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生取义后的失落

小奈奈的零花钱来自为母亲做家务的报酬。母亲那时照顾不过来她,便许诺如下:只要她每个月负责用饭锅焖饭,并自己上下学开门回家,一个月就能得到十块钱作为工资。小奈奈抵不过零花钱的诱惑,理所当然的挎着钥匙成为了半留守儿童,在每个家家户户煎炒烹炸的傍晚,她独自在厨房里用大锅焖上一锅饭,而后自己看书写作业。

十块钱在同学零花钱中算是比较少的,但奈奈依然很满足。后来无意中在放学路上碰见了报纸包的一摞钱,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多钱得做好多锅饭阿。

再后来,她坐在马路牙子上等那个失主,没等到,却看见妈妈来了。妈妈坐下来陪她等,一直到小半夜才看见神色焦急的女人顺着马路往前仔细寻找。

问对了钱数和包的袋子模样。没有废话,钱物归原主。

妈妈拉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奈奈往家走,奈奈小声问她哪里有多少钱?

奈奈妈说,是咱们家小奈奈无数个月的工资呢。

只学过加减法的小奈奈不知道,那些是多少,她只是抿抿嘴又问妈妈,这么做没错吧?

奈奈妈说,当然,那又不是咱们的钱。

奈奈点点头,听话的跟母亲回家了。那天晚上,是奈奈妈自己做的饭,晚上奈奈搂着妈妈睡得贼香。

雷劲的黑色衬衫已经绷开了三颗扣子,锁骨以下的胸口从奈奈这边可以一览无余,紧绷的休闲长裤显示他此刻蓄势待发的愤怒,专心向前走的他还能顾及到奈奈的小碎步已属不易,硬是让他挤出微笑确实太难了点。

他用手握住奈奈肩膀,到车前开门,借着车门的掩盖把她拉到怀里,严肃地上下打量了两眼:“不是告诉你不要理她吗,你来干什么?”

“我没事。”奈奈小声回答。“她人不坏。”

“坏人脑门上都贴标签了?她坏的时候你没看见。”雷劲怒吼。

奈奈搂上他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放松,放松,别紧张,我真的没事,你别后怕。”

仿佛被人一下看穿了心事,雷劲瞪了她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憋了一会,再没说什么,只是恶狠狠的把奈奈塞进车子,关好门,自己上来,直接对奈奈说:“秦奈奈。”

被雷劲这么连名道姓的叫还是第一次,奈奈侧脸看过去发现雷劲的表情有点不正常,他把手放在奈奈的头上拍拍,像是在想什么,然后又若无其事:“没事。”

奈奈因为自己没听他嘱咐而心虚,也不敢追问,只能乖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默默悔悟。雷劲用力发动了车子,心还在突突直跳。

他大半生都混在刀风血雨中,也知道干这行所必需付出的和必须承受的东西。那些美好、安稳、快乐都不属于他,他必须习惯孤单。但恰恰在接到奈奈短信的时候他才真正发现他怕失去,怕失去奈奈,怕身边再少了她的感觉。

他抓住方向盘的手还有一点微微颤抖,很轻,没人能发现。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他才勉强自己控制住情绪,突然冷静下来的雷劲甚至不知道该和奈奈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

就那么一秒钟,爱情这两个可笑的字,不期然的钻进他的脑子。

于是,他拽住奈奈的手,兀自说:“你说,把你放在哪里能放心?要不你和我回旭都吧,抽空咱们结婚。”

奈奈被轰隆隆的的雷声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她在雷劲面前一贯是不用思考的,他的话就是圣旨。可是不知为什么,关于结婚的她就是想反驳,没有婉转的直接回答道:“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你不想和我结婚?”雷劲茫然的问。淡淡的语气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他的语气传染给奈奈,她一瞬间眼泪模糊了双眼,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水到渠成的自然归属感,也没有相依为命的安稳平静,未来的事太多,偏巧她不是一个会迎面直对风险的人。

奈奈咬紧牙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竭力平静的说:“刚刚她问我,是不是我花的每分钱都能在阳光下面晒。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问题。我不怕艰难贫苦的日子,但我怕每日担忧爱人会随时随地消失,甚至他会在最需要他的时候被绳之以法。我做不到无怨无悔,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很恨你。与其那样,不如不进那一步。”

雷劲望着她的双眼,淡淡的问:“那你现在就放心我被绳之以法?”

奈奈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说了什么,她乱七八糟的表达已经把局势弄的尴尬,可她又无法挽回自己说过的胡言乱语。

就这样,两个人对望着,直到车后喇叭纷纷响起。

醒过神的雷劲二话不说发动车子直往城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里,他都没在开口。

当回到21号的时候,洪高远正在楼下准备离开,屋子里一群的人还在忙碌。

雷劲跳下车直接拽着奈奈的胳膊往楼上走,许瑞阳还想问,被老七拦住互相拉扯着出门,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咣当关门的声音隔绝了这里和外面的联系,奈奈突然觉得有点绝望,说不出的绝望。

那种没有未来的绝望。

他怎么就不能替她想想?

雷劲用脚踹上房门,一把将奈奈按在床上,低头吻下去,用牙齿啃咬着她的嘴唇和脖子。奈奈想反抗,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他一个用力困住了身子继续跌回床上。她哽咽:“你混蛋。”

“你认识我这么久,第一次知道我混蛋?”雷劲冷笑。接下来越吻越深,一只手抓住奈奈的手腕,令一直手划入她的运动服,隔着内衣揉搓着她的胸部,奈奈摇头,好不容易才从他的嘴下逃生,气喘吁吁的说:“雷劲,你别当我是小女孩,你想硬来的话我不会原谅你。”

“你不是都不答应和我结婚了吗,我要你原谅干什么?你又不是我妻子。”雷劲又堵上她的嘴,再把她的牛仔裤单手脱掉,抓着她的腿强行分开。

这事情怎么会进行到这般地步,在他们刚刚历经危险后,在他们刚刚体味到对彼此的爱后。

奈奈伤感的放弃挣扎,死沉沉的对着他,一双眼睛直盯盯的望着眼前这个失控的男人。奈奈绝望的眼神成功的让雷劲突生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恨自己不能像以往对待伊丽那样对待奈奈,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尤其是她那么理所当然的说不结婚时。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会为女人拒绝而翻脸的小人,可心底别扭的感觉总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不要他,不屑和他结婚。他以为他可以很大度的装没事,但事实上就是过不去心头这道坎。

如果,如果她只是一个情人,他就没必要如此反复纠结。

如果,如果他可以轻易放手,他也没有必要如此挣扎辗转。

所以,他想证明,奈奈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情人,就这么简单。可真正下手了,看见奈奈眼中的泪水他又开始不忍心下手,愤怒的他埋在她的肩膀上,嘶哑嗓音说:“秦奈奈,我想要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法忽视,奈奈硬挣脱他的钳制,推雷劲的肩膀。她以为他不会放弃,结果轻轻用力,他就从她的身上翻下去,旁边的床垫馅下去,雷劲背对着奈奈,从散落在地上的衣兜里拿出烟,点着后默默吸着。

沉重的烟味扑鼻而来,麻木了两个人的心,奈奈就在他背后扬着脸摆着大字形的姿势,任由眼泪冰凉滑落。

雷劲过了一会儿才平静情绪,沉重的呼吸声中奈奈慢慢蜷缩起身子靠在他背后,手指慢慢穿过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脸贴在他最温暖的地方。

“其实……”奈奈很想替自己解释一下。

雷劲翻身压住她,手捏住她一侧肩头,紧接着吮吻上去。

没有了内衣的遮挡,轻轻易易可以看到她的胸部曲线,他把她的胸口含在嘴里撩弄,最细腻的皮肤被刺激下,起了反应。奈奈低喘,无处可躲。雷劲汹涌而出的欲望和刚刚平静的心态完全不符,他的动作还是那么激动,用力抚弄下,奈奈吃不住痛,有些呻吟,可这些痛又被接踵而至的欢愉所压盖。

“雷劲。”奈奈小声哀求:“轻点。”

雷劲被她的声音吸引,急迫的褪掉自己的裤子,进入她的身体。措手不及的特同让奈奈有些难受,她扭着身子推着他的腰,阻止他的进入。

没有声音,雷劲的动作也没有缓慢,一次次占有的结果是他突然坚定自己的想法。

奈奈被疼痛折磨后,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她不舍得闭上双眼,只能望着他幽黯的双眼。

奈奈不知道雷劲爱不爱她,但是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心意。

那么清晰,那么明了。

是的,她爱他,不顾一切的爱上他。说不出理由,也说不出起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那么陷了下去。

涌动的快感让她有些难过,而雷劲慢条斯理的折磨更令他崩溃,这种诱惑无法抵抗的混沌了她的神智,奈奈紧紧抓住他的腰,任由他冲刺着,直到虚脱。

就在一瞬间,缠绵后的空虚突然充满奈奈的心。

就是这样了,如果他们还能维持下去的话。

一个没有情感的床伴,一段没有安全感的日子,以及一种没有结果的感情。

“秦奈奈。“雷劲说。

“嗯?”奈奈被他掐着下颌,迎上他的双眼,窘迫的她只能盯着哑住自己的紧实胸膛,那种流畅而不夸张的肌肉随时随地爆发的力量。

呼吸急促的奈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外了想,可他的汗水滴在身上又让她逃不开羞涩的视线。被汗水沾染双眼的她只能朦胧之中观察着他的表情。

“秦奈奈,你让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放手。”雷劲微微叹了口气说。

“你的意思是……”奈奈颤抖了声音问。

“你走吧。”雷劲面无表情的说。

退休程序正式启动

小奈奈从小被丢过N次。奈奈妈独自拉扯家,分外忙碌,再加上天生迷糊的性格,所以小奈奈总是习惯在陌生人中寻找奈奈妈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段泛黄的记忆,像是张老照片烟熏后的模糊。灰蒙蒙的印象中,小奈奈回头发现不见了妈妈,只能仰头在来回的人群中穿插着寻找。一只只陌生的手,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飞快地扒拉着大人们的裤腿,寻找着奈奈妈的踪迹。

偶尔会碰见一个好心的人,将她送到广播室,想用大喇叭广播找找奈奈妈。可广播室的阿姨看起来不那么和善,只是瞥了一眼凳子上的奈奈,冷冷的问:“是

不要她们家大人不要她了?”

送来的人尴尬看着烫手山芋似的奈奈,小奈奈则无辜的回看着她们。

她似乎听得懂那个阿姨的意思,所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喊一句:“不会的,谁都不会不要我的!”

那回声似乎还在耳边响起,也让奈奈从睡梦中骤然惊醒。她一身冷汗从被窝里爬起来,眼前一片混沌难辨。

从21号搬回家三天了,还是有点难受。总觉得胸口有股热气就那么被生生浇上了一瓢冰冻的凉水,硬梆梆的冻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雷劲那天说完话就穿衣服走了,留下光溜溜的奈奈,和那句无比清晰的,我想和你结婚。

秦奈奈一生被人抛弃两次。一次是丈夫有了新情人,一次是男人莫名其妙说你走吧。

虽然她彼时不想结婚的念头那样强烈,以至于伤害到雷劲可笑的自尊,但迎来这样的结果也是她不曾预料的。

于是,在他的床上,她孤零零的对自己说:“也好。至少这样还不算丢人。至少是我先说不结婚才被人放弃,所以,主动权还在我自己。”

多么无奈的潇洒。奈奈苦笑。

回到小陈那儿的时候发现才不过几天而已,天地已改。昔日两个同事相依生活的地方如今变成了爱的小巢。小小的屋子里,小陈和青梅竹马正在卿卿我我的嬉

闹,却被她开门的声音打断,那一幕温馨前戏就被奈奈活生生打断,尴尬的很。

尴尬的不只他们俩,无意中闯入的奈奈更是不好意思到极点。

于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她只好硬挺起笑脸,说自己要收拾东西和别人私奔去。

如释负重的小陈赶快甩开竹马过来帮忙,看她手脚没地方放的紧张样子,奈奈语重心长的劝说她要好好珍惜那个男人,还说该结婚的时候就去结婚吧,年纪不

小了,也别拖了。

小陈当然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一直随着她的话点头,然后再由不好意思的两个人把她送到出租车上,目送车子离去。

坐在车里的奈奈抱着怀中的东西有点悲从中来,就这么简单,她又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窝。

这里不是她的家,21号也不是。

转眼看看,哪里都不是。出租车计价器上的数字不停的蹦,她还是没想到自己要去哪儿。直到司机不耐烦催促了,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朝阳,奥运村

,雅韵阁。”

风驰电掣的车子带动奈奈的思绪,也带动这段时间可笑日子里的一一细节。

雷劲的笑,雷劲的怒,雷劲的无奈,雷劲的……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

下车后拎着行李箱上楼,搭话的都是老邻居,张大妈,李大爷,都在问,是不是回家来看看奈奈妈。

奈奈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也就低头不吱声。

好不容易躲开打听的邻居,她分外尴尬的站在2101门外按门铃。

当奈奈妈熟悉的声音在内响起时,奈奈才感觉到自己骤起的心跳。

差一点,她以为她不会坚持走到家门。

这里才是她永远的家,奈奈趴在门框上想。

所有的摆设,所有的东西都和她出嫁前一样。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奈奈在三十一岁这年又找到了奈奈妈,然后就是很没出息的扑在奈奈妈怀里大哭了一场。

许瑞阳盯着电脑,手指夹着烟,态度严肃。洪高远凑上来,拽过他手指上的烟点燃自己的,狠狠吸了一口问:“你们说,劲哥这次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东西都砸了。”老五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地上,不是他不想用桌子,而是那玩意早已经损毁在雷劲的手中。

无动于衷的许瑞阳依然埋头,慢条斯理的说:“我早说过的,老大会选放手的,你们把打赌的钱都交上来吧!”

老七不以为然:“没到最后别下结论,如果劲哥真能舍得的话他就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还是看好嫂子功力的。”

洪高远非常赞同的点头,被许瑞阳回头怕了脑袋:“点什么点,你以为你恋上了就比我有经验了?”

洪高远咬牙切齿的说:“臭小子,要不是我封刀了,我肯定和你单挑一次。我的脑袋是你随便能打的吗?”

老五和老七不屑看他们俩为老不尊,干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摊子上,架都懒得劝,毕竟在每周一次的高发频率下,谁还总能保持最初的劝架激情呢。

没了观众,许瑞阳也觉得没意思,直接鄙视道:“老洪,你脑袋只能那个组长打是吧?你是她劳工阿?”

难得红脸的洪高远突然面红耳赤道:“你,你都看到了?”

“废话,我就纳闷了你那么高的个子怎么会被人心甘情愿打脑袋,现在知道了,个子高和智商高是无关的,所以打的正确。”

洪高远叼上烟得意的睨了一眼许瑞阳,笑着说:“这其中的甜蜜滋味我就不跟你解释了,跟你这样人解释也是白解释,你呀,没长那根神经。”

许瑞阳笑骂道:“你好去死了。你那边没什么敌情消息透露过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从有了埋伏在嫂子身边的小组长后,这群人的消息非常灵通,并且信号还是双向的,比雷劲还了解各中内幕。

“听说秦奈……,不是,是嫂子最近都没上班,好像请长假了。”洪高远说。

老七在沙发上自在的翘起二郎腿:“这下好,彻底的两败俱伤。”

“到底因为什么?”洪高远谈恋爱后有点远离群组织,所以这边的消息他闭塞的很。

“因为伊丽拿嫂子威胁劲哥,劲哥受了惊吓后就和嫂子说分手了。”老五概括力一向很强。

“瞎扯蛋,咱劲哥会有受惊吓的时候?”洪高远死活不相信雷劲会被伊丽吓到。

许瑞阳转过老板椅,把脸逼近洪高远的鼻尖,猛地诡异一笑:“要不,我绑架你的小组长试试?看你会不会惊吓?”

“去,去,去,没正经的。”洪高远被刺心事,赶紧打岔。

白了他一眼的许瑞阳继续坐回电脑前,忙碌着。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老五问。

许瑞阳狠狠吸口烟,把烟头拧在烟灰缸里,无奈道:“劲哥说,要放弃所有的生意,金盆洗手。”

“退休?!”其他几个人全部跳起来。

许瑞阳半天没说话,看大家都惊讶完了才点头说:“退休。”

“靠,那不行,我还有一批货在路上。”洪高远吼道。

“放弃,赔款给对方。”许瑞阳揉着太阳穴说:“让老五拟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