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已猜到蒋子恒是为寻李妍而碰巧到此处来的,他并不怪蒋子恒偷偷来寻李妍,哪怕心里有那么一些不舒服,但蒋子恒刚才救了命,这点不舒服也已经抵消了。

徐澄懒得听汪莹莹啰嗦,只是怒道:“别废话,李念云到底被你藏在哪里?”

汪莹莹厉声回道:“你再对我凶,我情愿死也不带你去找她!”

徐澄气得没辙,只好礼貌地说:“还请汪小姐快带我们去找李念云。”

汪莹莹嘴角一抹无奈又凄惨的笑,带着他们朝老妇家的方向走来。

第68章 自断右臂

汪莹莹带着徐澄、蒋子恒来到了老妇的家院,老妇一家子听到了动静,从窗户里偷偷往外瞧。

他们见汪莹莹竟然带着两个男人进来,而且还都是手执长剑的男人,吓得搂成一团直打哆嗦。

汪莹莹现在只剩一名守院子的黑衣同党了,他也跟着进来了,他要保护汪莹莹。

晴儿在熟睡,李妍刚才难受了一阵,现在躺着虚弱地喘气。且不说四十几日后会死,就这样每日疼个几回,也叫她难以忍受。

既然迟早要死,还不如早点死算了,她真想自己撞墙死掉得了。再看着旁边的晴儿,她还是想办法先把晴儿弄出去。待晴儿脱离虎口,她至少可以毫无愧疚地死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指不定还真的可以拖住门前的黑衣人,让晴儿赶紧跑。汪莹莹想利用的只是她李妍,与晴儿无关,那位黑衣人肯定也是知道的。

晴儿一旦跑了,估计汪莹莹和那个黑衣人都不愿去追,懒得费这个力气。

李妍从食盒里拿出四个金锞子,正要走出门,迎面撞上了汪莹莹。更令她诧异的是,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徐澄,另一个是她不认识的紫衣男子。

她惊得手里的四个金锞子“咚、咚、咚、咚”掉落在地。

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是晴儿可以得救了,忧是即便她能得救也活不了多久,而且自己这副可怜的样子还被徐澄看了去,感觉太丢脸了。

徐澄见到李妍,心里一阵激动,猛地上前跨了两步,伸手就要将李妍拥在怀里。李妍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垂眸不看他。

蒋子恒见了李妍,胸前一阵起伏,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他终于见到她了。或许是太久没见过她了,感觉有些陌生,因为他平时日夜想念的人还是她从前的模样,与今日差别甚大。只要她是他心中的那个李念云,他没法不激动。

他想见她最后一面,现在终于见上了!

可是李妍刚才看他的眼光是那么的冷清与淡漠,与看陌生人丝毫无异,难道她已经认不出他是蒋子恒了?他的心忽然又骤凉下来。

再看着旁边深情望着李妍的皇上,他觉得自己不该跟进来看的。皇上的女人,当然只能把他蒋子恒当陌生人看待。

晴儿躺在床上见了这一幕,她卯足了劲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喜极而泣,“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救咱们了!”

汪莹莹却道:“没那么容易,当我是死人么?”

晴儿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汪莹莹了,因为现在有皇上在此。在她眼里,皇上是高大英武的,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他在,她和李妍啥都不用怕了。尽管她对皇上之前的行为也颇有微辞与不满,但此时皇上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一件多惊喜的事啊。

“娘娘,你怎么不高兴?”晴儿下了床,小跑着过来拽着李妍的袖子。

李妍扯了扯嘴角,“高兴。”

汪莹莹顾自坐到床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晴儿,她高兴不起来,一个将死之人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徐澄先是心疼地望了李妍一阵,然后冷眼直视汪莹莹,问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交出解药?”

汪莹莹抬头仰望着他,望了一阵,本来想说要他以命来换,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徐澄绝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一瓶根本不知有没有效用的解药。

徐澄才不会被她这么愚弄,他从来不会被女人愚弄,汪莹莹想到以前自己的愚蠢,不禁失笑。

徐澄见汪莹莹不说话,而是恨恨地看着他,便问:“你恨我,却杀不了我,岂不是恨上加恨?你以为你给李念云下了毒来威胁我,就能为罔氏一族报仇么?”

汪莹莹眼睛湿润了,其实她从小到大对罔氏图谋江山真的没寄予太大的希望。当年罔氏覆朝,她爹都还没出生呢,她爷爷当年也很年幼。可是她爹一直想夺回祖先打下的江山,也逼着她学武艺学琴棋书画面。

她的童年过得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时常觉得她爹对她只是利用,完全没有对女儿的那种疼爱。她爹总是要她去做这个、去做那个,他爹掌控的兵马与将士,有一半是靠她努力多年得来的。

如今图谋失败了,她要恨的人太多了,罔氏的军队是被邺朝和李祥瑞先后合力打败的。她的父亲是被邺朝的人杀的,她的叔父等亲族是李祥瑞手下的副将去追杀的。

要是真的要数一数仇人,真的是太多太多,她想报仇也报不过来。

可她最恨的却是徐澄,因为他曾经骗了她,因为他是当世新皇。她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曾经还对他动过心。

李妍见汪莹莹眼睛湿润继而流下了泪,倒觉奇怪,没想到像她这样一位在乱世中为家族奔波的铿锵却又狠毒的女子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此时汪莹莹已经思定,过了今夜她就是真正的汪莹莹了,与罔氏再不要有任何瓜葛,她要过普通女子的生活,她要嫁人,要生子,要好好享受人间的欢乐。

她拭去眼泪,朝他们笑道:“怎么,没见过女人哭么?既然我是女人,自然也会哭,还真当我是妖精?”

若不是她对李妍下毒,徐澄对她倒没有甚么恨意,便道:“你留下解药,我就放你走。”

汪莹莹凝望着他,一字一顿说:“你自断右臂,我就给你!”

既然她威胁不到徐澄的命,那就以他的胳膊来泄她的心头之痛罢。

晴儿吓得一阵惊呼,“你疯了,皇上怎么可能自断右臂,你这个疯女人!”

汪莹莹瞥了晴儿一眼,“你倒是精神了,之前不是累得要死、怕得要死、病得要死么,现在竟然还敢骂人了!”

晴儿现在是有恃无恐,而且她的本性就是莽撞又泼辣的,她双手插腰,“我就骂你了,怎么着?你个疯女人,臭妖精,再不把解药拿出来,皇上就抹你的脖子!”

之前是汪莹莹动不动拿抹脖子来威胁晴儿,现在轮到晴儿威胁她了。

汪莹莹懒得跟一个小丫头多费口舌,只是看着徐澄,嘲笑地问:“你是直接抹我的脖子,还是想保李念云的命呢?”

徐澄没说话,而是在揣摩汪莹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到底有没有解药?

李妍刚才一直站着,此时也来到床边坐下了,淡淡地说:“汪莹莹,你这招真是拙劣,竟然想让一位新皇为了我而断臂,你难道不知他才刚得了天下,正满怀雄心大志要匡正天下而且还拥有众多美人么?”

徐澄听李妍这么说,心里像是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她仍然是那般看待他,她完全不知道他这两日心里有多想念她。

而蒋子恒听了这些,完全可以看出徐澄与李妍是互相爱着对方的。以前他得不到她的心,现在多年不见,更不可能博得她的心,他同意徐澄给他赐婚是对的。

更让他觉得可怜又可笑的是,李妍到现在都还没认出他。

汪莹莹刚才还流过泪,现在情绪平复了,便又笑靥如花起来,说:“李念云,我的手段确实拙劣,因为我只想知道徐澄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对女人动用真心。”

徐澄不愿再听她废话,喝道:“解药到底在哪,你好歹拿出来给我瞧瞧,空口白牙谁信?”

徐澄心里最担心的是汪莹莹压根没有解药,那李妍是不是就真的没法得救了?张太医的医术高明,他能不能救得了李妍?

汪莹莹回道:“我把解药藏在了附近,只要你自断右臂,我就告诉你解药藏在了哪儿,反正我逃不了,不是么?”

蒋子恒上前说:“这种鬼话谁信?有就赶紧拿出来,没有你就拿命来!”

汪莹莹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我把自己的命都搁在这儿了,你急甚么?你杀了我就永远得不到解药了,那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罢。之前我骗她说有四十多日可活,其实也就四日,而且已经过去了快两日!剩下多少时辰你们心里好好算一算!”

徐澄紧张地看向李妍,见她面色泛青,就知道汪莹莹说得很有可能是真话!

他怒不可泄,将剑架在了汪莹莹的脖子上,“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谁叫她是你的女人?能让你伤心的事,我为何不可以去做?对了,听她说你在后宫已是左拥右抱了,有她没她都毫不在乎,所以你根本不可能舍得自断右臂是不是?也对,自古以来,还真没听说有独臂皇上。看来我赌输了,不要说让你自断右臂,哪怕断一根小指头,你或许都是不愿意的。”

徐澄将剑收回,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愤怒地望着汪莹莹,“你刚才说的可是真话,确实有解药?”

汪莹莹被徐澄吓了一跳,难道他真的愿意为李妍而做出自残的事?她还真想看看徐澄是装的还是真的,便道:“自然是真话。”

晴儿吓哭了,“皇上不可!”

可是想到皇上若是断臂真的能救李妍,晴儿又哭道:“皇上你…你怕不怕疼?”

蒋子恒也没想到徐澄还真的会答应,因为他瞧出徐澄的眼神凛冽又着急,不像是装的。

徐澄看着李妍,李妍也在看着他。李妍不相信他真的愿意自残,她甚至在想,倘若我真的只剩下两日的命,那你徐澄断一只右臂也没啥。

所以她没有任何制止的语言。

蒋子恒上前拦住,“还望皇上三思,别被这个女人骗了。”

蒋子恒言罢便抽剑往汪莹莹的脖子上轻轻割了一道,力道虽轻,剑刃已染上了鲜血,汪莹莹的脖颈间鲜血直流。

汪莹莹忍着痛,“你要杀就杀!”

李妍瞧见着汪莹莹脖颈间的鲜血,浑身一紧,毒性突然发作,疼痛难忍。她本是坐在床上的,疼得往前一栽,眼见着要栽倒在地,被徐澄一下抱住了,“你哪儿难受?”

李妍疼得浑身痉挛,说不出话来。

徐澄不再犹豫了,他知道汪莹莹的性子,她是个不怕死的。他今日不肯断臂,汪莹莹就不可能给解药。

徐澄把李妍放在了床上。

他来到汪莹莹面前,两眼怒红地说:“我断了臂后,你若是还不说出解药到底在哪里,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徐澄说完就抬剑往胳膊上砍去。

晴儿吓得捂住了眼睛,她没有大喊大叫,因为她也希望李妍得救,皇上愿意断臂也行,就是这个场面太血腥,她不敢看。

蒋子恒此时除了佩服,无话可说。

眼见着徐澄将剑砍了下来,剑刃已经挨着袖子了,并且入了骨肉,屋顶上突然“砰”的一声,一只剑掉下来砸着徐澄拿剑的胳膊。

然后紧接着跳下来一人。

徐澄的胳膊鲜血淋淋,剑伤很深,要不是被突如其来的剑砸了他的左臂,他的右臂真的就没了。

徐澄抬头看着跳下来的人,顿时一惊,这不就是汪莹莹当时逃跑时挟持的人质高进么?

李妍疼得要死要活,根本没看到徐澄刚才自残的一幕。晴儿见徐澄的胳膊鲜红一片,也不管来的是何人,赶紧撕了她自己的袖子来为徐澄包扎。

高进也是徐澄曾经精挑细选出来的,他办事牢靠,做事从不为自己情绪的波动而受影响,所以当时徐澄才会让他去伺候汪莹莹。

只是当时徐澄万万没能想到,高进身怀高强武艺竟然还能被汪莹莹给挟持走。

高进看着眼前的徐澄,面露愧色,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自己的愧意,背叛了自己的主子靠表达愧意或解释都是徒劳的,既然他不能做到以死谢罪,那就干脆甚么都不说。

汪莹莹很是失望地看着高进,“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待我报了仇,你再出手救我,然后带我远走高飞,难道在你心里曾经的主子比我报仇更重要么?”

高进不想见曾经的主子断了臂,面对汪莹莹的埋怨,他劝道:“既然你根本没有解药,中毒的人一定会死,他们都会伤心一辈子,仇便以得报,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徐澄听了大惊失色,竟然真的是没有解药,那李妍怎么办?他正要上前揪住汪莹莹,却见高进忽然抛出一个东西,然后拉着汪莹莹跃上屋顶跑了。

整个屋里一阵浓烟,眼睛都睁不开。

大家一阵呛咳,徐澄自己都咳出了眼泪,他半眯着眼睛赶紧将李妍抱出屋,让她呼吸外面清新的空气。

晴儿自己连滚带爬出来了。

蒋子恒擒住没有来得及逃跑的黑衣人,一起出来了。蒋子恒掐着黑衣人的脖子问:“汪莹莹到底有没有解药?”

黑衣人一边咳一边求饶,“她真的没有解药!”

这时苏柏赶了过来,还未待他开口问,徐澄便命道:“快去追汪莹莹和高进!”

苏柏并不知道徐澄为何扯到汪莹莹和高进,因为他以为是前朝太子邺轩在这里。但听徐澄这么命令,他问都没问一声,抬腿就要走。

李妍气若游丝地说道:“苏柏,算了。”她一阵阵地咳,震得肺都疼。

苏柏只好停了下来,再看着徐澄,不知到底该不该去追。

李妍又道:“汪莹莹她…她肯定没有解药,高进在此情境下是不会说假话的,我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就让他们俩远走高飞罢,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

徐澄见李妍疼痛难忍,说话都这么痛苦,便道:“你别说话了,咱们回宫。”他抱着李妍上马,往皇宫里奔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一边不停地挥鞭,一边想着这世上到底有哪些医术高明的人。可是只有两日的时间,还来得及么?

苏柏之前去京城没有找到蒋子恒,所以没带来大军,只是带来了一千禁卫军。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蒋子恒,他十分诧异。他也没问蒋子恒为何出现在这里,而是跟着徐澄一起回宫。

这时徐澄忽然停住了马,让他去寻两位名医,他便策马离去。

蒋子恒并没有回去,而是带着禁卫军留下来搜查全城,怕城里仍藏有前朝太子党的人,并亲自涂抹掉多处墙上的符号,让想跟随邺轩的人无处集结。

徐澄怀里抱着李妍,骑着马一路狂奔。

当徐澄将李妍抱回澄元宫时,崔嬷嬷和绮儿还以为李妍死了,吓得扑上来一阵嚎哭。

徐澄皱眉,“她没死,只是疼晕过去了!快去找张太医!”

绮儿跑去找张太医,崔嬷嬷哭着拿巾子来给李妍洗脸,因为李妍的脸被薰得黑黑的,徐澄的脸也是黑黑的。

徐澄接过湿巾子,亲自给李妍擦脸,然后才将自己的脸随意一抹。

这时崔嬷嬷见皇上右臂上鲜血淋淋,上面系的一块花布也染得鲜红一片,哭道:“皇上,你怎么受伤了?”

徐澄心里难受,没有回答她。

崔嬷嬷再凑过来看李妍,见她洗过脸后仍呈青色,便又扑上去狠命地哭,“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娘娘…”

徐澄红着眼眶说:“嬷嬷你出去,朕想单独和娘娘说说话。”

第69章 吐露心声

徐澄坐在床边,看着静躺在床上的李妍,虽然她晕过去了,但也能听到她忽疾忽缓的呼吸声。

他拿起李妍的手握在手心里,看着她的面宠,看着她紧闭的小嘴,内疚地说:“你肯定很恨朕…很恨我,要不是我一直犹豫不定,要不是我收了两名江南女子和玉瑜,你是不会出宫的,也就不会被汪莹莹抓了去。倘若你真的不能得救,我的余生又如何度过?”

说到此处,他的两行泪夺眶而出,接着说:“自从我从焦阳城回来,发现你变了很多,与以前相比,除了相貌一样,其他的地方都不像是曾经的李念云。可是我又在想,你不是李念云又能是谁,你不可能不是李念云,或许是大病一场后你的心性与气韵都变了。有了变化的你更吸引我,也更理解我,更懂得我的心。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默默地支持我,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好,做我坚实的后盾,而且你没有任何一个举动是为了你的娘家,或是为了稳固骁儿的地位而残害庶出的孩子。最开始我以为是不会爱上你的,因为我对李念云这个人太熟悉了,也因为我从来不会对一位女子动真情。可是自此后你在我的心里不再是以前的李念云,你的一言一行是那么让我牵挂,你的想法总是那么让人出其不意,你是真心想与我过恩爱夫妻的日子,你要我与你坦诚相对,你想知道我的一切,你会毫不隐晦地吃醋,你会开诚布公地要我从此一生只能拥有你一个女人,别的女人无人敢向我提出这些,唯独你敢,可就是这样,我却渐渐地迷上你,没法做到不爱你、不去想你,我努力过,却做不到…”

他的眼泪滴落在李妍的手背上,温润了一片。

李妍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听不见。

徐澄用手轻轻地将她脸宠上的一根头发拨到耳旁,接着说:“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不是说要等着看我如何为你谋福么,不是想让我一生一世只守着你一个女人么?我不再犹豫了,我答应你,从此以后只要你一人,从此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人是我的女人!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就要好好活下来,否则这诺大的后宫你让我一个孤寂地过,你怎能忍心这样?”

李妍仍然一动不动,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徐澄泣不成声,把额头放在李妍的手背上,嘴里含糊地哭道:“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失声痛哭,第一次是他的父亲徐国公的死,这是第二次,是为了李妍。他的母亲太夫人离开人世,他都没有哭成这样。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倘若没有了她,他将来再也开心不起来。失去了唯一让他能动心的女人,他的下辈子难道要一直毫无情义冷漠地过?就像以前那样,对每一个女人都保持着深深地戒备?那样的生活真的很无趣,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过下去了。

他需要的是能让他毫无理由开心地笑、还能让他气得无话可说的女人。

他努力控制了情绪,自己拭去了眼泪,朝外喊了一句,曲公公进来了。

徐澄命道:“你去把朕之前起草的册封皇后的召文交给册封官萧大人,让他来宣读册封召文,再让人把娘娘的凤袍拿来,为娘娘穿上。”

曲公公领命要走,徐澄又将他叫住了,“立马派人把两名江南女子送出宫,还有玉瑜和玉瑾全都送出去!”

“皇上,这…”曲公公在想,娘娘好像是无药可救了,皇上怎么还把那四位女子赶出去?难道他打算一个女人都不要?他这个当太监的也做不到啊!

“快去!”徐澄朝他吼了一句。

曲公公吓得身子一颤,调转脑袋慌忙跑了出去。

这时绮儿已将张太医找了过来。

张太医先是给李妍把脉,再观其肤、察其表,还拿出针来将李妍的手腕刺出血来,细看着血的颜色。李妍被这么刺一下都没有醒来,徐澄看得万分揪心,右臂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的右臂已被剑伤其骨,一直疼痛得厉害,只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关心自己了。

张太医不仅仔细观察李妍手腕上流出来的几滴血,还凑鼻闻了闻,然后又抹在自己的手背上细看,最后他摇头道:“娘娘血色呈发暗,毒已渗入全身,怕是…”

崔嬷嬷和绮儿听了当场痛哭。

张太医以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手捏开李妍的嘴,往里倒了一小壶驱毒液,尽管他知道他的这种东西根本驱不了这么重的丹毒,反正这种东西他随时可以做得出来。

倘若下毒之人放的丹毒量少,此液还有些作用,可是下毒之人就是成心不想让李妍活,所以下的量极重。

这时晴儿也跑了进来,她是由蒋子恒找人护送回来的,比徐澄来得晚一些,她一跑进来就听见崔嬷嬷和绮儿哭,再看着床上的李妍,还有一旁摇头的张太医,她一下扑在了李妍身上,哭喊道:“娘娘,娘娘!你醒醒,你不是说还要带着奴婢一起去看戏、听曲、种菜和斗蛐蛐么?”

“将她们几个拉出去!”徐澄音低沉重,但极为严厉,立即就有几个小太监进来把崔嬷嬷、绮儿、晴儿拉出去了。徐澄心如刀割又头痛欲裂,实在听了不这些哭闹。

徐澄自己也学了一些医术,他用手指沾了李妍一滴血放在舌头上舔了一舔,他也认定这是丹毒,西北之地特有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