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儿来到祥贺楼找章姨娘,将老爷的话禀告给了她。

章姨娘听了眉头稍动,待绮儿走后她才捂住胸口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她确实有些慌张。绮儿虽然只是将徐澄的话传给她,而她多少能感觉到徐澄的些许怒气。

她典当这些东西可都是经过太夫人和夫人同意的,徐澄生气莫非是对她打理府中之事而不满,还是所为其他?

她对徐澄秉性有所了解,他越是不提及的事,越会用心去关注它。

再细细思量,觉得许大夫和孙登已经赴了黄泉,死无对证了,她真的没必要太担心。而她爹准备以许大夫和孙登因在路上露了财而被人谋害来结案,只要做得天衣无缝,徐澄没理由怀疑她。

想来她在府中多年,都是规规矩矩的,对徐澄也是一心一意,儿女也教养得好。她除了没有正室的名份,样样都不比李念云差,但她从未在徐澄面前表露不满过。以此来看,徐澄对她应该更加疼惜才对,如何也不该怀疑她的。

如此一想,她放心多了,徐澄之所以生气肯定是觉得将皇上赏下来的和亲朋故友送的东西去典当,失了他身为宰相的脸面而已。

思定了,她便命人赶紧准备马车,张罗着去赎那些珍贵的古董器玩。

李妍回到锦绣院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有了徐澄这样的夫君,她该作何打算?

以她对徐澄初步的了解,他定不是个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人,更不是贪图美貌之人,否则以纪姨娘豆腐般的嫩皮面和凹凸有致的傲人身姿,他早该沦陷了,不至于见了也只是扫一眼。

李妍私下里还想过,以纪姨娘这等姿色,怕是连皇宫里也没几个女人能胜过她吧,皇上还真是够大方的。

莫非徐澄早在二十岁左右就已风花雪月过?所以现在他的儿女们都大了,便没了谈情说爱的兴趣兴趣,他的心思应该大多是放在朝政上的。有了空闲估计他也只会花些精力在儿子们的学业及女儿们将来的亲事上,对于后宅这些女人,他无偏颇,也不会有过于宠爱之人。

他年纪轻轻,只不过三十岁而已,过的日子与四十岁的男人无异?当然,有许多四五十岁的男人还在忙着纳妾和热衷于滚|床单呢,徐澄显然和这些凡夫俗子完全不同,否则他怎么是宰相呢!

可是,哪怕是一只会繁衍的猴子,应该也有感情的吧,徐澄对这些女人再怎么无偏颇,心里肯定也会对某一位更喜爱一些,只是不表露出来而已,否则他就不是男人了,而是一根木头。

转而她又寻思着,徐澄会轮流和四个女人上|床?到时候也会与她李妍有肌肤之亲,会碰她的身体?

李妍身子不由得一颤,她无法做到与这么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她也无法做到与一个陌生的夫君上|床。

徐澄以前到底每隔几日来锦绣院过一次夜,或是多久去一趟各位姨娘的房里,李妍的脑子里模糊一片,拎不出来。

李妍就琢磨着从崔嬷嬷嘴里打探打探,以便提前做好应对。

此时,晴儿立在她的身后,轻轻为她垂着肩。崔嬷嬷交待着雪儿和紫儿拿着老爷平日里穿的衣裳去耳房熨烫,她自己则埋头极仔细地做一件白色里衣。

李妍瞧着这件宽大的里衣,遂问:“嬷嬷,你这是在为老爷做里衣?”

崔嬷嬷抬了头,手里仍在忙活着,“夫人,你忘了?老爷去焦阳城之前你就在为老爷缝制这件里衣,只是才缝了一小半你就病倒了。现今老爷回来了,我便寻思着替你赶紧为老爷缝制好,你身子才刚好些,不宜做针线,反正咱俩的手法差不多,老爷瞧不出来的。”

李妍讪讪一笑,“两个月过去了,我…还真是给忘记了。”她心里打起鼓来,以后她还得亲手为徐澄做里衣?这个李念云也太贤惠了吧,府里不是有绣房么?外面好的裁缝铺肯定也多的是。

李念云想在徐澄面前表表自己的心意无可厚非,可这为难了她李妍呀,她哪里会什么针线。

李妍试探性地说:“章姨娘和宋姨娘、纪姨娘好似很久没为老爷缝制过衣裳了。”

崔嬷嬷点头,“她们倒是想露一手,可是老爷不喜欢穿她们缝制的。夫人还记得宋姨娘进府时的事么,当时她为老爷缝了一件里衣,还有一件长袍,样式是最时兴的,走线齐整,绣的祥云纹似乎会飘浮一般。听说她在宋府时,因为是庶女不得前任宰相宋大人的喜爱,但她绣活做得极好,据说是‘绣花能生香,绣鸟能闻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她凭此技在府里争得了一些脸面。可是她为老爷缝制的这两件,样式虽然是极好看的,绣的图也都是活灵活现的,可老爷却没法将这些穿上身。”

李妍很好奇其中的缘由,可是她不好向崔嬷嬷表明自己已将这些全忘了,只好搭腔道:“若是不合体,绣得再逼真也枉然。”

崔嬷嬷抽了一下手里的针线,再缝了一针,然后接话道:“可不是么,老爷生得高大魁梧,而宋姨娘将里衣的肩头缝窄了些,长袍的下摆又稍短了些。她那时来府已两月有余,却没能将老爷的肩宽及身长观察细致,这便是她的失误。因此老爷发话,说以后他的衣物不须姨娘们亲手缝制。章姨娘的手艺远不如宋姨娘,而纪姨娘等同于不会女红,绣个手绢上的梅花都得耗上一个月。但老爷没说不穿夫人缝的,所以这几年夫人经常会为老爷缝制里衣,偶尔也缝几双袜套,老爷虽没夸夫人手艺好,但每件都穿过的。”

李妍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在想,要是徐澄那时说连夫人带姨娘们全都不须亲手为他缝制衣物该多好啊。

李妍听了这些,觉得徐澄似乎对这位正室夫人更喜爱一些,也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这时她想起刚才想打探徐澄歇夜的事,故作随意说道:“也不知老爷哪日会来锦绣院歇息。”

睛儿听了掩嘴一笑。

崔嬷嬷也红着老脸,笑道:“夫人莫急,老爷后日应该就会来的。他每回都是先在至辉堂歇个两日,之后便来锦绣院的,这回肯定也错不了。”

李妍心里一紧,也就是说,再过两日她就得和徐澄同|床共|枕了?

她揉了揉脑额,叹道:“瞧我这记性,在炕上躺了两个月便更加不中用了,好些事都是稀里糊涂的。老爷虽然头一个来我的锦绣院,只不过看在我是正室的份上罢了,之后他还不照样会去各位姨娘的房。”

崔嬷嬷以为李妍是为这事伤神了,便安慰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老爷待夫人也不薄的,虽然每隔六七日才来一回,可他是每隔十日才去各位姨娘的房一趟,以前夫人不是不在意这事么?倒是年纪轻轻的纪姨娘时常为此事而烦忧,听她房里的丫头说,纪姨娘耐不住寂寞,经常半夜起身跳舞或弹琴来发泄。”

李妍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爱上徐澄,否则得与另外三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太悲催了。若是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别的女人的房,再爬别的女人的床,她会吐血的。

倘若不爱,便一切都不在乎了。

不过,她还是期待着徐澄不要去任何一位姨娘的房,因为他名义上是她的夫君啊!虽然她不乐意与他同|床,但并不代表她就乐意他去爬别的女人的床。唉,这个妻妾成群的社会,真是让人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夺当家之权

午时小憩,李妍没能睡着,便与崔嬷嬷闲唠几句,顺便仔细瞧着崔嬷嬷如何做针线活的,她在旁偷着学。

崔嬷嬷话里话外劝她赶紧将当家之权夺过来,“夫人,家产失而复得之事老爷已知晓,与夫人没有半点干系,老爷是不会怪罪你的。何况有老爷在府里坐镇,没人敢再出甚么幺蛾子,趁这次办家宴的时机,你多出面打理,让章姨娘插不上手,她便知晓夫人的意思了。”

李妍知道,无论现代还是古代,不勤奋都是成不了器的。倘若她为了偷闲不想理事,或是图清静安逸的日子,势必有一日她会被章姨娘给代替,从此她再无宁日可过。

李妍略微考虑,便点了头,这个宰相当家主母之位,她必须坐实了才行。

崔嬷嬷、绮儿、晴儿见她终于思定了,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立马服侍好她的穿戴,搀扶着她出门了。

来到祥贺楼,李妍见家丁及婆子们急三忙四地摆桌椅、铺桌布、烧茶水、备茶叶,管事房的几位小厮将买来的好酒小心翼翼地抬来了。

李妍来之前,把这次家宴想得太简单了,府里一共才十二个主子,以为也就摆个两三桌,哪里需要大费周折。待她此时亲眼所见,才明白了个大概。

宴厅里不是摆上几张圆桌子,而是从东至西摆上了十几张小方桌,设成面对面的两大排。李妍脑子里忽然有些印象了,这里的宴席十分讲究,大家不是围桌而坐,而是每人一个小方桌,待上菜时,会给每位主子端上一小碟。

这些座位可是有讲究的,按照尊卑长幼而来,排位上不许有一丁点儿错。不仅桌子的样式与雕刻花纹不尽相同,连高矮都是各异的。

各个小方桌上摆放的喝洒器皿与茶杯,及各种盛器有五六种,看得李妍有些眼花缭乱。

这次家宴是为徐澄而办,规格当然是最高等,所以要办得十分隆重。李妍见几个丫头捧着好些鲜花过来插瓶,实在觉得新奇,这可是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这些鲜花?还且都还娇艳欲滴的,刺目得很。

她走过去一嗅,确定这些花都是真的,绝对不是用彩纸扎的。除了梅花在院子里便可摘折,其他的花在院子里并未见过,例如香雪兰和四季海棠。想来这些应该是从后院的沁园折来的,她一早便听崔嬷嬷说,老爷一回来沁园里好些花都开了,这可是祥兆。

在冬季里能赏到这些颜色各异、芬芳馥郁的花儿,李妍心情愉悦舒畅了起来还寻思着得了空去沁园逛逛。这种名门大家族就是好啊,虽然有些明枪暗箭得防着,但生活质量还是蛮高的。

下人们见夫人来了,全都聚了过来,在她面前跪了一排,待李妍让他们赶紧起身,他们才欢喜地各自忙去了。下人们心里都有数,夫人都来了,看来以后还是夫人当家,他们自然欢喜。因为夫人待下人宽厚,而章姨娘待下人刻薄,他们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李妍不熟悉往日是如何办家宴的,自然不知如何布排与调停。其实无须她开口,崔嬷嬷与绮儿、晴儿早忙活开了,十分熟练地招呼那些下人们干这个做那个。

以前府里的大小事皆由李念云打理,崔嬷嬷、绮儿、晴儿也早就学会了如何应对与布排,夫人的喜好她们已经摸得透透的了。往日李念云来也是极少开口的,而是坐在一旁喝茶赏花,只须坐镇即可。

没过多久,祥贺楼便焕然一新,地上铺了新毯子,窗上贴了新剪纸,梁柱上绕了繁复的花结,连墙壁上的几幅老松图、老虎图和仙鹤图也被撤了下来,换上来几幅山水画和字画。

李妍定晴一瞧,哦,上面都有徐澄的落款和印章,看来这些都是徐澄的亲笔之作,这倒引起了她的兴趣,她起身驻足于画前,仔细地端详起来。

灯笼挂了一排排,彩烛也都摆上了,只要待天色一暗,这些都要点亮,整个祥贺楼便是张灯结彩的景象。

在大家都盼着酉时一到,好点亮祥贺楼之时,章姨娘疾步而来。她去当铺里赎古董与器玩被耽搁了几个时辰,因为有几幅老爷平时极喜爱的字画被人高价买走了。

当铺老板也以为宰相会死在焦阳城,觉得徐府没能力再赎回这些东西了,别人一出高价他便卖了。章姨娘先是将他狗血喷头大骂了一顿,然后让他赶紧去将字画给寻回来,否则他这个当铺也不用再开了。

当铺老板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店里的伙计和他的一家老小都去寻那位买字画之人,幸好买画之人也是京城的。他们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人一阵,再以宰相的名号威逼利诱,终于从那人手里把字画给买了回来。

当章姨娘将东西都赎了回来,便听李庆家的说夫人去了祥贺楼,章姨娘一话不说,便气冲冲地过来了。

来到祥贺楼前,她先敛住了怒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见到李妍,她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妾身…妹妹因事耽搁,没想到劳烦夫人大驾了。”

李妍眸光流转,瞧了章姨娘一眼,心里暗忖,她不自称妾身而称妹妹,怕不是为了拉亲近,而是觉得妾身二字有失身份吧?

李妍神情自若且声色沉稳地道:“玉柳妹妹此话差矣,这哪里是劳烦,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而已。这两个月来让你代我如此操劳,我真有些过意不去,该跟你说一声‘劳烦了’才对,还望玉柳妹妹莫怪。”

章姨娘半张着嘴,脸色有些涨红,随即又盈盈笑道:“妹妹向来身强体健,为夫人分担一些家杂之事乃理所应当,妹妹可是一直视为荣幸的,哪里称得上劳烦。只是妹妹出门前已经安排好了奴才们各自要干的活了,不必费力盯梢的。夫人特此来盯着,妹妹心里万分忐忑,莫非夫人不放心妹妹做事么?”

李妍摇头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放心呢,瞧你多心的。只是有些奴才做事毛躁,倘若没个主子坐镇,他们不知轻重碰坏了贵重东西,或是不分尊卑摆错了甚么,到时候败了太夫人和老爷的兴致,你我如何担当?”

章姨娘讪讪一笑,应道:“还是夫人考虑事情周全,这是为老爷平安归来而摆的宴,确实是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的。”

李妍侧过脸来,吩咐着在旁的绮儿,“你去膳堂瞧一瞧,看各色菜都做得如何了。”

绮儿提裙摆踩着碎步去了。李妍又对章姨娘说:“玉柳妹妹先回去歇息罢,你忙乎了一整日肯定累了。这里有我在就行了,你不必挂在心上。”

章姨娘心里愤懑,若夫人事事都接手过去,那她这两个月岂不是白忙活了?“听太…,”她才说出二字,便慌忙改口道,“夫人,你身子才刚好些,还虚弱得很,需仔细将养才是,妹妹担心你久坐会累坏腰身。”

虽然她及时改口了,李妍也听出来了门道。太夫人上午才刚说希望她不要管府里的事,只须将养身子和教养骁儿就行,没想到才半日的功夫章姨娘便知道了,也不知太夫人房里谁是章姨娘安插的人,禀报够快的。

李妍暗叹,她又不是豆腐做的,坐个半日就能把腰给累坏了?章姨娘对权利看得真够重的,她这是死活不想放手啊。

李妍却笑如轻风,“玉柳妹妹的好意我收下了,其实我坐了这么小半日倒不觉得有多累,喝喝茶再欣赏着老爷的字画,还蛮享受的。”

章姨娘无言以对,心里憋屈得慌。可是这个李念云看样子是非要呆在这里不可了,她也不好意思和夫人一起并在这儿,叫奴才们看她的笑话,只好微微福身,笑盈盈地转身离去。

她往外走着,银牙却咬得咯咯直响,心里那个后悔呀,当初为啥没一不做二不休,将李念云送上西天呢?现在还要面对她那张臭脸强颜欢笑。

她越想越气,还伸手揉了揉脸颊,刚才一直皮笑肉不笑的,脸颊还真是酸疼!

她并未回她的拂柳阁,寻思着小姑子徐菁和二爷徐泽此时应该到了太夫人那儿,她便带着李庆家的等人去了翠松院。

她能与太夫人和宝亲王妃亲如一家,你李念云能做到么?你虽然顶着正室夫人的名头,太夫人有把你当真正的儿媳妇么?宝亲王妃徐菁会把你当正经的嫂嫂么?她章玉柳才是太夫人心中的正经儿媳妇,是徐菁眼中的真正嫂子,有这两样筹码,将来谁才是宰相府的女主人还不一定呢!

章姨娘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翠松院。进门后,她发现不仅二爷徐泽来了,宝亲王妃徐菁也来了,就连老爷徐澄也来了。徐澄的身子骨向来强健,似铁打的不知疲惫,煎熬了两个月,他只不过躺了三个时辰便已恢复了元气,此时已是神清气爽。

章姨娘走了进去,满脸带笑地朝他们一一行礼。行至徐澄面前,见徐澄一双深遂的眼睛似乎审视般地瞧着她,她莫名地有些慌张。

她避着徐澄的眼光,来到徐菁面前,拉着徐菁的双手,欣喜地说:“我的好王妃,你这是多久没回娘家了?”

徐菁只不过十八岁,还带着些许孩子心性,她撇嘴道:“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身为王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娘家的,有一堆规矩约束着呢。今日若不是喜逢大哥凯旋归来,我也出不来的。”

听到徐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热地叫她嫂嫂,章姨娘心里喜滋滋的,笑得更甜了,“规矩是做给人看的,你若真要回娘家,难不成还想不出法子?我瞧着啊,是宝亲王离不得你,你也离不得宝亲王,一日不见便想念得慌行。”

徐菁羞得直跺脚,“嫂嫂,你净拿我说笑!”

二爷徐泽坐在那儿轻咳了一声,他向来不赞成妹妹喊章玉柳为嫂嫂的,邺朝向来讲究位份,“嫂嫂”这称呼可不是能乱叫的,论理,他们只能叫李念云为嫂嫂。

太夫人佯装没听见,随女儿那么叫着,瞧着自己两儿一女都陪在了身边,她开心得很,笑得两眼弯弯,只剩下了一条小黑缝。

而徐澄,冷瞧着这两个女人说说笑笑,觉得自己的妹妹虽然做了王妃,却仍不太懂事。至于章姨娘,徐澄认为,她是越来越放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甚是蹊跷

章姨娘与徐菁这对表姐妹凑到一起便说笑不断,太夫人本就好兴致,再被她们俩所感染,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讲了不少嬉皮段子。

三人相处得其乐融融,瞧上去俨然是嫡亲的婆媳加小姑子,章姨娘也确实是把自己当徐家儿媳看待的,尽管她作为妾室与徐家本不带有任何姻亲关系的。

整个翠松院被她们三人渲染得甚是热闹,十分喜庆。徐澄与徐泽兄弟俩小声拉着家常,不要以为拉家常是女人们的事,大老爷们也时常拉拉家常的。他们当着家人的面从来不谈政事,只说家事。

当然,他们拉家常没女人们那么琐碎,绝不会张家长李家短的扯个没完,更不像有些女人们凑在一起便能唠整整一下午,以至于腮帮子都酸疼,回去喝下一壶水都觉得口干,当时说话时却全然不觉得。

徐澄身为大哥,显得深沉而机警,徐泽则是个性情率直之人,没什么城府。徐泽认为自己没尽到弟弟的职责以至于让大哥府里丢了家产,虽然得以追回九成,他仍心存内疚。

他将太夫人与李念云病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详细陈情给他大哥,然后惭愧地低着头,“或许章姨娘威信不够,下人们便生了贼胆。都怪弟弟懦弱,没能替嫂嫂…”

“这不怪你,最近兵部繁忙,你又为我的事忧心,哪里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徐澄心如明镜,朝中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知晓个大概,兵部造大炮之事几个月前他就掌握了。

而对于府中之事,他只稍微动动脑子,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此时他的两位随从张春和吴青枫也已来到门边上候着,他们俩歇息了大半日也足够了。

徐澄招了招手,张春便弯腰走了过来。徐澄对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张春像领圣旨一般忙活去了。

徐泽将这些看在眼里,知道大哥估计是要查这件事,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大哥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招呼张春进来还小声嘀咕,他办事不是都暗地里行动么?何况此事已经查出来了,如今正在追捕许大夫和孙登,大哥莫非还有所怀疑?

徐澄随意地瞧了一眼章姨娘,只见章姨娘与徐菁一边说笑一边扫着张春出门的背影,笑得有些僵硬。

徐澄已经捕捉到她的慌张。她能慌张就好,应该很快便能做出露破绽的事,徐澄收回了视线,眼眸里冒着一丝寒光。

随即,他眉头一挑,苦笑道:“二弟,这两年来,在外人眼里咱们徐家是风光无限,京城有五大世族,数徐家风头最盛,连奴才们走出去都觉得体面,惹人羡艳。只是没想到,我在焦阳城才呆两个月,堂堂宰相府便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家作主的都一一病倒了,那些不知足的人便露出了真面目,如跳蚤般将宰相府搅个天翻地覆。若我此次真的魂归地府,这个宰相府怕是连三个月都撑不下去,便家破人亡了。”

徐泽以为徐澄所指的不知足之人是许大夫和孙登,他不以为然地浅笑道:“大哥过于悲观了,府里有上百个奴才,出那么两个贼子也是常见之事。你不记得去年杨都督因私下与二皇子结党而被行凌迟的事么?杨府的奴才们当日得知后便跑了一大半,大管家卷带着大半财产逃到西南边镜去了,妾室们全都逃得无影无踪,就连育有儿女的也都逃了,扔下儿女不管不顾。只有杨都督的妻儿们留在府里,等着官府将他们发落到夷蛮之地。与杨府相比,在大家都认为你不可能活着回来的情境下府里才出两位贼子,说来也无可厚非。这是嫂嫂平时管教有方,也得力于大哥的威慑力,所以生异心之人才寥寥无几。何况人心都凉薄,大哥不是早就看透了么?”

徐澄爽朗地大笑起来,“我一直以为二弟对人世仍懵懂,没想到其实也是个明白人。”

徐泽笑着直摇头。

章姨娘见他们哥俩相谈甚欢,她心里却七上八下。她知道二爷徐泽说的是许大夫和孙登,那么徐澄说的也是他们俩么?她好害怕!看着眼前她一直依靠的男人徐澄,她心生愧意与悔意。

自己生了私心,这便是她对徐澄的愧意,但是悔意更甚,那就是没早早解决了李念云,否则她哪里需要大费周折,以至于陷自己于不利之地。

当然,她仍然笑声连连,数她笑得最灿烂。

太夫人忽然敛住笑容,轻抚着手上的那枚翡翠戒指,一脸的骄傲地瞧着徐澄,“澄儿啊,你为邺朝立了偌大的功业,已不输于你爹,皇上定会更加倚重你。咱们大邺朝除了皇家,应该便数徐府风头最盛了,你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得天下之人仰慕。只是…叶氏一族从大梁朝一直延顺到大邺朝都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侯位袭了六代,每代都有重臣伴在君王左右,可惜如今大不如前了。你的舅舅从小也是天资聪颖有谋略的,只是胆略不够,不敢在皇上面前谏言,上疏措辞也软绵,一直未得重用。你得了机会多在皇上面前提提他,他世袭了祖辈的侯位,却没一丁点侯爷该有的威严与权势,我是每逢想起来便心疼他啊。”

二爷徐泽沉默地看着他大哥,不知他大哥会作何回答。他们的母亲自从寡居后便一心向着娘家。幸好她只是国公夫人,若是身居太后,皇上怕是光对付外戚就得耗尽毕生精力。

徐泽与徐澄向来不喜母亲这一点,她平时护着舅舅与姨母也就罢了,把外甥女章玉柳这么一个妾室当正经儿媳宠着也无可厚非,亲情所在嘛。可是让徐澄为舅舅在皇上面前斡旋,他们哥俩都觉得母亲实在私心太重。

可她是母亲大人,做儿子的又不能顶撞。

徐澄早已摸透他母亲的心性,便驾轻就熟地说道:“母亲勿忧,舅舅因不争名夺利、清心寡欲颇得皇上欣赏,他只不过比我大两岁,来日方长。只要他不出差错,再韬光养晦几年,自有被重用的那一日。何况叶氏一族的宁德侯位仍能世袭两代,即便舅舅未能成事,不还有表弟承继么。表弟虽然年幼,但已露天资,胜过骏儿和骁儿,母亲不必为宁德侯府忧心。”

徐澄见母亲并未展颜,又道:“儿子作为一朝宰相,明面上不好为他人谋私,皇上向来英明,一切私心他都能洞悉于心。但凡得了机会,儿子定会提醒舅舅去皇上面前立谏,只要舅舅恃有才略,定不会被埋没了。”

太夫人知道,徐澄说的这些一半是实话,一半是推脱。

她并不觉得自己此举过分,这世上的女儿有几个不亲娘家的。她是嫡长女,自小得爹娘疼爱,若能护着娘家、为弟弟妹妹谋福,她认为这是在行自己的本分而已。即便有的人只是一个庶女,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也得为娘家忙碌,这就是联姻之所在,根深蒂固地埋于人心。

倘若能为之却不为,便会生愧疚之心,做女人的本来就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她活了大半辈子,仍然逃不脱这个铁律。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再对徐澄多言其它,还是慢慢来罢。

须臾,绮儿奉李妍之命来到了翠松院。

“太夫人、老爷、王妃、二爷,祥贺楼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夫人命奴婢请您们过去。”

太夫人见绮儿来请,心里不悦:“上午我劝她好生养着身子,她倒是耳旁风,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绮儿见太夫人竟然当这么多主子的面说夫人不听她老人家的话,心里很是不平,可绮儿乃一介奴才,自是不敢应声。

章姨娘已想好了等会儿要让李妍出丑,故作大方地微笑应道:“夫人向来勤勉,玉柳可是自愧不如。”

徐澄不忍见婆媳之间有嫌隙,便道:“上午我命章姨娘去赎东西,担心奴才们在祥贺楼生事,便让夫人去盯着,并非她不听母亲之言。”

太夫人与章姨娘皆愣神,不管徐澄此话是真是假,他偏袒夫人之心由此可见。纳闷的是,以前他并未有明显的偏袒之举,可这次他回来,似乎对妾室们皆冷淡不少,而对夫人却胜过往日。

这其中必有蹊跷,章姨娘心里忧闷得很。

徐菁在旁笑言,“嫂嫂,既然大嫂身子痊愈,有她管着那些乱七八糟之事,你以后便清闲了,岂不更好?”

章姨娘直点头,笑意绵绵,“可不是么,以后我得了空便去宝亲王府多见识见识。”

太夫人听了却心一沉,菁儿还这般没心机,以后怎么在王府里立足?宝亲王之所以将她捧在手心里,那是因为才成亲半年,新婚燕尔的,宝亲王那股新鲜劲还没过。待日子长久了,宝亲王缠绵于别的女子身边,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容易。

徐菁其实也不是毫无城府之人,只是过于高傲,压根瞧不起当家的那点权柄,觉得既劳累又不讨好。

太夫人知道教养女儿可不是将她嫁了个好人家便一了百了,若望她此生能福泽深厚则是任重而道远啊,她幽叹一声,“走罢,今儿个可是难得的团圆喜庆之日,咱们一家子热闹热闹去。”

他们浩浩荡荡地向祥贺楼走来,远远地便见李妍已带着一干人在门口候着。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大家,为了调剂心情,我另外还开了一个轻松的现言文,因为我写一章现言只需一个半小时,而古言一章我要写三四个小时,所以这本现言不会影响到《当家主母》的更新,完全只是休息时想开心一下而写的,希望大家不小心点了进去,然后又不小心收藏了哦,嘻嘻~~

一定要支持我哦,^_^

憋不住火了

他们进了祥贺楼一一入座。

章姨娘在坐下之前,趁没人注视她的瞬间,对身边李庆家的耳语了一句。随即李庆家的匆匆从后门出去了,很快,她便回来了。

章姨娘自以为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却不知已被崔嬷嬷了瞧在眼里。崔嬷嬷这两日暗地里在搜集章姨娘的证据,对章姨娘也就格外留意。她目睹了此番情景之后,便借以去膳堂宣菜上桌的由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