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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颜夕沐和岑岑约了见面,相约地点是一家小小的早点摊。

颜夕沐的奶奶曾经就在这个位置卖过早点,每天早上三、四点钟就要起床准备,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盛夏酷暑,每日不间断。有时候遇见狂风暴雨天,大风会把棚子吹的摇摇欲坠,地上湿拉拉的全是水。奶奶手艺好,虽然摊子很小,客人却络绎不绝。颜夕沐不忍心奶奶一个人劳累,总是早起帮忙,奶奶不想耽误她的功课,但始终拗不过她。她每天在小摊忙到最后时分,才匆匆抓起一块油饼跑向学校。

后来,奶奶身体越来越差,卖早点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大工程,于是她撤掉摊子,到写字楼做保洁员。收入不比从前,但是工作量小了不少。可是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

“想什么呢?”岑岑拍着颜夕沐的背,低头审视着她。

颜夕沐抬眸,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来了,吃什么?”

岑岑在她旁边坐下,搓着手,一脸幸福,“豆汁儿!”

颜夕沐皱皱鼻子,单听名字,她就没来由的一阵恶心。虽然自小在京城长大,更是卖过豆汁儿,可是她依旧不能习惯它独特的味道,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居然会对这种味道上瘾。

岑岑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颜夕沐,“签证办好了,其他证件也都在里面。”

颜夕沐收下,抱着岑岑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谢了。岑岑真靠谱。”

岑岑皱眉推开她,嫌弃的擦掉她留在自己脸上的口水,并且抿在她的裙摆上。颜夕沐丝毫不介意,收起纸袋放在小桌上。

桌上已经摆上颜夕沐点的油酥火烧和豆浆,可是连动都未动。岑岑指了指,问道:“你怎么不吃?”

“原本是特想吃的,可是刚坐下尝了一口,不是小时候喜欢的味道。可能是起的太早,还有点反胃,”颜夕沐推了推自己的碗,“你要吃吗?”

岑岑头一偏,高傲的像只孔雀,“才不吃你的饭根儿,老娘有钱,老娘喝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颜夕沐拍着岑岑的肩膀,赞叹:“好!有志气!”

岑岑慢慢收起嬉笑,认真地看着颜夕沐。“你真要去美国?”

颜夕沐点头,微微叹气,“不去一趟,怎么解决这一身腥气?”

“那个邱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岑岑惊呼:“不会真的看上你,不愿意放你走吧?”

颜夕沐偏头看着她,提醒道:“我们俩曾经睡在一张床上,楚河汉界分的清清楚楚,第二天早上依然各自一方,没有丝毫逾越。一句话就是,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可是他显然没有做到,”岑岑提醒,接着说:“你说的只是曾经,不代表现在他对你的想法。”

颜夕沐摇头,三年不见且没有任何联系的人,忽然对她有非分之想?傻子也不信。至于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签字,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笃定,绝对和她无关。

那晚的记忆,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她试图确定,找酒店工作人员询问、找走廊录像,始终徒劳无果。而乔骆勋也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又回到了曾经那样,两条毫无关系的平行线。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主动找他,而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那重身份,于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邱翡的家庭,虽然处于美国最发达的都市,却有着最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一定不能接受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被认为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梁韶雪结婚了,嫁给了她的如意郎君。她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甚至为了心上人,和家人闹翻,后来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考验了他们感情的坚韧度,她也最终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披上美丽婚纱,风光出嫁。

乔骆勋坐在席间,看见美丽的梁韶雪,还有英俊挺拔的新郎,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满心都是对他们的祝福。

梁韶雪身着一条红色段子旗袍,玲珑曲线一览无余,头发绾了漂亮的发髻,露出美丽的颈线。她略有些失落的对乔骆勋说:“本来想请颜颜来做我的伴娘的,可是她人在国外,赶不回来。如果当初我真的妥协,今天的婚礼的新郎没准就是你,那我可是绝不是现在这样,一定是坐地上嚎啕大哭的。”梁韶雪连唬带骗,煞有其事的说。

乔骆勋失笑,敲了敲她的脑壳,“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梁韶雪认真的点头,“当然!一辈子的事,哪能随便儿戏?嫁人,当然要嫁给喜欢的、爱的,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幸福,就算是艰难,但是两人一起面对,辛苦也是幸福。”

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乔骆勋拉回跑掉的神思,举起酒杯,衷心祝福梁韶雪。

颜夕沐一周前离京飞往纽约,随后,邱翡也动身离开。真的印证了邱翡的那句话,他要带着颜夕沐一起离开。乔骆勋切断所有能知道她动向的资源和人脉,下定决心不再为她牵动,不想知道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

文苓潇走近乔骆勋,和他一起看着那位被簇拥的漂亮新娘,幸福的神采飞扬,在一众起哄的喧闹声中,和英俊的新郎幸福拥吻。

文苓潇浅抿了一口酒,沉声感叹:“总觉得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现在却要结婚,这才猛然惊觉,我马上步入而立之年。时间真可怕。”

乔骆勋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文苓潇也不计较他是否在跑神,径自说:“我辞职了,以后,会留在国内。”

对于乔骆勋的无动于衷,文苓潇的笑容里泛起一丝苦涩,片刻后,继续说:“虽然我从此和澳能再无任何关系,但是我毕竟曾经是澳能的一份子,甚至为了和你争并购案,做过一些恶劣的事情,一直欠你一句抱歉,今天借着小雪的喜酒,郑重向你说一句,对不起,”文苓潇认真的凝视着乔骆勋,将手中酒杯举起在半空中,“我很庆幸,当时的你发现了端倪,及时阻止了那一场可能会发生的‘意外’。Dean是个很激进且没有安全感的人,他怕你得到RC之后会威胁到澳能在澳洲的垄断地位,于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必你一定也猜到了,政府部门出面干扰天乔收购RC石油,也是Dean从中作梗。”

乔骆勋墨色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持续的沉默,让文苓潇倍感不安。

文苓潇自小失去母亲,父亲加倍宠爱她,担心她受委屈,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也因此让她骄傲的甚至有些目中无人,认识的朋友们多多少少看不惯她唯我独尊的性格,不喜欢和她一起玩儿,给她起外号叫文公主,她对此完全无所谓,反正那些人入不了她的眼。唯一入的了文公主眼的人,就是乔骆勋。

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引起蝴蝶效应,文苓潇的父亲从权利高位坠下,被双规,一夜之间文苓潇失去了所有光环,曾经巴结她的人,都离她远远的。文苓潇的父亲文重受因为突来的打击一病不起,脑溢血,虽然抢救过来,却落得半身不遂。文苓潇撇下一切逃到国外,从此切断和国内所有联系。包括她重病的父亲。

多年来,文重一直住在疗养院,他不再是国家干部,更不是离退休人员,国家不会负担他的医疗费用,所有费用都是乔骆勋再暗中负担。

文苓潇原以为,乔骆勋还是对她有些感情的,毕竟他照顾了她的父亲这么多年,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参赛设计稿涉嫌“抄袭”,柳朝玺本打算亲自带队走一趟柏林,把其中因果缘由搞清楚,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Birdland居然派了一组研发团队到访Q岛。

一旦被扣上抄袭的帽子,对公司的声誉将大打折扣,所以不论是天乔游艇,还是Birdland都对此非常重视,而且双方都表现的非常有诚意,希望“抄袭”只是子虚乌有的乌龙事件,纯粹是巧合。况且当时被大赛组委会退稿的原因也只是疑似抄袭,两份设计稿的风格、概念有相似之处,并不能一言断定设计稿就是存在抄袭的情况。

Birdland研发团队不远千里而来,柳朝玺带着一行人亲自接机,而研发主管颜夕沐却不在其中。Birdland这次来访的人员中,不乏颜夕沐的旧同事,无一不追问为何不见她。

颜夕沐的行踪,柳朝玺也好奇的想知道。

给颜夕沐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没人接, MSN留言,发邮件给她的私人、工作邮箱,全都石沉

大海。不想岑岑担心,他并没有告诉她和颜夕沐已经完全失去联系。

Birdland团队远道而来,不仅身体疲惫,还有时差,所以天乔游艇在第一天只安排了欢迎晚宴,以便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以保有个好的精神状态进入工作。

“总裁,电话,颜总。”唐晓澜激动万分的把电话递给柳朝玺。谢天谢地,颜总终于出现了。

柳朝玺拿着电话离开人群,带着火气呵斥:“你怎么回事?这都一个月了不声不响的,赶紧回来。”

“抱歉,我现在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柳朝玺稍稍冷静了一下,继续说:“你现在马上去机场,我派人给你订机票,Birdland团队亲自来了,你还想不想洗脱‘抄袭’的罪名?”

“当然想,”颜夕沐语气抱歉,“但是老大,我真的回不去,所以证明清白只能靠你了。”

柳朝玺越听越不对,疑惑不解的问:“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晕机晕的厉害,医生说得静养一段日子。”

听到她说身体不舒服,一直着急的柳朝玺这才注意到她说话时的声音有气无力,声音像是漂浮在空气中一般不真实。于是也不再追问什么,嘱咐她好好养病,不用赶时间回来,有关抄袭的问题他会尽力解决,。

挂电话前,柳朝玺喊着她:“岑岑知道你生病吗?”

颜夕沐故作轻松的笑答:“没告诉她,不想她担心,你也别乱讲,再过一两周我就活蹦乱跳的回去了。”

“那……乔少呢?”柳朝玺试探的问。其实他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喜好,虽然一直都知道她和乔洛勋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具体如何他真是一星半点也不清楚,而岑岑嘴巴又特别紧的什么都不肯透露。

颜夕沐不愿多讲,干脆直接岔开话题:“你把Birdland团队人员名单邮件发我,我亲自打电话过去。”

“算了,你好好休息,身体重要,这边交给我。”

“没关系的,我可以,”说着还不忘开起玩笑,“但愿birdland不会以为我是‘畏罪潜逃’。”

她本人不能亲自出席,怎么看都像是其中有鬼,如果因此把‘抄袭’的虚名坐实,那她可真是天乔游艇的大罪人。也难怪找不到她柳朝玺会这么急,恨不得掀翻天。

颜夕沐强提着精神,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按着名单挨个打电话。沟通了一圈之后,发现这帮人的真正目的是希望借助天乔游艇打开中国市场,对于“抄袭”反而不太感兴趣,这到让颜夕沐觉得不对劲儿,莫非当真是Birdland抄袭了天乔的设计?难道天乔有内鬼?

之后每天都有会议安排,因为时差的原因,她要在夜里顶着疲惫,强撑着参加会议。颜夕沐的气色看起来的确很虚弱,苍白的似是能看透皮肤下纤细的血管。于是彼端的boss们体谅她的身体状况,安慰她多休息,会议也可以不用参加。

柳朝玺不忍心,还是把她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岑岑,果然,那姑娘瞬间就蹦起来,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岑岑再也坐不住,不顾柳朝玺的阻拦,非要去找乔骆勋。可是去哪儿找,她脑子一空,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评论说,经过邱翡那番话,老乔的斗志会不会被激起,把颜颜抢回来。我想说,乔骆勋觉得他现在的身份有违道义是他不能接受的,邱翡算准了那两只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于是钻孔设计他们,因为颜颜说要亲自去美国处理他们的关系,他就顺水推舟告诉老乔他要把颜颜带走,而老乔虽然在事业上强大无比,但是对爱情简直是白痴(不然也不会和颜颜搞成现在这种局面),一旦涉及到颜颜就没办法理智冷静,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哎。可怜啊。

Chapter 26

颜夕沐的确是不舒服,不过不是生病,而是怀孕。她并不是要玩失踪来吓唬谁,而是她被软禁起来,完全和外界断了所有联系。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发生让她对生理期的不正常解释为压力太大,以前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所以她压根没在意。到纽约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头晕恶心,几乎吐了一路,这才让她有所怀疑。

她走下飞机的时候,觉得天旋地转。等她醒来发现身处一栋古老华丽的别墅,而别墅的主人是邱翡。

医生说,她怀孕了。一个4周的小小生命开始在她肚子里生长,慢慢成形,慢慢长大。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颜夕沐激动的又哭又笑,她想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乔骆勋,可是她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所有行李都不见了。

身边有佣人和医生,却不愿和她多说话,一问三不知。她抓狂把房间所有东西都砸碎,但是仍然无济于事。

邱翡冷眼看着她发狂发疯,看着她以死相逼,看着她苦苦哀求放她出去。他慢慢走向她,她节节后退,最终退无可退的抵着墙角,双眼湿润,可是目光发狠的看着他。

颜夕沐忽然腿一软,身子顺着墙壁滑下,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

邱翡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拂开她散乱的头发,露出她苍白如纸的小脸,沉声道:“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他那么小,经不起你情绪这么大的起伏。”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肯离婚?三年都过去了,你到底是为什么……”

邱翡不语,沉默的抱起她,把她放回床上。一碰到松软的床,颜夕沐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全港,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背对着邱翡不看他。

邱翡把房间的灯关掉,只留了床边一盏夜灯,灯光暖暖的,却照不进他们心中。

“你安心休养,听医生的话。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就把你送回去。”

颜夕沐依然不愿意理会他,邱翡也不勉强,轻轻走出房间,慢慢关上房门。颜夕沐闭上眼睛,眼泪便汹涌而出。她真的失算了,原以为只要见到邱翡的家人,他们就可以顺利离婚,可是邱翡压根不给她任何机会。如果乔骆勋知道这些日子她都和邱翡在一起,她要用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因为情绪不稳,又不愿意吃东西,医生说她有流产迹象,如果不及时保胎休养,孩子很可能不保。颜夕沐害怕了,她已经失去了乔骆勋,不能再失去他们的孩子,如果这辈子注定她和乔骆勋不能在一起,那么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于是她强迫自己振作,谨遵医嘱,不再和邱翡较劲挣扎,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只要他不点头,她永远不可能离开。

后来,邱翡的手下送了一本杂志给她。头版头条内容证实了她多日来的猜测。

果然,她和邱翡的事情已经在当地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报道自始至终并没有揭露她的具体身份。当年因为他们都还是学生,所以结婚也只是登记,并没有举行婚礼。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邱家人和邱翡为数不多的朋友知道。

杂志报道说,他们虽然是夫妻,可是彼此另有所爱,她和新欢有了孩子、邱翡的新欢被邱家人逼死,连他们是协议结婚的事情也被曝光,结婚的目的是为了邱翡争抢继承权。邱家在美籍华人中很有威望,这种丑闻对于邱家的名誉是致命打击。邱家企业股价受影响一路走跌,而这正中邱翡下怀,他早就开始运作抢回继承权,这次实属良机。他毁掉邱家,夺回财产。

这晚,邱翡回到别墅。他很少会出现,这次回来是等着颜夕沐发泄,可是她表现的却十分冷静。

邱翡阖上杂志扔回床头柜,浅浅一笑,“那些人丧心病狂,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在纽约,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而且不用担心,这边事情很少会传回国内,即便是传回去,也没有人知道这位‘X夫人’就是你。若是不小心被乔骆勋知道,不也刚好证明我们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他知道你为了他和我离婚,有了他的孩子,你们也许会趁此几乎和好呢。”

“这就是你的目的。”

“没错。”

颜夕沐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中带着锋利的刀子一般,“利用我报复你的家人,为Dic报仇。你以为他会感谢你为他这么多吗?不会,他是那样善良的人,绝不会原谅你。”

“我从不奢求他能原谅我,因为我,他失去了太多,从不奢求,”邱翡摇着头,笑的悲怆绝望,“但是,我必须要做。为了那些所谓的家人我做尽一切,包括你和协议结婚,可是后来我得到什么?你走了,他走了,继承权落入别人手中,什么都没了,我不甘心,我必须要反击。”

邱翡依然不肯放她走,她每天空洞盯着天花板,躺在床上像是布娃娃,不会绝食,但是也没有任何生气。没有见过太阳,房间里始终遮着厚厚的窗帘,她几乎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开始发霉,开始腐烂。

不知过了多久,邱翡再次出现,“医生说你情况不稳定,我知道你很看重这个孩子,所以为了他,留到你可以离开为止。”

连日来情绪的堆积让她发狂,她把满心的委屈和情绪都发泄出来:“你还打算继续软禁我?邱翡你他妈的不是男人!你报了仇,心里痛快了,那我呢?我怎么办?你是不是要看着所有人陪葬才满意?”

邱翡叹气,伸手触摸她的脸,却被她狠狠打开,那双美眸此刻充满了恨。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如果你实在坚持,我会送你到医院,但是你绝不可以坐飞机离开。”

颜夕沐冷笑,“实在受不起你的‘好心’,你只要放我走出这扇大门我就谢天谢地了。”

邱翡说到做到,第二天便把她送往纽约。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栋别墅的距离纽约有近5个小时的车程,还真是够隐蔽。

颜夕沐在纽约当地一家医院住下,医院的医生也建议她卧床保胎。这天之后,邱翡也没有再出现过。之前被囚禁的半个多月,像是一场噩梦一般,甚至回想起来,她都觉得不真实。

她一个人躺在医院,没有人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好在医院有配备专业看护,解了她的燃眉急,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她开始害喜,好在宝宝比较争气,不会让她吃什么吐什么,但是依旧很辛苦。

颜夕沐开始不停给乔骆勋打电话,却总是找不到他。陈楚劝她稍安勿躁,等乔骆勋消气。她明白,这次不是消气的问题,他是当真打算和她划清界限。她在美国这么久,又闹了如此大的动静,以他只手通天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不论是他刻意杜绝任何有关她的消息,还是知道了一切却仍然无动于衷,都已经明确的表示,他打算彻底不要她。

再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的她更不会轻言放弃。她竭尽所能的调整情绪,保持好心情,静静修养。但是她睡眠依然很差,身体也很虚弱。

她就知道柳朝玺一定会把她生病的消息告诉岑岑,所以当岑岑打电话来咆哮的时候,她完全不惊讶,反而觉得幸福。她有多久没有感觉到幸福了?甚至要忘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得知颜夕沐卧床,岑岑说什么也要飞过来,摁都摁不住。于是,她拜托岑岑去找乔骆勋。他不接她的电话,直接去堵人总可以吧?

其实,这种后果她不是没想过的,但是当岑岑把真实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撕心裂肺般的难过。

“她去哪里,做什么,是她的事,和我无关。孩子她愿意就生下来,抚养权归她,我会负担孩子所有费用,如果不愿意生,就拿掉。”

岑岑哭的比她都痛,好像没人要的人是岑岑不是她。颜夕沐费尽口舌的安慰岑岑,也安慰自己,那只是乔骆勋的气话,随便说说的,别看他是个大男人,心眼小的像针鼻儿,所以不要和他计较,他说完就会后悔的。

成功安抚了岑岑,却再也不能用这个借口来安抚自己。蜷曲在床上,紧紧拥着被子,试图驱走一阵阵的冷颤。所有力气像是被抽光,动一下就觉得头晕目眩。

乔骆勋,你再怎么恨我都没关系,但是他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的说出那样的话?拿掉……那是一条命啊。

颜夕沐不想再想,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枕头上一片湿润。这些日子的眼泪流的太多,却从未想今日这样撕心裂肺的痛。

一整天不吃不喝,看护拿她没辙,不得已搬出医生。所有的劝慰都无济于事,医生很不解,这个原本听话的姑娘,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执拗古怪?

夜渐浓,医院的病人们早早安睡,白炽灯把空荡的医院走廊照的苍白且阴森。

乔骆勋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鞋底与地砖接触发出轻微的“硁硁”声,空旷带着回声。他头微低着,眉头紧锁,眼睑下有淡淡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掩饰此时仓惶不安的情绪,大家都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只有他自己明白,不必泰山,只要她,就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她真的走了,和邱翡一起,并且杳无音讯。他已经确定要和她在无任何瓜葛,于是强迫自己不去在乎她的行踪,不在意她在做什么。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蚀骨的痛让他彻夜不眠,他总是忍不住的想她真的就这样放弃他了吗?当真就彻彻底底的离开吗?他咬着牙忍着痛,忍着去找她的冲动,熬过一天又一天,她仍旧没有回来。

岑岑找到他,说颜夕沐有了他的孩子,状况不好。也许是多日在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忽然断掉,当时的他慌乱如麻,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违心说出那样的话。话说出口后,他心中万马奔腾般,不停咆哮的一个声音在骂他,狠狠的骂他。

上飞机前吩咐陈楚去调查邱翡,抵达纽约之时,他已经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他很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她?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她,更痛恨自己把她伤的那么深。她为他吃尽苦头,他却还在恨她、怨她,他实在是该死。

病房里安静极了,只开着一展昏黄的小灯,微弱的光映在她侧脸上,安隐、宁静。近一个月不见,她又瘦了,脸色也不好。孤独无依又绝望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他,眼神一点点聚焦。他看见她眼中瞬间溢满的恐惧,他的心像是被一把刀子戳透,痛到麻痹。她在害怕。

颜夕沐紧张的看着他,手隔着被子紧捂着肚子,嘴唇发颤,“你说的,只要我愿意就可以把他生下来,我不会拿他来要挟你……他是无辜的……”

乔骆勋慢慢走近病床,她低声哀求,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更像是透明,连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颜夕沐仓皇失措,像是个被逼在悬崖边的人,心中被无限的绝望充斥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无力的请求:“我发誓不会再找你,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