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上一章:第 16 章
  • 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下一章:第 18 章

“君和真是有福气,一个女婿已经是青年才俊,想不到另一个更利害。”

“君家二小姐是收养的吧。怎么不把叶家老大介绍给新娘子。”

“也不看看如今君家女主人是谁,家学渊源,青出于蓝。”

会场中央布置成T台。君晓棠还未显怀,每次出场都似拍时尚大片,礼服换过一套又一套,殊不知台下观众窃窃私语的不是她的行头而是肚子。

叶岑道:“早点走,陪我吃饭。”亮相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坐着听闲言碎语。

“这桌酒席家里下了血本,你还怕吃不饱。”

叶岑见君临瞪他,心知她对自己不满,遂双眸含笑道:“你应该谢我这个挡箭牌,不然这样的场合,多少长辈要来逼婚。”

他斜靠着,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姿态笃定又无赖,表情戏谑而温情。君临将嘴里的虾放在牙底磨,只不肯咽下去,却又对他发不出脾气。她此刻既不想分析叶岑的动机,也不打算对今天造成的后果负责,简直有掩耳盗铃的意思,索性换过话题:“听说前一阵子苏浅把叶宜的婚事给搅黄了。”苏浅刚回美国,跟君临正好错开。

“她替我省了不少事。”因着拒婚的事,叶无羁为了杀杀叶岑的锐气,一度想将叶宜推上去,却因事涉沈辉,被苏浅搅了个天翻地覆。叶岑忽道:“要不抢了捧花再走?”

君临摇头:“捧花已经内定给欧阳丹了。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咱们就撤吧。”婚礼已过大半,新郎新娘交换过誓词,正一桌桌轮番敬酒。欧阳丹作为伴娘自然全力替有孕在身的新娘子挡酒。君临早就瞧好了,跟欧阳同来的男士戴的是同款情侣戒,应当好事将近。

不成想,君临从洗手间回来,便看见叶岑在向君和敬酒,隔了老远也不知说了什么。不等她过去,叶岑已经走到她身边:“替你请好假了,走吧。”

江上偶过的渡轮汽笛声和海关大钟的悠扬钟声如同雾霭一般散落江面。两岸灯火琉璃般璀璨晶莹。

“小时候妈妈常带我来外滩看殖民地时期的建筑。那时浦东还没有逆天的高楼。”君临仰头道:“可惜看不到星光。”她都不知道江面可以摆渡汽车,坐在敞篷车里看夜景,晚风习习,确实惬意。

“看见那栋大楼了吗?”

“仁会保险?”君临指着整面玻璃幕墙闪烁的四个大字问。

“嗯。”叶岑侧过头:“叶氏马上就要成为这栋大楼的新主人了。”

“是收购资产还是股份?”买一栋楼以叶岑的实力是小事一桩,但君临猜叶岑意在股份,否则他不会表现得志在必得。

“股权。”

“准备进军金融界?”叶氏三代都是做实业的,这样大笔资金的交易,算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

“嗯。这只是第一步。”

“内部阻力不小吧?”叶岑任叶氏掌门人不过三年光景,就算老臣子已经全部换血,叶无羁未必不会给他施加压力。

“不止。还在等保监会的审批。”

“飓风前段时间传出剥离非核心资产的消息,你打算直接向飓风收购股份?”飓风现在是仁会最大的股东。

“嗯。”

“资金来源呢?”

“正在跟银行谈判。”

“向南行贷款?”

叶岑讶异道:“消息还未披露,怎么猜得那么准?”

“秦思纯。她似乎毫不掩饰对我的态度,应该是有所倚仗。”秦思纯的父亲是南行行长,小女孩的心思不难猜透。

想不到她如此敏锐。叶岑突然迫近君临,想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的真实情绪。

君临任凭他靠近,呼吸相闻,却在最后一瞬间避开了他的吻。

“你不相信我。”倒不是说君临认为他会跟秦思纯怎样,而是他于她而言并非可以依赖倚靠的对象,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警觉退缩。这种认知似一丛火苗自叶岑的心底燃起,慢慢灼烧着,不足以燃尽他的希望,只会隐隐作痛。而君临的沉默无疑是火上浇油。

两人下了摆渡船,叶岑将车开到外滩的一栋英式建筑前,便有负责泊车的门童上前。

君临跟着叶岑进入包房。侍者很快送来了酒和菜品。而后偌大的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叶岑倒了两杯红酒搁在正对江面的窗台上:“跟我同岁的酒,喝一瓶少一瓶。一会儿小唐会来,可以放心喝醉。”

君临冷不防叶岑突然转身趋近,将她一把抱起放在宽阔的窗台上。他左手紧贴她的腰,右手撑着窗沿,额头静静抵着她的,低问:“怎么那么乖?” 君临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地让他捉摸不定。

“缺乏运动神经,反应慢。”

叶岑站直身体,将她揽在胸前。

君临紧贴他起伏的胸膛,知道他在笑。上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一个人的心跳声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只不过那次贴近的是背,所以这次更清晰,更强烈。

“我曾经抗拒这样受制于人。”十九岁的叶岑还能强自抑制心绪,二十九岁的叶岑已经病入膏肓。他很清楚因她而起的情绪起伏意味着什么,却不再挣扎,而是随波逐流着沉沦。

“所以现在改变策略,想让我们互相制约,提高安全系数?”君临感觉到叶岑的下巴扣住自己的发顶。

“嗯。”

叶岑的手臂越收越紧。君临开始挣动。本质上他们是同类,她又何尝甘心束手就擒。

她到底没能躲开他的唇。脑中一片混沌,分不清自己是否喜欢他的气息,只知道这一役也许在劫难逃。

他的吻霸道而强势,越来越深。已经干渴了十年,绝不会轻易放过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水源。

咣当一声,君临抵住窗台的手碰翻了酒杯,醇厚的酒香四散飘溢。叶岑想他一定醉了,只勉强留下最后一丝清明,尽量不弄疼她。

灼热的吻一路蔓延到脖颈,君临反而镇定下来,安静地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叶岑果然停下动作,靠在她肩头平复喘息,良久才低哑道:“什么都不要做。不会再强迫你。不要逃。一切都交给我。”

君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是认真的?”

“是。”

“如果我一直保持被动,看似给你希望,其实是在误导你,这样也可以吗?不拒绝,不接受,不负责,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你想怎么对我耍流氓都行。”他面上看似说笑,心中却道:这难道不算拒绝?

“叫服务生来替我包扎。”

叶岑这才发现君临的左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因为沾了酒,看不出流了多少血。他心中懊恼,语气自然带了出来:“疼吗?”

“还好。”玻璃片很薄,只隐约感到一丝刺痛。

所幸伤口并不深,叶岑用服务生拿来的急救箱简单替君临消毒包扎了一下。然后他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脉搏贴近自己的掌心,低声道:“对不起。”

“送我回酒店吧。”君临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女,肯单独跟叶岑共处一室,除了笃信他终究不会拿她怎样,难道潜意识里就没有纵容?她终究还是要回美国去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叶岑滞了一滞,不动声色地收回了下意识去揽君临纤腰的手臂。“好。”

汽车在夜幕中疾驰。两人一路无话。

车停在酒店门口。君临开门下车,只听叶岑道:“明早我让家庭医生来重新给你包扎下。”

“不必麻烦了。再见。”

叶岑目送君临走进酒店大堂,直到后面的车狠按喇叭才发动驶离。

春秋

小叶子唱的歌。

那晚过后,除了叶家的医生来酒店替君临换过两次药,叶岑本人都没再出现过,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欧阳丹注意到君临有些心不在焉,便凑近低声道:“走,咱们到外头透透气。”同学聚会倒是热闹,只不过苏浅在美国,其余人在左桐出事后,多多少少人云亦云对君临言语诋毁过,因而寒暄过后再无人找君临叙旧。席间女同学们围绕老公和子女讨论热烈,君临听着听着便走神了。欧阳丹倒是因为正在筹备婚礼,方才得到很多过来人的指点。因而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君临受了冷落,倒有些过意不去。

另一桌以炎辰为首的男同学们一边胡吹海侃一边吞云吐雾。君临也觉得包房里空气不好,便对欧阳丹道:“好啊。上次晓棠婚礼,咱们也没机会好好说话。”

欧阳丹拉起君临,笑道:“还说呢,我倒要审你。叶岑怎么就一起去了婚宴?还坐女方家属席。你俩还早退,干什么去了?”

君临回想起那个酒香弥漫的夜晚,叶岑炙热的双唇,低垂了眉目不说话。

欧阳丹见她这样,轻叹一声,道:“想不到叶岑这般人物也栽在你手里。”一顿,她劝道:“左桐走了那么多年。叶岑待你又这样痴心,你就从了吧。”见君临表情有些困惑,欧阳丹顿时急了:“去年他捐了一栋楼给学校,校庆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题字,你竟然不知道?”

君临摇头。当时她正跟着Joe在华尔街冲锋陷阵,对国内的事一无所知。

“你听好了,叶岑写的是‘何日君再来’。”欧阳丹念得一字一顿。

校庆那天,欧阳丹作为校友也去了。新大楼落成,叶岑剪彩后被校方邀请讲话。一开始欧阳丹也以为叶岑题字的意思是说虽然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但总有重聚的一天。想不到后来的提问环节,有个大胆的女同学问叶岑有没有女朋友。欧阳丹记得再清楚不过,叶岑当时答:“这栋楼的原址是食堂,我跟她在这里一起吃过饭。虽然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但我一直在等她。”当时叶岑望着那幅字,低眉浅笑的样子,不知引得台下多少女生尖叫。

君临大一那年,叶岑公开跟她出双入对,却很快去了美国。许多吃不到葡萄的人奚落君临,嘲笑她被甩。欧阳丹眼中的真相却是贵公子求佳人不得,远走他乡躲避情伤。

“你别不信,那幅字一直挂在新大楼底楼大厅最显眼的地方。”一顿,欧阳丹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网上应该有叶岑讲话的视频。”

君临静默片刻,微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欧阳丹还想继续游说,炎辰走过来打断两人:“还以为你们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恰好欧阳丹手机响起来。挂了电话,她道:“我老公来接我了,先走一步。”

君临与她告别,转身对炎辰道:“我也先走了。”

炎辰道:“要不等散场我送你吧?”人是他请来的,总要尽地主之谊。

“不用了。你快进去招呼大家。”炎辰是聚会发起人,不能提前离席。

“嗯。那你路上小心。”

君临走出去却看见钱维丽站在前台不远处的休息区抽烟。她留着跟以前一样的平刘海,鲜红的蔻丹轻拈着细长的女士烟,裹在包身裙里的身姿纤细妖娆,吞云吐雾间百无聊赖地低眉,仿佛一朵将谢未谢的花,怒放到极致,美得令人心悸。

钱维丽看见君临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受不了那帮已婚女人,所以逃出来了?”

君临未曾料到她会主动同自己说话,便回以一笑。

“你说你怎么就能知道哪个男人能嫁?万一又是个混蛋呢?”

君临看出来钱维丽心情不好,与她又不熟,只能泛泛而谈:“结了婚也能离婚的,回头是岸。”

钱维丽咯咯笑起来,“我倒忘了,你妈妈是离婚改嫁的成功典范。”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恭维,君临颌了颌首,正待要走,却听钱维丽幽幽道:“其实你忘了左桐也好。这样就不会失望。”

君临停下脚步,钱维丽却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君临走到前台让工作人员叫车,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君小姐,还真是你。”

“小唐。这么巧。”君临下意识地望向四周,搜寻叶岑。

小唐忙道:“叶总在包房,我这就带您去。”

“不必了。”自那晚以后就没联系过,她现在这样贸然过去,恐怕尴尬,何况来这样的娱乐场所,他总不会是一个人。

“叶总今晚有些过量,碍于情面又脱不了身。您要是去了,这事儿一准好办。您不看佛面看僧面,就当给小的我一条活路,成吗?”

君临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跟着去了。

偌大的包房里一个女孩站在立式麦克风前唱歌,男人们个个倚红偎翠。觥筹交错中叶岑独自坐在沙发上喝混酒,面前放置着各种酒器。他看起来非但没有喝醉,反倒警觉地像一只豹子,抬头瞬间看向君临的目光锐利非常,待看清是她后却迅速柔和下来。“过来坐。”

君临依言坐到他身边。“吃过饭了吗,想喝什么?”昏暗的灯光下,叶岑双眸亮如星辰,君临到底没有说自己正巧经过这样的开场白。她忽然想起古龙笔下的浪子,喝越多眼睛越亮,叶岑无疑就是这样的。

小唐凑近叶岑耳语道:“在前台碰见的君小姐,好说歹说才来的。刚去问过俱乐部的人,楼下包房是个叫炎辰的人定的,好像是同学聚会。”小唐跟着叶岑也有些日子了,做事越发滴水不漏。

叶岑本以为是小唐特意把人叫来的,只要她肯来就好,一听这话,心中那把无名火又无可抑制地燃烧起来,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小唐瞧着情形不对,原想搬救兵来救火,没想到却火上浇油。

这时门被推开,十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鱼贯而入,一字排开。人是邹玉故意叫来的,他眉角一跳,舒展了下坐姿准备看好戏。江湖传闻叶公子早已心有所属,为佳人守身如玉,如今佳人在侧,邹玉倒要看看叶岑怎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邹玉见叶岑起身,便道:“怎么,玩不起就想躲啊。”

如此做派,倘若换了别人,根本没法混。但平日里叶岑不玩,谁也不敢笑他放不开。偏偏邹玉瑜亮情结作祟,压根不吃叶岑这套,只一心想看他笑话。

“要走也行,这里面挑一个,情歌对唱。”有邹玉不依不饶地带头,其他人便也开始起哄。

女孩们或媚眼如丝一个劲儿朝叶岑那儿瞟,或挑衅般打量叶岑身边的君临,只除了站在最后的那个。她低着头,全身紧绷,右手死死捏住门把,仿佛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君临心想既然来了,索性大方一次,她刚准备起身配合,却被叶岑的手按住了肩膀。他无所谓地笑笑,接过话筒道:“情歌独唱。”君晓棠的婚礼,他不请自到,还有那天晚上失控般的情不自禁,让他在君临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他不能亦不愿再借助任何外力强迫她就范。

叶岑从未当众唱过歌,众人原本并未料到他愿意献声,此刻便轰然叫好,对唱这一节莫名其妙就给揭过去了。

前奏响起,叶岑点的是林夕填词的《春秋》。

“那夜谁将酒喝掉因此我讲得多了

然后你摇着我手拒绝我 动人像友情深了

我没权终止见面只因你友善依然

仍用接近甜蜜那种字眼通电

没人应该怨地怨天

得到这结局难道怪罪神没有更伪善的祝福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

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头发未染霜 着凉亦错在我幼稚应快活像个天使

有没有运气再扮弱者玩失意

有没有道理为你落发必须得到世人同意

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

那一线眼泪欠大志

爱若能堪称伟大再难捱照样开怀

如令你发现为你而活到失败

令人不安我品性坏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

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头发未染霜 着凉亦错在我幼稚应快活像个天使

有没有运气再扮弱者玩失意

有没有道理为你落发必须得到世人同意

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

那一线眼泪欠大志太没意思

若自觉这叫痛苦未免过分容易

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我没有被你害过恨过写成情史 变废纸

春秋只转载要事如果爱你欠意义

这眼泪无从安置

我没有运气放大自私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