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害羞的样子很是好看。”徐澄把她的脸扳过来,仔细端详着。

“讨厌!”李妍嘟哝了一句,眉头微蹙,可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在他面前想装一装矜持,却完全装不出来,真是拿他没办法。

徐澄的脸也是红得通透,他刚才兴致正浓,却极力抑制了自己。在李妍看来,一个男人能在紧要的关头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那他一定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也是个靠得住的人。

“夫人,邺朝或许就要经历血雨腥风了,到时候到底谁胜谁亡,此时还不好妄下定论。或许…我们还要过逃亡的日子,你怕不怕?”徐澄用手绕着她鬓边散下来的一缕头发,眼里尽是温柔。

一个铮铮铁骨的大男人也能流露出这般柔情,还透着一股强烈的想保护她的*,完全没有他平时威严阴冷的样子,他是为她而这样的,李妍感觉自己彻底被他征服了,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她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发自肺腑地说:“我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足矣。”

徐澄会心一笑,又将她揽在怀里,很满足地说:“得了夫人这一句话,我便安心了。你也不必担忧,咱们先好好过年,来年京城若真有战事,我会把你和孩子们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还有…从明日起,我会经常去汪莹莹那儿,以便稳住她。她肯定会每日放信号与她的亲信联络,我若不去定会引起她的疑心,本来我可以将她杀之,但这样她的父亲得不到她的消息或许会提前发动战事,我还未做好万全的防备,需以此拖延一些日子才好。还望夫人莫生气,嗯…吃醋倒是可以。”

李妍嘟着嘴道:“你去可以,但不许抱她,更不许亲她,假装的也不行。”

徐澄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说:“夫人这么凶,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我会发挥失常的。”

李妍眼珠子一转,拍拍他的肩头,讪笑道:“不打紧,以后你每次去她那儿之前先来我这里一趟,我往你身上撒些类似臭汗味道的东西,让她以为你从来不洗澡,对你嫌恶之极,你想近她的身都近不了!”

徐澄嗤笑,“夫人的手段果真够绝。”

李妍从他的大腿上起了身,“好了,你快回去睡罢,真的很晚了。明日还得早起祭灶王爷呢,起晚的话来年灶王爷就不给饭咱们吃了,那真的得逃亡了。”

徐澄站起来狠狠吮了一下她的唇瓣,才说:“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不饶人了。”然后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他倒是想留在这儿,可是丁忧这个规矩不得不守,若是躺在李妍的身边,他没法控制自己。

李妍躺在了炕上,许久都睡不着,回想着她之前跑到汪莹莹那儿大闹一场,自己想起来都忍不住发笑,确实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妒妇。接着又想起刚才两人火热的吻,还有徐澄看她的眼神,真的是铁汉柔情。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又与徐澄在一起了,两人紧紧拥抱、相吻,然后脱去了衣裳,她紧张害怕极了。就在徐澄要亲她的胸脯之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夫人,夫人。”

李妍吓得一下惊坐起来,见绮儿立在她眼前,还惊恐地看着她,“夫人,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李妍怔了怔,门外的亮光已经射了进来。她在心里暗道了一句,不是噩梦,是春|梦。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做这种梦,简直是太丢脸了,要是徐澄知道了,还不知要怎样取笑她呢。当然,她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绮儿见李妍满脸通红,她走过来摸摸李妍的脑额,“哎呀,夫人的头好烫!雪儿,快端水进来,夫人做噩梦都吓得发热了。晴儿,快去请曾大夫!”

李妍忙道:“绮儿莫慌,我没有不舒服,只不过是被子捂得太紧了,有些热而已。晴儿,你进来。”

晴儿正要跑出去,见夫人喊她,她又进来了,着急地说道:“夫人不会是因昨日之事被那个妖精给气的罢?”

“我哪有那么不经气,那个妖精休想气着我。等会儿就要早祭灶王爷了,你先去看看膳堂的大灶房是否布置好了,要是还没布置好,你就在那儿帮帮忙,嬷嬷得先祭完她自己家的灶王爷才能过来。林管事年纪大了,有些事都记不得了,昨日他采买时,把单子的最后五样都忘了。为了来年咱府平平安安,能吃上安逸的饭,可得将灶王爷供好了,不要马虎了事。另外还得祭太夫人的灵牌,你要亲自去一趟翠松院,看祭品是否都准备齐当了。”

“是。”晴儿忙乎去了。

以前李妍一直以为祭灶王爷是过小年晚上的事,可是这里早晚都得祭,而且这一日三餐必须一家老小围桌坐着吃,菜品果品糕点都要十分丰盛,这样来年才会是个好年头,不至于遭饥饿。

绮儿伺候李妍穿衣、洗漱,再为她梳妆,等这些都忙妥当了,李妍想起自己这里的小厨房也是很重要的,她与徐澄一日三餐都要在这儿吃的,可不能忽视。

她便寻思着,等带着府里的人去膳堂大灶房祭过后,她要让徐澄陪她来祭自己锦绣院里的小灶房,小灶王爷也是要哄着的。还有,她想试探一下徐澄是否愿意依着她的小心思,从中也可以看出他是不是真心疼她。

没过多久纪姨娘与宋姨娘便过来请安了,然后与李妍一道往膳堂那儿去。

纪姨娘见李妍气色还不错,觉得有些纳闷,昨夜迎儿明明见晴儿哭丧着脸,说是从杨府那边过来的,应该是受了老爷和那个姑娘的气。

她跟在李妍的旁边,赞道:“夫人果然是大气量,昨夜受了惊,今日照样能容光焕发地去早祭灶王爷,你这般气势哪里是那个不知来历的妖精能比的,她迟早会遭报应,确实不必放在心上。”

李妍淡淡地说:“昨夜没能将她活活打死,算她命大。放心,她得瑟不了几日的。”

纪姨娘心里一惊,夫人必定是被气狠了,说起话来声音虽轻份量却极重,比以前狠辣多了。看来,她若想怀上徐澄的孩子,没有绝好的计谋是行不通的,夫人是不会轻易让妾怀上老爷孩子的。

这时宋姨娘上前搀扶着李妍,温婉地说:“纪姨娘说的是,夫人的品貌又有几个人能比的,不要说一个没名没份的姑娘了,哪怕是仙女下凡,老爷也只不过是新鲜几日而已,过后就会忘掉的。”

李妍忍不住暗笑,这两个人现在倒是会拍马屁,昨夜她回来时,她们心里还不知怎么笑话她呢,觉得她身为夫人跑去杨府闹,太丢人现眼了。

李妍应付地笑了笑,说:“那个姑娘啊,说她是妖精都高抬她了,相貌虽说不错,但与雁秋妹妹相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一些的,而比起宋姨娘的温柔娴静,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她也就是会一些哄男人的招术罢了,说甚么琴棋书画面样样精通,其实也就是拨几根琴弦再亮上几嗓子而已,上不了大台面的。你们俩都是人中娇凤,老爷是不会薄待你们的,待丁忧守过了,来年定会常去你们的房里,你们还可以继续为老爷生儿育女,让咱府的人丁兴旺起来。”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现在徐澄是她一个人的了,她们俩想再爬上徐澄的床,门都没有!

纪姨娘已不用说了,徐澄若不是在利用她,早就将她处置了。这个宋姨娘虽没做甚么错事,但徐澄对她已经没有丝毫的兴趣。

走正路她们俩是行不通的,想走歪路邪路,她李妍可不是孬的,绝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待她们三人一路到了膳堂,发现徐澄已经先她们一步到了。

徐澄刚才还是摆着一张冷峻的脸,这时见了李妍,立马就带了一丝笑意。他将李妍牵到他的旁边,一起欣赏着灶王爷身上的对联。

紧接着孩子们也都到了,一家人中规中矩地祭灶王爷,其实也就是从长到幼、从尊到卑给灶王爷上香,然后自己选一盘菜或果子或糕点端到灶王爷的面前就行了。

此仪式毕,一家子再去祭太夫人的灵牌,在这里更是肃穆,大家连咳都得忍着,不敢咳出声来。

大家跟着徐澄一起跪一起拜,来回折腾了三个回合,总算是礼毕。

之后大小主子们总共十个人都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了,桌上摆着丰盛的早膳。待徐澄第一个提起了筷子,并夹了一颗菜,其他人才敢开始吃。

也不知是徐澄向来在大家面家都这般严肃,还是祭灶王爷本就该郑重,孩子们都默默地吃着,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吃的时候都是小嘴抿着,生怕发出声音来。

纪姨娘倒还敢时不时抬头瞧一眼徐澄,那眼神既期待又显哀愁,而宋姨娘压根不敢抬头,一直闷头吃着。

李妍可受不了这憋闷的气氛,她剥了一个煮鸡蛋给徐澄,嘴里还说道:“老爷,吃这个,早膳要多吃些,这样才能保证一整日都有精神。”

前几次都是徐澄给她夹菜,徐澄没想到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剥鸡蛋,他伸手接了过来,脸上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说:“好,夫人也要多吃些。”

李妍微笑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简单的一来一去,其他人都看傻了。

纪姨娘心里哼笑,原来夫人是这么哄老爷的,哪怕老爷的脸绷得跟一块冰似的,她也能迎难而上,递上一个嫩滑的鸡蛋,真是够可以的。

宋姨娘瞧着嫉妒,她也想这样啊,可是老爷坐得离她那么远,她想夹个菜或递个甚么都没法做到。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那点胆子,哪怕老爷就坐在她的身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有任何举止。

珺儿和骁儿见爹娘这么默契,他们俩的小脸上都带着甜笑。

驰儿、骄儿都是眼巴巴地瞅着,心里煞是羡慕。而骏儿、玥儿两个都绷着脸,假装甚么都没听见,低头一个劲地吃。

李妍再给珺儿和骁儿剥了鸡蛋,还给他们俩夹了菜。

两个孩子喜气地说:“谢谢母亲。”

李妍在想,既然祭灶王爷,那就得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嘛,若一顿早饭吃得跟上刑似的,灶王爷见了都会憋得慌的。

纪姨娘和宋姨娘简直有些坐不下去了,感觉她们就像是外人似的,而李妍与徐澄、徐珺、徐骁是完整的一家四口,他们四个在上演着一个和睦融洽的家是甚么样的,其他人都是来陪看的。

徐澄放下了筷子,其他人也都赶紧放下了。这顿早膳总算是结束了,李妍、徐澄和两个孩子吃得还算开心,其他人的脸渐渐黑了起来。

这时崔嬷嬷已从她的小家里赶来,李妍吩咐她与绮儿、晴儿先去锦绣院准备小厨房里的菜品、果品和糕点。

徐澄一听便知李妍的意思,“夫人这是要祭你的小灶王爷么?”

李妍笑着点头,“老爷可得同往,你也是在我那儿吃饭的。”

徐澄爽快地答应道:“好,既然夫人喜欢,我又何乐何不为呢?”

李妍再叫上珺儿和骁儿,一家四口一齐向锦绣院走去,纪姨娘与宋姨娘都黑着脸往各自的阁院走去。

徐骏却带着妹妹,还有宋姨娘的两个儿子去后院的沁园玩了,说小池子里结了厚厚的冰,可以在上面滑着玩。

李妍与徐澄带着两个孩子祭了小灶王爷后,珺儿和骁儿便在锦绣院的外面玩,他们俩听一些仆人说其他的孩子们都去了沁园,他们喜欢热闹,也跟着往后院去了,伺候他们两个小主子的下人也都跟了上去,怕他们摔着磕着。

李妍在屋里隐约听到外面的人说孩子们是在冰上滑着玩,她有些不放心,起身要跟着一起去。

崔嬷嬷说:“夫人别担心,丫头、小厮及婆子们一共去了十几个呢,他们会护着少爷和小姐们的,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在上面玩耍的。”

李妍感觉心里慌慌的,执意要去,说:“我也想去沁园逛一逛呢,早膳吃得有点多,遛遛食嘛。”

崔嬷嬷便跟着李妍一起去了,徐澄坐在李妍的书桌前翻看着书,脑子里一心想着山里布排的兵马,也就没跟着去。

来到沁园,李妍远远就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特别是骁儿,他正在兴奋地喊道:“好玩好玩,再用力推我,我要滑快一点!”

李妍寻声过去,却听到“啊”的一声,紧接着孩子们一阵惊呼,还听到珺儿惨叫道:“弟弟!弟弟!”

李妍吓得脸都白了,她一阵疾跑,来到小池边,见冰块破了一个大口子,骁儿的两只手在挣扎。其他人都不会水,眼睁睁地看着不敢跳下去救。

李妍慌忙脱掉厚重的外衣,甩掉了鞋,扑通一下跳了下去。

她会水的,可从来没有在大冰窟里游泳过啊,顿觉浑身刺骨,像有千千万万个冰刀子在身上割一般。

第46章 一句承诺

幸好游泳技能是能记忆的,李妍上一世为了保持身材常常出入游泳馆。要是靠李妍这副身子的原主人来救儿子,怕是没戏了,古代的女人没几个会水的。

李妍虽然有娴熟的游泳技能,此时也冻得僵硬了,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只是麻木地托着骁儿,另一只手搭在旁边还未破碎的冰沿上,脑子里已是浑浊一片,很不清醒了。

“夫人,快抓住木棍!夫人,快啊!”岸上的人一阵喊叫。

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不停地喊母亲和弟弟。

徐骏和徐玥虽面露惊恐,但他们都一声未出。倘若夫人和骁儿再也起不来了,他们心里反而会踏实些,因为这一对母子是他们最恨的人,这种恨或许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他们认为李妍是不会水的,她跳下来只会陪着她儿子一起送命。可没想到李妍却一把抓住了木棍,由着崔嬷嬷他们一起往岸上拉。

李妍抓住木棍后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了,只能感觉到身子好像往前移。她没有一丝力气,却能凭本能将骁儿托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她就啥也不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脑海里浮现着徐澄的身影,她是那么的不舍,想伸手抓住他,却已经累得抬不起胳膊了。随后,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溃散了。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她却能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夫人!”一声沉重的呼唤进入了她的耳际,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焦急,又是那么的关怀。

李妍不由得微微笑了,虽然她感觉头重脚轻,身子乏得很,想说话都有些张不开嘴。但是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徐澄。

徐澄见李妍醒来了,既惊喜又心疼,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不停地揉搓着,嘴里说道:“夫人,你怎的那么傻,一点也不知道疼惜自己,就那么跳进冰窟里去,你不怕丢了性命么。幸好靠岸的冰块都碎了,他们才得以将你拉上岸,否则你…你已经见不到我了。”

徐澄有些埋怨她不该不顾惜自己,可是看她现在这么虚弱,他哪里忍心怪她。

李妍想起骁儿,使着浑身的劲才能发出一点声音,“骁儿,骁儿他在哪?”

徐澄忙安抚道:“他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有好几位大夫在守着他。”

其实骁儿还在昏迷不醒,虽然还有呼吸,但他在冰水里比李妍呛得还要久。大夫们说他性命或许可保,但还要等个一两日才能醒来,而且他的体质肯定会深受影响,以后想要有一副强健的身子看来得费苦功夫了。

李妍听说骁儿没事了,她的身子顿时爽利了许多,在冰窟里救人总归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觉得自己太勇敢了,

徐澄夸道:“夫人简直比战场上的战士还要骁勇。”

徐澄真懂李妍的心,这句话一下就满足了她的自豪感。

这时崔嬷嬷凑了过来,老泪涟涟的,抽泣地说:“夫人,你刚才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你要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绮儿、晴儿也活不去了…”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时绮儿端过来一碗细熬的燕窝粥,她的两眼已经哭得红肿。她要过来喂李妍吃,徐澄先是把李妍扶起来靠坐着,然后把绮儿手里的碗给接了过来。

他要亲自喂李妍吃。

他还把崔嬷嬷和绮儿及请来的几位大夫都挥了出去,嫌他们站在这儿扰了李妍的清静。

“老爷,还是我自己来罢。”李妍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弱,她确实没有力气,怕是没能端得住碗,可是徐澄来喂她,她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别说话,乖乖吃就是了。”徐澄喂一口燕窝粥在她的嘴里,喂的时候动作轻轻柔柔的,然后很安静地看着她吃。

雪儿和紫儿在外面熬药,可能是有些烟飘进了屋。徐澄由袖子挥了挥烟,不让烟飘到李妍的面前,然后沉声对外面说:“把炉子挪远一点,就不怕薰着夫人么!”

她们俩刚才没考虑到这个,听老爷这么一说,吓得赶紧先把外间的门关上,然后将炉子抬远一点。因为炉边太烫,两人手都烫红了。

恰巧这时纪姨娘和宋姨娘进来了,她们一起来看望夫人。之前她们来过一趟,那时李妍还没有醒过来,好几位大夫在里面候着,徐澄当时急得团团转,见她们俩进来了,当场将她们给赶了出去。

现在听说夫人已经醒来了,她们俩又来了,不是她们想来,而是不敢不来。

没想到这次来,便见到下人们和大夫都站在院子里或耳房里,无人敢进夫人的房。还见雪儿和紫儿慌慌张张地烫了手,看来老爷是不让任何人进去了。

她们俩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进去。

崔嬷嬷从耳房里走出来,没好气地说:“老爷在喂夫人喝粥,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夫人还虚弱得很,经不起吵闹。”

纪姨娘和宋姨娘听说老爷竟然喂夫人喝粥,顿时双眼圆睁,这等事对于她们来说,当真是闻所未闻。她们进府这么些年,可从来都没见过老爷喂过谁,这场面也太稀罕了罢。

她们俩还真想进去亲眼瞧瞧,看老爷此时会是哪般姿态,是细心温柔呢,还是含情默默?她们实在想象不出老爷温柔或深情是甚么样的表情,一定很让人迷醉罢。

纪姨娘见崔嬷嬷没个好脸,便上前说:“崔嬷嬷,我们只不过是想去看夫人好些没,是不会吵着她的。要是我们不去问个好,岂不是失了妾室该守的本份与礼仪?”

纪姨娘才说完,宋姨娘又说:“是啊,喂夫人喝粥这等事哪能由老爷来做呢,应当由我们进去伺候才对。”

崔嬷嬷见宋姨娘说话,就更生气了,说:“要不是三少爷和四少爷跑去池塘那边玩,骁少爷也不会跟着去,那个时候他和大小姐可是在我们院子这边玩呢。”

宋姨娘立马涨红了脸,有些焦急地驳道:“崔嬷嬷,此事你可千万不要这般说,你这不是把事怪罪到驰儿和骄儿头上去么?他们小小年纪懂得甚么,又不是他们带头去沁园的。要是老爷也跟着这么认为,我的驰儿和骄儿岂不是无缘无故跟着被责罚?明明是骏少爷和二小姐先去的,这与他们俩没一丁点干系的。”

宋姨娘这么一说,眼泪都要出来了,生怕徐澄也怪她的两个儿子。当时听说骁少爷掉进冰窟,她都吓掉了魂,生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出了事,当她跑过去见两个儿子吓得钻进伺候他们的两位嬷嬷怀里,她心里还在埋怨徐骏呢,是他最先带着徐玥去沁园的,怪他们俩没带好头。

经宋姨娘这么一说,崔嬷嬷心里一惊,想起上回夫人的饮食不对味之事,那时她就怀疑骏少爷心怀叵测。后来无法追究,此事也就算了,觉得他一个小孩子也干不出甚么过于阴毒的事来。

倘若这次是骏少爷有意把大家引过去的话,那他…,崔嬷嬷越想越觉得后怕。

而这时的浩海轩已是一片寂静,寂静到无人敢深呼吸。

徐玥坐在那儿战战兢兢,徐骏坐在那儿发呆。铭顺跪在下面头磕着地,一直没敢抬头。

如此沉寂了良久良久,徐骏突然对着跪在下面的铭顺大吼道:“谁让你做出这等事的?我当时还以为真的是徐骁倒霉踩破了冰才掉进去的,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甚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一声么,我是你的主子,你知道不知道?!”

铭顺声泪俱下,哽咽地说:“少爷…少爷平时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夫人和骁少爷么,还说苦于得不出一个好计策。奴才就…就”

“可是此计你成了么?成了么!他们不但活得好好的,现在还留下了被人猜疑的把柄,是我先带着他们几个去沁园的。你若是之前告诉了我和玥儿,我们俩就不会去。只有他们几个去了,哪怕出了事,这样也撇开了我们兄妹的干系,你怎的这么蠢笨,你真的该死你知道么!”

徐骏气得狠狠地踢了铭顺一脚,铭顺被踢得往后一倒,仰躺在地,然后又赶紧爬起来跪在徐骏面前,哭道:“当时我叫三少爷和四少爷去,他们听那些老嬷嬷的话不肯去。奴才就寻思着若是你和二小姐都去了的话,他们俩肯定也会去,这样骁少爷才能被引去。奴才当时还在想,要是你们俩没去,出了事后他们也会认为是你和二小姐故意不去的。少爷和二小姐在府里现在是孤苦无依,无论出了甚么事,他们都会怀疑到你们头上来,奴才又觉得此计必定能行,因此…,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少爷你打死我罢。” 铭顺拼命磕头,眼泪鼻涕一大把。

徐骏又狠狠踢了他一脚,“你个混账,你个蠢货,你…你…”

他越想越气,对着铭顺一阵猛踢。

徐玥刚才一直在发抖,此时见她哥没完没了地踢铭顺,她于心不忍,说:“哥,你别怪铭顺了,你别打他。他哪里知道夫人还会水啊,说来也奇怪,夫人怎么可能会水?”

徐骏自己也踢累了,一下瘫坐在上,伤怀无奈地说:“有甚么好奇怪的,夫人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乡下的孩子都是去河里洗澡的,你怎么就断定她不会水?”

徐玥也坐在地上陪着她哥一起哭,说:“要是夫人没有过来,此计就真的成了。现在…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徐骏思虑了一阵,“罢了罢了,只要咱们咬紧了牙不承认,爹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

徐玥胆小,声音颤抖地问:“要是爹派人查到了是铭顺提前弄破了冰怎么办?爹肯定会认为是你指使他干的。”

徐骏这时忽而冷静了下来,“爹他怎么会知道?铭顺不是说他昨夜里去弄的么,大晚上的谁会去沁园,不会有人知道的,妹妹勿忧。”

徐玥还是止不住哭,“哥,我还是怕。要是爹真的知道了,会不会不要我们了,或是…以家法处死我们,我真的好怕,哥…哥…”

徐骏抱住他的妹妹,安慰道:“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呢。此事是铭顺做的,咱们提前都不知道,爹又怎么会知道?他不会不要我们的,虎毒还不食子呢,爹是不会处死自己亲生骨肉的。你先回你自己那儿去,铭顺的事不要跟奴才们说,到时候爹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你甚么都不知道,记住了么?”

徐玥哭着点头,在他哥的怀里呆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抹泪走了。

*

锦绣院里,徐澄将一小碗粥都喂完了,李妍感觉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粥了。

徐澄拿巾子为她细擦了嘴,问:“吃饱了么?”

李妍傻笑着点头,“饱了。骁儿他身子怎么样了,能起得来炕么?”

徐澄避而不答,用手理着她散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骁儿有你这样的娘,真是他的福气,相信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是,以后肯定会得福的。”

“要是我命中本没福呢?”李妍故意瞎问。

徐澄却认真地回答,“我会尽我一生所能,为你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