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没走远的三贝勒靠过来。

太子也没瞒两个弟弟,把他爹跑着玩,胳膊摔的六七天不能动弹的事告诉他俩。

哥俩目瞪口呆,眼中尽是,你说谁?再说一遍!风大,我没听清。

“孤饿了,回了。”太子掉头往毓庆宫去。

东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哥俩回过神,不约而同地往乾清宫方向看。

康熙走得慢,听到太子的话下意识停下来,现在看到他三儿子和四儿子的表情,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因为说再多,问再多也晚了。

话说回来,此事告诉刘彻,刘彻也会给他一个不以为意,你大惊小怪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慢?”刘彻回到乾清宫,宫人把饭菜摆上来,康熙才回来,“又干什么去了?”

康熙:“四处逛逛。但没去后宫。”

“不用和我说。你不去瓜尔佳氏那儿就成了。”刘彻道。

康熙无声地笑笑,“今年要不要去江南?”

刘彻抬起头,咽下嘴里的东西,哪儿?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的江南。”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江南啊。”

康熙的眼皮不禁跳一下,“你想逢谁?”

“你啊。”刘彻歪着头,睨着他问道,“我来的时候是不是落花时节?你自个说。”

康熙:“夏至。”

“暮春,初夏,就是落花时节。”刘彻说完,忽然意识到他被嫌弃了,“我也不想那时候来。能选择我一定选深秋,满目荒芜的时候。”

康熙轻笑出声,“你直接说凄凉好了,朕又不说你。”

刘彻不是不想说凄凉,但康熙让他去江南玩,他不好意思说这么狠,“江南有行宫?”

“没有。朕以前住曹寅家中。”康熙道。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刘彻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难怪他胆子这么大。你不但嘴上说,还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把他当家人。”

“住在他府上方便。”康熙道。

刘彻冷笑一声,“天天都要见他,方便个鬼。住总督府得了。真去江南,我想去贡院看看。”

“贡院离布政使署不远,布政使署不错,可以住那边。前面就是秦淮河。”康熙回想一下说道。

刘彻眼中一亮,“秦淮八艳?我要去!”

第95章江南江官场

康熙又想送他一记白眼,这人啊,真不知该怎么说他,“秦淮八艳坟头上都长草了。”

“小八艳。”刘彻接的飞快。

康熙无奈地摇摇头,“朕说去江南不止是玩,看看黄河堤,还得再去杭州阅兵。”

“这么多事还有空去江宁?”刘彻看着他,你逗我玩呢。

康熙:“在江宁待两天足矣。你想看江南风光还是得去苏杭,美食美人,三月份过去,风景如画。”

“你去过几次?”刘彻盯着他问。

康熙见他一副“你去几次我也要去几次”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两次。”

不是二十次,刘彻心里舒服了,“乘船还是坐车?”

康熙:“乘船。你如果想去,现在就让内务府准备,回来正好赶上老七成亲。”

“那我宣常宁。”宫中有太子,刘彻才不担心他走后朝廷会乱,“五月能赶回来吗?”据他所知,江宁离京城可不近。

康熙:“水路好走。”

刘彻无法想象有多好走,担心三伏天赶路,立刻命太监宣常宁安排下去。

而南巡诏书发出去,刘彻才问,“这次想带谁去?”

“瓜尔佳氏?”康熙问。

刘彻看向他,你说什么?

“朕替你说的。”康熙笑道。

刘彻此行去玩儿,白天看一天的景,晚上睡觉都懒得翻身,“不带她。我是说你儿子。”

“依你的意思,老大和老三留在京城。”康熙道说出来,刘彻就点头,孺子可教。

康熙看懂他的眼神,又想揍他。可一想到他胳膊肘上的疤痕到现在还没消,就暗暗劝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老四到老八?”

“除了老五都留在京城。”刘彻话音落下,康熙就忍不住打量他,“你没听错。让太子给他们找点事做,提前学如何当臣弟。”

康熙:“那你还问朕?”

“毕竟你生的,尊重一下亲爹还是要的。”

康熙抡起胳膊,刘彻把脸递过去,“不打不是人。”

康熙朝他胸口一拳,刘彻踉跄了一一下,“就带老五一个?”

“当然不是。老九、十二、十三和十五。对了,我大孙子能坐船吗?”刘彻问。

康熙:“你就别折腾弘阳了。想带他,还怕没机会。”

“说的也对。”刘彻见到弘阳,就对他说,好好吃饭,好好听话,等他不生病了,就带他去江南。

刘彻说的认真,弘阳信以为真,吃饭睡觉再也不用嬷嬷哄和催了。

二月中,南巡启銮。

三月份一行人抵达扬州。

刘彻听到“扬州”二字,脱口道,“烟花三月下扬州?”

“对。”康熙点头,“上了岸,你会看到很多娉娉袅袅的女子。”

刘彻:“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康熙乐了,“唐诗没白看。”

“这么多写扬州的?”刘彻说的时候没经过思考,说出来才意识到很多。

康熙:“这才多点。你知道春风十里,没看过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对了,朕记得他还有一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有没有印象?”

“忘了。也有可能没看到。”刘彻学满语的时候看的,但他主要看的是李白,“二十四桥是指二十四座还是名字叫那个?”

康熙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后者。”刘彻肯定道。

康熙点一下头,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扬州官员已在岸边,“上去吧。”

刘彻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这么多人?咱们出去玩的时候,他们不会也跟着吧?”

“不想让他们跟着,只能微服出巡。不过,一旦被认出来,就有可能遇到危险。”康熙道。

刘彻看看守在外面的御前侍卫,“我相信他们。再说了,我还有鸟铳。”

“你不怕就行。”康熙能碰到刘彻,遇到危险时也可以帮刘彻一把,“让老五领着十五他们。”

此话正合他意。

在行宫休息一晚,翌日敲打一番扬州官员。第三天早上刘彻就以累为由,不让人打扰他,随即从行宫侧门出去。

康熙对扬州知之甚详,便由他为刘彻讲解。

走累了,刘彻就去扬州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吃饭。只是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扬州名菜都吃过了。

“怎么了?”康熙问。

刘彻没开口,看着他,我在想是在这里吃,还是回去吃。

康熙听到他心里话,也想到扬州名厨此时都在行宫,“这个酒楼的大厨不在,还敢照常开,里面的饭菜必然不错。你下午还想玩,就在这里吃。不然回去用过饭再出来,天也差不多黑了。”

“那就在这里吃。”刘彻一行进去,店小二见他气质卓尔不凡,立刻把他往楼上引。

刘彻选个临窗的房间,身着常服的侍卫四下散开,康熙飘到楼顶上看看,确定四周没可疑人员,进来冲刘彻点一下头。刘彻才点菜。

康熙飘到他对面坐下就忍不住说,“朕现在都成你的侍卫了。”

“明儿咱俩换回来,我给你当侍卫。”刘彻顺嘴接道。

康熙:“算了。换回去的时候朕几天睡不好,身体跟生了病似的,随行的人和当地官员都得多想。”

身后站着梁九功和王以诚,刘彻想笑也没敢笑,倒一杯试过毒的茶,用茶杯挡住嘴巴,看似喝茶,其实心说,“下午就在这附近逛逛吧。我的脚有点痛。”

“命人准备轿子?”康熙道。

刘彻摇头,“在轿子里什么都看不清,还得一直挑着轿帘,麻烦。”

“那你等一下慢慢吃,多歇一会儿。”康熙道。

刘彻点点头,一顿饭吃半个时辰,又在酒楼歇一会儿,才结账走人。

“救命!救命!”

康熙下意识抓住刘彻的胳膊。

侍卫瞬间把刘彻团团围住。

刘彻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梁九功以为问他,连忙回答,“奴才去看看?”

刘彻往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异常,“不在这边?”

“我听声音像是从那边巷口传过来的。”康熙指着东南方向。

刘彻立刻说,“你去那边看看。带两个人过去。”

“是,主子。”梁九功此时是管家,就没敢说“嗻”。随即挑两个人跟他过去。

片刻,梁九功带着一串人回来。

为何说一串?

人多,侍卫抽掉其中两人的腰带,把他们的手绑起来拽过来的。

刘彻和康熙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不解,什么情况?

王以诚不禁问:“出什么事了?管家,你没事吧?”

“我没事。回主子,这些人殴打这个老头。老奴问他们为何打人,他们说跟老奴没关系,还说别多管闲事,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里毕竟不是京城,不是被威胁,梁九功是不会让侍卫绑人,顶多回去禀告刘彻,然后命扬州地方官详查。

刘彻不知道梁九功心里的小九九,听他这样讲就问:“没说为何打人?”

“没有。老奴让咱们的人拦着,他们还要打咱们的人。”梁九功道。

刘彻看向蓬头垢面的老头,“他也不知道?”

“老奴还没来得及问。”梁九功道,“主子去对面茶馆坐会儿,老奴问清楚了,再向主子禀告?”

刘彻看向康熙。

康熙:“听他的,你已引人注意。朕在这里盯着。”

刘彻微微颔首,转身去对面,也就没看到他刚才吃饭的酒楼掌柜跑到后院,随即从后门消失。

大概一刻钟,梁九功带着侍卫回来,康熙却走在最后面。

刘彻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和当地官员有关?”肯定道。

梁九功睁大眼,他还没说,怎么皇上就知道了?

刘彻瞬间确定他猜对了,“屈打成招,冤假错案,还是仗势欺人,鱼肉百姓?”

梁九功下意识摇头。

“都不是?”刘彻眉头微蹙,“难不成私造兵器,被那个老头看到,他们要杀人灭口?”

不怪刘彻会这样想,主要是他对造/反这种事太熟悉。

梁九功连忙说:“也不是。”

“那是什么?快说。”刘彻道。

梁九功犹豫着说:“奴才没证据,那个挨打的人也没证据。”

刘彻听到这话,结合康熙的表情,立刻命侍卫和王以诚守在门外,屋里只剩他、梁九功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康熙,“现在可以说了?”

“私盐。”梁九功道,“那些人说那个老头贩卖私盐,让他把盐交出来。那个老头说他没有贩卖,盐是他一个在海边的亲戚晒的。

“奴才就问,就算他贩卖私盐,也该把他送去见官,为何要打他。那个老头说,此地官商勾结,一起贩卖朝廷的盐。还说以往官府缴获的私盐,也多是交给跟他们关系好的商人卖掉。”

这种事刘彻遇到过,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你刚才为何不敢说?”

“牵扯的人有些多。”梁九功说着,小心翼翼看了看他,见他没发怒,才敢继续,“听那个老头的口气,江南半个官场的官员都牵扯其中。”

刘彻眉头微蹙,随即看向康熙,见他改盯着梁九功,“玄烨!”

作者有话要说:困得睁不开眼了

第96章先斩后奏

康熙打了个哆嗦,回过神看到刘彻瞪着他。

“看什么呢?”刘彻心说,“别想维护贪官污吏。”

康熙苦笑,“朕何时维护他们?”

“纳兰明珠,索额图不是?还有曹寅。”刘彻问道,“还要我一一列举出来?”

康熙:“曹寅的母亲照顾朕有功,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功勋卓著,朕才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他们。”

“有窦婴的功劳大吗?”刘彻问。

康熙叹气,“拿你那时候的名臣比属于犯规。”

“他们不是人?”刘彻再问。

康熙张了张嘴,再次败下阵来,“你想怎么办?”

刘彻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因为康熙没有再试图狡辩,“官商勾结,自然是先处置官。官不勾,商人也不敢给他们送钱。”

“江南官场盘根错节,你要有心理准备。”康熙道。

刘彻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有什么好准备的,敢反抗就杀无赦。”

“你——”康熙抚着胸口,别气,别气,“杀光了谁来帮你收税?盐税是全国赋税重要来源,没有之一。”

刘彻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废话。”康熙甩给他两个字。

刘彻:“梁九功,宣四贝勒和八贝勒火速前往杭州。”

“现在?”梁九功问,“那个老头和那些打人的人此时还在外面。”

刘彻点头表示自己没忘,“速去。朕等一下就带他们回行宫。”

“嗻。”梁九功退出去。

康熙立刻问,“让他俩过来干什么?”

“查案。胤禛有经验,眼里容不得沙子,老八聪明,长袖善舞,又都是你儿子,甭说扬州官员,两江总督也怕他们。他俩还查不清,我就把江南的盐政、盐运使、盐道全换了。”停顿一下,刘彻看着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康熙浑身一震,“不怕血流成河?”

“大运河染红了才好,行走在上面的船看到血红的河水,就会想到贪/污受/贿的下场。”刘彻道。

康熙不解,“为何去杭州?”他们此时在扬州。

“打人的人要办,扬州要查,也要让他们误以为我查过,这事就过去了。”刘彻道,“你我到杭州见到胤禛和胤禩,让他俩留下来从杭州查起。”

康熙明白了,“现在回去?”

“等一下。”刘彻道,“光天化日之下敢打人,还没人敢上前劝阻,必然不是第一次。如今被你我的人捆住,知道或认识他们的人一定会去通风报信,看看谁先按耐不住过来捞人。”

康熙:“不用等,于公于私都是扬州知府。”

御前侍卫在扬州地界上弄出那么大动静,哪怕跟扬州知府没关系,他也该收到消息,继而猜到敢动那些人的必然是皇帝。

此时此刻,扬州知府一定正往这边赶。

思及此,刘彻好生失望,“回去!”

走到半路,果然碰到扬州知府骑马而来。

刘彻装作没看见,从他身旁走过。扬州知府见此,也没敢行礼,点破他的身份,牵着马跟着刘彻到行宫。

稍事休息,刘彻就命侍卫把人带上来。

打人的和被打的此时才知道他们遇到皇帝,被打的面露喜色,打人的满脸恐惧,下意识看扬州知府。

康熙注意到这一幕,立刻告诉刘彻,“他们认识知府。”

“没有知府纵容,他们也没这么大胆。就像没你的纵容,曹寅不敢借了皇帑又挪用织造府的银子。”刘彻道。

康熙头痛,“说他就说他,捎带朕做什么。”

“你才是他们的主子。”刘彻立刻命人宣两江总督。

御驾在扬州,两江总督也过来了。刘彻把此事交给两江总督,当着所有随行官员的面命其严查。

扬州发生的事让两江总督查,堪堪六岁的十五阿哥也意识到此事非同寻常。

翌日,小皇子们老老实实呆在行宫,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都让奴才去置办。

两江总督查清楚,扬州自上而下大换血,一众小皇子还没敢出去。

刘彻见他们这么乖,前往杭州的船上忍不住和康熙说,“你那群儿子个个都是人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