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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也还没想好,他并不是总被拘宫中没什么见识的小阿哥,因此对酒楼天桥之类杂乱热闹的地方不感兴趣,现这个深秋时节,冷飕飕的,走远了去踏青渀佛也是不合适,于是反问道,“二哥觉得去哪里好,朕就是有点闷,想出来走走,不拘什么地方只要别太杂乱就行了。”

裕亲王立刻开动脑筋给弟弟找能散心的地方,此问题要是旁问出来,那他随口就能给出七八个建议,什么听曲儿看戏推牌九,再不行还能出城去放鹰遛马,想散心还不容易吗,只不过这是康熙问的,他回答时就得万分谨慎,皇上去了他提议的地方后,哪怕只蹭破层油皮,他都得担上老大干系。

想起蹭破层油皮,不由又朝康熙脸上看一眼,心想也有例外,大概皇上内里不像表面看来这么威严也说不定,那姓韦的小子和他打了架不是也没事么,自己是他哥哥无意中犯点小错应该更没事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福全可没那个胆子去试,仔细斟酌了一会儿后才挑了个最稳妥的去处,“马上要开试博学宏儒科,此时京城里应考的士子众多,据说这几日天天有出了题目聚众做文章,然后请了有名望的饱学之士来当场作评,也选出个一二三四名,权做考前的习练,大家引为一乐,也满有意思的。”

康熙立刻有了兴趣,“好啊,咱们便去看看。”

这些与试者大多是由高官举荐,一般都有些身家背景,京中的一帮子王公权贵均愿家中招待这些做个诗酒聚会,风雅之余还能顺势拉拢到一些日后必然会入朝为官的士子。

因此裕亲王直接把康熙领到了明珠家里。

兵部尚书纳兰明珠三藩叛乱初期力主撤藩,其后又兢兢业业,一直为了朝廷平叛之事日夜操劳,加之他为精明,擅长揣摩上意,说话做事总是不会和康熙的心意相悖,因此越来越受康熙器重,前些日才晋了武英殿大学士、加封太子太傅,正是春风得意,朝中权势日高。

当此菁英云集之时,明珠自然也不能落于后,白白放过这个招揽才的大好机会,这几天家中一直热闹。

福全命先骑马去明珠府上送了消息让明珠接驾,免得康熙去了之后他要手忙脚乱。扰得他阖府惊慌还其次,扫了皇上的兴就不好了。

康熙与裕亲王并也换了常服的御前侍卫总管多隆带着一大批遮掩随行的侍卫刚拐过街角就远远看见明珠已经毕恭毕敬的侯了他家门前的那只大石狮子边上,身后只跟了两个小厮。

康熙失笑,对福全道,“看看明珠这样子,直挺挺站大门口,身后也不多带两个,活脱一个守门的。”

福全也笑,“皇上不说不觉得,听您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挺像。”

说话间到了跟前,明珠迎上来,因康熙是便服他当众就只深深一躬,“主子,您来了,快里面请。”

康熙也不客气,直接道,“朕听说家公子聚了一批来应试的文府里讲学论文,朕一时起兴,便也来凑凑热闹。”

明珠会意,躬身道,“臣家中这点小事竟然惊动到了皇上,臣实惶恐。”知道康熙是冲着他家后园中那帮子正吟诗作对的文来的,便十分识趣的将康熙和裕亲王引了过去。

康熙是头次来明珠府中,沿路打量,只见宅子前部气派奢华,越往后走越见布局细腻,以清幽秀丽、玲珑精雅见长,暗暗点头,建这府邸的胸有丘壑,很有些素养。

他原先总觉得明珠虽然能力不错,但是性情过于圆滑市侩,因此多是政务上倚重明珠,其余时候难免会有些嫌弃,此时看了明珠家里的气派方才暗暗点头,明珠能养出纳兰性德那样文采斐然的儿子绝非偶然,果然是个精明变通与学识渊源、风雅巧思兼具的能。

几穿过一处挂了碧鸀纱帘的水榭,就见隔水的池子边有太湖石堆起的一座假山,旁边摆了了几张桌案,上面有纸笔,因为天气冷,还周围摆了了几个炭火炉,上面煨着热水,旁边仆役可以随时斟出热茶来。

打眼一看,还真不少,竟有数十个年轻或坐或站,三两成群的围一起高谈阔论。

康熙略略扫了一眼,脸色微沉,“明珠,这里还真热闹!”

只见那位他屡次召见都称病不至的,差点气死他的小桂子,正大模大样的和纳兰性德站一张书案旁,边上还围了几个,对纳兰正写着的什么东西指指点点的评说。看那样子神清气爽,连廖院判口中所说的肝火旺盛症状也一点看不出来。

明珠不知道他是看哪里不顺眼了,以为陛下是嫌这里聚的朝中官员有些多,小心解释道,“因为犬子今日特意约了几个有名望的文来做诗,所以恭亲王和高侍读等几位平日里喜诗文的朝臣闻讯也赶了来。”

康熙这才发现恭亲王常宁也,斜眼去看福全,福全对他干笑笑。心里暗骂常宁这个专会给他添麻烦的家伙!

明明昨天才大晚上赖自己府里喝闷酒不肯走,说是看上了一个让他万分动心的女,可惜佳已然名花有主,他身为王爷竟也只能望而兴叹的份,心里实烦躁。害自己今天皇上面前以他有心思为由蘀他挡了差事,怎么这一转天就来纳兰府里玩上了,还被皇上撞个正着。

康熙轻哼一声,甩袖子上前,常宁正巧离得最近,眼又尖,第一个看见,仲愣一下之后连忙抢步上前,作势就要请安,被福全阻住,“皇上今日临时起意出宫,就是听说这里热闹才来看看,要是嚷嚷得尽皆知就没意思了。”

常宁估着也是这么一回事,直起身笑道,“您来得正是时候,纳兰刚才出了题目给众,大家这时已经都把文章做出来了,正要收到一处请高侍读品评呢。”

高侍读名叫高士奇,时任内阁中书,每日为康熙皇帝讲书释疑,评析书画,学识十分渊博,能诗文,擅书法,请他来做此事果然是再合适不过。

康熙点点头,“朕也看看。”

常宁施展出他只有太后与康熙面前才会有的机灵勤快劲儿,先过去对几个能认出皇上的都悄悄吩咐一通,让他们不要声张,然后才回来恭请皇兄过去。

康熙走到哪里都是唯他独尊,不懂谦让为何物,过去之后就自然将高侍读挤到了一旁,成了大家陪他阅看众士子文章的局面。

因为心里有事,康熙看得不甚专心,强忍着控制住自己不要东张西望,看了数篇文章的功夫,只状似无意的远远瞄过韦小宝两眼,瞄了之后心里颇不是滋味,只见韦小宝跟没看见他来一样,一株叶子已经掉光的柳树下面站得笔直,双手负背后,正凝神听身边一个面目姣好的他耳边说话,不时要答两句。

康熙暗气,至于吗,跟朕赌气都能赌到这个份儿上!过来说两句话,朕自然顺势给个好脸色,咱们不就能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比较多,码字时间不多,更得很慢,见谅!

45、乱七八糟的纠葛(七)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虽然才二十出头,却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皇帝,因此深蕴御下之道讲究张弛有度,重御心的道理。

对臣下不能过于严苛也不能太宽容,斥责之后必要安抚,重赏之后更需警示,用民间俗语来说就是‘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此招百试百灵,康熙近二年越来越用的得心应手,炉火纯青,忽然间遇到一个只肯吃甜枣,拒不接棒子的主儿他一时竟然有些应对失措,没了往日里的高超水准。

韦小宝对他无礼动手前,撒谎称病后,怎么说都是应该打棍子的时刻康熙竟然一门心思的只想要给他甜枣以示安抚。

朝那个对他视若无睹的瞄了五六眼之后,他听见高士奇身旁微微惊讶,“噫,这篇文章看着古怪,是哪一位做的…这字怎么像是纳兰公子的笔迹呢?”

一张书案后的地方有限,正中站了康熙和高侍读,左右两旁再陪上裕亲王和恭亲王就挤得满满登登,余下诸只能散周围,做垂手恭敬状。

纳兰性德听见提了他的名字就探身看了一眼,然后答道,“这篇是韦将军的大作,刚才他读出来代笔写的。”

高士奇纳闷,“韦将军原来也喜做文章,这文章做得嘛…这个颇具新意,他是武将不是文倒也难怪了,只不过他怎么不自己写呢?”

纳兰性德笑笑,还没答话,康熙就插口道,“韦将军做得不错啊,确实有新意。”对高士奇道,“朕看点头名就这一篇好了。”

高士奇经常御前讲学,素知康熙严谨,做学问时更是一丝不苟,忽听他要把这么一篇大白话硬诸多文辞迤逦的作品中拔成头名就很是诧异,心道就算现不是殿上考试只是臣子家中私下玩闹的事也不应该做得这样明显偏袒啊!

沉吟一下,觉得这事要是过后被传出去了,康熙的面上要不好看,有偏宠亲信之嫌,劝道,“韦将军这篇文章新颖有之,但用词太过直白,用典也不多,若说是头名,只怕…”

恭亲王常宁一旁耐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探头来看,瞥见了部分韦将军的大作:

……

要想去打听夜莺的消息?

它们曾用充满深情的妙音,

那阳春佳日迷惑过。

它们没有爱,就不能维持生命。

……

噗哧笑出来,“果然不同凡响,这的确是韦将军的风格!”

康熙白他一眼,“笑什么!朕觉着写得挺好!比那些个都强。”

常宁觉着康熙这是睁眼说瞎话,握拳掩住嘴咳嗽一声,“您说好那自然是好,也没说不好,就是比较少见他这样做文章的,有些稀奇。您既然喜欢不如让韦将军过来一起看。”

康熙自打看见韦小宝后就等说这句话,可惜身周这些平日里个个都千伶百俐的,偏偏这会儿没一个长眼色,谁都没想到应该去把韦小宝给陛下叫过来。

好不容易常宁碰巧提到,康熙脸色平平,装作漫不经心的立刻淡然答应,“也好,让韦将军过来吧。”

说完就垂下眼帘,仔细去看下一篇文章,一字字读得十分认真,读了老半天,洋洋洒洒一大篇不知什么东西都快读完了,才听见韦小宝走过来。

福全看康熙不肯抬头,以为他又发现了个有才之士的佳作,正看得投入,便先对韦小宝道,“韦将军快过来吧,今日陛下微服出宫,不必多礼了。”

韦小宝心道本来也没想多礼,说实话,他现看见康熙心里还有气儿,若不是此处王爷,大臣的比较多,不好当众让小皇帝下不来台,他才不会过来。

对着福全和多隆一点头,就走到康熙的身边,直接忽视了他向来不喜的恭亲王与不怎么识得的高士奇。

常宁眼睛几乎都黏了韦小宝身旁的男装美身上,因此十分难得的没有顾上去计较他的无礼。

高士奇则是没有那个立场去计较,韦将军官居一品,本就比他位高,原该由他问候才是,他就是看着韦小宝嘴角处的伤痕感叹,到底是年轻啊,性情太过激烈暴躁,他堂堂当朝一品武将竟还会像个市井小混混一样和动手打架,脸上这伤痕明显是与斗殴时留下的。最近好像经常看见有年轻脸上带伤。唉,大清以武起家,马上得的天下,他们不忘根本,经常练武也是好事,只不过总打得满脸伤痕还是有碍观瞻。

摇摇头,又一个劲儿心里琢磨,好像是才见到一个年轻也是脸上挂彩的模样,那年轻是谁呢,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高士奇身为内阁中书,经常要为陛下讲书释疑的,学问渊博,脑子极好,什么事想不起来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努力一想就恍然醒起,还有一个脸上带伤的不就是身旁这位吗!

斜眼去悄悄打量康熙,只见他正全神贯注于手里的那两页纸,仿佛上面有花似的,看得十分认真,侧脸的颧骨上有一块淤青十分显眼。

高士奇看了两眼后忽然起疑,怎么这么巧,这两同时脸上都出现块伤痕?

高士奇这么想,旁观几也都心里转着同样的念头,只裕亲王福全暗自不以为然,心道陛下对此太纵容了,回头要找个机会劝一劝才行。

康熙等韦小宝身边站定了一会儿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掸掸手里的东西,“这篇文章写得还行,不过不及那个有新意,…”

正想要随口说点不着痕迹的夸赞话充作甜枣,却不经意间看清了韦小宝身旁之的面目,错愕之下后面的话就被噎了回去。

刚才远远的看只以为和韦小宝站一处说话的是个面目姣好的清秀书生,离近了才瞧清楚,这根本就是女子,且是一个少见的美貌女子。

康熙有后宫佳丽无数,能让他说是少见的美貌女子,那就是真的很美貌了。

那女子落落大方,见康熙神情愕然地看她竟然还朝着康熙露齿一笑,眼波流转间妩媚无限,动心魄。

康熙不为她的笑容所惑,转向韦小宝,“她是什么?”

“她是的夫。”

“出门还带着夫?让她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

韦小宝不能当众说苏荃是来贴身保护他的,只好道,“夫生性活泼,又通文墨,喜好热闹,想她总待家中也闷,今日就带她一起来了。”

此言一出,旁边几都暗自大摇其头,心想这小子到底是个市井小无赖出身,礼数上一窍不通,诸般言行都和他如今这个贵重身份不搭调。

康熙忽然想起来韦小宝还没有正式娶过妻,家里没有受封的一品诰命,这些个女都只能算是小妾,竟然敢把个小妾大刺刺地往皇上跟前带,这可是无礼得很。

看着苏荃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孔越发不喜,只是当此准备给吃甜枣的重要时刻不好发作,忍一忍,只当是没看见了,接着方才的话道,“高士奇说这篇文章做得很有新意,堪称翘楚,朕也觉着不错…”

高士奇听得十分冤枉,暗道您怎么张嘴就来,什么时候说韦将军这篇文章堪称翘楚了?他既然要纳兰公子代笔,那只怕是连字都写不好的,这要是被传出去,说竟然大赞这样一个的文采,那还不得被众士子指着脊梁骨骂谄媚谀上啊!

46、乱七八糟的纠葛(八)

高士奇猜测韦小宝写不好字还真是高估了他的水平,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写字。

汉字在韦小宝的眼中从来都是一幅幅由线条构成的图画,学一个字就相当于要他记住一副画,这难度实在是有点高!

不过不会写字并不妨碍他做学问,他这人向来求知欲旺盛,十分热衷于文学艺术,收到明珠府上送来的请柬后就施施然带着苏荃和双儿大小两个美人保镖与一队骁骑营护卫前来赴会了。

双儿恪守小丫头的本份,随着韦小宝的其它随从留在纳兰府的角门处,苏荃可不管这一套,她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这才不辞劳苦的每回都跟着韦小宝出门。出来后随心所欲,并不肯一味的做小伏低。

韦小宝做苏荃的丈夫虽然十分不合格,纯粹名不副实,但却货真价实是她儿子的爹。苏荃窃以为这人文不成武也不行,可偏偏会做官,还是大官,儿子留在京城中做一品高官家中的公子自然要比跟着她混迹江湖好过百倍,因此绝不肯让儿子的爹轻易死了。

方才康熙一到,苏荃就看出来了个身份不一般的人物,悄悄问了韦小宝才知道此人竟然是皇帝,苏荃表面上若无其事的随着韦小宝来到康熙面前,其实心中也很有些紧张,笑过之后觉得康熙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就悄悄后退一些,让韦小宝自去应对。

退了两步忽觉身后有异动,反应敏捷,回手一抄,不偏不倚的正擒在了背后伸来一只手掌的手腕处,阻住了那手探向自己腰间之势。

常宁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细巧的铁钳箍住了,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姑奶奶,轻点!轻点!本王是怕你再往后退要踩到了我的脚,所以想拍你一下提个醒儿。”

苏荃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挑柳眉看了常宁一眼,眉梢眼角尽是妩媚之色,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原来王爷提醒人时都是往人腰上拍的,这可受教了!”估着他的手要被自己捏得青紫才松开,暗道这轻佻王爷上次在康亲王的府外就曾被自己‘教训’过一次,怎么还不老实些,又想来沾便宜,真是没记性!

常宁被苏荃那一瞥看得脑中发晕,连腕子上的疼痛都忘记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面前那丽色无双的人儿缓缓转回头去,只留下个背影给他。但觉得这美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勾魂摄魄,哪怕只是给他看个后脑勺呢!也是那么的引人遐思。

在常宁眼中,苏荃那后脑勺也是美得出奇,乌黑的辫子,雪白细长的颈项,精致圆润的耳垂,连苏荃头上戴的那顶六瓣瓜皮帽都别样妩媚,与别家的瓜皮帽不同。

他两个在这边波澜暗涌,周围没有一人注意到,大家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康熙和正被他满口夸赞的韦将军身上。

能当众得了皇上的夸奖,那当真是莫大的荣耀恩典,谁知韦小宝竟然不怎么领情,听过之后只是一点头,淡淡道,“陛下说得夸张了些。”

康熙道,“哪里,朕说的是实情。”想想又加上一句,“小桂子你的才思是不错,不过还需多读读书,书读得多了文理自然就能更加通畅,用词也可再讲究些。”

韦小宝这下干脆只点点头,都懒得回话了。

福全实在没忍住,使劲斜了他一眼,心想就算皇上宠着你,也没有这样不知进退的道理!太没规矩了!

康熙眼看只口头夸奖一下这颗枣仿佛是不够甜,韦小宝听着很不起劲,就准备再来点实在的,对高士奇和明珠道,“大家伙忙了半日,又是写文章又是论名次,不能这么干巴巴的就算了吧。”

明珠揣摩圣意向来速度最快,知道康熙这是想借机赏赐给韦小宝点东西了,立刻接口道,“不错,不错,应该有些彩头才好,这彩头嘛…”他不好替皇上做主,就去看康熙。

康熙道,“前几日有荷兰国送贡品来,朕看里面的大珊瑚珠和织金大绒毯不错,回头让人挑些出来当作彩头给韦将军送去。”对高士奇道,“你评选有功,另有一面立身大镜子赏你。”

高士奇咧咧嘴,心道韦将军那头名哪儿是我评选的啊,明明是皇上您自己做主选出来的,况且臣我不想要大镜子,我也想要珊瑚珠!

韦小宝听了康熙一番夸赞他文章的溢美之词,然后又被许给了一堆礼物,自己摸摸下巴,察觉这情形像是小皇帝在哄人,只不过哄的技术不怎么高明。

侧头去看康熙,正好看清楚了小皇帝端着架子神气俨然的白皙脸颊上一抹青痕,心底忽然涌起股笑意。

康熙在韦小宝的眼里一直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东方皇室传承人,身上有着古老东方的神秘和骄矜;并且也是一个合格的传承人,执着,坚定,头脑清楚,有着帝王的气质和风度。两者相加,形成了他身上独特的韵致。

韦小宝不知别人怎么看,反正这独特之处对他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因为年岁和经历的不同,康熙的不少行为在韦小宝看来又有些稚气笨拙,就好比他现在正在干的事情。

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笨拙的表达比圆滑娴熟的*更能感动人心,韦小宝发现自己对小皇帝的不满情绪正在迅速消退,消退速度快得都有些夸张。

以至于半个时辰之后,韦小宝就已经带着康熙离开明珠家往他的伯爵府而去。

明珠的府邸离韦小宝所住的铜帽子胡同不远,只隔了几条大街,因此不用骑马,走过去就好。

康熙和韦小宝并肩走在人来人往京城大街上心情十分不错,侧脸笑道,“小桂子,你还从来没有陪朕在宫外这样闲逛过。”

韦小宝在他身边走得昂首阔步,十分精神,“陛下喜欢吗,那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出来走走,只是不要再带这么多人了。”向身后看看,后面一堆侍卫随从,稍远的地方还跟着裕亲王和恭亲王两个,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带着裕亲王和恭亲王两个,一会儿我是陪着陛下还是招待他们?”

康熙摇头道,“不是朕要带,是他们两人非要跟着来,朕也奇怪呢,不过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愿意凑热闹就跟吧,等会儿到了你家中随便找个地方让他们待着就是了。”

“凑热闹?”韦小宝沉吟,要凑热闹真还不如留在明珠那里,到他家中可是没什么热闹好凑。

后面的福全也在对常宁嘀咕,“那姓韦的是请皇上去他家里坐坐,人家又没请你,你做什么非得老了脸皮跟上?还要拉着我,害得你哥哥我也一起面上无光!”

常宁不喜,“二哥,你我两个亲王主动要去他府上做客,那是看得起他!怎会面上无光!”

“你少跟我装蒜!老实说,到底想干嘛?”

“唉!”常宁做个苦恼状,抬手卷起袖子,露出一截带着青紫淤痕的手腕。

福全吓一跳,“这怎么回事?谁干的!”

常宁往前方一努嘴,“那个穿湖蓝锦袍的。”

福全找了一圈,发现只有韦小宝那女扮男装的夫人苏荃一人穿着湖蓝锦袍,皱眉道,“我刚才听韦将军说那是他夫人,不过没听说他有正经娶过亲,应该只是个小妾。她怎么会把你捏成这样,功夫很厉害吗?”

想到那女子十分妩媚的面貌疑心大起,沉声道,“常宁?!”

常宁不答,只加快脚步道,“快走,快走,皇兄他们都要走远了!”

47、遇刺

韦小宝一路气宇轩昂地带着一位陛下和两个王爷回自己府中。

裕亲王福全在后面越看他越不顺眼,连常宁都分出了几分盯着美人后脑勺看的心思,使劲瞅了走在最前面的韦小宝和康熙数次。

最后捅捅福全,问道,“二哥,是我对这小子印象不好所以才会总看他不顺眼,还是他确实是太嚣张了,在皇上面前也趾高气昂的,行为不知收敛,所以我才会看着他就来气?”

福全板着脸,“不是你的问题,是他太放肆了!”

常宁脸一亮,“就说嘛,本王我自问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就算对我礼数不周过两次,我也不至于要处处看他不喜,原来二哥也看不惯他。”

悄声道,“二哥,咱们就一直放任他这么嚣张啊?想个法子收拾收拾他怎么样?”

福全摇头道,“皇上现在正对他恩宠有加,这事不太好办。”

常宁对福全一点不积极的态度很不满意,一拧眉毛,“不是现在,皇兄是一直都对他恩宠有加。那怎么办?这小子能拍皇兄的马屁,哄皇兄开心,又有点真本事,立有战功的,我看他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失宠。”

福全觉得弟弟这么急于收拾韦将军大有私心,不全是看他不顺眼那么简单,自己却不能跟着弟弟乱来,遂淡然道,“你急什么,他这样不知收敛,傲慢示人,迟早有栽跟头的时候,你我兄弟等着看就是了,皇上那里咱们最多劝劝,让他不可对臣下过于纵容,其余的都不关我们的事。”

常宁心想我能不急吗!要皇兄还是像以前一样,铆足了劲儿的不停给那小子加官进爵,他家那大美人可就真的要和我无缘了!

康熙这是头次和人肩并肩地走在宫外,先还挺新鲜,随意看看四周的店铺商贩,过一会儿也觉出身边的人走得比他还气派,在路当中挺胸直行,一点没有和陛下谦让的意思。

他还停留在给人吃甜枣的余韵里,因此不挑毛病,只含笑婉转道,“小桂子,你这两年带兵带得精气神颇足啊,走路都这般有气势。”

韦小宝脚下不停,依然大步前行,直言道,“我不是女人,陛下不用一直说好听话来哄我高兴,我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结果。”

“结果?还得明确?”康熙有些不明白,斟酌着道,“小桂子,上次咱们两个打架,朕一着急就叫了侍卫进来帮手,果然是朕不好。朕自己事后想想也觉得不应该。虽然你…”

看看韦小宝依然严肃的脸,把一句‘虽然你大逆不道在先’咽了回去,接着道“这是朕和你两人之间的事情,朕不该仗势欺人,你后来又…”

再十分艰难的又把一句‘你后来又胆大抗旨,屡召不至’咽了,只挑最简洁的讲,“你后来生气不肯见朕,朕想着也是情有可原,既然今天碰巧遇上了,朕就先开个口,咱们说开就没事了,好不好。”

最后再努把力,将结尾一句‘别再像小女人一样闹别扭了!’忍下不说,以免影响到前面给人吃下去那些甜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