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s-lab已经不复存在,就算商陆是s-lab的创始人,投资机构也不会为了单纯一个个体砸钱。

  当然也不止有只对s-lab感兴趣的投资机构,茶几上还有几家涉足AI医疗影像的科研机构,甚至中科院的千人计划提供给商陆的合同模板。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商陆虽然成了富通医疗和s-lab的弃子,但他个人的价值,绝对不止于此。就算商陆脱离了国外优越的研究环境,没有办法取得更大的成就,但他只要能再造一个s-lab的辅助诊断智能体系,在国内也大有可为。毕竟国内因为技术壁垒的原因,在AI医疗这块还落后美国一大截。

  可惜似乎,这一桌的合同里,没有一份能吸引到商陆,全被他随意地丢在这儿。

  就连第五届全球精准医疗峰会(WPMS)发给他的邀请函,都被他随意地插在放电视遥控的桌面收纳格里。

  向南星原本都没注意到还有张这么重量级的邀请函,抬眼一扫,插在收纳格里的那张卡片上,似乎印着WPMS字样,才眼前一亮,抽过邀请函,翻开看看。

  三个月后,峰会将在瑞典举行,邀请S-lab参加……

  又是s-lab,难怪他心塞,眼不见为净了。

  商陆真的是因为狮子大开口,向富通医疗索要六成的股份,才被踢出局的?

  向南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把她之前扫落在地毯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捡了起来。

  她扫一眼茶几——

  已经被她复原回了最初的杂乱。

  如今的地毯上也只剩下一张被折成三折的信签纸,向南星捡起它来,想着这信签纸最初应该是搁在电脑键盘上的,正要把它按原样放回,却突然看着手里这张信签纸,呆住了。

  这老式的信签纸,多么像……

  当初商陆姥爷请她转交给商陆的那封亲笔信。

  *

  可惜姥爷去世后,她才有机会把这封信转交给商陆。

  向南星还记得商陆拒收的那一刻,那强忍泪水的通红双眸里,写的全是对她的恨。

  *

  商陆留学刚一年,姥爷就查出了肺癌。

  查出时,已经是IIB期,胸腔镜微创手术不确定能否切除干净病灶,肿瘤若累及纵膈淋巴结,或侵犯肺内邻近结构,。传统开胸手术,姥爷的心脏压根受不了。

  姥爷两种手术方案都没选,选了中医……

  IIB期的癌症病人,中医基本上只是个辅助,完全靠中医是不可能治愈的,没有中医师敢接这个病人,所有人也当姥爷是老糊涂了。

  姥爷却很坚持。

  爷孙俩固执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商陆都姥爷也没办法。

  姥爷把自己生生拖成了IIIA期,商陆托了一切关系,甚至叶志伟、蒋方卓都帮了忙,才请动世界知名的肺癌权威主刀。相关手术方案初定下来之后,本想在国内进行手术,但国内的公立医院手续复杂难办,私立医院设备又不行,最后只能是,专家特意从瑞士飞到纽约。而她……最初是答应要帮商陆骗姥爷去纽约的。

  她和姥爷的签证都是一起办的。

  可最终,她把姥爷带到机场,却反悔了。

  姥爷根本不是老糊涂,他只是不想再受苦。

  向南星还记得姥爷躲在厕所里,广播已经催了三遍,向南星急得闯进男厕。

  那时的姥爷,那样佝偻着背,站在厕所的洗手台旁,写的这封信。

  “南星,姥爷只想舒舒服服地离开,不想给人在身上喇口子,你能成全姥爷么?”

  向南星能怎么说服他?

  她比谁都懂,姥爷的肿瘤已经无法一次完整切除,开胸手术,二三十厘米的大口子,老叶的肿瘤位置,甚至还需要卸掉一根肋骨。

  后续的化疗……

  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

  那一刻,年近八旬的老人,在向南星面前,害怕得就像个三岁的孩子。

  在肯尼迪机场苦苦等待了13个小时的商陆,最终谁也没等到——

  向南星没有把姥爷带上航班。

  自机场离开的车上,姥爷写了封信。

  姥爷是体面的知识分子,老花镜,钢笔,红头信笺,都在他随身的手提包里。

  他写完这封信,折成三折装进信封,请向南星转交给商陆。

  商陆赶回国时,姥爷刚因合并感染住院。

  从普通病房到ICU,直到姥爷去世。

  商陆守在医院。不见任何人。

  直到姥爷火化那天。

  向南星终于有机会把姥爷的信交给他。

  他却说: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永远。

  *

  其实商陆那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可她每一次都不当回事。

  只是这最后一次,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

  永远。

  s-lab的AI辅助诊断,首先攻略的领域就是肺癌,这点,向南星一点也不意外,但姥爷的这封信……

  后来明明被她带去了阜立的宿舍,又为什么……

  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商陆分明也已经拆开看过了,信封早已不见。

  向南星咽了口唾沫,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展开信纸看看,尘封的记忆,还是让它继续尘封吧。

  向南星放回信纸,起身的那刻,手机又响了。

  向南星的手机开着铃声,铃声突然炸响,向南星从极致的安静中被猛地扯回,差点吓得把来电按掉,一看又是赵伯言打来的,只能捏着眉心接听。

  “到哪啦?”

  “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做电灯泡吗,你还打电话来催个什么劲儿?”

  赵伯言很无辜:“火气怎么这么大?”

  向南星提醒自己,不能学迟佳,总欺负赵伯言:“为了弥补我对你发火,我晚到一小时,让你俩再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赵伯言满意,夸到:“上道。”

  这一小时,已经是向南星特意往少了说,现在8点,正是三环堵死的时间,她从北三环去西三环,起码得一个半小时……

  向南星匆匆路过卧室门口,正要挂电话的那一刻,卧室门突然开了。

  向南星脚下一顿。

  卧室的灯光昏黄,这人就像是从明暗分界处走来。向南星有一时间的荒神。

  “你怎么还没走?”

  他皱着眉。

  他的神情,分明已经比没吃药那会儿清爽了很多。

  都不知道感谢下她……

  “我正要走……”

  可惜向南星的反驳压根没说服力——

  她在他家起码待了一个小时,更像是要赖着不走。

  他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算劈腿?”

  “……”

  怎么他刚才说过的胡话,现在又冲着她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星仔:作者君,能不能不要冲观众卖萌,先解释下,他怎么老说我劈腿?

  作者:咳咳咳……你也不想想,你跟人家提过分手么?

  星仔:……好像,没有。

  作者:那人家跟你提过分手么?

  星仔:……好像,也没有。

  作者:所以咯,你俩还是存续关系。存续关系,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