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里吐象牙,我们就养狗好了,产值高,回报率快,稳赚不赔的买卖。”穆歌又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他吃的很快,若曦有些心疼的望着他:“你慢点吃,别噎着。”

“都等着呢,我出来时间太长了不好。”穆歌色迷迷的意有所指,若曦脸腾的红了一半,横了他一眼,抿嘴偷偷笑。

吃了一多半,电话又来,他忙放下饭盒从车后抽了张面巾纸把嘴擦干净,用脸颊贴了她的,然后摆摆手点头哈腰的往楼上跑。

若曦无奈,收拾饭盒,用舌尖舔了舔菜,呃,太酸了,陈醋放多了。再抬眼看看楼上的灯光,恐怕他们要加班到很晚,想起刚刚电台里有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从背包里拿把伞再跑上去,这次学乖了,还是先敲敲门再说,手还在半空中,站在门边的她就听见屋里人说:“多亏你了,不然还得返工。你女朋友要是等着你就先回去吧。”

“不用,一起干完。”穆歌呵呵笑着。

“那么拼命干嘛,多赚钱好娶老婆?”那个人继续开玩笑,穆歌也没反驳。

“最开始的时候徐总都不敢聘你,觉得你这经历的怎么也应该去个大点的公司,现在我明白了,大点的公司管的严不好接外活儿是吧?”

穆歌还是没有反驳,只是笑。

若曦低头敲敲门,穆歌开门,见她还没走有点奇怪:“怎么还没回家?”

“给你伞,今晚可能要下雨。”若曦低声说。

“哦,好。早点回家不然我不放心。”穆歌爱怜的用身子挡住后面的视线,宽厚的手摸摸她的脸颊。

若曦点点头,才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回家。

这样的坚持到底为了什么,若曦不知道,在穆歌摸她脸颊的时候察觉他的疲倦,那一瞬间,她眼眶里有泪,不忍被他看见,才话都不敢说的离开。

一个男人的成长终究要经过磨砺,他离开优渥的生活并不难,坚持下去也不难,难的是身边那个人是否真的忍心看下去。多少小说里温柔如水的女主角思的想的都是心疼两个字,为了这寥寥几笔牺牲自己幸福,狠心分离,硬将最爱的那个人屏蔽在自己的生命外,多年后再次相见恍如梦境,不属于彼此的两个人也多是空劳牵挂。

这般残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不想当罪人,却勉强不了自己去放弃,感情不是交换的物品,宁愿别人说她自私也不想伟大到拿去舍弃。

若曦想了又想,才把车停下来给穆歌发条短信:

“我真怕我会后悔,你累吗?”

几个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复折腾几次才下定决心把短信发出去,还没等红色小信封全发完,就看见有个新短信过来,她翻开短信,是穆歌。

他的短信是:今天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因为它有家的味道。

若曦脸红的笑笑,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准备继续开车回家,不料手机闪了闪,又来条短信。

不累,唯一后悔的是应该好好亲亲你。

若曦放下手机发动车子,转方向盘瞥着反光镜,总觉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含着笑才嗔了一句,“真酸。”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穆歌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偶尔一两条短信也都是好想你,亲亲之类。她上班时多关机,等看到了短信都几个小时后,连忙再发个短信回去,又是几个小时没回音。等不到再打电话过去,总是在加班,在电话里都可以听出他声音中的疲倦,再没别的可说,只能心疼的叫他注意身体,有空多休息。

又到周末,她去公司找他,远远就看见夕阳下的穆歌瘦了不少,下台阶时带着神采飞扬的笑容,可若曦总觉得他的身影那样落寞,或许是太累了,几乎支撑不住。

“你怎么来了?”他笑道。

“好几天都没看见你,项目忙完了?”若曦打开车门,递他一瓶水。

穆歌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你真善解人意,我忙了一天连水都没时间喝。”

她想了想:“想吃什么?”

“就想睡会儿。“他咧嘴,靠在座椅背上,说:“你随便,到了叫我。”

若曦点点头,静静的把车启动,穆歌闭上双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曾是那样风流倜傥的骄子,如今却落魄至此。堵车缝隙间,若曦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附过身,紧紧抱住他,好久都不肯松手。

穆歌因她的动作惊醒,吓了一跳:“怎么了?”

若曦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起坏心眼了。”

即使是被他发觉她仍不原意放手,紧紧抓着,好像这一放手就会消失一样。

穆歌慢慢明白过来,知她为什么如此,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开车,小心被人骂。”

她的脸色有点白,但仍能坚持坐回原位,在后面车按喇叭催赶之前接着开,随手把CD放入,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眼看要到秋天了,人就容易多愁善感。”

他垂下眼帘:“天上下红雨了。”

若曦呵呵笑了笑:“走,吃饭去,吃完了就什么都忘了。”

“你压力比我大,我知道。”穆歌的声音幽幽传来,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下来,背景是〈卡萨布兰卡〉优美的旋律。

“别人提起我,是为爱牺牲的好男人,而你,会有人说用一己自私牺牲爱人的前途。”穆歌微笑的说。

若曦仍是沉默,强打精神看车窗外的街景。

“可只有我知道,没了你前途什么都不是。”他声音很轻,温柔的几乎不像是他的,直到最后才说:“如果不嫌我工作不稳定,考虑一下嫁给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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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补齐,争取晚上再抽,提前预报,可能会狗血...

考验信任的种子

上班的时候在忙碌的大厅无意中碰见黎子湛迎面点头算打了招呼,两道剑眉飞扬入鬓,白大褂穿在身上越发显得沉稳内敛却不失锋芒,擦肩而过时他回头,声音低沉:“你脸色不好,家里有事?”

若曦低头笑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他蹩了眉,欲言又止,微笑都淡得似无,“假日都忙着和男朋友约会没时间休息?”

“他加班。”不想多说的她,又加快了脚步,很快两个人中间就空出了大段距离。

后面又没了声音。

下班的时候意外看见黎子湛站在门口,见她换好了衣服,头一偏示意她出来,瞪她走出门口才说:“一起吃饭。”

若曦有几秒钟的意外,怔了怔,直觉想要拒绝,被他若无其事的一句找你有事把拒绝堵了回去。

二十分钟车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隐在闹市的僻静小院,古色古香的庭院楼阁参差矗立,拐过回廊让服务生用一扇屏风隔断亭外零星的客人,两个人对坐好,黎子湛叫服务生点菜,偶尔会若无其事回过头问问她的意见,坐立难安的若曦找不到该说的话,只是不住的点头,很快几个菜选好,服务生退下去,黎子湛转过身,一本正经说:“这顿饭应该你请我,没带钱的话我可以垫付。“

若曦不明就已,只是低头喝着茶水,黎子湛把服务生送来的酒打开,给自己斟上一杯,抬起头:“你喝吗?”

若曦摇摇头:“我不喝。“

黎子湛笑了笑,对若曦的冷淡不以为意:“也好。”

“叫我来什么事?”不知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就是紧张,经过这么多事后让她还像最开始那样相处实在做不到。

“好吧,开门见山。我有个朋友的公司正准备聘请一位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如果,如果你那位男朋友不介意可以去试试。”说罢,不等若曦答应,他已拿出随身的钢笔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写在向服务生要来的便笺上,站起身隔着宽大的桌子送到她面前。

若曦拿起那张纸,面色很差:“你怎么知道他……”

“你那个八卦朋友说的,刚好我这位朋友也着急,随便联系一下。”他并不解释太多,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些。

“谢谢。”若曦的声音是哑的,嘴里也苦涩到舌头发麻,但仍将那张纸认真叠好小心翼翼放入兜中。

骨气当不了饭吃,更何况没什么事情比穆歌现在的处境更让她难以忍受的。

她站起来,把他面前那瓶酒拿到自己面前,满满的倒了杯白酒,脖子一仰咕嘟咕嘟喝下去:“谢谢你,谢谢你还……”还怎样她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这平白的好得来必是不容易,不光是她,连他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

黎子湛就那样看着她,没有阻拦她的动作,目光深邃如夜,偶尔闪过一丝波动,那光分外清冷,不似从前轻松。

连日来心情不佳,再加上那杯急着掩盖困窘的高度辣酒下肚,若曦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坐回位置,黎子湛此时才缓缓开口:“你也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就是听说他现在的工作挺辛苦,连带着你也辛苦,想做个顺水人情,没别的。”

若曦知道他所说的顺水人情一定不那么简单,但又不能说其他,只能硬着头皮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饭,以及喝没有任何刺激的酒。

头昏脑涨的她嗓子眼像冒火一样,只能喝汤压住火辣辣的胃。一碗空了,有人拿走再盛一碗,她只是埋头喝,拿勺子的手都不停的颤,撞的汤碗叮当作响。

后来若曦有点醉了,迷迷糊糊的只记着攥住手中那张纸。准备离开的时候,摇晃不稳的她虽然很想尽量清醒,但手脚都不听使唤。最后她被黎子湛伸过来的胳膊搂住腰,才控制了趔趄的脚步,头就势靠在黎子湛胸口,不经意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很快,带着暖乎乎的亲切。

上了车,他一手扶方向盘,一手还在拐弯的时候照顾她,若曦觉得自己眼皮如山重,只能感觉温暖的手心烙在胳膊上的灼热,其他一概不知。

车停下,车顶灯打开,黎子湛走到侧面拉开车门,静静看着双颊绯红半歪在车椅背上,前所未有的柔弱。

站了很久。

黎子湛算是君子,若曦抬头看看楼才知道他把她送回了自己家,满心就剩下这么一句话,想要挣扎着自己走,发现黎子湛并不松手,有力的臂弯始终揽在那儿。

“我自己能走。”她说。

黎子湛没回答,下一秒若曦觉得自己身上的手正在暗暗用力,顺着他的肩膀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过去,发现穆歌就靠在楼梯旁,淡淡抱着双臂看向倚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以为穆歌会生气,结果没有,他面色平静的慢慢走到他们俩面前,从黎子湛的手中把茫然的若曦拉回自己怀中,他紧张得看了一眼他,生怕会不冷静做出傻事,不想穆歌脸上没有露出异色,他只是沉默。

黎子湛看也不看穆歌,眼睛只盯着歪在别人怀里的若曦,嘴里的话不知说给谁听:“她喝多了。”

“我知道,谢谢你送她回来,黎医生。”穆歌声音平静得让人不敢置信。

“以后,别让我经常有机会送她回来。”黎子湛不动声色走上前一步,穆歌微微眯起眼睛将怀里的若曦往后拉了一步,躲开他笼上来的身影。

过了几秒钟黎子湛才终于对穆歌露出微笑:“给她多喝点水,多陪陪她。”

再不多说,转身离去。

穆歌紧紧抱住若曦的肩膀,冷冷的看着黎子湛的背影,半天都没再动。

那张纸条是若曦第二天交给穆歌的。

昨晚穆歌没走,圈着她的肩膀睡了一晚上,她闹吐,他帮她捶背,她哼哼,他就摸摸她的头发,安抚她睡稳了,他就怔怔看着她的睡颜,久久不愿睡去。

直到清晨若曦彻底清醒了,慢慢睁开眼才看见凌乱头发,衬衫大开的穆歌已疲累的沉沉睡去。

惊觉她已醒来,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渴吗?”

若曦摇摇头,才想起黎子湛介绍的那个工作,胡乱摸了摸,幸好昨晚没脱衣服,从兜里翻出来皱巴巴的递给穆歌,他修长的手指翻开的是她忐忑不安的心,因为她还隐隐约约记得昨晚黎子湛和穆歌似乎说了什么,而穆歌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果然,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嘴角一挑:“黎医生介绍的?”

“嗯,你如果不原意可以不去,昨天他说要给你介绍工作我才答应去吃饭的,我和他没有别的。”若曦轻轻的说。

穆歌脸上的笑容很平静,就像看小宠物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我现在有选择的权利吗?”

若曦报以同样的冷静的看向穆歌,用沉默等他接下来的话。

“当然要去。好机会不能错过,更何况这个好机会是我老婆找回来的。”穆歌似笑非笑的说。

原本一肚子的气被他随口一句话说泄了,脸上热辣辣的:“不要脸。”回身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我真怕你胡思乱想。”

穆歌笑笑,把她搂紧:“不过以后不许和别人出去吃饭,谁都不行。”

“嗯。”若曦点点头。

若曦折腾一晚还是有些困,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整个身子就爬上来,窝到他的怀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再补一觉。

“你说你让我怎么放心?”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宠溺的苦笑,若曦懒得理他,下巴在他胸口磨蹭了两下,头一歪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让人心动。

穆歌低头亲吻她的眼角,额头,一下一下的,喃喃说:“你真笨,竟然为这样的事考验我的信任。”

若曦觉得眼睛痒,不耐的拍掉他的脸,一只胳膊又环上,接着睡。

“不要考验我第二次,下不为例。”他的声音很低,喃喃的,仿佛怕吵醒她,小声说。

若曦闭上的眼睛微微转转,似乎答应了。

而后再次沉睡过去。

安心去告别过往

穆歌没想到去公司面试的第一天就看见黎子湛推门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打了个照面,进退不得的情况下,他还是主动点头示意,黎子湛扬扬眉:“你来了?”

穆歌点点头,平静的把手中的求职简历在黎子湛面前亮了一下:“谢谢你的推荐,有空一起吃饭。”

黎子湛淡淡的笑笑:“不用,我只是不想让若曦为难。”

提起若曦穆歌才露出一丝笑意,同样淡淡的对黎子湛说:“正因为不想让她为难,我才来这里求职。”

黎子湛点点头:“那就好,让女人伤心的男人,再成功都算不上是好男人,不过不让女人伤心,安心被女人养的男人,也不见得算是什么好男人。”

穆歌不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奚落,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黎医生放心,和你相比我至少还有十年可以用来让我的女人不伤心,完成自己的事业。”

“不错,看来你很有信心。”黎子湛挑动嘴角,拍拍穆歌的肩膀,转身离开。

穆歌站在原地用很平静的声音说:“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她有信心。”

黎子湛回头看了他一眼,停顿几秒才抬起头微笑,“把信心放在女人身上,你很快就会吃大亏的。”说完转身离开。

只不过离开时的步伐不似以往潇洒,仿佛想起什么往事般沉重拖沓。

周一例会 ,从会议室出来护士就跟若曦说办公室有人在等她,她以为是病人家属,于是说:“你让她稍等下,我去送点东西,马上就到。”

护士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说:“那个人说是林医生的同学。”

若曦愣了一下皱眉,她怎么来了。于是放下脚步回头:“她说她有什么事了吗?”

“没说,我说您在开会,她就说要等会儿,然后我给她倒杯水就出来了。”

护士说完很小心的看了一眼若曦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林医生一提起办公室那个人脸色非常差,好像两个人有什么过节的。

若曦点点头:“好,那我过去看看,对了你过会儿把查房记录给主任送过去。”说完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郝真真看见若曦迈步进门,立即站起来,三个月没见,她原本消瘦的身子似乎圆润了些,脸色看上去不错,眼睛也清爽有神了许多。想起那晚海轶在手术室外憔悴焦急的表情,与此时的她对比分外鲜明。

“怎么突然想来看看我?”若曦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笑呵呵说。

“早就想来谢谢你,海轶说上次多亏你们帮忙。”真真局促的站在那儿一直绞着手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应该的,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好点没?”若曦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失去孩子的事,只能轻声问。

“孩子没了,不过我的身体还好,这个是我想送你的,谢谢你不记前嫌还来帮我。”真真拿出一个小盒子硬要塞给若曦:“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算是给我们姐妹留个纪念。”

若曦自然不肯要,和她来回推搡了半天,说:“其实那天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你不用谢我。”

“你肯来,就是帮忙了。你的出现帮我解开很多心结。”真真虽然个子没有若曦高还是扬手把东西扔在她的办公桌上。

“你说留个纪念是什么意思?”若曦来不及去拿那个,突然想起她刚刚的对话。

“我和海轶办了技术移民去加拿大,过几天就准备走了。那个是我看好的一对玉佩,我买了一对也给你买了一对。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有心结,海轶说千好万好没有身体健康好,到鬼门关转一圈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要不起的,我想想,他说的对。所以我想和他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真真说道最后四个字,她苍白脸颊上竟闪过一丝红晕。

若曦淡淡笑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是该好好珍惜眼前人才对。另外我也想和你说点事儿,你来的正好。“

她拉着真真的胳膊坐下,表情严肃的说:“现在我要跟你说几句真心话,你听不听我不管,但是必须要说。”

真真被她的突然收敛笑容的态度吓愣了一跳,嗫嚅:“你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