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拉着她的手，撒娇的说：“姐姐，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怎么知道的？”周如蕴虽天生大方，却是个没出闺阁的小姐，面越发红了，陈小姐更是不依，拉着她的手直撒娇，周如蕴过了半响，才笑道：“实在这事说巧也巧，四年前我们从洛京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从乱兵，父亲虽带有兵丁，却抵挡不住，祖将军正好路过，这才救了我们。”
陈小姐听完，促狭的说：“难道那日你就见到祖将军的侄子了？”周如蕴的脸更红了，打她一下：“男女有别，谁…”那声音到后面却是细如蚊蝇，就算你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了。
小圆在屏风里面做着针线，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此时阳光正好，空气中有一股甜甜的香味，这样的情景，好像昔日昭阳宫内，姐妹们闲坐说话，互相比着谁的针线更好的样子。
暮菊小声叫了一句：“小圆，你做的时日也长了，歇歇吧。”小圆抬头一笑：“不用。”暮菊早起身去旁边端了些点心和茶水过来：“来，我们也坐着说说话。”
陈小姐听见了，对屏风里面喊道：“暮菊，小圆，我母亲不在，姐姐也不是外人，就出来一起坐着何妨？”暮菊想是有些饿了，急急咽下一块桂花糕，用茶水冲下去才笑着说：“小姐，虽夫人不在，我们还是各自守着规矩些。”
陈小姐笑一笑，也没在坚持，只是让朝兰把自己这里的水果拿进去给她们些，暮菊捡起个梨子在那里削，边削边道：“小圆，歇歇也没什么大事，照小姐这个心思，晚一天做出来才好。”
小圆拿了片梨，放在口里，自进了金家，还是头一次和梨见面呢，咬了一口，那甘甜的汁水顿时满溢在口里，谁能想到当日昭阳宫里受宠的公主，今日吃口梨子，就是难得的了。
这时却听见周如蕴说什么琅琊公主，小圆不由侧耳细听，只听见周如蕴叹气说：“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那年我们路上还救了个人，她说自己是宫里琅琊公主的奶娘，护送着公主到了半路，就遇到了贼人，她被捅了几刀，醒来就不见了公主。”
奶娘，小圆的心碰碰直跳，恨不得立马出去问问周如蕴，奶娘此时在哪里，若见了她，自己的身世不辨自明，暮菊奇怪的问：“小圆，你站起来做什么？”
小圆掩饰的笑笑：“坐久了，却想站站。”暮菊白她一眼：“我就说让你歇歇。”小圆没有接话，只是听周如蕴继续道：“当日父亲听的她是宫里的奶娘，也全力医治，不过她受伤太重，拖了两天也就没了，临去的时候还在那里喊着公主，真是可怜。”
奶娘原来已经去了，小圆缓缓坐下，既这样，也就只有见到十四哥哥再说，小圆手里攥着的绣帕，已差点被她攥出了汗，就听见陈小姐叹气道：“琅琊公主听说是惠皇后的小女儿，就算是活着，只怕知道有这样一个母亲，她也不好意思再出来，受众人的礼？”
周如蕴点头道：“也是如此，你说现在朝廷眼看就要北伐了，惠皇后成了敌国的皇后，她要出来，这算什么事情？再怎么说，她们是母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仔细想想，当日故事中的原型，应该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去自陈身世的，其实就算恢复了身份，她的母亲，是众人唾骂的对象，她名义上的继父，举国上下都要杀了他，所以可以想象，当日她是抱了莫大的决心才去自陈身世的。
本来是想写个很简单的故事，仔细阅读着当时的记载，却发现这个女孩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这一切。
心死
小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克制住了冲出屏风和她们说，自己的母亲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但这又能改变什么？母后成了敌国皇后的事情，已经是尽人皆知了，而北伐要伐的就是母后现在的国家。
小圆长叹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绣品，绣吧，绣了就能忘掉这一切了。暮菊虽觉得小圆不对劲，但见她依旧绣的东西活灵活现的，还当她不过偶有不适，也没问什么。
这夜小圆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簪儿平静的呼吸，小圆坐起身子，望着窗外的月光，建康的月光和洛京的月光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月光下的人，心绪却完全不同，小圆索性披衣起床，小心翼翼走到门边，推门出去。
小院依旧笼罩在月光中，院里桂花树下，一张石桌静静的在那里摆着，小圆走过去，坐在那托腮想着心事，墙外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两个男子，或许是有些醉意了，他们的声音有些大，虽隔着堵墙，也听的清清楚楚。
只听见这个男子说：“祖兄此去，定攻城掠地，战无不克。”听来却有些耳熟，像是陈昂的声音。随着声音传来的，却是哗哗哗的声音，小圆先还在疑惑，随即想起来，脸顿时红了起来，两个男人在外面说话，自己在里面听，总是不好，忙要进去，却被那被称为祖兄的一句话又吸引了回来：“陈兄此言差矣，北边的土地，皆是我大齐的故土，此去只为洗去洛京陷落，被掳去的人所受到的羞辱，别的没什么想的。”
小圆听了这句，暗中赞道，没想到武夫之中，也有人有这样的见识，陈昂笑道：“这倒是我失言了。”接着叹道：“想起当日洛京陷落，连惠皇后都被掳去，实在是我辈耻辱。”
男子接道：“确是如此，不过。”随后墙外沉默了一会，陈昂诧异的问：“却是怎么说。”男子小声对陈昂说了几句，陈昂叹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陛下这样想，也是实的，若真拿到惠皇后，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惠皇后，那个被掳去的母后，现在变成了众人口中口口声声的耻辱，连带自己，都不敢说，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小圆恨不得冲出去，质问那两个男子，若不是皇叔们争权夺利，惹的社稷不稳，又怎会让胡人跨过长城，马踏中原？
若不是父皇是个痴子，母后又怎会几废几立，尝尽人生辛酸？现时倒是有人道，怎的母后当日不自尽殉国，全了名节，当日洛京城破，有几个人是殉国的，倒要叫一个妇人殉国，真是好笑。
小圆心里虽这样想，却不敢冲出去质问，只是咬紧下唇，泪打湿了衣襟，渐渐感到口里有了咸味，衣襟前面也传来了凉意，那两个高谈阔论的男子也走远了，小圆才缓缓走回房间，照这样看来，陈昂定是不会帮自己这个惠皇后的女儿了，怎能让那个敌国皇后的女儿重新成为公主呢？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点呢，现在满朝文武都恨不得把惠皇后杀死，以洗刷她带来的耻辱，那个勉强能被称为自己继父的人，也是他们憎恨的对象，自己？敌国皇后的女儿，就算是今上的堂妹，也没几个人愿意让自己重新享有公主的荣耀吧。
小圆静静躺下，盖上被子，侧身去望睡的甜美的簪儿，她虽是下人所生，却能在自己娘的保护下，安稳的过一世，自己的娘，自己的爹，小圆顿时心如死灰一般，闭上眼睛，睡吧睡吧，从此后，你就只是洛京来的绣娘。
陈小姐的嫁妆慢慢已经齐备了，小圆连日后孩子的小衣小鞋都做好了，陈小姐见再没有什么可央她做的了，也再没理由让小圆留在陈家了，相处这些日子，陈小姐虽有些孩子气，待下人却实在是好，就算小圆心里再舍不得，也要离了陈家，回金家去。况且金家那里，也遣人来了几次，说要等着小圆回去。
而自那日后，小圆再不肯说一句自己原先如何的话了，周夫人在小圆临走前，把她喊来，赐了些东西，又安慰了几句，这才把小圆交给金家来人。
金家来接小圆的却是王妈妈，几个月不见，王妈妈是越发发福了，也更加刻薄了，见陈家对小圆这么好，吴妈妈还亲自把小圆送到门口，虽满脸堆笑的奉承，等一上了车。
王妈妈的脸色就变了，劈手夺过小圆手里的包袱：“呸，你也是配用这么好包袱的人，也不知道先孝敬孝敬老娘。”小圆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王妈妈打开包袱，捡着里面的东西，见小圆多了几套新衣服，还有些吃食。
抬起头来，眼里就像有刀子一样：“呸，定是你从陈家偷的。”见小圆还是不说话，只是缩在那里，王妈妈用手在小圆脸上拧了几下，细看起来，这些衣服料子，颜色鲜艳，王妈妈瞧一瞧，自己也用不上，把衣服丢在一边，一手抓过小圆的头发，又提了过来，这次却是先打了几巴掌：“你怎么不干脆死在陈家，小姐也好有借口，竟还好好的，要姑爷在小姐面前说了四五次，要接你回去。”
小圆听的是王胜安要接自己回去，有些奇怪，却不敢问，只是低着头，王妈妈打了几下，心里的气出了些，拿着包袱里的吃食，塞进嘴里，开始训斥小圆，从她训斥的话里，小圆也明白了这些日子自己不在金家，却是出了什么事情。
先是金大爷不高兴，他不见了小圆，就如失了魂魄一样，成天只是在家里闹，金老爷被呱噪的受不了，就去和金小姐说，要她带信给陈家，让小圆回来。
金小姐见小圆去了，王胜安没什么话说，心里高兴，此时恨不得小圆就去了陈家，永不回来，金老爷来要人，她只是几句，陈家势大，难得能讨好陈家，就让小圆在陈家些日子。
金老爷是个爱女如命的人，又想着自己这个女婿，是个做官的，能帮就帮，却全忘了件事，自己女婿出身琅琊王家，族叔就是司空，现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人，陈家虽然势大，对王胜安来说，讨好陈家不如讨好自己族叔。
金老爷只是对金大爷说，小圆出去些日子，等回来就好。金大爷自己不敢出门去寻，只得天天守在门口，等着小圆回来。
小圆听到这里，虽然是王妈妈用一种厌恶自己的语气说的，还是暗自思索，谁料到只有那个傻子对自己有些情意。
王妈妈见小圆脸上的表情，哼了一声：“你别想着能嫁大爷，小玉，不，现在的大奶奶已经有身孕了，你回去不过依旧是个做粗使的。”小玉，大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王妈妈卷卷袖子，叹道：“男人不就是这样，就算是个傻子，这女人在他面前，还不是要睡。”要睡？小圆越发不懂。
王妈妈见小圆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得意，离金家还远，不如说说这些，打消小圆的念头。
小玉本来就对金大爷有势在必得之念，现在那个碍眼的小圆已经不在了，算起来，整个金家上上下下，七八个丫鬟里面，就是自己最出色，绿绮定是要被姑爷收了，对自己是没妨碍的，剩下几个，小的太小，蠢的太蠢，只有自己要什么有什么，金老爷要挑，定是挑自己去伺候金大爷。
主意打定了，时时打扮的娇艳，只是在金大爷面前转，期望着金大爷能对自己有些看法，还不时投金大爷之好，说小圆如何好的话，金大爷是个傻子，见小玉对自己施以辞色，渐渐也就理小玉。
小玉见金大爷开始理自己，心中那个乐啊，就没法说了，还常陪着金大爷在门口等着小圆，这天天晚了，金大爷又等了许久，不见小圆回来，肚子又饿，口又渴，小玉抓住机会，给金大爷做了几道好菜，又倒了杯酒，哄金大爷喝下。
金大爷是从没喝过酒的，小玉备的又是桂花酿，甜蜜蜜的像糖水一样，不由多喝了几杯，他不沾酒之人，这么几杯喝下去，就醉倒了。小玉见正是机会，把金大爷拖到床上，两人的衣服都脱了。
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到了两个月后，小玉时时背人呕吐，王妈妈见了去问她，小玉才说出，自己和大爷已经圆房，想来肚子里已经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我是坏人，慢慢爬下去。
第 18 章
王妈妈对小玉也有些青眼，虽觉得她这样做法，实在是不知羞耻，只是她怀了身子，总也是件喜事，忙去禀告了金老爷，金老爷听的小玉有孕，还当是王胜安和她偷的，栽到自己儿子头上，当时就把金大爷叫来问话。
金大爷虽是傻子，却也知道那天和小玉光光的在床上，是羞事，见父亲来问，只是低头不说话，王妈妈见金老爷的脸色变幻，有些急了，问出一句：“大爷，那日你可有和小玉喝酒，之后的事可还记得。”
金大爷见王妈妈问出这样的话，扭捏的半响才道：“小玉说了，这话可不能往外说。”金老爷听了这话，想来这事是自己儿子做的，看在小玉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顺水推舟，就摆了几桌酒，把小玉嫁了给金大爷。
王妈妈说完，还斜看小圆一眼：“你这个高枝，可是攀不上了。”说着掀起车帘，看看外面，无限高兴的说：“现在陈家这个高枝也不要你。”转头看着小圆，话就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啊，就好好的在金家，做你的粗使，等到小姐心情好了，给你配个小厮，也算一世。”
小圆听的小玉为了嫁于金大爷，竟使出这种手段，听都没听过的，虽说皇叔他们府里，也有人争宠使出手段，可是母后总说，身为公主，那些低贱的事是不能做的。
小圆自然认为，争宠是不该做的，只有低贱之人才去争的男人宠爱，不由暗自说了一句：“低贱之人。”王妈妈正说的高兴，听见小圆这句话，开头还有些不大听的清楚，等到再细听，不由挑眉问道：“你说什么？”
小圆只是重又做出恭敬样子，王妈妈哼了一声，闭眼歇息，等到回到金家，有的是法子整治她，况且姑爷不日就要上任，小姐随着他去，小圆更是少了个庇护，好整治。
小圆是不知道王妈妈这些想法的，只是靠着车厢，这生，或许就这样过了，母后，儿并不是怨你，只是你的选择，让女儿进退两难。
到了金家，小圆先跳下车，扶着王妈妈下来，王妈妈下了车，都没看小圆一眼，就抬脚往里面走，走了几步，见小圆没跟上来，回头瞪她一眼：“怎么，难道你还想跑？”小圆在那瞬间，确实有拔脚而跑的念头，只是连路都不认得，也没有银钱，能跑到哪里去？
叹了声气，小圆重又走路，回到那个牢笼样的金家。
依旧是那间小屋，小圆抱着只剩下一两件破衣衫的包袱回到这里，小屋肯定是没人打扫的，放下包袱，拿起扫帚，小圆打扫着这个屋子，吴妈妈那干净暖和的床铺突然浮现在眼前，小圆突然恨起自己来，若当日在陈府勇敢一些，把自己身世说出，不论如何，都不需再在这里。
“吆，攀高枝的回来了？”一声嘲讽的声音响起，小圆转头，小玉梳了妇人的发髻，穿着也比原先华丽许多，挺着还没有显形的肚子，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那丫鬟年纪还小，看起来也眼生的很，应该是新来的。
小圆此时满是疲惫，懒得搭理她，只是继续扫着里面的灰尘，这屋子积的灰尘还不少，小圆不由咳嗽了两声。
小玉见小圆不搭理她，有些恼怒，举步走了进来，站在小圆面前：“你这个卑贱的丫头，没听到我和你说话吗？”小圆停下手里的动作，恭敬的说：“还请你出去，这里脏的很，衣服上可比沾上灰了。”
小玉还当小圆知道自己嫁了金大爷，会如何的懊恼，故此才一听到小圆回来，就匆匆赶来显摆，谁知小圆全不当一回事，不由更加恼，挺着肚子，站的笔直：“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我是大奶奶，还不给我行礼。”
小圆看着小玉，放下扫帚，行了个礼，就继续打扫。
小玉见小圆对自己理都不理，怒气更盛，也不顾自己几个月的身孕，前几天还不稳，说有出血迹象，上前抓住小圆的衣服，就是几巴掌，小丫头忙劝道：“奶奶休自己动手，伤了自己。”
小玉这才收回手，只是那眼死死的盯着小圆，小圆此时早已把屋子打扫干净，拿出柜子里的被子等东西，预备铺上，小玉见小圆还是不理她，气的喘了好几口，推身边的丫鬟一下：“去，给我把她的东西都扔出去。”
丫鬟那有不听她话的，上前把小圆的东西都丢了出去，还用脚踩了几下，这才走回小玉身边，小玉心里的气这时才顺了一些，打个哈欠，小丫鬟忙扶住她，小玉靠在丫鬟身上，一副娇弱样子：“我们回去吧。”说着手摸着肚子，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眼看向小圆，声音软糯下来：“这孩子可调皮了。”
说着和丫鬟转身，一副娇弱的样子走了，小圆等她走了，才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拾起来。
拍打着上面的灰尘，小圆不无恶意的想，就算踩了几脚又怎样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薄的几乎和布差不多的垫子，一张比垫子厚不了多少的薄被。
小圆放下手，预备去寻些稻草来垫垫，刚从小院出去，就听到有人喊她，声音里透着伤心和心疼：“小圆。”声音有些熟悉，小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金大爷的声音是不像的，转身去看，喊她的是王胜安，几个月不见，他穿了官服，看起来依旧是那么风度翩翩。
一看见他，小圆倒是想起来了，王妈妈说的，自己回金家是王胜安提醒的，理由却没说，只是此时小圆也不想再问什么，行礼，恭恭敬敬的道：“姑爷安好。”
王胜安见小圆几月没见，想是在陈家生活的好，丰盈了些，身量也长高了，穿的看来也是陈家做的新衣，越发显得容貌出众，若再笑一笑，就像那开在春风里的鲜花一样，十分的吸引人。
只是小圆还是像原先一样，礼貌行礼，起身再没有别的话，不由有些急了，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小圆，你难道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
“姑爷，小姐命我来寻你。”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王胜安正要和小圆诉衷肠的时候，被人打扰，此时比不得原先在金家时候，现在金家上下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转身对说话的人，也就是金小姐的得力丫鬟绿绮拉下脸：“我在这里有事，整日家寻什么寻？”
绿绮是方才刚进院门，就见王胜安和小圆在说话，心里急的不得了，小玉嫁了金大爷，小圆只怕就要被王胜安收了，自己在王胜安身边这么几个月，都没下了手，这下小圆回来，自己的机会不就？
这才出声以金小姐的名义叫住王胜安，谁知被王胜安数落一顿，不由红了眼圈，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王胜安见她的样子，越发不喜欢，拂袖说了一句：“庸脂俗粉。”转身去寻小圆。
绿绮本以为自己那样做派，是如何的千娇百媚，得了这样一句，气的眼里的泪满眶，见王胜安追着小圆去了，一跺脚，自己不能得的，怎能让小圆得了，转身去寻金小姐。
金小姐这几日却是王胜安要去上任了，到处去和亲友应酬，故小圆回来还没见到，此时方到了家，就见绿绮一脸气冲冲的出来。金小姐还要在众人面前摆下官夫人的架子，对绿绮使个眼色，正色的说：“绿绮，这是有什么事？”
绿绮见此时伺候的人还不少，小声在金小姐耳边说了，金小姐听到小圆刚一回来，王胜安就去寻她，心里的火气直冲到九重天上。
只是面上还要做做样子，把手伸给绿绮，让她扶住，这才笑着说：“小圆那丫头回来了？”说着看眼王妈妈，王妈妈垂手侍立：“是，老奴接了她回来，还没和小姐说。”
金小姐娇笑两声，慢慢的往后面走：“这许多时候不见，我还怪想她的。”说话时候，已经到了小院，金小姐站在院子里面，推下绿绮：“去，把小圆给我找来。”绿绮巴不得这声，匆匆去寻。
小圆房里却是没人，绿绮想起方才是往外面去的，急忙快步跑出去，金小姐站在院子里，王妈妈搬了把椅子过来，她也不着急坐下，只是玩着手里的帕子，紧紧咬住下唇，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外面传来一阵骚乱，绿绮的骂声传来：“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丫头，刚回来就去勾搭姑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这样的人吗？”听见绿绮这样骂，金小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绿绮还真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公主是不屑于争宠的，所以我一看到很多文里面写的，公主和下面的妾争宠，我就那个汗啊，就算是最不受宠的公主，她的出身，她的教育都决定了不能和那些在她看来很低贱的人去争男人的宠爱，这个男人不行，换一个就是，公主是不会缺少男人的，当然，明朝那些公主不算在内，因为明朝对公主比较变态，但是明朝的公主也不会去争宠，因为她的身边人不允许她去争宠。
没孩子就没孩子，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给男人几个胆子，也不敢主动休掉公主啊。
啰嗦了点，下文会更虐，某只顶锅盖下。
第 19 章
小圆和绿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绿绮口里骂着，手还没闲着，在小圆膀子上下死劲的拧着，小圆却不叫出声音，她拧就由她拧去。
金小姐见了，这才慢慢坐下，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小圆回来了，这许多日子不见，出落的越发好了。”绿绮放下手，到金小姐后面站好，小圆见了金小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走上前去，行了一个礼，却一句话都没说。
金小姐见她这样，心头方消下去一点的气又重新鼓了起来，瞪着小圆：“难道是去见了大世面，我们这小院里的人，你看不上了，连句称呼都没有？”王妈妈还在一旁说：“小姐，你这句话就说对了，我去陈家的时候，小圆那嘴甜的，似抹了蜜一样，才不是现在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样子。”
金小姐最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听了王妈妈这句，更觉得小圆去了陈家这几个月，越发的自高自大了，火气一上来，笑着道：“王妈妈，既然小圆在这里不开口，就由你教导教导。”
王妈妈早巴不得这句了，挽袖子上前，就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绿绮在旁见了，小圆还是直挺挺站着，动都不动，上前一脚踢在小圆腿弯里，小圆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绿绮笑眯眯的重新回到金小姐身边。
金小姐见小圆被打，数月积的气这才像是发泄完了，见小圆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血从唇角流出来，金小姐这才懒洋洋起身，打个哈欠：“绿绮，天晚了，收拾歇息吧。”王妈妈听了这话，停下打小圆的手，上前和绿绮一起扶住金小姐进房。
转眼绿绮又出来，拽一下小圆：“你还不快些回去，坐在这院子里是成什么样子，难道还要等姑爷。”说着姑爷两字，绿绮脸上露出嫌恶之情，恨不得伸出手去，把小圆的相貌都抓花了。
小圆双腿僵直，站了起来，像没听到绿绮的话一样，走回自己的小屋。屋子里还是那样凌乱不堪，小圆已经没有了收拾这些的心情，颓然坐在床板上，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出自己的身世，受众人的嘲笑，比在这里受她们的打骂更为难堪吗？
一阵冷风袭来，小圆抱紧身子，也不想去关好屋门，闭上眼睛，一行泪从眼里流出。
“呸，你是死人吗？连屋门都不关好，还做出这样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想讨姑爷的好也不是这样。”随着绿绮的骂声，屋门被碰的关好，那股冷风也消失了。
身上暖和一些，小圆进入梦乡，只是这梦也不安稳，到处都是血，是追兵，是奶娘的喊声：“公主快逃。”还有男人得意的笑声：“哈哈，这样一个女子，虽则年纪小些，卖了去，又能得一些银钱买酒。”
就算在梦中，小圆都感觉到当时的惊恐与害怕“不，我是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男子笑的露出满口黄牙，看起来十分恶心：“叱，公主，现在连皇后都被人掳走了，公主又抵什么用？”
小圆惊恐的缩成一团，几年了，这个噩梦小圆总是以为自己忘了，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个孤女，被卖进金家的孤女。
只是有些事，怎么也忘不了，那衣衫被撕开时，少女的尖叫，还有那不停凑过来的散发着口臭味的嘴，这一路上来，眼睁睁的看着和自已一起被掳来的女子，一个个的少了，还有那个被他们活活糟蹋死的少女，临死前脸上全是血，只是看着自己，祈求能够得到一口水喝，这些画面，最终只是母后的那句，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小圆捂紧了耳朵，身子紧紧缩成一团，怎么活，怎么活？
“呸，你还不起来？”又是恼怒的声音，小圆睁开眼睛，见不是王妈妈，而是绿绮双手叉腰站在自己面前，她脸色都是乌青的，活像小圆欠了她什么东西，见小圆睁眼，又呸了一声：“还不快些起来。”
见小圆动作慢了些，绿绮一脚踢上去，这是怎么了，自己去陈家几个月，怎么换成绿绮叫自己起来了？
小圆不敢多问，穿了衣服就随绿绮到厨房去，厨房还是像平日一样，有两个眼生些的丫鬟在那里忙碌，见到绿绮，忙上前行礼：“绿绮姐姐好。”绿绮嗯了一声，把小圆叫过来：“这个丫头，日后就是做粗使的。”
两个丫鬟齐齐应了声是，绿绮又加一句：“你们就尽着使唤。”见两个丫鬟又答应了，这才出门，等她走后，两个丫鬟好奇的看着小圆，有个大些的问道：“你是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圆说了名字，这两个丫鬟，却是小圆去陈家后才又买来的，大的叫竹儿，小的叫菊儿，都是这建康郊外的农家之女，来金家这段时日，绿绮的做派也是瞧够了的，现在见小圆，还当她是新来的，叹道：“我们是爹娘没吃穿，才把我们卖了进来的，怎么你也？”
小圆一笑，她们还有爹娘，自己的爹娘都没有了，见小圆不说话，菊儿呆呆的说：“你长的真好看，比小姐还好看。”竹儿白菊儿一眼：“别瞎说，小姐才是长的最好看的。”菊儿啊了一声，忙掩住了口。
小圆见了，知道竹儿要比菊儿更聪明些，这时王妈妈的声音响起：“洗脸水烧好了没有？”见王妈妈来了，三人散开，各自去忙碌。
伺候金小姐梳洗，打扫院子，洗衣服，小圆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已经做熟的这些，忙了一上午，吃饭时候依旧是一碗糙米饭，几样咸菜，哦，怎么能忘了那热水当汤呢。
许是到陈家许多时日，饭食比金家好些，这糙米饭有些吃不下去，咽的时候有些不好咽，还剩了半碗，菊儿见了，眨巴着眼睛问：“姐姐吃不完的，能给我吃吗？”
小圆没说话，把饭倒到她碗上，菊儿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埋下头又继续吃了起来，见菊儿吃的那么香甜，小圆不由叹息，竹儿笑着说：“来金家这几个月，能天天有饱饭吃，真好。”
这个，小圆不由转头看向竹儿，竹儿笑了：“姐姐定是从来没出去过，难道不知道荒年时候连草根没有吃的时候都有，就算是丰年，能天天吃干饭的时候也少。”
小圆自来都觉得，在金家的日子是极苦的，就算是从洛京到建康这一路上，偶有挨饿时候，但那也不过暂时，从没想过庄户人家的女儿，能吃饱饭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这时菊儿已经吃完了，听见竹儿的话，连连点头：“我娘说过，在我之前生的哥哥就是荒年时候饿死的。”
“吃完饭就各自去干活，还在说闲话做什么？”王妈妈想是也吃完了，边说话边用牙签掏着牙齿，掏出了什么东西，往地下呸呸的吐，见吐沫里含有几根肉丝，菊儿不由咽了下口水，肉，这从自己出世以来，总共不过吃了三回的东西。
王妈妈掏完牙齿，扭着肥腰上前：“小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做活，别想些别的事情。”小圆正要回话，金大爷突然出现，上前紧紧的把她抱住：“小圆，小圆你终于回来了。”
小玉却是紧紧跟在金大爷身后，连声叫他站住不听，等进来门，见到金大爷把小圆紧紧抱住，打死也不松手的情景，不由气急败坏的上前，伸手要把他拉开：“大爷，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无奈金大爷还是紧紧抱住小圆不放，小玉拉了几下，见还是没拉开，王妈妈见小玉亲自上前拉，吓得忙上前：“小玉，你怀着身子，可要千万小心。”
小玉听了这句，眉头一皱，突然放开手，抱住肚子叫了起来：“哎呀，我肚子好疼，一定是动了胎气了。”见她这样大叫，丫鬟们都忙碌起来，要去寻医生，金大爷见小玉这样，也知道发生不好的事情，把小圆放开，却还是不肯和小圆分开，拉着小圆的手不肯放。
金小姐却是一直在里面听戏的，见外面忙碌起来，这才出来，喝住众人：“快把嫂子扶回她院子。”丫鬟们忙各自动手，把小玉扶回去，小玉还一路哎呀不止，金小姐又走到金大爷身边，推一推他：“哥哥，嫂子怀着你的孩子，你还这么想着小圆，却是什么道理？”
金大爷见了妹妹，有些害怕，却还是不放开小圆的手，嚷道：“妹妹你说的，等小圆回来了，就再也不让她走。”说着转头对小圆呵呵的笑：“小圆，你以后还走吗？”
小圆在金大爷把自己放开时，就打算让他别再拉着自己，只是刚略一挣开，金大爷又死死拉住，怎么也挣不脱。金小姐见这样情形，对金大爷不好发脾气，对小圆可是好发脾气的，眉毛一挑：“小圆，你还不快些去做活。”
小圆应了声是，就要去做活，金大爷怎肯放开她，只是扯住她：“妹妹，你说过的，等小圆回来，就让她陪我玩，再也不去做活了。”金小姐没想到自己当时只是骗金大爷的话被他记得这么牢，越发不高兴了，使个眼色，王妈妈上前，用手去掰开金大爷的手：“大爷，你现在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无话。
第 20 章
她掰，金大爷可就不放，嘴里只是嚷：“说话要算话，妹妹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小圆被王妈妈和金大爷两个人挤在中间，这两个人身形可都不苗条，小圆抬头不是王妈妈的高胸，就是金大爷的粗臂，这两个人都不肯放手，小圆差点被闷死过去。
见她脸色渐渐变了，王妈妈喊了一声：“大爷，你快放手，这小圆都快昏过去了。”金大爷听到这话，赶快放手，小圆身子一滑，就倒了下去。
金大爷这下急了，王妈妈手快，小圆在滑的时候，她就一把拉住，小圆这才没倒到地上。见金大爷焦急的样子，王妈妈咳嗽一声：“大爷，你让开一些，让小圆好站稳了。”
金大爷啊了一声，让开一边，见小圆面色竟发起紫来，吓住了，连连拉住她的手：“小圆，你这是怎么了？”王妈妈一看，想是昨天自己打小圆下手下的重，虽过了一夜，脸上消下去了些，只不过略有青紫了，此时挤在两人中间，又憋紫了。
王妈妈眉一皱，对金大爷道：“大爷，定是你方才用力太大，才让小圆这样的，你还是离她远点。”金大爷哦了一声，让开几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金小姐见这样，上前道：“哥哥，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回去好好的对嫂子吧。”说着就往外面唤小厮，要他们把金大爷送回去。
金大爷怎么舍得走，只是扭着身子要去找小圆，王妈妈见他又这样，皱眉正要说话，传来王胜安的声音：“这又是发生什么事情？”王胜安昨夜却是一夜没回来，金小姐见他现在回来时，却一脸轻松，不由变了脸色，想要把他拉进房好好问问。
王胜安却已经上前，见了这几个人，明白了些许，皱眉对金大爷道：“大舅，你现时已经有了妻子，舅嫂又怀了身孕，就该围着自己妻子才是，怎么成天就是往这边跑，虽说你和娘子是亲兄妹，却也要分个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