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在宿主的眼里,在一开始,他也有几分想靠身体来索取好处的嫌疑吧。

江淮将某些晦暗的心思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但神情里连一丝的戒备都没有。

“可以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只是想偿还你一些什么。”

她纵欲而堕落,他就陪着她一夜五次,陪她喝酒抽烟。

她清心寡欲,他就陪她登山拜佛,看海听涛。

不是爱情,也无关欲望。

如果没有她过去的慧眼识人,鼎力相助,他恐怕还在龙套们汇集的那个大棚下面,瑟瑟发抖的等着接散活儿。

“然后呢?”苏绒看向他的眼神,没有责备,也没有芥蒂,澄净的犹如水晶。

“然后?”江淮下意识地想抽烟,却克制住了动作:“后来,我发现,你真正迷人的,不是这张脸。”

“我爱你的心机城府,爱你的强取豪夺,也爱你在欲望和性情上的恣意。”

“其实这种拷问太突然了,小绒绒。”他叹息了一口气,略有些掩饰性的揉了揉鼻子:“我说这种情话很差,得提前准备一下——我可以写五千字来赞美你的,相信我。”

苏绒噗嗤一笑,心想这一对还真是般配。

他不扭捏,直率的同宿主一模一样,也怪可爱的。

“你就不觉得接盘么?”她挑眉看向他,似乎还想再为难他一会儿:“我可有一堆的小男朋友。”

“那又怎样?我本来以为,你会睡了我就走。”江淮用勺子搅着燕麦,语气多了几分低沉:“哪个男人都有占有欲,叶亦流过来的时候,我简直想把他放进烤炉里。”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坐在旁边看着。

“也许是你玩累了,也许我是所谓的老实人。”他又抬起头来,撑起身来,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吻:“可我们早就两清了。”

“现在的一切,纯粹是因为,我爱你。”

“仅此而已。”

苏绒对这个蜻蜓点水的吻还算满意,她舔了舔嘴角,微笑道:“再等我两个月。”

等我瘦下来,等我把这些男人都赶走。

“你不觉得,气氛这么好,特别适合来一发么?”江淮一脸诚恳的看着她:“你可以把奶油涂到我的身上,再慢慢舔掉。”

你敢不敢正经一点……

在早餐结束之前,她再次同他吻别,一个人开车去了公司。

按照二狗子的指引,越歌现在正在十八楼的练功房里,在一个人对着台词,准备下午去和台词老师再磨合一遍。

由于是周日,公司的人少了一半,连高跟鞋踏着瓷砖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苏绒按了电梯,又想到了专供她消遣的十七楼,心里只觉得臊的慌。

心得多大……才敢这样胡玩。

电梯门‘叮’的开启的那一瞬间,她露出了轻快而又欢喜的神情,几步就走到了练功房前,敲了敲门。

“绒姐!”越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露出了灿烂笑容,直接扑了过来,蹭了蹭道:“你来看我吗!”

“我要结婚啦!”苏绒一脸幸福小女人的神情:“婚礼还没想好去哪里办!你觉得伦敦郊外的庄园怎么样!”

越歌愣了下,缓缓地松开了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怎么会?』

『怎么可能?你明明应该是我的新娘才对啊。』

『是谁?叶亦流?虞冷之?江淮?!』

果然这孩子心里纯粹的很……压根没对她有什么企图。

苏绒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还是强撑着笑眯眯道:“怎么了呀小越越,是觉得我太胖了,婚纱穿的不好看么?”

“不……”越歌几乎无法再注视那张笑的嫣然的脸,咬牙道:“苏绒,你怎么可以这样。”

嗯,这种场景让人想拔腿就跑。

宿主你是造了多少孽,一口气撩四个。

“我不明白,真的。”他瘦削的身体靠在玻璃墙上,眼睛盯着地面冷冷道:“你昨天还送我卡地亚的真爱手镯,今天却说这种话。”

“越歌。”苏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嫁人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啊。”越歌压抑着怒意,也不肯暴露丝毫的悲伤,仍旧倔强着低头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啊。”

“我最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也不肯退让分毫,却还是透露出疲惫和颓废:“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已经是个男人了,苏绒。”

“不,这是错觉而已。”苏绒坐在了他身边的杂物柜上,缓缓道:“越歌,你从十三岁起,就做了我手下的练习生。”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所以呢?所以我还是你眼中的那个臭小孩吗?”越歌直接抬高声音,眼眶都红了:“可是无论是接吻也好,上床也好,每一次你都拒绝我了,难道我不够性感吗?!”

苏绒怔了下,心里道了声真是造孽哟。

“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他凝视着她,语气越发的激烈:“你和江淮,你和叶亦流,甚至是虞导,从前都做过——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

越歌正是十九岁的年纪,既有少年的温润和青涩,身体却呈现出青年的成熟与挺拔。

哪怕他只是这样仰着头颈看她,都想让人狠狠地亲吻疼爱。

“我问你,这些年里,你想要实现的梦想,都做到了吗?”苏绒叹了口气,低声道:“当初我面试的时候,你也说过,你想成为视帝,你想拍电影,你想成为整个公司的骄傲。”

“我虽然为你铺平了道路,让你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的才华——可是这不是爱。越歌,我并不爱你。我对你的喜欢和宠爱,都是如对弟弟一样。”

“有一样我还没有做到,”越歌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我想娶你啊。”

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说过一句话。”苏绒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汲取温暖和依赖,忍着心里的怜惜平静道:“他说,‘憧憬和向往,是距离了解最遥远的距离。’”

“你仔细想一想,你真正爱的,是那个光芒四射,强大而又独立的我,还是那个狼狈不堪,被欲望纠缠的我?”

她平视着他的眼睛,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你只是为了前者,甘愿去忍受后者而已。”

“娱乐圈里污浊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让你碰——可我自己是在沼泽里趟过来的,你心里未必会觉得无所谓。”

“不——不是这样的,”越歌失魂落魄道:“你失意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可是你只是,从一开始,就想成为我而已。”苏绒说话的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扎进他的心里:“从一开始,你就把我投射成了你心里最想成为的人。”

“所有的成功与强大,都是你渴望的东西,对吗?”

越歌仓皇的甩开了她的手,捂着脸道:“我现在也很优秀,我已经很成功了……”

“我是你年少的梦想,但你梦想的不是爱,而是足够的地位与光芒。”

苏绒轻轻地抱了抱他,任由这孩子在她怀中发抖。

“做艺人是很苦,连爱人的自由都没有。”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这并不是爱。”

第51章 金主大人与四个影帝#5

越歌直接消失了一个星期。

有二狗子的监控在, 苏绒虽然担心了一刻, 但眼瞅这孩子只是闷在家里,便渐渐放了心。

很多事哪怕当时想不通,时间久了总归会明白的。

宿主虽然对他存了几分暧昧的心思, 可现在好歹是自己在处理这档子事。

如果用钝刀子慢慢割裂关系, 只会让他更难受。

这样的童星,从话都说不清的时候就开始客串, 从小到大的每一年几乎都泡在剧组里面,别人在头疼期中考试小考月考,他在研究时装周该穿哪一套,定点时该摆哪种姿势。

换言之, 越歌没有和同龄人们一起长大, 也不能练习如何恋爱,在某些方面被过分保护,以至于对她产生了错觉般的依赖与爱。

他得到了太多, 也失去了太多。

苏绒抿了唇, 又做完了一组瑜伽动作, 跟着私教的动作调整气息,又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越歌看样子是已经解决了,然后就是两个大难题。

虞冷之最近在公司呆的非常频繁, 而她借口出国出差, 一直都待在小别墅里,白天处理邮件和公务,晚上健身按摩泡浴缸喝红酒。

唯一的慰籍, 大概就是地下室里一室的好酒。

苏绒太了解原主这样寂寥的性子,她自己的家里也藏了不少的好酒,一个人活的疲惫又冷清的时候,自酌自饮也算自在。

这十天里,她瘦了五斤,轮廓明显地变立体了不少。

苏绒又抿了一口酒,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叶亦流发来的消息。

『还在国外?』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亮着的屏幕,又开始发呆。

上次的演唱会,到最后也没有去,把票转手送给了朋友。

从小孙调查的情况来看,这个男人家世清白,没有不良嗜好,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连违禁品都没有碰过一样。

看来不是为了她的权力和资源。

“看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江淮大大咧咧地靠坐在她的身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在想谁呢。”

“叶亦流。”苏绒皱眉道:“我想不通。”

“哪里?”江淮笑道:“在琢磨人家为什么这么执着吗?”

“过分的狂热——”苏绒侧身看向他:“你作为影视行业的实力派,公布婚讯和恋情时也会再三斟酌,可是叶亦流为什么会急着想和我结婚,我有什么值得争夺的地方吗?”

“苏绒,我还以为,你很懂男人。”江淮挑眉悠悠道:“你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什么?”苏绒懵了下:“难道他不是为了和我在一起?”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江淮看着她,轻松道:“你当初用这一套把他泡到手,现在自己倒是忘了。”

——你倒是比我还了解宿主。

苏绒咳了一声,僵硬道:“这么说,他更多的是出于征服欲?”

“就——就这么简单吗?”

“你仔细想想。”江淮正经了几分,从容道:“叶亦流为什么要演戏?你觉得他是缺钱,还是缺粉丝?”

“难道不是因为兴趣?”苏绒怔了下:“他作为偶像,自带那么多流量,演什么都有人追捧啊。”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麻烦自己这样——”江淮眼里流露出了几分不悦:“他如果真对戏剧有几分真感情,就不会这样干巴巴的念台词,用套路化的表情随便表演,更不会抠图轧戏找替身。”

“你的意思是……叶亦流把拿影帝这件事,当成了人生中的一种挑战?”苏绒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豁然开朗,但后背也沁了一层寒意。、

“当你尝过蜂蜜以后,白糖便索然无味了。”江淮抿了一口红酒,低头道:“名利场给他的刺激,将他生活的阈值无限拔高,换句话说……他可能活的比谁都寂寞。”

能够混到叶亦流这个地位,恐怕已经如几千万粉丝所愿,拥有了神祗一般的生活。

他想得到的,只要能够实现,便都会轻松地落入他的手中。

正如他那毫无诚意几部影视作品。

哪怕表情再脱戏,连台词都念不顺,也有无数的粉丝热泪盈眶的为他叫好叫座,许多小明星要奋斗大半辈子的影帝奖杯,评委可以眼都不眨的送到他的手里。

谁都知道他不会演戏,可他们不在乎。

如果有人对此有异言,哪怕叶亦流没有听见,都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为他辩驳。

他们在一点一点的毁掉他。

“所以在你的思路里,我只是因为欲擒故纵的各种伎俩,才让他把我当成了目标吗?”苏绒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真的是这样?!”

“不是你的技巧。”江淮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平静:“你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她强大又光芒四射,也自我的不会真正爱上任何人。

“可能作为你的未婚夫,这么说感觉要曲终人散,飞鸟各投林。”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怨意:“可这就是你。”

你的眼神会流连,可心不会驻足。

“江淮……”苏绒揉了揉眉角,自嘲道:“我还真的是渣透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乐意。”他伸了个懒腰,放松的枕着她的大腿提议道:“要不叫声老公试试?”

“万一会上瘾呢?”

苏绒瞪了他一眼,还是低头亲了一下。

叶亦流正练着吉他,手机亮了起来。

“——有空一起吃晚饭吗?”

这是转性子了?

从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现在怎么会主动邀约了。

他垂眸想了一会儿,回复道:“我晚上五点半过来接你,西班牙餐厅可以吗?”

这一次,对方几乎是秒回。

“好的,等你哟~”

叶亦流抬起头来,遥望着落地窗外的海湾和林立高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和这个女人搅和在一起的了。

第一次被睡的时候,自己连模样都还没记清楚,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只剩淡淡的香水味。

当初花了多久的心思才找到她,却意外的难下手。

几年的纠缠和试探,如同生活里难得的点缀,他巴不得让狗仔们拍到他们共处的情景,哪怕这会影响工作和生活,也都无所谓。

他需要她来打破自己的生活,打破那些金碧辉煌的桎梏。

苏绒穿了鱼尾小礼服,任由江淮站在门口,给自己披上小披肩。

“晚上好。”叶亦流抬手托住她的掌心,抬头瞥了眼江淮。

对方笑得诚恳大方,仿佛没有任何的芥蒂。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叶亦流心里一动,为她开了车门,随后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

“晚餐以后出去散步?吹吹海风?”

“都好。”苏绒微笑道:“都听你的。”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女人,今天表现的太乖顺了一点。

从前的她虽然外表跟着心情走,画风也变得颇快,可心里住着一匹野马。

然而这一次……这姑娘表现出一股刻板式的乖巧,哪怕从神情里都能看得出来。

苏绒瞥了他一眼,心想你也够细腻的,这么快就能察觉出来。

“苏绒。”叶亦流转着方向盘,不紧不慢道:“那在吹完海风之后,我们去四季酒店?”

“好啊,”苏绒笑盈盈道:“想做几次?”

嗯,你果然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