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儿向来惧怕纪姨娘,而且觉得她这是为自己好,也不敢插嘴。

陈豪看了看真心对待他的迎儿,觉得若真能让她安心也好,他便按照纪姨娘所说的全都写下来了。

纪姨娘拿起来细瞧了一遍,得意地叠了起来,说:“陈豪,以后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我是迎儿的主子,你是迎儿的未婚夫,有空你就常过来玩,别客气。你想单独和迎儿相处,我也会帮你们支走张春家的和巧儿。刚才逼你写下这个,也是我一片苦心,我心疼迎儿,怕她吃亏,你若转头就不要她了,她岂不是只能寻死,我哪里忍心见她这般?”

纪姨娘这一番知冷知热的话,迎儿听了感动不已,过来向她磕了一个响头。陈豪忽然也觉得纪姨娘是个心疼奴婢的人,对她的戒心顿消全无。

陈豪客气地说道:“谢姨娘抬爱,你若对迎儿好,我陈豪万分感激。”

纪姨娘脸上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花,“嗯,果然是一个好男儿,迎儿的眼光还真是不赖。”迎儿和陈豪相视一笑,两人情意绵绵。

忽然,纪姨娘嘴角一抽,伤感地说:,“见你们这般相好,我真是羡慕啊,刚才老爷还把我从至辉堂赶了出来,都是那个苏柏害的。”

陈豪平时与苏柏经常在一起,但是老爷更器重苏柏,陈豪心里也是清楚的,多少对苏柏有些嫉妒。他笑了笑说:“苏柏性子就那样,不要说对姨娘你了,他对太夫人和夫人都是不讲情面的,只遵从老爷一人的意愿。”

纪姨娘叹道:“可不是么,偏偏老爷护着他,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了。陈豪,你说老爷最近在忙啥,他怎么就没空来我这儿呢?这般独守空房的日子要我怎么熬啊?”

迎儿也心疼纪姨娘,对陈豪说:“以后你多为姨娘递个话儿罢,姨娘心里整日记挂着老爷,也怪难受的。”

陈豪见迎儿都开口了,又想到老爷只不过是在筹备太夫人的丧事,觉得不关乎大事,偷偷地告诉纪姨娘应该也没事,只要关于朝政与秘密调动人员的事不说出来就行。

其实他一直纳闷,太夫人身体不行了,老爷为何不告诉任何人,还偷偷地为她办丧事?

思到此处,他觉得此事实在没有隐瞒纪姨娘的必要,就说道:“姨娘,老爷不是不理你,他是真的忙,他最近在筹备太夫人的丧事,太夫人估摸着活不过这两日了。”

“啊?”纪姨娘一声惊叫,两眼圆睁。

陈豪正要细说,便听到有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便一个跃身,再挪开屋顶的两块长砖,跳了出去。他站在屋顶上见到了张春家的和巧儿一起向秋水阁走来,他快速盖上屋顶,跳上了旁边的树,转眼就不见了。

纪姨娘有些害怕了,倘若太夫人今夜就亡了,徐澄就得守丁忧。依大邺朝的大律,普通人家得守三年丁忧,而当朝三品以上官员因要上朝理政,皇上向来都会“夺情”,只允许守一百日。

可是她已经怀孕了,再等一百日,她的肚子就显形了,徐澄还没碰过她,她怎么办?即便一百日后徐澄真的会眼拙,瞧不出她怀有身孕而碰了她,府里的人也都能被瞒住,但她实在不能怀孕五个多月就生下孩子啊,否则大家岂不是认为她生的妖孽?

徐澄说他会明日就来的,不行!等不到明日了,再等就晚了!她慌忙走出耳房,迎儿跟着追上来,“姨娘,你是去找老爷么?”

纪姨娘瞥了一眼迎儿,“你快进去罢,瞧你衣衫不整的模样。”

迎儿脸色绯红,小声地问:“陈豪写的那份承诺书,姨娘不是说…要放在奴婢这儿么?”

纪姨娘皱着眉头道:“迎儿,这个东西放在我这儿,你有啥不放心的?我是怕你心软,哪日他对你说几句好听的,你就依他把这个撕了怎么办?还是放在我这儿罢。”她说完就疾步跨出了秋水阁的大门。

迎儿只当是纪姨娘为她好,傻傻笑着点头说:“好。”然后回屋梳头整衫去了。

张春家的和巧儿刚要进秋水阁,见纪姨娘急匆匆地往外走,她们俩就立马跟在后头。因她们没来得及进秋水阁,也就没看到迎儿衣衫不整的模样,对迎儿与陈豪的事她们俩是一字不知。

此时的李妍在翠松院焦头烂额,因为太夫人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本来她说不出话来也不关李妍的事,可是她躺着还紧拽着李妍的手不肯放开。

李妍当着徐澄的面又不好用力挣脱,就只好由太夫人这么拽着。她感觉太夫人想把她一起拽到阎王爷那儿去似的,心里憋闷得很。其实太夫人是想跟李妍说几句话,可是她如何努力也说不出来。

而徐澄知道太夫人即将要仙逝,心里一阵哀痛,虽然他们母子似乎离了心,但最终太夫人还是知错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徐澄见李妍满脸眼泪,哭着说太夫人千万要撑住,他的眼泪都快被李妍哭出来了。其实李妍是被太夫人拽得哭了,唯有用眼泪来发泄。

眼见着太夫人喘不上气,曾大夫跪在地上直磕头,因为他无能为力,但又害怕徐澄怪他,只好磕得咚咚直响。

徐澄和李妍就这么亲眼见太夫人咽气了。李妍吓得浑身发抖,因为她的手还在太夫人手里。徐澄见她眼泪一通流,浑身打着颤,就帮她把手抽出来了。

李妍总算是松口了气,然后与王婆子、梦儿、曾大夫跪在一起,加入了痛哭流涕的行列。

纪姨娘赶来时,见里面哭声一片,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扶在门框上,失声大哭,“太夫人…您怎么能就此仙去,这叫我怎么活啊!太夫人…”

她一口气没跟上来,眼见着她倒了下去。吓得张春家和巧儿慌忙接住她,嘴里齐声一阵惊呼,“姨娘!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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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徐澄的反应

纪姨娘竟然哭晕过去,李妍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

太夫人平时对纪姨娘很寡淡,连话都不怎么说的,论理,纪姨娘对太夫人不可能有深厚的感情,她至于如此伤心么?要说她是故意演给徐澄看的,看上去也不太像啊。

李妍虽然算不上极敏慧之人,但也能瞧得出她不是装晕,装晕颇有难度,不是谁想装就能装得像的。

徐澄摆了摆手,让人把纪姨娘抬回去,并传曾大夫前往。其实他也有些纳闷,他因厌恶纪姨娘与皇上之间那种苟且之事,所以拒绝碰她。至于她已有身孕之事,他还真没这么快知晓。没想到纪姨娘一见太夫人仙逝就晕了过去,徐澄觉得十分蹊跷,此中必有隐情,他才不会傻到以为纪姨娘真的是为太夫人而伤心至此。

因为此前徐澄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丧事井然有序地进行,灵堂很快就搭起来了,各项事宜都由徐澄安排。

李妍只需负责跪在徐澄的边上,一直陪着流泪就行。没过多久,宋姨娘和一群孩子们都闻声而来,加入了哭嚎的队伍。

宋姨娘跪在李妍的身后,先是痛哭一阵,然后累了就是啜啜泣泣。孩子们皆伤心而哭,且都算得上是真情,而章玉柳的一儿一女哭得最惨,因为他们前些日子刚失了母亲的倚恃,现在太夫人这个大靠山又倒了,他们为自己将来的处境而哭。

李妍发现嫡子徐骁与章玉柳那两个孩子大不一样,他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是一串接一串往下流,一直没断过。太夫人平时对他淡漠,他能如此伤怀,李妍觉得甚是难得。可是他这般真性情以后难免会遇到许多艰难之事,李妍不得不为这个儿子担忧。

大小姐徐珺就没她弟弟那般伤心动肺了,她只是啜泣几声,然后跪在一边不吭声。她不喜欢祖母,此时伤心虽然也是有的,但绝不会有多么心痛,而她也不爱装模作样,更不管别人是否嚼舌。

李妍或多或少能感觉到李念云以前教养儿女很随心性,所以他们才不会太顾忌他人的眼色,都是赤心真诚的好孩子,可是这样容易受别人欺负和蒙蔽的。李妍稍扭头往庶长子徐骏那边偷偷瞧去,只见他哭得有些发狠,还咬牙切齿的,心里应该是又伤痛又愤恨。

李妍不禁浑身不自在起来,感觉这孩子那股恨劲是冲她的。果然,徐骏双眼恨恨地往李妍这边一瞧,见李妍正在看他,他又忙敛住恨意,只剩下满眼的哀痛。

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心绪,李妍不得不感慨,这个徐骏定是遗传了章玉柳的性子,长大后也会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没过多久,二爷徐泽一家奔至而来,徐泽只是恸痛,而他的妻妾则是哭天喊地。之后便是宝亲王和徐菁,宝亲王乃尊贵王爷,当然是不必跪的。他上了几柱香,拜了拜,便独自走了,留下了他的娇妻徐菁。

紧接着伍氏和她的儿女们也来了。徐修远和徐芜实在哭不出来,伍氏就偷偷地伸手掐他们,他们疼得咧嘴,只好做哭嚎之状。之后上百位下人都跪在院子里哭,整个宰相府一片悲泣呜呼之声。

这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李妍早就又渴又饿,崔嬷嬷从院子外的地上爬起来,为李妍送茶水来了。李妍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碗,这时她见曾大夫从外面跑来,神色慌慌张张,然后附在徐澄耳边说着什么。

刚才纪姨娘晕过去后就被抬到秋水阁,曾大夫便立马前往。见他神色慌张成那般,李妍猜测,莫非纪姨娘身子有大症候?

李妍听不清曾大夫在耳语什么,便紧瞧着徐澄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越绷越紧,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两眼冒着寒光,叫人看了不禁身子发冷。徐澄终于明白纪姨娘为何急不可耐地要往他身上爬了,也知道她刚才为何还没进门就晕倒了,果真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鬼还没来敲门呢,她自己就吓掉了半条命。

这时随从张春捧过来一杯茶水递给徐澄,徐澄接过来连喝三大口,然后吁了口气,对曾大夫说:“此事先不要声张,过几日我再处置她。”

曾大夫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然后耷拉着脑袋跪在了院子里。

徐澄平时每夜歇在哪里虽然无人记录,但是他自焦阳城回来后并没有在秋水阁歇过夜,这件事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所以,曾大夫为纪姨娘把到了喜脉吓得不知所措。他本以为徐澄会恼羞成怒,然后命人将纪姨娘拖来杖责一番,令其落胎,然后将其卖掉。倘若当场被打死,那就是破席一裹,拖出去埋掉。

没想到徐澄虽生气却只是让他别张扬,曾大夫深感自己愚笨,不懂宰相大人行事的深谋远虑。

李妍见徐澄神色渐渐平复了,便小声问道:“老爷,纪姨娘身子怎么了,还没醒过来么?”

徐澄瞧着李妍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淡淡地说:“她好得很,你不必为她担忧。”

李妍“哦”了一声,便不好再多问。徐澄跪在火盆边上不停地烧纸,想起小时候他母亲对他的疼爱,想起他母亲经常带着他们兄妹三人一起读书,还常带着他们外出游玩,当年母子们一起开心欢笑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这几年的母子之间许多不合,他都不想再忆起,曾经美好的情景,他希望自己能永远记忆犹新。

二爷徐泽跪在徐澄的对面,他见兄长在为母亲烧纸钱,便神色戚哀地膝行而来,陪着兄长一起烧。他的眼泪滴落在窜着火苗的纸上,火苗暗了下去,瞬间又窜了起来。

屋里就这么忽明忽暗的,还夹杂着一阵阵悲泣呜咽声,太夫人应该已经喝了孟婆汤,顺利过了奈何桥。纸钱烧了好几摞,太夫人在阴间估计得花好些年了。

直到半夜,大家实在都累了,徐澄让膳堂的人去准备饭菜。跪在灵堂的人也可以歇息一会儿了,虽然不能起身,但至少可以不用哭了,下人们还可以过来给各自的主子们递水喝。

待膳堂饭菜做好了,除了当值的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可以回去吃饭睡觉的,因为另外还有唱经的和尚班镇守,实在不需要上百号人全跪在翠松院。

其实此时已是寅时三刻了,回去睡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李妍实在是又累又困,根本没有胃口去吃饭。且不说各位主子们都累得双腿发麻走不了路,就连平时干粗活的下人们都在心里直叫苦,因为一口气跪了几个时辰,膝盖早就没知觉了。

李妍揉了揉麻木的双腿,由崔嬷嬷和绮儿搀扶着,准备回锦绣院直接睡觉,饭就懒得吃了。徐澄与徐泽兄弟俩仍然跪在那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徐菁倒是早被仆妇们扶去用饭睡觉了,伍氏一家人也哭够了,走了。

这时,二爷徐泽的妻妾二人走了过去,要搀扶徐泽回去,可是徐泽愠脸甩袖,她们二人似乎也不敢再缠他,便随着他去,她们俩相伴着低头走出去了。

崔嬷嬷小声说道:“夫人,要不你劝劝老爷去歇息一会儿,这儿有二爷,还有几个当值的人及几十名唱经和尚,老爷再不去睡一会儿,明日怎么撑得住?”

李妍摇头道:“不必了,老爷体魄强健,能撑得住。再说了,即便我去劝他,他未必听我的,咱们走罢。”

崔嬷嬷虽然十分心疼老爷,但也不好再多嘴。行至翠松院外,李妍忽然顿了足,脑子里寻思着什么。

崔嬷嬷早已困得不行,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夫人怎么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罢。”

“嬷嬷,看来还得辛苦你跑一趟路才能回家睡觉了,你让马兴偷偷去盯着秋水阁,看有没有外人进出。”李妍对马兴上回说的那个黑影一直放心不下。

崔嬷嬷刚才还迷迷瞪瞪,被李妍这么一说,她也清醒了几分,附合说道:“夫人考虑得极是,纪姨娘晕倒了,若那人与她走得近,必定是要来看她的。”

崔嬷嬷立马往西北偏院找马兴去了,绮儿扶着李妍回锦绣院。

此时躺在暖炕上的纪姨娘,这会子已是心急如焚。之前曾大夫为她把脉时,她还没清醒过来,当她醒过来后曾大夫已经走了,而且迎儿还把熬好的药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打翻了药碗,抓着迎儿的手急问:“曾大夫刚才为我把脉了?他说了甚么?”

迎儿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而已,乖巧一笑,安慰道:“姨娘,曾大夫说你是突闻噩耗而惊厥过去,只要喝几副镇定的药便无碍了,你的身子根底好,别太担忧。”

纪姨娘半信半疑,“他没再说其它的?”

迎儿摇头,然后弯腰收拾打碎的药碗。一直守在旁边的巧儿这时已经重新盛了一碗汤药立在纪姨娘的面前。纪姨娘犹豫再三,这药还是没敢喝,她不耐烦地摆手道:“放在一边罢,我等会儿再喝,巧儿你别候在这里了,快睡觉去。”

巧儿早就困得撑不住了,听得此话,赶紧出去了。

迎儿将地收拾干净了,再拿出管事房送过来的缟色孝衣,她自己穿了一套粗质的,将另一套缝制精细的拿过来,伺候纪姨娘穿上了。

纪姨娘虽穿一身缟色孝衣,却仍难掩她那娇美的容颜,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嘴唇也呈浅粉色。她看着这缟色,更是心焦难安,她不舍得堕掉腹中的胎儿,她早就想生个皇嗣了,这是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愿望。

可是她若还留着胎儿,徐澄能让她活命?整个宰相府能容得了她?

想到这些,她心里如一团乱麻,揪又揪不开,理又理不顺,真是损心伤肺摧肝肠。再抬头一瞧,看见迎儿端着一碗燕窝过来了。

纪姨娘眼珠子一转,得了一个主意。

第35章 皇上驾到

纪姨娘接过燕窝吃了几口,说“迎儿,你找出纸笔、研好墨,然后去把陈豪叫来。”

迎儿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姨娘身子不舒服,还要写东西么?这个时辰把陈豪叫来是不是不太…合宜?”

纪姨娘把碗往迎儿手里一放,眉头直皱,“你这个傻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开窍?你不要以为陈豪喜欢你,你们的婚事就一定能成,到时候还得靠我在老爷面前为你们周旋,你也得学会哄着陈豪开心,牢牢拴住他的心才好。他肯定也惦记着想见你,你去把他找来,他一定高兴,还管甚么时辰不时辰?”

迎儿满面娇羞,放下碗去找纸笔,再研好墨,然后兴奋地小跑着出去找陈豪了。

迎儿出门后,纪姨娘便起了身,来到书桌前给皇上写一封密信,大意是让皇上赶紧想办法把她接出去,最好能接到宫里去,即便不能以嫔妃的名义安顿她,只要能让她有一席之地安安心心地生孩子就行。至于位份之事,待生了孩子再说。

为了肚子里的皇嗣,她不想再做徐澄的妾了。这么些年,她仍然感觉徐澄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从来没有疼过她爱过她,或许就是这种距离感,使得她对徐澄更加迷恋。

而皇上则不同,每回只要她去了宫里,她总能听到皇上的甜言蜜语,也能从他那儿得到身心上的满足。她对皇上虽然不迷恋,但也不讨厌,至少皇上能满足她诸多要求。

只要生下了皇嗣,哪怕将来皇上厌烦了她,她还有皇子或公主可以依靠。

她写完后弄好密封,便听到耳房那边有了动静。迎儿与陈豪都以为纪姨娘的意思是让他们俩私会,成全他们俩时刻想在一起的好意,所以他们并没来打扰纪姨娘,而是直接去了耳房。

纪姨娘心里暗骂,这一对不要脸的东西,还真是不耽误事,她本意是找陈豪来为她送信的。没想到他们倒好,直接到耳房搂搂抱抱去了,还真当她纪雁秋是月老了!

过了一阵,纪姨娘觉得他们俩应该也腻歪差不多了,便敲门而入。

陈豪与迎儿耳鬓厮磨了许久还没尽兴,此时见到纪姨娘,他有些害羞,脸颊红得通透,“姨娘…还没歇息?迎儿说,是你让她去唤我来的,所以…”他没好意思说下去。

迎儿低着头连忙给纪姨娘端椅子。

纪姨娘走进来坐下了,笑道:“哟,你个大男人害甚么臊,知道你们俩时刻都念着对方,我就寻个机会成全你们。你们放心,往后这样的好事肯定不会少。见你们俩相处得这么好,我真是羡慕啊。我心里烦闷睡不着觉,想给玉嫔娘娘递几句话,你愿意帮我跑这一趟么?”

纪姨娘心里很清楚,陈豪平时常跟随老爷入宫,对皇宫地形十分熟悉,凭他的功夫,夜闯皇宫没问题的。

陈豪十分爽快地答应道:“姨娘放心,这等小事在下还是能做到的,不知姨娘想给玉嫔娘娘递甚么话?”

纪姨娘拿出信交到他的手里,“我已经写下来了,也就是姐妹之间诉诉苦,互相聊慰的话罢了。”

陈豪接了过来,往怀里一揣,他正要告辞,纪姨娘又叫住他了,问道:“陈豪,你知道老爷为何要瞒住太夫人病入膏肓近日要仙逝之事么?”

陈豪摇头,“这个在下真的不知,老爷做事是不会跟我们解释原因的。”

纪姨娘能感觉到他说的是实话,徐澄做事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原因,何况陈豪只是一介侍卫,她又问:“这几日老爷除了暗地里准备太夫人的丧事,还有没有安排其他的事?”

陈豪心里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告诉纪姨娘,可是想到纪姨娘让他与迎儿相会,对他们俩真的很好,就挑了一件他认为不重要的事说了,“其实老爷忙的也不是甚么大事,就是为府里找了一位管事和一位帐房,好像是从祈峨山来的。”

“祈…峨…山?管事和帐房?”纪姨娘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事不应该是夫人去张罗么?想来觉得这些确实不是甚么大事,也就没再追问,摆了摆手让陈豪赶紧送信去。

在路上时,陈豪心有疑虑,想拆信一阅。虽然信是密封的,但凭他跟随徐澄多年,学得了不少东西,是完全能做到看了信却不会被人发觉的。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打开。既然纪姨娘好心成全他与迎儿,他忠心为她做些事作为报答也是应该的。

一个多时辰后,天已大亮,李妍虽然还没睡够,但想到还得去灵堂,便早早起了炕。此时绮儿正在为李妍别上一朵缟色绢花,马兴溜了进来。

李妍让绮儿出去了,只留崔嬷嬷在内。马兴一脸的亢奋,像是发现了大秘密,“夫人,我和宣子躲在秋水阁旁的一棵大树里,发现陈豪进了秋水阁!”

李妍一怔,“陈豪不是老爷身边的侍卫么?那个时辰他跑秋水阁去作甚?”

马兴十分笃定地说:“一定是纪姨娘命迎儿把陈豪勾去的,我亲眼见迎儿与陈豪进了耳房,孤男寡女的在里面待了好一阵子,之后纪姨娘才进去的。”

崔嬷嬷在旁啐道:“真是龌龊至极!之前章玉柳就是利用手下的丫头与许大夫勾搭在一块,这个纪姨娘倒是有样学样,竟然让迎儿去勾陈豪。迎儿是个没心眼的丫头,陈豪对老爷向来是忠心耿耿的,这下全被纪姨娘给拐带坏了!”

李妍暗自寻思着,徐澄的三位贴身侍卫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是徐澄极为信任的。纪姨娘笼络徐澄的侍卫,肯定是想打探消息。一个妾室对老爷在外的事那么关心,必定是有歪心的。

李妍想起上回见纪姨娘手上戴的羊脂白玉镯子,当时她就有些疑心,玉嫔娘娘是不会将这么皇上给她的如此贵重镯子转手送给纪姨娘的。纪姨娘是当年皇上赐给徐澄的,倘若纪姨娘的背后是皇上,也就是说皇上一直在防备徐澄?

李妍越想越觉得此事态严重,她让马兴先回去,然后匆匆用过早膳便来到灵堂这儿了。

徐澄也刚用过早膳,他见李妍这么早就来了,说道:“你该多歇息歇息,别累坏了身子,这里有我和二弟。”

李妍朝徐澄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她进了旁边的小间。徐澄颇好奇,他极少见夫人这般小心翼翼的。

李妍开门见山地说:“老爷,陈豪以前与纪姨娘好似并不熟,是么?”

徐澄神色一凛,“陈豪他做甚么了?”

李妍在路上已经把说辞想好了,娓娓道来,“马兴带人去秋水阁那边扫雪,无意中碰见陈豪鬼鬼祟祟地进了秋水阁,好像是和迎儿在一起,马兴就来向我禀报了。纪姨娘肯定是知晓此事的,她纵容自己的丫头行举不检点,这事本来我是可以自行处置的,但牵扯到老爷的贴身侍卫,所以我寻思着还是由老爷来处置为好。”

徐澄瞬间便明白了,陈豪被纪姨娘收买了!可是,陈豪知道他太多的事!

他神态显平静,若无其事地对李妍说:“此乃小事,夫人莫忧。待太夫人顺利下葬后,我们再处置此事不迟。”

李妍点了点头。

徐澄又道:“还望夫人将此事吞进肚子里,不要声张出去,马兴等人你也嘱咐他们管好自己的嘴。这些日子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府祭拜太夫人,若让外人知道咱府这些腌臜之事,只会给府上蒙羞。”

李妍觉得他说得在理,便应声出去了。只要徐澄知晓此事就好,她相信他会妥当处理。她才刚出来,苏柏便被徐澄叫进去了。

徐澄沉思片刻,便道:“苏柏,你快马加鞭去祈峨山,让蒋子恒转移地方。还有,陈豪已被人收买,以后要防备着他,但绝不要打草惊蛇。”

苏柏显然没想到陈豪会被人收买,他神色微惊,然后快速离开了翠松院。

徐澄独自叹息了一声,本来他是打算过几日将纪姨娘处置了,以她怀了野胎之名将她杖责,然后逐出宰相府。皇上即便生气也不能怎样,因为皇上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纪姨娘的奸夫。

但是现在徐澄又改变主意了,觉得还是暂且留着纪姨娘为妙,这样他就可以把假机密传给陈豪,陈豪再把这些传给纪姨娘与皇上,正好可以用来混淆视听。

虽然他徐澄最近所做的只不过是自保的防卫举措,但这种防备的武力与规模也是巨大的,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功亏一篑。

徐家今日卯时开始正式举丧,朝里有些大臣消息灵通,早早就来祭拜。宋家、纪家及京城各大家族也是一群群的来。

幸好有崔嬷嬷在旁提醒着,李妍才没出错漏,不过这样一一招架下来,李妍已经有些晕头转向,因为才刚起身招呼客人,之后又要在旁跪着烧纸钱,待有人进来了,她又得起身,之后再跪下。如此反复,李妍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就在她累得渐渐体力不支之时,见纪姨娘由迎儿和巧儿搀扶着过来了。纪姨娘来到李妍身边,向她行了个礼,然后在她的下方跪下了,与宋姨娘并在一起。

李妍见纪姨娘脸色苍白,问道:“妹妹昨日晕倒,今日才刚好了些就来跪着,不知能否撑得住?”

纪姨娘先是朝太夫人画像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哽咽地答道:“多谢夫人关怀,只要能让太夫人走得安心一些,妾身宁肯糟践自己的身子,也要硬撑住。”

李妍回道:“你昨日惊闻噩耗当场晕了过去,太夫人恐怕是真的不能安心,她突然撒手人寰,并不希望后辈因她而伤身子的,你不必强撑着勉强自己。”

纪姨娘噎住了,正在寻思如何应对此话,却听得外面一声鸭嗓音,“皇上驾到!”

皇上闻太夫人突亡,便没有上朝,而是找个借口命人将张太医关了起来,因为张太医半个月前来为太夫人看过病,却未将太夫人的病情向他禀报。他作为皇上,竟然被人蒙蔽,以至于让纪姨娘不合时宜地怀了孕,他岂能不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