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接过来,“Night?Moment啊!前一阵我刚想买呢,结果代购说脱销买不到了。”

“那正好。”子衿甩甩手,仿佛脱去负担,“我也用不上。”

“味道很好啊。”Elle有些迫不及待的在手腕上试喷了一些,“你买的?”

“别人送的。”子衿不愿多提。

“对了,子衿你知道吗,听说Night?Moment的创始人是上维萧少的女朋友。”Elle说起八卦的时候,眼神里晶晶泛着光亮。

“上维的谁?老大还是老二?”子衿装傻。

“当然是老二啦!谁稀罕老大啊,都结婚了,靠过去名声也难听。”Elle不屑的撇撇嘴,“我也是昨天的饭局上听客户说起的。回去我就搜了下了那个设计师的照片,还真是大美女。”

子衿拨弄着手指不说话。

“喂喂,你说话啊?”Elle不满的拍拍她肩膀。

子衿笑了笑,顺着同事问话,有意装模作样:“哎呦,我好嫉妒啊。”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忽然有些不安。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打开第一个小口子,接下去就会迎来一波又一波潮涌般的风浪,如今已经有第一个外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她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还能维持多久。

晃神的这片刻间,手机响了。

方嘉陵的声音清越果断:“一起吃个饭吧,我想和你谈谈。”

子衿站起来:“好的,您现在在哪里?”

他报了一家餐厅的名字,离这里并不远。子衿挂了电话,抱歉的看着Elle,“对不起啦,我临时有事,回头我请客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周末我最愉快了,哈哈~)

☆、Night?Moment(4)

子衿赶到餐厅,方嘉陵已经在等,见她匆忙赶来,倒了杯茶递过去,意态悠然。

青瓷杯里的苦荞茶有一股冰激凌奶油似的甜香味道,又带着植物的清香,子衿接过去,笑着说:“谢谢。”

她随便点了一份海鲜焗饭,服务员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天气极好,晴朗,微风,窗外是城市最繁华的CBD,衣着光鲜的男女们步履匆匆。可时间在这个包厢里倏然放慢了,异常安静。

方嘉陵依旧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子衿,擦得极为干净的玻璃窗外,阳光毫无阻碍的落进来,这个年轻女人的身影似是被一台高清相机进行了柔焦处理,肌肤白净,五官秀丽。她也不说话,只微微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水,一缕发丝顺滑的落下来,触在脸颊上,还带着俏丽的弧度。

他忽然有丝冲动,想去替她夹到耳后,指尖微微一动,她却一抬头,微笑着说:“方总,辞职报告我已经写好了,就等着发送了。”

方嘉陵笑了笑:“我忽然明白上次你不肯升职的原因了。”

“找一份合心的工作真的不简单。”子衿轻轻叹了口气,“尤其是在摆脱我先生影响力的前提下。”

其实当时选择进光科的原因很简单,至少她能确定,这份工作是自己去找的,萧致远绝不可能暗中做了手脚。没想到做了快两年时间,难得同事间相处融洽,老板又器重,可惜现在马上要离职了。想到这里,子衿心情难免会有些低落。

“据我所知,萧致远对外公开依旧是单身。”方嘉陵看了她一眼,“这点我倒佩服他,保密公关运作得很成功。”

子衿无声地笑了笑。

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致远早已结婚,还有一个女儿,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瞒得面面俱到?三四年间,他们陆陆续续有几次被拍到——她从不担心,是因为每一次萧致远都能把消息掐到一丝火苗都不剩。

“您不怀疑我是他派来的商业间谍么?”子衿忍不住说。

他若无其事的瞟她一眼:“你如果是,那也未免太不上进了。进光科两年多,也就是最近才升职,萧致远没有抓狂?”

“……”子衿无话可说。

“辞职信可以不用发给我。但是我同意你退出收购小组。”他抿了抿唇说,“这个处理结果你满意么?”

子衿眨了眨眼睛,海鲜焗饭已经端上来了,芝士厚厚的铺了一层,光是色泽便能想见醇厚的口感。她却完全没有被美食吸引,只是诚恳的看着他:“这件事请您替我保密,可以么?”

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

茶水,并不问她原因,只说:“可以。”

这一天下班,因为放下了一桩大心事,子矜心情格外的好。推开家门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阿姨正把热好的大骨头汤端上来,看见子矜就笑着说:“赶紧吃,刚热好呢。”

“乐乐呢?”她一边脱鞋一边问。

“和先生在书房呢,不知道两个人在玩什么,吃完饭就没再出来。”

子矜“哦”了一声,从餐桌上端了饭,随便夹了几口菜,就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大一小两个人围着一堆彩纸,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看来幼儿园老师又布置了亲子作业。

乐乐一回头,看见子矜站在哪里,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边还说:“妈咪回来了。”

萧致远也没回头,声音里似乎有点郁闷:“乐乐,这样对不对?”

子矜弯下腰,乐乐就乘机在她耳边说:“爸爸笨死了,一点都不好用。”

子矜忍着笑,一只手捏捏女儿的脸蛋:“爸爸就是笨死了,没有妈咪好用吧?”

乐乐小狗腿立刻点头。

萧致远终于回头,英俊的脸上佯装恼怒:“爸爸听见了。”

乐乐又乐颠颠的跑回他身边,仰着小脸,认真的说:“爸爸,你要让着妈妈嘛。”

萧致远实在拿她没办法,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说:“好吧,妈妈比较聪明。”

子矜走过去,看他俩弄得乱七八糟的桌面,叹口气说:“等我吃完饭来替你。”

“妈咪,老师说这个作业要三个人做。”乐乐举手报告。

“妈咪和乐乐也做得好。”子矜说,“别闹,爸爸很忙呢。”

“哦……”小家伙闷闷不乐的低下了头。

萧致远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说:“今天谈得怎么样?”

“我和方总说过了,他同意我退出小组。”

“还要继续留在光科?”他眯了眯眼睛。

“为什么不?”她理所当然的说,“他答应替我保密。”

“我是该说你幼稚呢?还是单纯?”萧致远唇角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桑子矜,你永远都分不清这个世界上谁是真的对你好,谁又是心怀鬼胎。”

子矜听着他的话,也不生气,微微歪着头看他,并不打算争辩:“好吧。”

她难得这样柔软的语气和表情,他刹那间忘了该如何招架,便只能沉默。

子矜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转过身,蹲在乐乐身边:“妈咪吃完了马上过来。”

她走过萧致远身边,脚步缓

了缓:“你最近在干什么?”

他微扬眉梢。

“马上就要公开竞标了……”子矜踌躇了一下,她不信他全无动作。

萧致远却只是用看着女儿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眼底温柔的笑意:“我可以认为你在关心我么?”

“噢,可以啊。”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忘了我当时为什么嫁给你。”

他一怔,低头看她。她的黑眸里微微闪烁着一丝狡黠,让他摸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子矜若无其事的把那句话补完:“……所以,你千万别一不小心,全盘皆输。”

乐乐的亲子作业模型完成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小家伙老早就睡觉了,只剩下子矜腰酸背痛的站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

书房因为让给了她们母女,萧致远一直呆在客厅,见她出来,不经意的说:“对了,今天去接乐乐,幼儿园老师说下周六有一个亲子运动会。”

子矜皱了皱眉。

“我那天有空,你呢?”他见她不说话,便追问了一句。

自从上一次一家三口出门被拍到后,子矜总是有些后怕,想了想,有些期盼的看着他:“你想想办法?”

通常萧致远不吭声的时候,表示他的心情是阴晴不定,子矜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说:“喏,上次……”

上次是家长会,学校的要求是父母都参加。萧致远在外出差,子矜便乐得不叫他回来。乐乐知道只有子矜陪她去,便有些闷闷不乐,闹着不肯去上学,闹得动静有点大。萧致远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径直打了电话给幼儿园。

他去不成,索性大家都别去了——总之女儿开心最重要。

在这样的“强盗逻辑”下,小女儿总算没再退学,而子矜也不得不答应乐乐,下次还有家长会,他们一定都到齐参加。

萧致远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忽然觉得不耐烦:“乐乐一天天长大,这种活动只会越来越多,桑子矜,你要躲到哪一天?我干脆规定幼儿园不要开亲子会了好不好?!”

她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仿佛厌倦再看她一眼,冷冷撇开眼神:“你不去没关系,我让静珊一起去。”

子矜僵在原地,假如此刻自己手中有水,或者别的东西,她一定毫不犹豫就砸过去了。她努力的深呼吸,最后还是忍住,一字一句,讽刺说:“啧啧,难忘旧爱?你想要做情圣我没意见,可惜你那时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她的声音顿住了——萧致远站了起来,目光又冷又利

,像是薄薄的锋刃,只要她再说半个字,或许他真的会大步走过来,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明明隔了大半个客厅,子矜的心脏竟也紧缩了一下,后退了半步。

空气中像是有细细的弦被绷紧了,不论是谁动一动,或许就会掀起巨幅风浪。

可他终究没有与她吵起来,又仿佛是无话可说,径直取了车钥匙,摔门而去。

☆、怎么能忘(1)

自从那晚吵架,萧致远便没有再回过家。乐乐倒没有闹着要见爸爸,因为他还是时不时会去幼儿园接她放学,又为了讨好女儿,四处带她去吃甜品。

萧致远不呆在家里,子矜反倒自在很多,比如喂乐乐吃饭,因为没有爸爸撑腰,她吃得也快一些。

“好了,这口吃完,爸爸已经在楼下了。”子矜耐心喂她吃完最后一口米糊,然后给她擦了擦嘴,带着小家伙出门。

地下车库里,萧致远的车子已经在等。

一大一小两团西瓜红的身影走过来。老远地,乐乐就在喊“爸爸”。

萧致远笑着下车,把她抱在儿童椅上放好,子矜便跟着坐了进去。

他绕回驾驶座,开车前从后视镜里看了子矜一眼。

她完全没有化妆,脸颊却粉扑扑的,头发简单地扎起来了,此时正侧着身帮乐乐梳头,一边笑着抱怨:“爸爸最粗心了,老是碰坏乐乐的头发。”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们今天穿了一样的天鹅绒运动衫,母女俩肖似的神情忽然令他觉得满足——他的太太和女儿。

连萧致远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唇角边带着满足的笑意,踩下了油门。

今天的幼儿园格外热闹,停车场里满满当当,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私家车。

萧致远找了停车位,抱着乐乐下车。

子矜走在他身边,或许是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问:“Iris说你要出差?”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下午的飞机。”

“呃……你上班了么?”

他点点头。

“大哥呢?”

“桑子矜,没话说的时候我不介意你保持沉默。”他知道她在没话找话,不咸不淡的说。

子矜反倒松了口气,直到幼儿园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乐乐所在的教室。

幼儿园本身就隶属萧氏教育集团,教乐乐的老师也是精挑细选,都是幼教专家。乐乐一进教室,见到同学,便乐颠颠的跑去玩了。

萧致远已婚的事,在某些圈子里并不算秘密。有几位家长认识萧致远,便过来打招呼。相比起大嫂宁菲时不时冷嘲热讽的态度,子矜觉得那些旁人的目光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天气已经开始微热,乐乐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子矜蹲下去替她将小袖子挽起来,一边警告说:“现在再乱跑,一会儿就跑不动了,我们最后一名怎么办?”

小姑娘眨巴眼睛,跑到爸爸的脚边磨蹭:“爸爸,抱。”

萧致远抱起她,她把小脸贴在他耳后,悄声说:“妈咪好凶。”

他就瞪子矜一眼,却极宠爱的对女儿说:“别听妈咪的,最后一名爸爸也带乐乐去吃香蕉船。”

游戏时间是从九点半到十一点,有家庭赛,也有班级接力赛。大多数两人参赛的项目都是萧致远带着

乐乐去玩,子矜在场边给他们加油。一大一小两人也都不负众望,配合默契。一场刚刚结束,就有乐乐的同学跑过来,小男生在乐乐耳边说:“萧隽瑾,你爸爸好厉害呀!”

乐乐得意:“那是呀!”

刚才比赛的是孩子给爸爸穿衣服,穿完之后爸爸要抱着孩子冲回终点。

萧致远手长脚长,乐乐好不容易把爸爸的双手塞进衣服里,看到别人已经快穿好了。她急得眼眶都红了,萧致远任劳任怨地被女儿摆弄,配合做小伏低,一边还负责安慰她。最后扣子歪歪扭扭的系上了,他一把抱起女儿就冲去终点。就这样,还赶上了前边的一大半,拿了第二名。

小男孩转而对萧致远说:“叔叔,你真厉害。”

真正是父女,连得意的神情都几乎一模一样,子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摇头想笑,彼此之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是不是感冒了?”子矜一边给乐乐擦汗,一边问。

她很清楚他感冒的症状,不会咳嗽,可是嗓音会有些低哑。

他怔了怔,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还好。”

“别喝了。”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冰水,“我去问问有没有温水。”

他顺从的把水瓶递给她,清亮眸色中一抹温柔的笑意。

“下午回公司的时候记得告诉Iris你感冒了。”子矜提醒他,顿了顿,仿佛是觉得自己关心得太过了,又补充了一句,“免得严重起来再传染给乐乐。”

台上老师正在宣布获奖名单,乐乐听到自己的名字,高兴得手舞足蹈。领了奖,家长们纷纷带着孩子们回家。萧致远走在前边,回头对子矜说:“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在这里等。”

乐乐今天拿了第一,怎么都不肯离开爸爸,腻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子矜只能说:“一起去吧。”

三人甫一进停车场,却看见前边围了一群人,长枪大炮,看那阵势,整个文城的媒体全都出动了,不知是在等什么重要新闻。

子矜下意识的侧头望向萧致远,眼神中无声的问询。

萧致远轻轻皱着眉,看得出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反应比她快得多——他一伸手把她上衣的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她的头,低声说:“往右边走,到马路边等我。”

他的神容肃整,五官棱角因为平静而愈发清晰,子衿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就镇定下来,压下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转了方向,疾步离开。

停车场不算大,她只觉得从这里到偏门的距离那么遥远,一步步的,仿佛踏在时钟的分秒之间。所幸身后并没有脚步声追上来,回头一看,记者的长枪短炮阵仗似乎未动,或许是要等的人还没出来,这样算一算,萧致远应该已经带着乐乐上车了——那么他们等的就不是自己

走到路边又等了一会儿,子矜看见绕路过来的黑色SUV,终于松了口气。

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子衿问戴上了墨镜的萧致远:“怎么回事?”

“不知道。”萧致远回头看了乐乐一眼,轻松的说,“反正不是等我们的。”

小家伙一个人坐在儿童椅上,不知咧着嘴角在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