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仍不肯肆意亲近, 一是少年时留下的君子骨在作祟, 他总觉得没名没分的,不管不顾的做了不太对。
还有就是钟宛这幅破身子实在禁不住什么,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今日, 因为这点儿事出个什么岔子, 那也太冤了。
偏偏钟宛不懂顾全大局!
钟宛侧头看着郁赦,低声笑了下,他其实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逗逗郁赦, 随口撩拨了一句。
身世的痛, 虽被郁赦这一顿阴差阳错的发疯混过去了,但细想起来, 钟宛还是觉得心口疼。
他替郁赦疼。
过往之事,根本不能细想。
桩桩件件戳人心。
郁赦发病的时候, 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小心吃茶叶的样子, 到现在还映在钟宛心中。
这人居然会以为自己跑了,不回来了。
要是真的不回来了, 子宥要怎么办?
那么少的一点茶叶,他能吃多久?
郁赦心中几番挣扎,看了钟宛一眼,皱眉,“又在想什么?!”
钟宛道:“想以前的事。”
郁赦短暂的怔了下,似乎也想起了从前,他沉默片刻,道:“归远,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又不太敢问…”
钟宛失笑:“你还有不敢的?什么事?”
郁赦看向钟宛,眼中几乎是带了几分望而却步,“你是什么时候心中有我的?”
钟宛心道这有什么不敢问的。
钟宛其实不爱提这些事,之前被汤铭一语道破心事的时候,几乎有些恼羞成怒。
但他今天想哄哄郁赦。
“初始…我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当时年纪太小了,也说不清楚。”钟宛忍着难为情说了实话,“认真算起来,大约是…初见你的时候吧。”
钟宛又用膝盖撞了郁赦一下,不太好意思道:“比起你,我动心的可早多了,你高不高兴?”
郁赦脸上并不见欣喜。
“所以,七年前你刚来我府上的时候。”郁赦看向钟宛,眼中带了几分不忍,“就已经倾心于我了?”
钟宛呆了下,“是啊。”
七年前,在这院在这府中发生的种种跑马灯一般在郁赦脑中飞快闪过,郁赦紧紧扣着床沿,手指要掐进去了。
往昔相处的日夜,大体其实是轻松开心的,但要是加上“钟宛当日早已倾心与他”这个前提后,再甜的糖,不免也带了苦味。
郁赦一直不敢同钟宛确定,怕的就是这个。
他不敢回想。
他不敢想早已倾心于自己少年钟宛,玩笑一般的同跟自己说,“你知道吗?男人的好年纪,其实就这么几年。”
自己不理他,他接着说,“时光如白驹过隙,你现在不珍惜,等过两年我是什么行情可就说不好了。”
自己仍是不理他,他又说,“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是会在原地等你的。”
原本以为他当时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谁知这人话中藏了双关,又偏偏用最不正经的话说了出来。
点点滴滴,都成了刺人心口的刀。
郁赦按住钟宛的腿,低声问道:“你当时总问我,是不是要那样你…你当时心里是不是盼着的?”
钟宛愣了下,明白过来了,后悔不该提这个,一笑:“陈谷子烂芝麻…”
郁赦却偏要自虐的回忆过往。
钟宛叹口气,郁赦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宽。
八百年前屁大的事,一定要较真。
“好吧,这是你自己非要听的。”钟宛不老实的用腿撞郁赦,“我当时早就倾心你了,知道你把我买了来时,面上演的刚烈,心里却有点隐秘的欣喜,觉得老天待我不算最差的,最倒霉的时候…居然把我送到你手上来了。”
郁赦眼中意难平更甚。
钟宛继续道,“起先你避嫌,不来别院这边,我还遗憾来着,那会儿天天往外逃,想着走了都没见着你一次,有点可惜。”
“后来冯管家被我闹的受不了,把你请了来,我心里其实有点高兴。”
“再后来,每次问你是不是要日我,心里其实隐隐都盼着的。”钟宛一边说着脸微微红了,他坐起身来,握住郁赦的手,“盼着你气疯了,真的对我做点什么。”
郁赦有点不自在,钟宛同郁赦十指相扣,不老实的用手指挠郁赦的手心,“你知道你十几岁的时候,有多俊吗?迷的我都要疯了。”
钟宛将下巴抵在自己膝盖上,浮想联翩,“特别想你狂性大发,撕了我的衣裳,把我拴在这张床上日日不让我下床,将我做的只会哭着求你,看见你就吓得哆嗦。”
钟宛臆想了下,自己都心动了,忍不住嘀咕道,“你可吃大亏了,十六岁的我,多嫩啊。”
郁赦听不下去了,自己好好的伤心着,这人又来搅乱!
郁赦横了钟宛一眼,忍了下没忍住,“不用遗憾,归远,你现在也挺嫩。”
钟宛一窒。
郁赦想到什么,不满道,“还有,什么叫我十几岁的时候有多俊,现在呢?!”
钟宛抿了抿嘴唇,厚着脸皮在郁赦耳畔低声道,“刚回京你把我劫到府上来的时候,看你现在的模样,我回去做了好几次春|梦…后来每次你对我疾言厉色的时候,我都腰软,想要你为了惩治我,在没人的地方那样弄我…”
郁赦听不下去,抬手捂住了钟宛的嘴。
钟宛已情动,忍不住舔了一下郁赦的掌心。
郁赦指尖一颤。
想要缩回手来,又不舍得。
钟宛脸更红了,他讨好的一点点舔郁赦的指缝。
郁赦声音发哑:“烧退了么?”
“没有。”钟宛说话只剩下气音了,“子宥,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怎么了,你…别吊着我了行不行?”
钟宛微抬着下巴看着郁赦,眼中氤氤氲氲的,语调都软了。
郁赦合上眼,靠着心头唯一一点清明道:“我得、我得先问问…”
钟宛蹙眉:“问什么?问谁?我亲生爹娘吗?”
钟宛马上保证道:“我爹娘同意了!真的,之前给他们磕头的时候他们给我准话了,说行,怎么做都可以,还说你再不对我做什么,他们晚上就带着我太姥姥太奶奶一起来找你了…”
郁赦:“…”
郁赦费力的说完了话:“我要先去问问太医。”
钟宛崩溃,“太医肯定说不能啊!”
郁赦道:“那就不行!”
钟宛气的脑壳子疼,自己脸都不要了跟他发了半日浪,这人居然还犟!
钟宛跌躺回了床上,他有点好笑又觉得有些难堪,尴尬道,“那就…先算了吧。”
钟宛扯过被子蒙在头上,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小声道,“但你得答应我,等我病好了,梳洗干净了,你就必须…唔!”
被子里,钟宛瞬间睁大眸子。
郁赦把手放在了…
隔着棉被,钟宛听到郁赦在他耳边隐忍道:“先…这样。”
钟宛舌头打结,“那、那我也给你…”
“不。”郁赦拒绝了
“我只想弄弄你。”
钟宛的腿下意识的要蜷起来,下一刻就被郁赦掰开了。
郁赦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不想捆你,自己张开…”
钟宛双腿发颤,微微分开了些。
被子外,郁赦看着钟宛两条长腿,不知想到了什么,受了蛊惑似得,语气中带了些许威胁的意味:“还不够,你又不想了?”
钟宛咬牙,“你…你又不真做…”
“但我想看。”郁赦眼神幽暗,低声道,“归远,听话…分到最大给我看看。”
钟宛从脸到脖子红透了,他闭上眼,照做了。
郁赦一只手抚慰钟宛,另一只手掀开了被子,俯身吻住了钟宛。
…
一炷香后,郁赦给钟宛掖好被子,“都是汗,先别起。”
钟宛被郁赦弄的面红耳赤,本来也没精神起来了,他回想方才的事还是觉得丢人,索性闭眼装睡。
钟宛半睡半醒,觉得房间里一直有水声,他原本以为郁赦是在洗手,但水声淅沥淅沥一直不停,他抬头看了一眼…
郁赦正站在水盆前替他搓洗亵裤。
“别!”钟宛涨红了脸,“你别动!你…”
郁赦充耳不闻,轻车熟路的将亵裤洗干净后放在一边,平静道,“我不洗,你预备留着给谁看?”
钟宛语塞。
郁赦看了钟宛一眼,到底不放心,想去问问太医,他怕钟宛害臊不让,骗钟宛道:“我还有点正事要做,你先睡,晚上…等汗落下去了再沐浴。”
钟宛如今也很惜命,老实答应了。
目送郁赦出去了,钟宛躺好了,忍不住闭眼重温方才的事。
不等他细想,卧房的窗棂响了下。
钟宛瞬间睁开眼起身扯过中衣披上了,待他把中衣的扣子扣好,林思已经轻手轻脚的进屋来了。
钟宛下面什么都没穿,他怕林思看出来,咳了下道:“病着…就不起来了,你坐。”
林思坐在钟宛床尾,比划:今天随小姐过来,本要替小姐来看主人顺便说点要紧事的,没想到郁小王爷能放小姐进来,这才耽误到现在。
钟宛点点头,刚要让林思先说正事,突然一愣。
钟宛僵硬道,“你不会是就一直没走吧?”
林思端正的点点头,比划:这里的家将太厉害了,从外面混进来好难,我怕麻烦,就干脆没走。
“你刚才…”钟宛干笑,“就在附近?”
林思依旧点头。
钟宛怀揣着一点点希望,声音越来越低,“你…没听见什么吧?”
钟宛觉得声音并不大,低头自我安慰,“没听见,肯定没听见。”
但林思不肯无端被质疑耳力,他是武出身,最忌讳这个,闻言较真的打手语: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钟宛:“…”
林思耿直的问:主人,你的生辰年月我记得很清楚的,你明明比郁小王爷大了整整一岁,方才为什么反过来管他叫哥哥?还叫了很多次?还叫了一次好哥哥。
钟宛:“…”
林思比划:是为了求他松开你吗?还是我记错了什么?还是…
“林哑巴。”钟宛尽力保持平静,“闭嘴。”
第79章
林思忍笑, 点到为止, 证明了自己的耳力后就不再比划了。
钟宛强装不在意,道, “什么事同我说?”
林思收敛笑意, 正色道:主人, 前两天宗人府那边想择日送宣瑞回黔安。
宣瑞的事基本已经结案了,崇安帝只褫夺了他的爵位, 但黔安的府邸和封邑并未收回, 如今尘埃落定,确实该送他回黔安了。
钟宛道:“怎么了?”
林思比划:折子还没送到内阁, 就被郁王爷派人拦下了。
钟宛皱眉, “郁王什么时候管上宣瑞的事了?”
林思比划:就是这个奇怪, 我这些天一直陪着小姐和小少爷,小姐听了主人你的话,遇事都会同我商议,宗人府那边有人来府上, 消息往来, 小姐从不避我,听他们前几天的意思, 明明马上就要送宣瑞走的,但就在前两日, 突然就转了口风, 说南疆路远,万事还要筹备。
钟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托词。
林思打手语:我觉得不对, 多番探听,才知道是郁王知会了别人,假借旁人的手拦下了,我不太明白这其中含义,所以急着来告诉主人。
钟宛倚在床头,皱眉,“郁王留下宣瑞是想做什么…”
林思猜测:你和郁小王爷的事,郁王不会不知道,可能就是想留宣瑞在京中,堵心郁小王爷?
“不会。”钟宛摇头,“为了这点儿事非周章也太蠢了,他难道是想鱼死网破的时候,以宣瑞的命来要挟郁赦?不…这也不对。”
钟宛失笑:“不用要挟,郁赦自己都想要宣瑞的命。”
钟宛问林思道:“郁王的手伸的有多长?若有万一,他能从宗人府夺人吗?”
林思不太确定,比划:我去查查。
“我会让郁赦也去查一下。”钟宛低声道,“不过若我说,郁王大约做不到。”
林思看着钟宛,钟宛道:“他要真能左右宗人府,又何必派人去拦,从始至终不让宗人府提送宣瑞回黔安不就得了?反正皇帝从始至终没在意过这桩案子。”
钟宛低声道:“倒像是临时起意。”
林思点头,比划:正是,按时间算,应该是皇帝决议要认回郁小王爷的当口上。
钟宛喃喃,“宗人府若送宣瑞走,郁赦必然会派自己的人押送,直将宣瑞送回黔安怕都不能放心,还要留人看守,免得返京之事重演,也就是说…宣瑞从宗人府一出来,就是落在了郁赦的掌控之中。”
“郁王是为了避开这个么?为什么?”
“宣瑞为什么突然要紧起来了?”
林思也是想不清楚这一关窍。
钟宛沉吟片刻,道:“你去吧,这事交给我,你看好从心和宣瑜就好。”
林思点头起身,钟宛又道,“还有。”
林思忙认真听着。
钟宛叹气:“你抽个空去见见宣璟吧。”
林思敛眸,片刻后比划道:趁他睡着的时候,我看过他几次。
“睡着了还有个屁用。”钟宛道,“他上次同我说已经不怪你了,别虚耗光阴了,早点同他说开了去。”
林思眸子一动,点点头去了。
林思一走,钟宛取了干净衣裳穿好,命人请郁赦来。
郁赦那边还没找着太医就被钟宛急吼吼的催了回来,郁赦命传话的仆役先下去,满脸无奈的低声道,“你怎么一时半刻也离不得我?”
钟宛语塞,耳朵一红,差点忘了想说什么正事了。
“跟你、跟你有要紧事说。”钟宛将林思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同郁赦说了,又道,“可以去查查,我心里有个猜想,不太确定,不敢同你说。”
郁赦静了片刻,一笑:“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也猜到了。”
郁赦坐下来,眯眸,“这些日子郁王不太好过,朝局不稳,皇帝又频频提拔我,他心不安了,狡兔三窟,开始给自己寻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