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简飞回应,“她醒了…没事,你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嗯,好,行,你稍等。”

简飞望向她,“关少说你的手机打不通。”

池加优慌忙从上衣口袋掏出来,一看,“哦,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你跟他说吧。”简飞说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池加优迟疑了一下,接过来,简飞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自觉回避了。

“喂--”池加优声音发涩。

“酒醒了?”他淡淡地问。

“嗯,醒了…”她咬唇,绞尽脑汁地想,“昨晚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你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池加优语塞,呆了半晌换话题说:“我昨晚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不想失去我。”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池加优的脸噌地烧起来,“我…我我…真这么说?”

“嗯。”

池加优心里懊恼,“你就当我说醉话吧。”

“你本来就是在说醉话,难道你认为我会当真?”

池加优说不出话来。

“你哪天去的香港?”

“13日。”她如实说。

关少航笑起来,“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池加优忍受着他话里的恶毒,说:“你身体好些了吗?”

“你在乎这个吗?”不等她回应,他收了线。

“在乎的。”池加优慢吞吞地说了一句,然后把手机拿去还给简飞。她已经猜出昨晚大致经过,她醉酒打给关少航,关少航让简飞找过来。

简飞有事先走了,她再三道谢。

回到房里,池加优把自己关进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她发僵的大脑慢慢回复运转,把前晚的衣服套回去,叫醒安小朵,退了房,送她回下榻的酒店,接着回谈家。谈母和谈粤在客厅吃早点,见她回来脸立刻垮下来,正要说话被谈粤拦下。

谈粤说:“昨晚跟小朵去玩了吧?”

“嗯,一起吃了晚饭,太开心结果喝醉了,就在酒店过了一夜。”她抱歉地冲谈粤说,“你昨晚等我了吧?对不起。”

“没关系。”谈粤停了一下,又说,“昨天妈请人找了个好日子。12月28目,你觉得怎么样?”

池加优要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去注册登机的事,迟钝地点了点头。

安小朵来港就三天时间,第三天,谈粤请安小朵吃饭,因为他行动不便,池加优就提议在他家附近一家有包厢的餐馆里吃。

安小朵欣然赴约,只要不是去谈粤家,让她去哪吃饭都行。

安小朵有阵子没见谈粤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医院,今天看到变化颇大的他,心里有些吃惊,但她很小心地克制住自己,没有表露出来。

一顿饭下来,她发现谈粤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表,他的情绪也很有问题,变得敏感、易怒、阴郁和寡言。

安小朵想了想,笑说:“我们喝点酒吧,光吃饭不喝酒不太像话。”

池加优奇怪地看她,“你有这么爱喝酒吗?”

“我其实是酒鬼,你不知道吧?”

“谈粤不能喝。”池加优说。

“他不能喝,我们两个喝啊,怎么着?他不能喝你就不让我喝啊?”安小朵打趣。

“行,陪你喝。”

池加优叫来伙计,要了两瓶红酒,“意思意思就好了。”

“那多没趣,这样吧,我们玩骰子,谁输谁喝。”

池加优只能依她,可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安小朵居然是玩骰子的高手,两瓶红酒基本都灌进了她的肚子。

谈粤也感到惊奇,连说:“安小朵你行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个本事?”

“我是真人不露相,”安小朵笑着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酒喝完了,我们来玩个心理测验吧。”

池加优挑眉看她,谈粤也表示不解。

安小朵去收银台要来纸笔,“我们各自在纸上写五个跟自己关系最密切的人的名字,只是写给自己看的。”

池加优和谈粤依言写好。

安小朵接着说:“划去一个对你来说最不重要的,想象他永远离开你,不一定是死亡,但你们从此永不再见。”

两人很快划去目标。

“然后在剩下的四人里,再划去一个,理由同第一个。”

两人略微思考了一下,划去。

“在剩下的三个人里,再划去一个。”

池加优皱眉看着纸上的三个名字,她有些犹豫了。谈粤的表情跟她差不多。足足停顿了近两分钟,他们才动笔。

“关键时刻到了,在你们纸上的这两个人,请想象其中一人不幸离世,只留下最后一个。”

池加优望着白纸上两个名字,这时候她深深体会到安小朵的用意,她收起笔,说:“不玩了,这什么心理测验啊?”

安小朵按住她,“一定要玩到最后。”

池加优无奈,在纸上划掉一人,然后折起来。谈粤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了看池加优,默默将纸揉成一团。

安小朵笑道:“其实这个心理测验很简单,就是让你正视自己的内心,剩下的那个是你最害怕失去的人,不管你肯不肯承认。”

说完,她看向谈粤,“你敢摊开给我看看吗?”

“小朵,别玩这个了,我们喝酒吧。”

安小朵呵呵笑起来,“两个胆小鬼。”

池加优没反驳她,她确实是个胆小鬼,翌日她在谈粤换洗的口袋里找到那张被他揉烂的纸,摊开来看,上面仅存的名字是张玉芳,他的妈妈。

池加优没有什么感觉,将纸冲进马桶,继续忙活。

回到房间,给手机充上电,她栽倒在床上,明天就是28日,她心里压抑到极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谈母打电话的声音陆陆续续传过来,她抓过枕头盖住自己的头,隐约听见手机铃声响,她拿过来看。

是关少航。

她接起来,他也不说话,一时僵持着。

最后,还是关少航先开的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定。”

他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下决心说,“你要跟谁在一起我不管你,谈粤要真爱你,你让他带你回来,不要待在香港。”

池加优一愣,“为什么?”

关少航不想说原因。那天晚上他跟服务生问来具体地址,然后打谈粤的手机,想让他找人去接,结果说不到两句话谈母就把手机夺过去,用极尽刻薄低俗的言辞要他不要多管闲事。关少航从没有跟这类型的妇女打过交道,他的口才此时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一想到他宝贝了那么许多年的女孩要到这样的家里,被这样对待,他的心脏就像被插上一把钢刀似的疼。

“小池,为我回来好吗?”他终于说出这句话。

池加优的眼泪马上涌出来,关少航那么骄傲的人,几时肯低声下气求人,她欠他实在良多。

“明天,我就要跟他去注册登记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死死地咬住唇,不允许自己哭出声。

关少航沉寂了,池加优在他之前挂了电话,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恸哭起来。

这夜池加优被谈粤推醒,她茫然地睁开眼,屋里的灯光刺目,她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谈粤不知几时进到她房里来,一脸沉郁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你睡梦里又哭又叫。”谈粤目光悲戚,“要和我结婚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池加优记起来,她是哭到睡着的,但没料到自己睡着了还在哭,清醒的时候她可以克制自己,睡着了就没有办法。

谈粤伤感地说:“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比谁都爱你。”

“我会遵守承诺和你结婚,但我不可能爱你,我所有的爱情都给一个人了,收不回来,也再给不起了,对不起。”池加优向他袒露心声,这番话她知道谈粤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接受。

谈粤想起安小朵趁池加优去洗手间时,跟他说的话,“你只考虑自己要给她你的爱,你有没有考虑过她根本不想收。你的爱给了她负担,让她陷在痛苦的沼泽里,你不是爱她,你是在害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快活。”

他看着池加优,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恨无处发泄,他沉默地出去。

不久池加优听到厨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谈母第一个冲出去,大叫谈粤一声,然后扑过去搂着他,哭骂起来。

一地瓶胆碎片。

池加优慢慢走到谈粤面前,看着他说:“够了谈粤,你折磨自己其实是在折磨你妈,为了她,你也该好好活着。”

穿上衣服走出谈家的门,她感到一阵疲倦,那是从骨子露逐出的倦意。

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她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

香港这座不夜城,让她更寂寞。

知道关少航的公司被唐氏正式收购,是在池加优决定回去之后。

她正在收拾行李,安小朵的电话来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她震惊不已。

“据说好几天前就谈好了,直到今天才对外公布。”

池加优心急如焚,“那少航人呢?”

“没看到,唐氏昨天在瑞景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少航没有现身。”

“我打他手机。”

她挂了线,拨关少航的号码,谁知得到的提示是已关机。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下打电话去订了最近一班的返程航班。

谈粤自那夜起便不跟她说话,此刻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了她一句,“要回去了?”

“那边有急事,我要马上回去一趟。”

“是因为关少航吗?”

池加优看了他一眼,“不是,是我工作上的事。”

谈粤挑了挑唇,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那我们注册的事怎么办?”

池加优停下来,叹了口气,“谈粤,注册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会做到,你不用担心我反悔。”

“你是答应了,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你的诚意。”谈粤看着她,“你不用骗我,我刚才都听见了,你是回去见关少航,是不是?”

“是,我必须回去。”池加优不再瞒他。

“如果我不让你回去呢?”

池加优无奈,“谈粤,别让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彻底毁于一旦好吗?”

“我们的感情?”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珍惜这段情谊。可是如果你不需要,那我又何必在乎?”

谈粤脸上神色变幻,最后颓然道:“你走吧。”

池加优下飞机已是晚上,她一出机舱就打开手机拨给关少航,仍然是关机状态,这让她极度不安。

打车去他住的地方,按了很久的门铃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屋里也没有灯亮,她只能打给张群。

张群迟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家休养,昨天回公司召开的会议,我也是刚知道,今天一天我都在找他,到现在也联络不上。”

池加优急了,“他能去哪里啊,你有没有打去关家问问。”

“打了,他爸妈说关少今早有给他们电话,只说要出去散散心,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那你要是有他的消息,马上通知我。”池加优千叮万嘱之后,在楼下又站了一会儿,无他法可想,只能先去安小朵那里把牛奶接回家。

在焦虑中等了几天,关少航仍是音讯全无。安小朵叫她去喝早茶,她没心情。安小朵放话她要是不来保证后悔,她只能稍微拾掇了下过去。让她意外的是,除了安小朵,在同一张桌上她还看到唐均年,还有另一个男人。

她走近了,不由多看了那男人几眼,然后发现他就是安小朵皮夹里藏的那个,不免有些惊讶。

那男人冲她点了下头,唐均年笑着说:“孝安,我给你介绍,这是池加好,我的得力助手。加好,这是黎孝安。”

池加优伸出手,“你好,黎先生。”

“叫我孝安就可以,”黎孝安与她握手,“你是小朵的朋友?”

池加优看了安小朵一眼,点头。安小朵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坐自己身边。

池加优一坐下,就听见安小朵不高兴地冲唐均年说:“唐大爷,您明知道关少航和我们的关系,您为什么还要对人家赶尽杀绝?”

池加优这一惊吃得不小,听安小朵这个口吻,竟是跟唐均年关系匪浅,之前她瞒得可是滴水不露。

“丫头,你再大爷大爷地叫,信不信我对他赶尽杀绝?”唐均年指了指黎孝安。

安小朵撇撇嘴,“随你便。”

黎孝安看了安小朵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池加优细心地捕捉到他看安小朵的眼神透着一种隐蔽的宠溺。

“唐总,我想知道关于收购…”

唐均年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现在外界都在传我对少航痛下杀手,本来我是不屑解释的,但你是我下属,我不想你有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澄清一下。我是想收购他的公司,但我更器重他这个人,一直以来我是抱着和平友好的态度在找他协商,前些时日他进医院,我都没有趁机发难,直到五天前,他主动找我,同意将公司并入我的集团旗下。”

池加优难以置信,“你说是他的意思?”

唐均年点头,“不信你可以问孝安,他是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何况公司虽然并进来,名义上是唐氏旗下的子公司,但他仍是掌舵人,我答应他公司内部一切运作不变,这对他公司将来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他必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你真当他病糊涂了吗?”

池加优稍稍安下心来,“那他为什么不出席新闻发布会?”

唐均年苦笑,“我叫他留下来等开完了发布会再走,他就是不听。”

池加优忙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只说去旅行,目的地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