊,再喝碗汤吧,这个汤我煲了一下午了。”

“胃有点不舒服,你们吃吧,我去倒杯水。”她本来兴致就不高,加上饭菜的味道重了些,吃下去觉得胃里有些轻微的不适,到厨房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才感觉好了一点。

吃过饭后,曲清然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在大马路上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一部空车,正慢悠悠地往前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喇叭声,刚转过头,路惜晨的车已经到了身边,他摇下车窗,说:“上车。”

她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个路段不好打车,自己再这么等下去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索性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从姐姐家到她家里有一段距离,他沉默地开着车,她自然也懒得开口说些什么,觉得有些累,干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里有音乐传出来,男女的声线在不大的空间里细细流转:“如心跳是可以避免/萦绕却是你的声线/惯了照顾的不会变/不告别也不发现/对你爱顾早蔓延/我们分开/怎么始终行不开/想捉紧当日精彩/或是害怕完全淡出你那份爱/离场后跑回来/不知可算应该/贴身不再但却贴心装载……”

她听出来,是方力申和邓丽欣合唱的那首《我的最爱》。

可偌大的星球里,谁是谁的最爱?当年华逝去,沧海已成桑田,曾经的最爱,也早已成了旧爱。

“随时代你哭处理泪流/而后备两手是否足够/即使那日放了手/双脚似未学会走/停留在这段情/不懂去退守/全部旧记忆这刻重游/重拾旧爱都或太荒谬/运气不够/牵不了手/也算得今世独有/对你太好怎会累透/对你再好不会厮守……”

音乐还在继续,她闭着眼听着,太多的往事一点一滴地浮现,渐渐的觉得越来越疲惫,明明清楚不应该这么快就卸下所有防备,却抵挡不住那股倦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月亮悬挂在夜空中,静静地绽放着清辉,这个夜晚很安静,路惜晨却依然觉得吵,他熄了火,把车窗关得只剩下一点点缝隙,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熟睡的她。

这样静谧的环境,她细小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就像他记忆里的夜晚,她就睡在他旁边,缩在他的怀里,他能清楚地听到她吸气吐气的声音,能轻而易举地就触到她的脸。

他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她明明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当他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却无一不化作了一团空气。而此时此刻,他确信这并不是梦境,却怎么都不敢去碰,好怕只要稍稍伸出手,这一切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幻化成了残忍的虚无。

旁边的人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他脱下西装外套,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她却醒了,半眯着眼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他们的距离很近,他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光亮,却转瞬即逝,很快变成从来不曾有过的冷淡,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是那样陌生:“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她拉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忍不住问自己,他想干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初是他放了手,今时今日,他还能干什么?

第四十章

周一,曲清然去艺术中心上班,主任安排了两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给她带,说让她先适应一下,过段时间再陆续安排新的学生给她。

她在维也纳的那几年,有断断续续地教过几个中国学生弹琴,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有了一定的经验,所以现在教起来也并不觉得吃力。

而且两个女孩子都算得上乖巧,上课的时候家长坐在一旁陪同,多数时候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偶尔也会用打量的目光看看她这个新来的老师。两个女孩都学了几年钢琴,有些基础,曲子练得中规中矩,听起来却不是那个感觉。

她也曾经年少过,自然是了解她们的心思的,她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没有哪次去上课是心甘情愿的,总抱着应付的态度,毫无投入可言。

艺术中心上班的时间很有弹性,通常上完课了就可以走,没有硬性规定。她的两堂课都在上午,上完了之后去一楼签了名,跟主任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

时间还早,她不想回家,索性去逛书店。逛了好一会,没找到喜欢的书,觉得肚子有些饿,打电话给唐玥和陶好静,两人却都没空陪她吃饭,刚想着一个人要去哪里解决中餐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回过头去,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咧开嘴笑了:“小然,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这熟悉的笑容和腔调令她一下子就回忆起来,细细地看了看面前这张男人的脸,更加肯定了:“好久不见啊,高翔学长。”

“总算你这丫头还有良心,没记错我名字。”

“怎么会呢,我又没失忆。”她每次见到高翔,都会被他那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激发出好心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好笑,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忘记。

“听说你出国了?当初怎么走得那么突然?”高翔问她,没等她回答,又油嘴滑舌起来,“害得哥哥我还想了你好一阵子,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也太狠心了。”

她忍不住笑了,看一眼周围正看书看得起劲的人,小声说:“我们别在这说好不好?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她点了一份牛排,味道很不错,加上又实在是饿了,吃掉了一大半。等她大快朵颐完了之后,发现高翔正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还是我这副吃相吓到你了?”

“那倒不是,看你吃饭是种享受。”高翔说,“不过你现在看着倒是比以前瘦了不少,在国外过得不好吗?”

“不是,只是刚过去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得了胃病,可能就是这样才瘦了点吧。”其实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并没有多瘦,可回来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说她瘦了,那语气听起来总令她觉得可怜兮兮的。

“胃病可大可小,你要好好注意,别老不当回事。”

她笑:“别说我了,学长,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好什么?”高翔笑了起来,依旧是那副坏坏的样子,“哥哥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的,你还好意思问。”

她被他的话弄得忍俊不禁,玩心大发,装模作样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学长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那可不行,你一走就是四年多,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你。”

“那你要怎么样?”

高翔顿了顿,煞有其事地说:“这个问题很严肃,我得仔细想想。”

这顿饭到底还是没要她请客,结账的时候高翔抢先一步把卡递了出去,她也不好再坚持。

后来高翔开着车把她送到家楼下,给了她一张名片,又问了她的手机号码。她站在车边跟他道别,他笑道:“你刚才说‘再见’,那我等你打电话给我,要记得打啊。”

她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催促他快点走,看着他驾车离开才转身上楼。

隔了几天,没等她打过去,倒是先接到了高翔的电话,约她吃中餐:“我们俩隔得这么近,你要是还拒绝我,就真是铁石心肠了。”

上次遇见的时候高翔告诉过她自己在一家上市企业当法律顾问,那家公司刚好跟艺术中心在同一条路上,一头一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