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看着她,路灯十分昏暗。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不安:“小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延迟企划会,是为了我吗?”

宝淑惊讶地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他的秘书搞错了会议的内容,如果不是她故意出错延迟那次会议,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会议桌前向大家道歉。

宝淑并不十分漂亮,性格倔强,容易冲动,不懂得存钱,做事情从来没有计划,房间乱七八糟,没什么女孩子样,也不够温柔体贴…然而,他从她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做关心。

在她身旁,他总是觉得温暖。不知不觉之中,情根早已深种。

这一晚,他们在薄扶林道上牵着手漫步,没有说话,嘴角是满足的微笑。

 

回到上海,是五月,天气开始回暖。见飞去了泰国的分公司做主管,大家都为他们可惜,但是也同样认为池少宇不值得同情。

余正特地约了他去一家新的咖啡馆,然而他始终无精打采。

“振作起来吧,你这样也于事无补。”

池少宇抬眼看看他,没有答话,只是点头。大约,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暂时振作不起来。

“跟你比起来,我太混蛋了。”池少宇忽然轻声说。

余正有些无奈,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真的很爱见飞。或许这种爱以前就像空气中的氧气般简单平凡,然而失去的时候尤见可贵。

余正忽然想到了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有些为自己庆幸起来。很多时候,我们不知觉地爱着,以为很多东西都是天经地义的,从来没想过会失去。

却原来,我们拥有的,已是最珍贵。

回到家里推开门,宝淑正在帮他整理杂志。见他回来,她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也笑了,对着她忙碌的背影。

Zippo的打火机是胖子送给他的,用了很多年,只是经常忘记加油。他坐在沙发上反复按着滑轮,却怎么也打不着。

宝淑回头看他,他也叼着烟看她。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她掌心里,是他给的房门钥匙,钥匙圈上还栓着一个银色的圆桶。

大约从他给了她钥匙的时候起,她就一直用着这个钥匙圈,今天,她把钥匙放在他面前,是要还给他吗?

余正的心里第一次,有一丝恐慌。

宝淑见他没有动,于是拿过他手中的打火机,熟练地拆开,拧开圆桶,往打火机里加煤油。

余正嘴上的烟掉在地上,原来,那是一个煤油罐。

很多情侣有信物,戒指,项链吊坠,皮夹等等等等。

而他们的,却是一只打火机,和一个煤油罐钥匙圈。

余正笑了,宝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一定,很久以前就天天带在身边,希望有一天,有一个机会,拿出来让他感动。

这一刻他再也不怀疑,他爱的这个人,也爱着他。

她把打火机拿到他面前,他摇摇头,站起身握住她的手。

 

夜晚,在月光昏暗的房间里,余正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身边这个人的样子。那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用心。

或许,旁人会感慨,他何必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她,当中错过了多少青春年华。

但他并不后悔。

心灵的相遇,没有太早或太晚,只有正好。如果结局是好的,当中的蹉跎都不必叹息。

究竟是谁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心事,他淡淡笑了。

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顽固又寡语的爷爷。

不然,他不会在他的请求下做那块表,更不会瞒着他悄悄在12的位置上换了个银色的“宝”字。只是,这个生日礼物他始终没有送给他想送的人,因为这是爷爷最后的作品,他一直把它放在抽屉的最里面。就好象,他一直把自己的感情放在角落里。

他要一直把这块表留在自己身边。

宝淑,也是一样。

 

窗外的街道在迎接黎明的到来,阳光总会照到每一个角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