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听得有些痴傻,简直是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她默默地点着头,已经是无语凝噎了。

“你躺下,好好睡一觉。待醒过来,身子就会舒服很多。来!”徐澄扶着她躺下,再为她盖好被子。

徐澄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着她睡。李妍确实太虚弱了,身子疲乏得很,一会儿就睡着了。

徐澄轻轻拉上帐幔,再轻轻地走出了屋,且把门关上。

来到院子里,他嘱咐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夫人,一个时辰后他会再过来的。

他来到了至辉堂,盯着墙上一副嬉戏图看着,上面有徐珺、徐骏、徐骁、徐玥,这是六年前请一位画师画面的,那时候宋姨娘的两个儿子还没出生,府里只有这四个孩子。

图上画着徐珺、徐骏、徐骁三人趴在沁园的池塘边高兴地看金鱼,小嘴还都张着,像是在欢呼。李念云与章玉柳坐在边上说着话,徐玥那时还小,坐在章玉柳的怀里,奴才们在边上立了一排。

没想到就是这个池塘,差点要了李妍和徐骁这对母子的命。

徐澄看了一会儿,然后叹息了一声,吩咐张春去把徐骏、徐玥叫来。

第47章 父子相对

没过多久,徐骏和徐玥就被张春叫过来了,他们兄妹俩齐齐跪在了徐澄的面前。

徐骏紧绷着小脸,一副我没做错事的模样。徐玥委屈地望着她爹,她极力敛住自己的情绪,但仍然是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

徐澄高高在上坐着,沉着脸问:“你们为何一来就下跪,心中有愧?”

徐骏仰起小脸,否认道:“孩儿并没有丝毫愧疚,我和妹妹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心生愧意。但爹爹是高高在上的宰相,是养育我们的亲生父亲,而且这是爹爹第一次单独找我们兄妹,我们俩诚惶诚恐,自然就跪下了。”

徐澄望着这个庶长子,他的亲生骨肉骏儿,不禁想起当年襁褓里那粉雕玉琢的模样。他确实宠过这个孩子,但这种宠也只限于多抱抱而已,自从这个孩子长到了三岁,父子间就淡漠了许多。

徐澄每日都很繁忙,而徐骏三岁后便要上府内的学堂。父子之间的关系逐渐变成只在重要的节日里才能见上面,而见面的内容无非是徐骏在他爹面前展露自己的乖巧懂事和才华。

因为每次这种见面,徐骏都得到了夸赞,他就更加懂得了察颜观色,更加努力地读书写字,更加努力去迎合府里的每一个人,迎合他的爹。

本以为这样他爹更疼的是他,因为他足够懂事,不像嫡子徐骁那样,做甚么都凭着自己的性情来。虽然之前他爹并没有偏颇于他,但他对自己有信心,他认为自己远远要比徐骁优秀,就连太夫人都是最疼爱他的。

可是最近这段日子,一切都变了。他的亲生母亲被发配荒芜之地,太夫人也逝了,他没有了任何倚靠的人,而他爹最近又与夫人走得特别亲近,其他人全都不在他爹的眼里。

他心中的恨也就越来越强烈,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被爹重视了。他懂得爱屋及乌的道理,他爹既然对夫人最好,那必然就会对夫人生的孩子好,徐珺和徐骁甚么都不需做,更不需讨好别人,他爹都会疼爱他们。

而他徐骏与妹妹是爹不疼,娘又疼不着,反正讨好也是白搭,他便不卑不亢起来,大不了一死。

徐澄平时看多了儿子温顺听话的模样,今日见他这般倔强起来,就知道他心里在想甚么,说道:“骏儿,你确实是诚惶诚恐,所以还未待叫一声父亲就跪了下来,因为你知道我为何找你来。夫人与骁儿今日差点丢了性命,你心里很清楚其中的缘由。夫人是你的嫡母,骁儿是你的弟弟,你难道真的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么?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知道邺朝的律法,现在你亲口告诉我,残害嫡母与兄弟是甚么罪?”

徐骏眼泪顿涌,哑着嗓子委屈地喊道:“这事不是我做的,爹为何一口咬定认为我有罪?若真认定我和妹妹有罪的话,你将我们俩直接送去牢里就好了,或者干脆让承天府行刑将我和妹妹的脑袋砍了,反正我们是你的孩子,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不要。你眼里容不下我娘,将她打发了,现在又容不下我们兄妹了,我们还不如死了干净,何必留在世上碍爹的眼。”

徐澄真想下来给儿子一个耳光,让他清醒些,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努力让自己不发怒。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从来没费半点心思来教育孩子,以为孩子按着自己的本性成长即可,可没想到这个儿子早就失了本性,之前他是察颜观色而活,现在是为仇恨而活。

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说:“不是我不容你娘,而是她自己犯了罪,任何人犯了罪都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要梗着个脖子说你丝毫不必愧疚,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小篱做的事么,倘若真的做得天衣无缝,夫人为何要想着要在自己的小厨房用膳?她没有追究此事,是不想让你难堪,你是我的儿子,本该堂堂正正做人,可你却走上了邪道。铭顺是你的奴才,他设计陷害你的嫡母与弟弟,你做为主子难道不应该承担自己的错么,没有你平时的教唆,他能有这个胆子?”

在旁的徐玥见她爹甚么都知道了,立马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心里害怕极了。她没有去寻思爹为何会知道这些,只知道爹是不会轻易饶过哥哥的。

徐骏吸着鼻子抽泣,瘪着嘴要哭出声来却又极力忍住了,一抽一泣说道:“爹果然是一朝宰相,当真的明察秋毫,连自己儿子都要派人监视着。既然爹甚么都知道了,那肯定也听到了铭顺说的那番话,爹要如何惩罚我们这对主仆,是要动用家法,还是动用邺朝律法?”

徐澄看着这个已经被仇恨熏了心的儿子,还有那个胆小不懂事的女儿,他的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这一对儿女现在无依无恃也挺可怜,而他这个做爹的过去也没能多关怀他们。徐骏读了多年的书,懂得了很多道理,通人情世故,如今他心里有了仇恨,而他妹妹又深受他的影响,留着这样一对兄妹在府里,无疑是会惹事端的。他们不惹事,伺候他们的奴才也会惹事,无论是谁,处在这种境地都会心里不安,对嫡母与嫡子的那种恨是泯灭不了的。

徐澄招呼着苏柏进来,吩咐道:“你安排几个人护送他们兄妹到隐园,将他们的书籍与重要物品带齐,因为他们这一去,还不知要过多少年才回来。过些日子,我会再请一个先生过去。”

苏柏领了命,先带人到徐骏徐玥的住处收拾东西去了。

徐玥哭道:“爹,我不要去,一听那个名字就知道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我害怕。”

徐骏却道:“妹妹为何要哭,爹已经不要我们了,想把我们打发出去而已,人烟再稀少,不还有我们兄妹俩互相依偎么?”

徐澄不想解释这并不是他不要他们俩,而是想让他们俩在那个环境淘净浮躁、消淡他们仇恨的心,只有在澄明纯净的环境里才能养成一颗干净的心。

徐玥虽然止住了哭声,心里还是不愿意去的,她知道在外面过日子肯定没有在宰相府里好,在这里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的,跑到那个甚么隐园肯定是物什缺乏,好吃的东西也少,说不定还是荒郊野外,会有野兽出没。

其实徐澄眼里也有着些许不舍,毕竟他们是自己的亲生儿女,是自己教养不善才如此的。但他仍带着清冷的腔调,说:“隐园是爹在一个世外桃源修建的小园子,那里虽然冷清,但能让人心绪沉淀下来,在那里你们俩要好好读书,闲暇之时你们也可以玩山游水,那附近还有纯朴的乡民,你们可以与他们的孩子交为朋友。”

徐玥听了这些,刚才那份担忧又淡了许多,感觉那里应该是个好玩的地方,问道:“我和哥哥能把平时伺候我们的奴才们带去么?”

“不行!我会另外派人去伺候你们。”徐澄是不会让铭顺等人跟着他们去的,否则功亏一篑,有这些奴才们在,他们俩去隐园便毫无用处了。

徐骏可没他妹妹想得那么简单,依他看来,他爹的目的只不过是不想经常看到他们,将他们打发远点,免得在府里碍眼,而且这样他们也害不了夫人和徐骁。还有,这个宰相府的财富或恩荫与他和妹妹怕是没半点干系了,以后这里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了。

他绷着脸,气嘟嘟地拉着徐玥的手就往外走,徐澄在他们的背后说了一句,“以后每年我会去看望你们一次,希望你们有长进,待成年后,能成为栋梁之才,让我因有你们这样的儿女而自豪。”

徐骏听了心里有那么一丝触动,然后拉着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澄望着他们走出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苦涩。但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玉不琢,不成器,他这个做爹的也该磨练磨练这对儿女了,给他们换了环境,换了奴才,也换了先生,他相信将来能看到不一样的他们。

更重要的是,年一过他就得忙大事了,不可能日日呆在府里,倘若再有一些下人撺掇着他们俩谋害夫人与徐骁,或许就没有今日这么侥幸了。

夫人会水这件事,他此前也不知道的。而且,他也不打算追问此事。

他去骁儿那里探望了一下,骁儿还是没有醒来,但大夫们说他的脉搏已经平稳了。之后,他再来到锦绣院,发现纪姨娘与宋姨娘还守在院子里没有走。

宋姨娘一见到徐澄就跪了下来,之前徐澄离开锦绣院时,她见徐澄走得匆忙,没敢拦住他,现在夫人还未醒,她便斗着胆子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

因为中秋节要出去走一走,所以这章短了好多,大家一定要海涵哦,^_^

其实我想卖个萌让大家过节开心开心,可是想破了脑子也没个萌梗,再想着要不卖个蠢吧,没想到连个蠢梗也不会。我真的是笨死了,你们揍我吧,揍我吧…,揍我过节,【真的么?

第48章 心腹之争

徐澄见宋姨娘跪下时那担忧害怕的模样,就知道她所为何事,根本不需她开口。

徐澄也没有心情听她细说,便道:“你不必为驰儿和骄儿说情,我并没有怪他们,你平时闲着应当好好教养孩子,而不是在这儿胡乱揣测。”

宋姨娘连句话都未说,徐澄就已经走开了,准备进夫人的屋。

纪姨娘赶忙跟了上来,叫道:“老爷,老爷!”

徐澄回头,冷眸盯着她,根本不等她开口说话,便说道:“别杵在这里了,过几日夫人身子好了些,你们再过来。”

纪姨娘立马应道:“可这不是妾身该守的礼仪,妾身怕夫人心里会怪罪的。”

“夫人心胸旷达、通情达理,是不会为这点小事怪罪你们的。”徐澄说完转身去推开了屋门,然后走了进去,只是他进去时再回身轻轻将屋门关上了。

纪姨娘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来。宋姨娘从地上起了身,也不跟大家打声招呼,便眼含着泪默默地走了。

崔嬷嬷见这一幕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老爷向着夫人,她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她笑眯眯地走进小厨房,叫老何和厨娘们开始准备晚膳。

老何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说道:“崔嬷嬷是不是忘了,今日晚上还得祭灶王爷,主子们得去膳堂一起用晚膳的。”

“哪里是我忘了,是你只对做菜精通,对其他事都不开窍。”崔嬷嬷小声地说,“夫人和骁少爷都卧病在床,老爷难不成只和纪姨娘、宋姨娘母子们一起吃,而撂下夫人和骁少爷?一家子坐不齐乎,当家主母都没能上席,老爷是不会去的。”

老何听后立马醒悟了过来,拍着脑袋说:“你瞧我糊涂的,连这点都没想到。难怪崔嬷嬷能在夫人面前伺候多年,办事向来都是妥贴周到的,原来崔嬷嬷心思这等敏细。”

“哟,瞧你说的,我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倘若连这点都看不透,那早该滚回乡下去了。”崔嬷嬷说着又去招呼晴儿,让她去膳堂打声招呼,叫他们别做主子们的饭菜了。

李妍还没睡醒,徐澄就默默守在她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这时大小姐徐珺带着丫头容儿和双儿一起过来了,之前她来过一趟,得知她的母亲还没醒,她便回去了。可她心里实在为母亲的身子担忧,这会子便又来了。

崔嬷嬷拦住了她,说:“大小姐,夫人身子虽然虚弱了些,但无大碍的,大夫开好了药方子,都是一些镇神和进补的药。老爷刚进去,他不让其他人进去吵着夫人。”

徐珺听崔嬷嬷说母亲无大碍,心里好受了许多,便进耳房与崔嬷嬷坐下来说说话。

容儿是崔嬷嬷的闺女,她自然也跟了进来,还和她娘撒起娇来,说:“娘,大小姐最近都不让我跟着她去学堂,你跟大小姐求个情,让我跟着她去好不好?”

徐珺哭笑不得,这可是崔嬷嬷让她不允许容儿跟着去的。容儿和双儿都十四岁了,比徐珺大四岁,徐珺平时对她们俩并不严厉,还时常一起打闹说笑来着,所以容儿和双儿在她面前也就不那么拘谨,此时容儿才这般不顾忌说起这些来。

容儿直摇晃着崔嬷嬷的胳膊,惹得崔嬷嬷脸色极难看,生气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是我先前跟大小姐打了招呼,大小姐才不让你跟着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苏柏十年如一日都是绷着一张冷面孔,你到底喜欢他啥?听说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容儿没想到她娘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明了她的心思,又羞又急,委屈地说道:“娘,你瞎说甚么,这与苏柏又有何干系,我只不过是想陪着大小姐而已。”

崔嬷嬷却不依不饶,“你休得胡说,大小姐进了学堂读书,你不在小房里呆着,而是从至辉堂跟前晃来晃去,你当我不知道?既然大小姐已经不让你跟着去,此事就没得商量。马兴是个实诚的孩子,平时有点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你,待夫人身子好些了,我让夫人为你们俩指婚如何?”

容儿大惊失色,当场朝她娘跪了下来,“娘,我只把马兴当哥哥看待,我…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只陪着大小姐一辈子可好?”

徐珺虽才十岁,但也是早慧的,她劝道:“你还是听你娘的话罢,你嫁人了也照样可以在我屋里伺候的。你要是因为我而不嫁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容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徐珺的手说:“大小姐,你帮奴婢一回好不好,劝劝我娘,千万不要跟夫人说指婚的事。大小姐,奴婢求求你了。”

徐珺正在为难,崔嬷嬷伸手就掌了容儿一个耳掴,怒道:“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平时大小姐对你宽厚,你就这般不知分寸?大小姐,以后你对她要严厉一些,可别纵容了她,再这样下去以后她岂不是要翻天,父母之言她不听,竟然连主子的话也敢不听了!”

容儿捂着脸,泪水涟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可是心里苦得跟吃黄莲一般。她不喜欢马兴,要是夫人将她指给马兴,她还不如去死得了。哪怕死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也是想着苏柏的。

徐珺见容儿挨了打,有些心疼,正想为容儿在崔嬷嬷面前说句好话,却听得她爹在里面说,“快送水进来给夫人喝。”

绮儿赶紧去倒水,崔嬷嬷也跟着一起进夫人的屋了,她想看看夫人现在是否比之前要好一些。

李妍一醒来就见徐澄守在身旁,她朝他微微一笑,正要问他刚才她有没有说梦话。可是嗓子眼里干得疼,一开口便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徐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唤人送水进来。

李妍喝了水,感觉舒服多了。徐澄见她精神好了许多,便扶她坐了起来。

崔嬷嬷见夫人气色恢复了不少,心里高兴,便道:“夫人,大小姐在外面候着,她都来两趟了,急着想见你呢。”

“那不快让她进来。”李妍知道徐珺当时吓坏了,得好好安抚她才是。

崔嬷嬷出去传话,徐珺带着容儿和双儿都进来了。她先是对着徐澄叫了一声父亲,然后一下扑在李妍的怀里,呜咽道:“母亲,你吓死孩儿了。”

李妍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母亲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和你弟弟福大命大,是不会有事的。”

徐珺愤愤地说:“肯定是徐骏害的母亲和弟弟,往年我们去那池子里滑冰,从未见冰破过,而今年较往年更冷,下的雪更多,怎么可能会破冰呢。我来之前,还见有人收拾徐骏和徐玥的东西,听说父亲要把他们送到偏僻的地方去,肯定是父亲发现了些甚么,才会这么做的。”

李妍惊愕,看着徐澄。

徐澄觉得此事不必隐瞒,这事本来就不是平白无故能发生的,说出来让大家不要瞎猜疑才好,便道:“是铭顺昨夜里偷偷把冰砸松的,骏儿和玥儿之前并不知道,他们俩近来心里虽对夫人怀恨在心,但也不敢做出这等事。只是事后骏儿连愧疚感都欠奉,我便让他和玥儿到乡下去住,重新给他们配奴才,再另请先生,那个地方清静,希望他们能好好反省。此事都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两个屋里的奴才到时候我会让齐管事安排到田庄里去做事,夫人莫忧。”

李妍垂目,说:“就怕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容不了他们俩,毕竟章玉柳她已经…”

珺儿忙道:“母亲,他们走了才好呢,否则哪一日那个铭顺又寻思出甚么歹主意,这府里还能安生么,他们这是罪有应得。”

李妍劝道:“此话只能在这里说,可千万不要说出去,都说家和万事兴,要叫外人知道咱府里出了这事,还不知要怎么编排。”

珺儿也是识大体的人,忙点了点头。

徐澄说道:“我已经吩咐林管事传了下去,此事绝不能传出宰相府,谁敢透露一字,就得重惩。咱府大多数是家生子,且向来懂得规范,夫人不必担心。”

其实李妍心里也是高兴的,徐骏兄妹俩出去住了,她也不必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自从上回饭菜出了问题,近来她可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只是这样防着,这日子过得实在累得慌。

珺儿不再赖在她的怀里了,起了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这时李妍才瞧见她身后的容儿和双儿。

“哟,这是容儿么,怎么脸肿了,眼睛也红了?”

崔嬷嬷赶紧说道:“这丫头不懂事,刚才我气不过就打了她,夫人可别为她一个丫头片子上心。容儿,还不快出去,你跟进来作甚?”

容儿本来就气不顺,心里很难过,又担心她娘会跟夫人说指婚的事,此时见她娘在主子们面前这么说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又羞又恼,掩面跑了出去。

李妍觉得容儿这一跑很危险,可别一时想不开来个自尽,那可不得了,便道:“绮儿,你快去将容儿追回来,今日过小年,可不许再出乱子了。”

绮儿领命立马追了出去。

李妍问:“嬷嬷所为何事打她,她都十四五岁了,你还伸手打她,叫她怎么抬得起头?”

“夫人,我刚才实在是气恼了,她…她…,唉!”崔嬷嬷当着老爷的面,有些话说不出口。

她这么一叹气,李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上回崔嬷嬷已经说过容儿对苏柏有意的事了,只是苏柏这人实在不宜娶亲,这事也就没再提。

李妍心里细细寻思了一下,以容儿刚才那气性,若是非要让她嫁给马兴,怕是不但不能把日子过好了,到时候还要惹出事端来。李妍知道小女孩子的心性,心里有了第一个男人,倘若不能嫁给他,和任何人都过不顺的。

寻思着要不就趁此跟徐澄说道说道,崔嬷嬷对她如此忠心细致,简直胜过母亲对待亲生女儿了,要是容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崔嬷嬷一把老骨头会受不了,李妍瞧着也会揪心的。

重要的是,李妍觉得容儿要是真的能嫁给苏柏,而苏柏是徐澄的心腹,他们要是能结成一对,那也是好事一桩。以后她与徐澄之间便真的没有甚么隔阂了,或许以后他做甚么事都愿意告诉她。

更甚者,要是哪一日苏柏像陈豪那样喜欢上了纪姨娘或宋姨娘屋里的姑娘,那可就后患无穷了。徐澄多年才培养这么一个心腹,可别糟蹋了。

李妍遂问:“老爷,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徐澄眉头一抬,“夫人这是何话,哪里还用求,有事说出来便好。”

“我知道容儿为啥会这样,此前我就得知她心里中意苏柏,可是苏柏是甚么性子,老爷比我们都要清楚,所以崔嬷嬷想让容儿嫁给马兴,马兴这孩子懂事心也细,肯定是个会疼娘子的人。可是容儿一心只念着苏柏,马兴再好她也不能把他放进心里去,若执意拗着她的心意,怕是要出事。因此…我想求老爷帮一帮这个孩子,问一问苏柏愿不愿娶亲,愿不愿意善待容儿。在我们看来觉得容儿若是嫁给苏柏,这日子肯定过得糟心,到时候连个知心话都说不上。可这种事谁也说不好,说不定容儿就喜欢苏柏这样,也或许哪一日就能打动苏柏呢。”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徐澄最了解苏柏了。徐澄听李妍说这些,他也跟着叹了一气,道:“此事很难,但我会去问一问苏柏的意思。他自小父母双亡,在遇到我之前,他吃过很多苦,遭过很多罪,要不是因为几年前我去剿平王,他还一直被关在牢里呢。”

崔嬷嬷听了有些心惊,“平王为何要把他关在牢里,要是苏柏是那种杀人放火做恶事的狂徒,老爷还是不要…不要问他的好,容儿她一个小丫头,我怕她受欺负…”

徐澄本来是很忌讳自己的心腹与妻妾们的丫头联姻的,但现在他对李妍有了足够的信任,想和李妍做恩恩爱爱的夫妻,所以觉得哪怕苏柏真的愿娶容儿也无妨,便道:“嬷嬷过虑了,苏柏只因不愿为平王做欺压百姓的事才被关起来的。他心性虽冷,但他是一个正直且明是非的人。只是…他曾表示此生不愿娶亲,因为他常要以身涉险,他怕自己没能照顾好家人。我还是问一下他为好,平时他每次办事回来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若来年娶个亲,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家里,或许能把他的性子给暖过来。”

崔嬷嬷听了这么些,忽然感觉苏柏不是她平时所想象的那样可怕,连老爷都说他好,人品应该差不到哪里去,顶多不会疼女人。

既然容儿是个倔性子,那就问一问也行。

崔嬷嬷向徐澄福了个身子,说:“还让老爷为容儿的事操心,老奴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

“嬷嬷多礼了。夫人还未喝药,你叫雪儿把药送进来。珺儿,你这几日不必去学堂了,待过了正月十五再去,先生也要回家过年的。你平时闲着就去你弟弟那儿,多陪陪他。”

“是,父亲。”徐珺跟着崔嬷嬷等人出去了。

崔嬷嬷也知道骁少爷还未醒过来,只是不敢跟夫人说罢了。她让雪儿送药进去后,便带着晴儿同徐珺一道去了静风轩看骁少爷。

走到半路,她见绮儿已经将容儿追了回来。她瞪着容儿生气地说:“现在连老爷都知道你的事了,他说会帮你问一问苏柏可否愿意来年娶你。若是苏柏不肯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知道么?”

容儿心里一阵欢喜,想到娘虽反对,但最终还是没硬拦着,而老爷和夫人也都愿意帮她,接着又是一阵感动,感激地说:“娘,我知道了,要是他…他真的不愿要我,那我就死了这条心,再也不吵着要跟大小姐去学堂了。”

崔嬷嬷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她说的应该是心里话,气也消了些,说道:“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他若真不愿意,你可不许闹。走,你跟我们一起去看骁少爷。”

容儿直点头,然后乖乖地跟在大小姐的后面。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竟然被在假山后面的马兴听见了。他因听崔嬷嬷的话,平时没事就多盯着纪姨娘和宋姨娘,刚才他见陈豪往秋水阁里去,他便跟在这里瞧着。

当他听崔嬷嬷说愿意把容儿嫁给苏柏,而且老爷和夫人都愿从中帮忙,他心里一阵酸苦。他早就喜欢上容儿了,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容儿跟了苏柏。

待崔嬷嬷等人走过时,他见纪姨娘身边的巧儿从这条路走过,他便装作沿路寻自己掉的东西,低头走过去与巧儿相撞,然后很随意地将容儿有可能要嫁给苏柏的事说了。

马兴跟巧儿说了此事后,又寻个机会跟宋姨娘身边的碧儿说了。

他不为别的,也不是要背叛夫人这个主子,因为夫人待他一直很好,他也不会生二心。他只是想让纪姨娘和宋姨娘想办法去阻止这事,毕竟谁都想让自己身边的丫头嫁给苏柏,何况巧儿和碧儿长得都很不错,性情比容儿更好,说不定两位姨娘让巧儿和碧儿去苏柏面前多晃荡多接触,苏柏便心软了呢。

他觉得,只要老爷不逼迫苏柏娶容儿,苏柏是看不上容儿的,因为容儿性子不温顺,一般男人都不会喜欢她这样的。

当然,一般的男人不喜欢,并不代表他不喜欢。他喜欢容儿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谁叫他与容儿从小就在一起玩呢,这种两小无猜的感情是别人很难代替的。

巧儿和碧儿也都是很忠心主子的,听了马兴这一番话,都跑回去将此事跟自己的主子说了。

第49章 抢男人?

当巧儿把此事告诉纪姨娘时,纪姨娘正倚靠在榻上悠闲地抹手油。

她抬起滋润细腻的手,好一番欣赏后才放了下来,慢悠悠地说:“夫人才醒过来就张罗这种事,还真是够用心的。谁不知道苏柏是老爷的心腹,老爷对苏柏可比对任何一位妻妾都要信任,他一日当中有一大半的时辰都是苏柏陪伴的,而几位妻妾们想见老爷一面都难。可是苏柏是何等人,他要是能那么容易看中一个小丫头,他会二十四五岁了还孤身一人?”

巧儿不知如何回答,只立在一边。

迎儿想起她的陈豪,很骄傲地说:“姨娘说的是,那个苏柏一脸的杀气,容儿往上凑,难道不怕苏柏哪日火气一上来,抽剑将她砍了?陈豪也很得老爷信任的,他虽然没有苏柏那么得老爷的重用,但是老爷经常让陈豪领很重要的差事。”

纪姨娘冷哼一声,“夫人想得也太轻松了,要是苏柏果真那么好笼络,我早就动手了,还等她来用这一招。没趣,玩的都是我剩下的。”

迎儿和巧儿都景仰般的看着纪姨娘,觉得她确实心思缜密,比夫人更会动用手腕。

纪姨娘又道:“夫人要是真的精明厉害,还能被徐骏手下的一个铭顺给算计了?要知道她和骁少爷差点命丧黄泉了呢。让容儿去丢一丢那个脸也好,反正苏柏是瞧不上她的。”

巧儿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奴婢瞧着苏柏性情虽冷,但相貌堂堂,他的长剑时时刻刻都佩带在身,但在府里也未见他杀过人。要是他真的就瞧上了容儿,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