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冷笑道：“晏书到盛虹来上班，我本来不支持。你把她开除了，倒也算是帮了我的忙，韩氏有更好的职位给她。告辞了。”她说完，转身离开。
顾太太却气得差点吐血，幸亏前台小姐上前扶了一把，才没有昏倒。
她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情绪，然后上楼直奔顾承泽的办公室，坐在外面秘书室的高阳一见她连忙起身报告：“董，董事长，总裁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
“他去参加一个媒体论坛会议。”
顾太太盛怒难平，对高阳道：“你马上起草一份解约合同。”
高阳一呆，问道：“是关于什么？”
“关于Newface和韩氏的那份加工代理协议，立刻停止！”
高阳大吃一惊：“啊，这……这是不是等总裁……”
“照我说的去做！”
顾太太瞪圆双目看他，口吻不容置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高阳一向最怕她，连忙点头答应。
一刻钟后，这份解约书就传到了韩氏企业，并且经由韩君瑶拿到了韩家，她为此和夏梦大吵了一架。夏梦没想到顾太太会如此公私不分，竟然解约了两家公司的合作，一时心虚，低头不说话。韩君瑶难得有机会拿捏住她，冷嘲热讽：“夏姨，你怎么不说话呢？”
“你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和你的宝贝女儿做的好事！”
韩志鹏皱眉：“君瑶，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结论。”
韩君瑶气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打听得非常清楚了，因为黎晏书勾引顾瑾昀，被顾太太发现，赶出了公司。”转向夏梦，“夏姨，你作为黎晏书的妈妈，不管教自己的女儿，竟然还好意思跑去盛虹找人家理论，把顾太太气得差点中风，结果顾太太一气之下，就将我们韩氏给踢出局了！现在工厂全面停工，这个损失谁来负责？”
夏梦站起身来：“你别跟着外面的人乱传，晏书没有勾引顾瑾昀！”
“你当然这么说了，你要有胆量就再去盛虹走一圈，你看看有谁不是在说，‘黎晏书费尽心思地在勾搭顾家的继承人，那狐媚的功夫，跟她的那个妈，简直一模一样’！”
“你……你……”
夏梦气得要昏倒，摇摇欲坠地倒进了沙发里。
韩志鹏吃了一惊，连忙过去扶她。夏梦扶着脑袋，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韩君瑶冷哼：“演得真像。”
韩志鹏皱眉：“你还胡说！”
“她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不允许我说两句啊？”她实在看不得夏梦这个样子，气愤地拎起包，“我现在还得回公司去收拾她搞出来的这个烂摊子。”临出门，又转回来补充一句：“爸，盛虹要解约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您也该回公司看看，我看她呀，根本没毛病。”
说完，不等韩志鹏回话，就关上门走了。
韩志鹏气得干瞪眼。
夏梦有气无力地说：“你是该回公司看看，我没什么大碍。”
韩志鹏想了一下：“嗯，我得先和晏书谈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黎晏书接到韩志鹏的电话，是很有些诧异的。
她看不上母亲的为人，但是对她挑男人的眼光还是很认可的，韩志鹏是她心里极难得的开明又睿智的长辈，他约她见面，即便是代夏梦来约她，她也不得不去。
到了约定的咖啡厅，看到窗边的韩志鹏，她走过去打招呼：“韩叔。”
韩志鹏笑笑：“坐下来说。”
黎晏书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您找我有事？”
韩志鹏笑着反问：“没事，韩叔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黎晏书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要是愿意回韩氏来，我马上……”
黎晏书立刻拒绝：“谢谢韩叔，但我不打算回韩氏。”
韩志鹏沉默一下，微笑：“年轻人在外面闯闯也好，但韩氏始终有你一席之地，你哪天要是想回来了就跟我说一声。”
黎晏书微微一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最近，你妈妈的身体不太好，要是不忙，抽空回去看看她。”
黎晏书从没听说过她身体有问题，微微一怔：“严重吗？”
韩志鹏叹气：“她主要是心病，也谈不上严不严重，你知道，她一直很关心你，听说了你的事情，还跑去跟盛虹的周董事长吵了一架。”
黎晏书又吃惊又生气：“她真是吃饱了撑……”话说一半，看到韩志鹏又猛地打住，问道，“所以，盛虹和韩氏解约，就是因为我妈她……”
“你已经知道了？”
“嗯，君瑶之前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件事……”
韩志鹏笑笑，神色有些无奈：“她大概不会说什么，你别理她。”
“嗯！”黎晏书点头，又问，“这份合约对韩氏影响很大吗？”
韩志鹏沉默片刻，点头：“这两年，由于汇率波动，我们的出口已经大幅度减少，再加上各方面的因素，韩氏企业的运营状况已经不太理想，好在这次跟盛虹的合作，给了韩氏一个喘息的机会，现在合约终止，对韩氏的影响确实不小。”
黎晏书不说话了。韩志鹏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
顾承泽回到公司，刚从电梯里出来，迎头碰到一脸怒气的Helena。
Helena一见顾承泽就开始发飙：“我今天特意过来了解发布会的情况，结果却连个负责人都没有，大家全都支支吾吾的，一问三不知，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顾承泽安抚她：“Helena小姐，你先不要生气，你的发布会是公司的重要项目，我会亲自负责，所以你尽管放心，我稍后会和你沟通进度。”
Helena听到他亲自负责，态度立刻有所缓和：“既然是顾总你亲自负责，那我就等你的电话沟通咯。”
顾承泽点头：“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Helena这才满意地走了。
顾承泽抬腿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刚一进门，高阳就跟了进来：“总裁，你总算回来了。”
顾承泽微微皱眉：“什么事？”
高阳哭丧着脸：“董事长上午让我起草了一份解约文件，中止了公司和韩氏的合约。”
顾承泽一惊：“你起草了？”
“您不在，我也不敢违抗董事长的命令啊，我不但起草了，还当着她的面发了传真！”
顾承泽气得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扔，松了一下领带，静默不语。
高阳看着他的背影，不敢讲话。
过了片刻，顾承泽吩咐道：“备车！”
顾家客厅，顾太太姿态傲慢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黎晏书站在她的面前。
顾太太放下茶杯，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她：“你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还敢到这儿来？”
黎晏书不卑不亢：“听说您终止了盛虹和韩氏的合约，我希望您能收回成命。”
“你希望？”顾太太笑了，“你以为你是谁？这世上的事情是不会按照你希望的样子运行的，你说这句话不觉得可笑吗？”
黎晏书试图说理：“韩氏提供的产品质量没有任何问题，价格合理，在整个合作过程也没有任何违约之处，您单方面解除合约是违法的。”
顾太太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我付得起这个违约金，我就可以单方面解除合约。”
黎晏书一时无言以对。
顾太太冷笑道：“只有我才有资格说‘我希望——’这样的话，像你这样的贱民根本不配，甚至你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不应该有‘希望’这两个字！”
“我觉得您的行为并不值得骄傲，您不过是因为我而迁怒了韩氏，您这样缺乏理性，会给公司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顾太太大怒：“住口！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靠着你那个荡妇一样的妈，嫁一个三流工厂的老板，就可以咸鱼翻身了吗？竟然还敢觊觎我们家瑾昀，真是痴人说梦！”
“顾太太，我现在是跟您谈韩氏的合约，请您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解除和韩氏的合约……”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跟我谈判，立刻给我滚！”
她说着，站起身将手里的那杯茶水泼到了黎晏书的身上。饶是她穿了长袖长裤，还是被烫得叫了起来。
此时，顾承泽正好从大门外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十分震惊，连忙走到黎晏书跟前，一边掏出白手帕递给她，一边责怪顾太太：“您太过分了！”
顾太太突然看到他，吃了一惊，见他维护黎晏书，更是吃惊：“你说什么？”
顾承泽直视她：“董事长，我对您的行为很失望。”
顾太太又惊又怒：“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您这样随心所欲地开除公司的重要员工，终止公司的商业合作，会给公司的运营带来很大的麻烦，我不能明知您在做错误的事情而置之不理……”
顾太太大怒，语气严厉了起来：“我看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偷偷摸摸地把这个狐狸精招进公司，安排到顾瑾昀的身边，还纵容他们交往，你居心何在？我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的忠心被狗吃了吗？”
顾承泽深感无奈，静默片刻才道：“董事长，我知道您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但是，您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扯到我的忠心上，因为我正是出于对顾家的忠心才不得不指出您的错误。这么多年来，您利用养育之恩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和情感控制，这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您，您或许只是把我当成养子，但是，在我心里，我是把您当作亲生母亲的，试问天下有哪一个儿子会背叛自己的母亲，顶多也就是顽皮淘气一点，会惹母亲生气。”
顾太太被他这一番话震撼得哑口无言，对他这样赤裸裸地指出自己的手段，又是惊恐又是恼羞成怒。然而顾承泽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些年来，我自认将盛虹管理得不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Newface是集团能否成功转型的关键，而且投资巨大，每一个环节都不允许出现差错，您现在如此感情用事，对公司的事务横加干涉，这会给公司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顾太太虽然蛮横，但毕竟是事业女性，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却也因为她一向蛮横惯了，从来没人敢教训她，此刻，虽然有些心虚，态度依然强硬：“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顾承泽解释了一堆，见她态度依然强硬，也只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公司的执行总裁，我也有权行使我的管理权，如果您不收回成命，我会在三天后让黎晏书复职、恢复和韩氏的合约，在最大程度上减轻这次事件对盛虹的影响。”
听到这番话，黎晏书和顾太太同时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顾承泽。
“你这是在给我定最后期限吗？”
“是的，虽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礼貌，但为了集团，我没有别的选择。”
黎晏书再一次见识了顾承泽这说话不拐弯的风格，也是无言以对。
顾太太果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立刻罢免你？”
顾承泽苦笑：“董事长，您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您要如此固执呢？”
顾太太反问：“你也从来没有违抗过我的命令，现在，你竟为了一个黎晏书，反对我、指责我，难道你也被她给迷住了吗？”
顾承泽一下子被她问怔住了。
顾太太原本是气头上的话，看了他的反应，反而惊疑了起来：“你，你真的被她给迷住了？”
黎晏书也吃了一惊，心里一动，看向顾承泽。
顾承泽这时已经回过神来，连忙道：“董事长，请您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准，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扯在一起。我现在说的是工作，今天被你解雇的人即便不是黎晏书，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有能力、有才华的员工，我都会一视同仁。”
黎晏书露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失望表情。
第十二章 爱是习惯
黎晏书从顾家别墅出来，独自顺着林荫道往下走。
顾承泽看着她的背影，叫道：“喂，你去哪里？我的车子停在那边……”
黎晏书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顾承泽又说：“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黎晏书还是不理他，眼看越走越远，顾承泽只好转身上车，将车子开过来，开到她的身边停下，按下车窗，道：“上车！”
黎晏书没反应。
顾承泽不知道她在闹什么脾气，忍不住提高声音：“我叫你上车，你听到没有！”
黎晏书终于停了下来，转头看他：“顾总，您是老板，总裁，我不过是您的一个普通员工，您不用管我，我自己有腿，我会走的。”说完，她迈开大步，越过汽车走了。
顾承泽哭笑不得，踩了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子停到她的面前，然后下车，霸道地拉起她的手，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位的门，说：“是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抱你上去？”
黎晏书气得瞪了他片刻，知道他一向说得出做得到，只好默默地上了车。
顾承泽等她上了车，又拉出安全带，准备帮她系上。
黎晏书冷冷道：“我自己会系的！”
她说着伸手去拉安全带，却一下子抓住了顾承泽的手。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黎晏书立刻松开了手。顾承泽没好气地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没好气地看着她：“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觉悟？”
黎晏书正准备说话，顾承泽“砰”地关上了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将车子开了出去。
顾家别墅，顾太太坐在沙发里，扶着额头，按摩太阳穴。管家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托着瓶盖大小的装药小盒走过来：“太太，该吃药了。”
顾太太抬头看向他：“承泽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管家点了点头。
“他居然敢顶撞我，还态度强硬地给我定什么最后期限，你说他是不是……”
管家微微摇头：“我觉得不会。他是您看着长大的，从小您就教育他不可以说谎，我相信他只是实话实说。”
“可是他以前对我言听计从，就算内心不认同，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公然违抗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