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看了心里一动,如此一个好男儿竟然被邺征害得在外逃亡,邺征如此残忍,或许早就注定要亡朝的。苏柏五岁的时候,徐澄也才刚十岁,他记得当时京城贴出了太子邺延及其长子邺博染病而亡,整个京城一片唏嘘,而徐澄的爹徐昭回来时却仰天长啸一声,之后便再没作其他反应,想来他爹应该也知道其中一些细节的。

徐澄现在更加明白邺征为何那么溺爱宝亲王了,因为他杀死了嫡亲的哥哥,心中有愧,便把忏悔加在了宝亲王这位嫡亲的弟弟身上,以此弥补他心里的那份不安。

亲兄弟们为了皇位互相残杀,让徐澄久久难以回味过来。他看着眼前的苏柏,再想到自己几个儿子,因嫡庶有别,几个儿子平时就很少在一块玩,没甚么兄弟感情,到时候待他快老死时,还不知会出甚么事呢。

徐澄长叹一声,自己还没当皇上,就开始为儿子们将来的相处着急了。

他揉了揉脑额,不让自己寻思那些,对苏柏说:“你大仇已报,是不是该成家立业了?要不是邺征,说不定今日的天下已经世袭到你这儿了,现在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容儿恋你许久,你无论是娶她为妻也好,还是纳妾也行,你好歹先有个女人服侍,待过些日子我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如何?”

苏柏作揖道:“还望大人莫为了在下而乱了纲纪,在下乃一个五品侍卫,若提拔为护国大将军,如何服众?将士们不服,必有后患。李大将军和蒋子恒大人才配得上护国大将军这个军衔。若大人想成全在下,就让在下继续当大人的侍卫,在下愿意一生一世护大人的安全。”

徐澄点了点头,眼里晶莹闪闪,得此一人,乃终生幸事啊!

“你不肯立业,成家总不能耽误罢?”

苏柏嘴角微翘,“在下愿听大人的安排。”

说完此句,他的脸色又像往日那般冷峻起来,说:“只是…在下想带容儿一起去见一见在下的生母。”

徐澄浑身一滞,他记得,当年那个小邺博的生母在失了夫又失了子之后是做了邺征的侧妃了,这个女人颇有手段,后来竟然做了邺征的皇后。现在,她已经被送到静叶庵里去了,并且由暗卫盯着梢。

“你为何要去见她,当年你爹枉死或许她也是知晓的,你不恨她么?”

“恨!恨之入骨!”苏柏答道。

徐澄不想让他再受虐,他是不会杀自己生母的,若母子相见他除了心痛又能如何,便道:“那你就别见了,她做了亡国的皇后,即便余生在庵里吃斋念佛,她那颗心也静不下来,肯定会日日受煎熬,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还望大人成全,在下想让她知道,是她的儿子亲手刃了她的皇君,是她的儿子在为她的前夫报仇!一个人此生到底造了甚么孽,总该清楚明白才是。”苏柏为了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他必定是要去的。

“那你为何还要带容儿去?莫非…?”徐澄猜测着,他不会是想让容儿去看一个背叛亲夫的女人的下场罢?

虽然徐澄并未说出口,但苏柏知道徐澄已经猜到了,“对,若见过在下生母之后,容儿还愿嫁给在下,在下会娶她,也会对她好的,而且会一生一世,只要她这么一个女人。倘若她不愿嫁,大人可以另给她配良人。”

一生一世,只要她这么一个女人。从苏柏嘴里说出来听似很简单,徐澄听了却心头一震,倘若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位夫人,没有妾室,后宅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章玉柳或许能另嫁王侯世家,纪姨娘肯定是邺征的爱妃,宋姨娘或许会嫁给家世差一些的男人,但可以当正妻做主母。

他从来没有真心爱过她们,因为对她们一直有戒备,可就是这样,他毁了她们一生的幸福。

至于夫人,以前不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把她晾着么,要不是因为李祥瑞忠心于他,或许他到现在也不会爱上她。既然现在夫妻二人恩爱如蜜,他该将这样感情保持下去才是。

可是…一生一世只要她这么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估计是空前绝后的,哪怕真的只爱哪一个女人,后宫也会有其他女人为妃为嫔。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圣人,真的难以做到这些。

他陷入了沉思中。

*

次日,一辆辆车、一群群人从宰相府出发,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而去,路两旁全是穿着崭新衣装的御林军,个个看上去威武雄壮,好不气势。

李妍坐着豪华的凤鸾驾车,穿着精美华服,她没有掀开窗帘向外看,尽管外面百姓终于出来了,还欢呼声一片,她也确实想向外瞧一瞧热闹的景象。但是贵为一国之母,其仪容何等尊贵,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见得到的,这是崔嬷嬷说的原话。

崔嬷嬷还让她穿凤袍,这点李妍坚持不穿,不为别的,她觉得还是等明日徐澄登了基再穿,因为皇上登基的最后一项就是派官去册立皇后。册封官呈上皇后金印与册典,她身穿凤袍双手去接,这样才像那么回事。

一件衣裳而已,何必急着穿。

到了皇宫,再到澄元宫,凤鸾终于停了下来。当李妍抬头看“澄元宫”三个字时,心里颇为感动,这必定是徐澄改的名字。虽然旧朝的东西全留着,也没有建造任何新的宫殿,但所有门匾都是换过的,所有的宫与殿都换了名字。用旧的东西,但也要有新气象才行。

当李妍走进澄元宫,细看着自己将要生活的地方时,宫外却发生了一阵骚动,徐菁不顾左右下人的阻拦,从公主仪驾上跳了下来。在她要逃往人群里时,被御林军给围住了。百姓们好奇,都涌过来围观,结果造成数十人被踩伤。

此时徐澄也刚到皇宫,才在他的寝殿春晖殿的龙椅上坐下来,就听得外面有人来报,徐澄让人把徐菁带了进来。

徐菁看着穿一身明晃晃龙袍的大哥,没有贺喜,也没有跪拜,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徐澄颇为头疼,“小妹到底想怎样,就因为你这一跳,有数十名百姓被踩伤,你知道么?”

“皇上还真是体恤百姓,那为何就不肯体恤自己的小妹?别的王爷被圈禁都带着妻儿,为何只有宝亲王独自一人,我不是他的发妻么?皇上做事如此不一视同仁,何以治天下?”

徐澄气得脸色铁青,但他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说:“为兄是在为小妹着想,不忍见你过被圈禁的日子,更不忍见你被宝亲王虐待,或许…他还会杀了你来泄愤。”

徐菁冷笑一声,“皇上错了,宝亲王是不会如此待小妹的。你以为他像你一样,为了夺江山为了当皇帝,从来不疼惜女人么?”

徐澄想反问一句,他何曾没疼惜过女人,他对夫人明明很疼爱的。但心里一细想,他也就这几个月对李妍上了心,而且还因为忙着推翻邺朝,他几乎没怎么陪过李妍,他结了舌,没说话。

徐菁此时一脸的坚决,“皇上若不肯成全小妹,不肯让小妹夫妻团圆,宁愿见我们夫妻各自独守,各自过着苦苦思念的日子,也不肯见我们在高墙之欢笑一声,那小妹就…”

她仰头看了一下殿内的白玉龙柱,毫不畏惧地说:“小妹就在皇上的春晖殿触柱而亡,死之后魂魄也会夜夜在此凄厉地嚎哭,让皇上内心不安、永无宁日!”

徐澄彻底明白了,在徐菁的眼里,兄妹之情根本抵上不她对宝亲王的夫妻之情。强留在皇宫,她也是要寻死的。或许女人对男人的爱,真的远远比男人对女人的爱要沉重。

他闭目挥手,“随你罢。”

徐菁得了徐澄的应允,飞快地跑了出去,让人带她去宝亲王的圈禁之所。

这一日,徐澄呆在自己的春晖殿没再出来过。

第二日是登基大典,锣鼓震耳,炮礼轰天,徐澄一步步走上高台,坐上他的龙椅,仪仗浩荡,气势威风。

文武百官跪拜之后,徐澄便对各位立功者行封赏。

虽然这些朝臣都是徐澄平时很信任的,但他吸取前朝的教训,不仅要对各位大封大赏,而且绝不会释他们手上的任何一处权柄,让他们觉得皇上足够放心他们,让他们觉得皇上是把他们当栋梁之材看待的,希望与他们共同治理天下,他们是匡辅新朝政不可或缺的人。

文武百官听了封赏后,个个心满意足,磕头谢恩。徐澄再意气风发地展望未来,慷慨激昂地讲了一大段激发大家斗志的话,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百官们的心坎上去了,个个被激得满面红光、斗志昂扬。

登基仪式很圆满,按照旧朝的例子,礼毕之前,皇上会派官去宣读册立皇后的召文,然后来皇后的寝宫一起用午膳。

李妍此时已穿上了凤袍,在澄元宫等着。

崔嬷嬷和绮儿、晴儿在旁边瞧着,不停地砸嘴,直道好看。李妍本来就长得端庄妍丽,再穿这等明艳华服,一身的金丝线十分耀眼,象征高贵的凤似乎在身上飞舞似的,衬托得李妍尊贵雍容,丝毫不可侵犯。

崔嬷嬷她们根本瞧不够,围着李妍转了又转。她们此前从没见过皇后,现在一个尊贵的皇后就在眼前,当然得多瞧瞧才是,何况这还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主子呢。

李妍见崔嬷嬷等人都乐得满脸开花似的,而自己却莫名地有些不安,都这个时辰了,册封官怎么还没来?

此前她一直没敢穿凤袍,现在按照章程已经穿上了,徐澄却不让人来册封,这不是丢她的脸么?

李妍眉间隐隐有一些愁容,她坐在了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精致明媚的妆容,确实有母仪天下的尊贵之相。可是,以她的心态,能做好后宫之主么?

徐澄不让人来宣读册封召文,或许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写。一个想独霸皇上的女人,要想立她为后,哪个男人都会要三思的。

崔嬷嬷见李妍似有愁容,也跟着急起来,不停地看桌旁的漏壶刻线,都已经近午时了。

“娘娘,老奴猜测着登基大典十分隆重,所行之事必定繁琐,可能还要等一会儿的。”

绮儿和晴儿忙跑到院子里去张望,好半晌也没有等到人来。再过了一会儿,册封官没等到,倒是御膳房里的人来了,说御膳准备妥当,只待皇后娘娘下令,他们便上菜。

李妍看着那张长长的檀香桌,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而桌正中间刻的是龙凤交颈,象征着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这样的桌子都是为皇上和皇后共膳而特制的,也只有皇后的屋里才能摆上这样的桌子。

李妍出神片刻,说:“别叫本宫为皇后娘娘,册封未到,本宫就算不得是皇后,你们叫本宫为娘娘罢。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册封官不会来了,皇上此时应该已经回了他的春晖殿,你们把膳食都送到皇上那儿去,本宫这儿只需九道菜即可。”

崔嬷嬷惊道:“娘娘,不可!皇上肯定会来的,娘娘还是稍等片刻,若是直接把膳食送到春晖殿去,皇上或许会…会生气的。”

待命的人低头不语,绮儿和晴儿都满脸惊慌,她们的主子不当皇后难道只当妃子,那皇后由谁来当?

李妍却摆手道:“不用等了,就按本宫吩咐的去行事罢。”

御膳堂的人惶恐不安地领命走了。

李妍又道:“嬷嬷、绮儿,你们过来,这为本宫脱下凤袍,再摘去头上的凤冠。”

崔嬷嬷和绮儿、晴儿吓得齐齐跪下。

崔嬷嬷劝道:“娘娘不可,还没有被册封,怎么能脱凤袍摘凤冠?今日是皇上的登基大喜之日,也是娘娘的册封大喜之日。这是第一日,娘娘可千万别惹得皇上生气,只不过是晚了时辰而已,娘娘可要沉得住气。”

李妍不是沉不住气,而是她现在已猜到徐澄是不可能会来了,以她对徐澄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疏忽之人,如此大事,他怎么可能会错过了时辰。

他肯定是在犹豫,当初她问过,他是否能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人?

他的回答是:不确信。

倘若他做不到,此时急着立了她为皇后,之后却又封一堆妃子,将来后宫肯定会上演血雨腥风,比战场更加阴毒、更加残忍、更加骇人听闻。

李妍抬头瞧了瞧立在门边上的玉瑾和玉瑜,就是她爹娘给送来的那两位小姑娘,他们当爹娘的都想到让她用这两位姑娘去讨好徐澄,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自然,那么符合人伦,顺应着这个朝代的人情世故。

李妍一声苦笑,若真要如此,她宁愿不要当这个皇后。

她在内心给了自己一个时间,若是一个月内徐澄没有册立她为皇后,她便先筹谋让徐澄立骁儿为太子,然后把这两位姑娘大方地送给徐澄,她再逃离出宫,过自己逍遥的日子去。

天下之大,她不相信遇不到一个一生一世只愿守着她一人的男人。她实在不愿意在宫中过着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的日子,以前因为章玉柳、宋如芷、纪雁秋这三个根本不得徐澄喜爱的人,这几个月来都把她烦得焦头烂额。若是徐澄真的对哪个女人动了心,她怕是一日都撑不下去。

虽然她对徐澄爱已至深,但不足以让她昏聩到像徐菁那样,爱到没了自己。

御膳堂的人浩浩荡荡地将九十道菜送到了春晖殿,他们按照李妍的吩咐,只送来了九道菜到澄元宫。

偌大的一张桌子,只摆上九道菜,显得那么寒酸,那么悲戚。

已到了正午时,李妍坐到了桌旁。崔嬷嬷在旁抹泪,绮儿和晴儿在旁红着眼眶布菜。

李妍吃了一口菜,完全不知道是甚么食材做的,她见盘子下面的底碟上写着是“鸳鸯琼丝”。她不禁苦笑一声,这道菜还真是应景,把她的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甚么鸳鸯、甚么恩爱,既瞧不出其中的实质,品尝起来虽然爽口也完全不知用甚么词来形容它的滋味才合适。

如同她与徐澄这几月的相处,虽然看似夫妻同心同德、恩爱如蜜,可真正回味起来,又是那么的缥缈虚幻,没有一丝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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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进献美人

徐澄一人坐在春晖殿的饭桌前。

九十道菜,从桌头摆到桌尾,他根本看不过来,也压根不想看,由身边伺候的人布着菜。菜都布出了好几碟,他仍然没有提筷子。

这本该是他与李妍在皇宫里共用的第一次膳,所以御膳房才会做得这么丰盛,全是步骤复杂很难做且味道很美妙的菜,味道美,摆盘更美。

预备好的本该隆重且温馨的夫妻共膳就这么被徐澄自己给搅黄了,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本来是两人一起吃九十九道菜,叫长长久久。现在他吃九十道,李妍才吃九道,李妍想表达什么意思,徐澄明白了。

她是那么的聪慧,只不过晚了一个时辰,她就让人将这些送过来了,她明白他在犹豫甚么。

他要么得李妍一人,要么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他只能选其一,不能兼选。

他若是选李妍一人,其诟病是,李家势力会越来越强大,虽然李祥瑞为自保不要任何封赏,可是待他徐澄死后,骁儿或后代若是不够强悍,则会有外戚夺权。因为后宫只有李妍一人掌握,无人与她抗衡,待徐澄一死,李家便独大。

若是选择后宫三千佳丽,他可以让后宫的女人互相制衡,哪怕生一堆儿女,会有明争暗斗,但最终这个江山还是在姓徐的手里,在他的子孙的手里,不至于会易姓,也不会那么快就改朝换代。

他考虑的不仅仅是对李妍的感情,还有这座江山将来的姓氏。

可是,倘若自己的儿子们互相残杀,这天下姓李还是姓徐,真的有那么重要?

徐澄被这些困扰住了,特别是看到骁儿文弱的样子,他更是忧心。至于女人,他也并不是无七情六欲的苦行僧,他也喜欢美人,只不过不太强烈罢了。

如此美味,他却食之无味。

他随便用了一点,便让人撤下去了。

而在澄元宫的李妍,却逼着自己吃下去了两小碗饭菜,她要好好对待自己,吃饱了喝足了,让自己舒舒坦坦的。她不想费心思去纠结徐澄为何在他登基的第一日就冷落她,这个澄元宫像冷宫似的,尽管奢华贵气,崔嬷嬷和绮儿、晴儿的脸色不是表明她还未当皇后就被皇上抛弃了么?

她不愿细想,她怕自己会心生恨意,毕竟这几个月来她对徐澄是一心一意的,还有他给她的那几次甜蜜的吻,她以为这足以表明徐澄是独爱她一人的。

现在她忽然清醒了过来,在此之前,徐澄可是同时还拥有三位妾的,每个妾他都是睡过的。若不是他对她李妍消去了防备之心,想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说不定她现在与纪姨娘和宋姨娘一样不被他看在眼里。

他连睡过的女人都可以弃之如敝履,何况和她才只有几个吻而已。

当然,在她李妍的心里只记忆着几次吻,而对于李念云的身子来说,徐澄早与她同床共枕过,孩子都有两个了。

可他还不是对李念云没甚么感情?睡过与生儿育女过,在男人眼里或许都不算甚么。

这就是女人与男人的不同之处罢,女人会把与自己睡过的男人当一生的依靠,而男人起床后或许就能做到将与他缠|绵一夜的女人忘了个干净。

但有一点徐澄还算好的,他没有一面立李妍为后,与她耳鬓厮磨,同时又想着要一堆美人。

至少他在忠实自己的心,也足够尊重李妍。

他只不过是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做到一生一世守着李妍一人。

午间小憩后,李妍起来看书,尽量让自己静下来,她打算淡然地过这一个月,她愿意给徐澄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他较之此时代的男人,他已经算不错的了,她不想轻易放弃。

徐澄还没来得及午憩,便又有事要处理,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日理万机可不是夸张的。

这次是伍氏一家的事。之前徐澄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徐泽搬到宰相府里去住,只需换一个门匾。伍氏一家仍住老国公府,老国公府小一些也旧一些,毕竟院子年已久远,但徐澄已经封徐芜为郡主了,还为她赐了婚,被赐婚的男方还是伍氏自己提出来的,是徐芜自己想嫁的。

徐澄觉得伍氏一家该满足了,没想到徐修远仍不满足,觉得二爷徐泽被赐封了王爷,而他啥好处也没得到,也没升他的职,就连自己妹妹都是郡主了,他还只是一位吏部侍郎,觉得有些憋屈,至少徐澄也该给他一个尚书当当。

徐修远心里闹气,竟然写了一封请辞函。

徐澄有了些许怒气,旧朝的官员撤的撤、换的换,留下的都是忠于徐家的,别人都满意,偏偏自己的庶弟还有意见。

徐澄知道徐修远的心思,徐修远必定是见他当了新皇,十分注重百姓们的品评。高高在上的皇上若是对庶弟太过分,肯定会被百姓们说三道四,说皇上眼里没有亲情道义。

徐澄还偏偏就允了他的请辞信,徐澄可不是好欺负的,莫非自己当了皇上还得受一个庶弟威胁?

徐澄才不会为了博个好名声就甘愿受徐修远的钳制呢,他允了徐修远的请辞信后,徐修远便傻了眼,这个皇上还真是丝毫不顾忌,竟然一点虚假的挽留姿态都不肯做。

没有职务,但没了俸禄,以后岂不是要吃老本?

徐澄不仅允了他的请辞信,还给了他一道圣旨,从此以后他只能赋闲在家,不能当商贾也不能再与任何官员私下来往。不仅他不能,就连伍氏也不能开铺子或行其他营当。

老国公府里也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徐澄知道他们饿不死,只是不能过得太奢华而已。徐澄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惩罚他爹的小妾和庶子,而是为了不让徐修远误入歧途,因为他这样很容易被外人利用,最后伙同来反徐朝。

宋姨娘得知徐修远的境遇后就更为自己儿子着急了,因为徐澄此举暗暗表明他对庶出的很轻视,尽管驰儿和骄儿是他的儿子,但与文弱的骁儿比起来,他仍然视骁儿为掌上明珠。

徐澄与别的男人不一样,与历朝历代的皇上也不一样。子嗣是多么重要啊,哪个男人不是都希望子嗣多一些,皇室子孙兴旺一些?皇家开枝散叶不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么?这就是皇上为何那么多女人,为何要生那么多的儿女的原因。

可徐澄却不这样,当了皇上仍只看重一个儿子,宋姨娘开始那颗期待的心这回又凉了下来。

李妍没被册封皇后,宋姨娘本该高兴的,可是她也没被册立为妃,心里又很失落。

接连几日,徐澄都没有去李妍的澄元宫,更没有去宋姨娘那儿。徐澄这几日十分繁忙,因为他要与朝臣一起制新政,想改掉旧朝的各项弊端。

其实他特别想去李妍那儿,想听听她的意见,也想看看她,他真的想她了。

太夫人的丁忧也已经过了,晚上他一人独睡龙床,那滋味也是很不好受的。他想去找李妍,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能给她一个承诺,去了反而对她是一种伤害。

或许是徐澄这种心境被身边的太监看在了眼里,此太监是马兴信任的人,所以能来到徐澄身边当了首领太监。马兴自己可不想当太监,他还想成家立业呢,所以李妍让他在承天府谋了一个官职,另外他还私下为李妍办差。

首领太监曲公公候立在徐澄身旁,苏柏则站立在门边上,腰间永远插着长剑,手握剑柄。

曲公公斗着胆子上前说:“皇上乃天子骄子,每日勤政辛苦,夜里也没个人侍寝。奴才瞧着…宫里也能找出几个貌美的宫女,虽然是皇后…不…是娘娘从山里选来的,但管教了这么些日子,都还挺懂规矩…”

徐澄根本不容他说下去,连忙摆手,眉头微皱道:“朕何至于需要如此粗鄙之女来侍寝?”

首领太监吓得腿一软,连忙退后,不敢再多言。

此夜,徐澄又是一人独眠,他曾两次起床想去李妍那儿,想与她拥抱,想亲她,想与她整夜缠|绵,可他每次起床后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蒙头大睡。

次日上朝,文武百官各抒己见,为新政提出了不少意见,徐澄也很满意。在临近午时快下朝时,有一位出自江南之地的官员提出了与新政毫无关系的意见。

“皇上自登基以来,每日埋头理政,都没来得及立后封妃,也未充实后宫。皇上乃帝王,是上天护佑万福无疆的,怎能身边连一个陪伴的美人都没有。皇上过得如此清苦,真是叫臣心痛啊,微臣家里还有一妻五妾呢,皇上怎可这么苦着自己?如此一来,微臣回家都不敢见几个小妾了。”

此文官言一出,不少朝臣掩嘴轻笑,他确实道出了大家的心声,皇上都没有妃子,做臣子的回家若是有一堆小妾围着,他们心里也很不安的。

那位江南籍文官又道:“皇嗣不多,也该添枝增叶了,皇室繁盛起来,根基才牢固,如此才能守住江山万万年。微臣有几房亲戚皆已随臣搬来京城,其中有两位侄女长得极为水灵剔透,也通晓琴棋书画,一位年十五,一位年十六,本来都是要说婆家的,可他们爹娘都觉无人配得上她们,所以微臣在想,若是能让她们陪伴在皇上的身边,既是她们的福气,她们也可以为皇上排忧解闷。”

此官怕大臣们以为他是在拍马屁,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拍,他遂又道:“皇上,您若是觉得临|幸微臣的侄女有所不妥,完全可以派人去江南一带挑选良家女子,微臣老家那边盛产美女,随便挑几个都是赏心悦目的。皇上可万万不要苦了自己,哪怕为子嗣着想,也该多纳几位嫔妃,后宫各主院虚待,也不是长久之事…”

此官说了一堆,胆子还真不小,但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倒也没人觉得他厌恶。除了李妍的两位哥哥听了极为不悦,其他臣子们都是笑容满面的,只要皇上左右有众多美女陪伴,他们回家也好开开荤。

徐澄看着下面各位臣子们的神情,感觉他们似乎比自己还迫切。

他确实想试一下,那些所谓的美人到底能不能为他排忧解闷,能不能让他赏心悦目,能不能让他的心里不再想着自己的发妻?

但他不想兴师动众去江南采选美女,想来这位文官家世清白,也没有甚么能干扰到皇室的势力,便道:“不必派人去江南了,你把你的两位侄女送进宫来,朕且看看,是否能入得了朕的眼。”

此官激动地一下跪拜在地,“谢皇上恩准。”

其他官员见他一下给皇上献了两位,皇上都接纳了,他们各自心里也都琢磨着家里有甚么登得了台面的姑娘,待得了机会,也都献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