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瑶训斥道:“你们都是各大区的负责人,拿着韩家的高薪,却一个个的胳膊肘往外拐!我韩君瑶的眼里不揉沙子,以后这么无理荒谬的要求,就不要再拿来讨论了,浪费时间!”

大家虽然没有开口,但眼底嘴角都挂起了不屑的笑。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上一季度的尾款必须按时到位,一毛钱也不能少。散会!”

韩君瑶气呼呼地离开了会议室。

一众高管纷纷摇头,各自吐槽。

“你们听听她这是什么话?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你们、你们的,还韩家的高薪呢,这话我可不爱听!”

“什么高薪,要不是我们几个,韩氏能有今天?”

“就是,老韩还得对咱们哥几个礼让三分呢,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这样说话……”

一众高层相互看了看,默契地点了点头。

韩君瑶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什么事?”

人事经理赔笑走了进来,将一摞信小心翼翼递给韩君瑶。

韩君瑶不耐烦地问:“这是什么?”

人事经理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销售部递交的几封辞职信,全都是各大区的骨干,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副总您亲自看看……”

韩君瑶气得将递过来的辞职信打飞出去,怒吼道:“我爸只是生病,他还没死呢!”

人事经理惶恐地退后一步:“对不起啊,韩副总,我,我也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韩君瑶咬着牙努力克制着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下,一切等明天再说!”

韩君瑶走出公司,坐进车里,两手刚握住方向盘,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她打开音乐,在乐声的掩盖中放声大哭,直到发泄痛快补好妆,才将车子开往医院。

医院里,韩君瑶坐在父亲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倾诉:“爸爸,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些年是多么不容易。做生意好难啊,今天的事,要是换成你坐在那儿就不会发生了……你的那帮老部下都在看我的笑话呢……”

夏梦走进来,韩君瑶听到脚步声,连忙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午饭吃了吗?”

韩君瑶不理她,背过身去,走到窗户前,不想让夏梦看到自己哭过,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最近公司、家里两边都需要你,你也要当心身体……”

“行了,别说了!”

韩君瑶硬邦邦地打断夏梦的话,室内陷入了尴尬的静默之中。

住院部楼下,黎晏书前来探病,遇到了顾瑾昀,连忙叫住他:“瑾昀,你又来看韩叔?”

顾瑾昀回头看到是她,笑了一下:“对啊,有时间就过来了。”

黎晏书忍不住要戳穿他:“我看你是想逃避工作吧。”

“你这人真是……我就不能有一点真诚的关心吗?”

“好,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这还差不多。”

黎晏书忽地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

“是这样的,承泽他最近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我在想,如果能找到你奶奶当年收养他的文件,或许会是一条线索。”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件事是我私人对你的拜托,承泽也不知道。”

“为什么?”

“我不知道会查出什么样的结果,万一是不好的消息,我怕他会难以接受。”

“明白了。”

“你奶奶那边也希望你能保密。”

“你放心吧,这种事情,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谢谢你,瑾昀。”

“客气什么,咱们上楼吧。”

韩君瑶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他们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忍不住又嫉妒了起来。

夏梦削好苹果,想缓和一下和她的关系:“君瑶,吃个苹果吧? ”

韩君瑶依然看着窗外,不搭理夏梦。

夏梦又道:“君瑶,你想什么呢,忧心忡忡的,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情?”

韩君瑶冷笑着转过身来:“我爸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惦记着公司?”

夏梦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听到一些消息,说公司里有人不太安分……”

韩君瑶立马变了脸色:“怎么?你还在公司内部安插了眼线?”

夏梦也有些生气:“是你爸的秘书上午来过了,他提到一些公司的事情,我担心你应付不来……”

韩君瑶冷哼:“担心我应付不来?所以你就把黎晏书叫过来,是要一起商量着替我去应付?想要联手抢夺韩氏的资产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韩君瑶在,你们就别想得逞!”

夏梦又气又怒,转头看着昏迷的韩志鹏,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韩君瑶看着夏梦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别哭哭啼啼,装模作样了,是要告诉别人我欺负了你?”

夏梦气得身子发抖:“你还有没有良心?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的父亲……”

韩君瑶打断她的话:“你跟我说良心?当年你厚着脸皮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抢走别人的老公,那时候你怎么不提良心了?”

“现在你爸爸还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这样闹,是存心要气死他吗?”

韩君瑶大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我爸才会昏迷不醒!”说着,她就朝夏梦冲了过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黎晏书和顾瑾昀恰好推门走进病房,见到这个场面全都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拉开两人。

黎晏书和夏梦平时的关系再不好,却也见不得自己母亲被欺负,大声怒斥道:“韩君瑶!我一直都懒得跟你计较,可你任性也该有个尺度,知道点分寸!我妈再怎么样也是韩叔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妻子,是你的长辈,你能不能有点教养?”

顾瑾昀也劝道:“是啊,韩君瑶,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过分不过分,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韩君瑶恼羞成怒地对他怒吼了一句,跑出了病房。

顾瑾昀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了出去,在走廊上拉住了她的胳膊。

韩君瑶转身吼他:“顾瑾昀,你想干什么?”

顾瑾昀被她吼得一愣,支吾着:“我……我只是觉得……”

韩君瑶继续吼他:“你觉得什么?”

顾瑾昀硬着头皮说出真心话:“我觉得你有点过分啊!”

韩君瑶冷笑:“因为她是你旧情人的妈妈,所以你心疼了,帮着她说话?”

顾瑾昀解释道:“韩君瑶,我拜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爸爸是在昏迷没错,但不代表他完全没有意识,你们这样在他面前吵闹,你觉得对他的病情会有帮助吗?”

“你不要扯上这些东西,说得好像你有多关心我爸一样。”

“我当然关心你爸爸,否则公司里那么多事要处理,我还跑过来看望他?真不明白韩叔叔那么睿智、儒雅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儿!”

“没错,我不睿智,不儒雅,蛮不讲理,那黎晏书呢?她就睿智,儒雅,讲道理了?”

“这跟黎晏书又有什么关系……”顾瑾昀茫然不解。

韩君瑶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走了。

顾瑾昀愣了一下,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韩君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今天这些话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下次想清楚再跟我道歉!喂,你听到没有?”

当晚,顾瑾昀回到家里,想起黎晏书的拜托,便到顾太太的书房翻找起来。终于,他在书柜里发现了一个保险箱,试了三次密码,最后输入自己的生日,保险柜的门一下就开了。

他兴奋地在一沓资料里找到了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济慈疗养局”。他打开后查看了一下里面的文件,赶紧掏出手机一一拍照,发送给黎晏书。

黎晏书收到资料后,立刻上网查找这个济慈疗养局,发现在一个偏远的乡下郊区。

第二天,她把消息告诉了顾承泽,两人开车前往。

根据路人的指点,车子开过一条乡下小道,在路的尽头果然有一家疗养院。人还没到,先望见三棵又高又直的银杏树,顾承泽一路忐忑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黎晏书了解他的心情,轻轻握住他的手。

疗养院显然已经破落,只有两个懒散的工作人员,听了他们的来意,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储藏间,说:“我们这儿马上就要拆了,当年的文件资料都在这里。”

那间储藏室的门一推开就尘土飞扬,吓得顾承泽赶紧捂住口鼻,拉着黎晏书直往后退。

黎晏书也被灰尘呛了嗓子:“哇,这么多灰!”

“几十年的老档案了,当然有灰了。柜子没有上锁,你们自己慢慢找吧。”

工作人员说完就走了。

黎晏书到门口抻头看着柜子上堆得很高的文件,撸起袖子:“行!干活吧。”

顾承泽不由得皱眉:“你确定要进去找?”

“来都来了,肯定要找找。你怕脏就别进来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黎晏书说着就要进去,顾承泽连忙拉住她:“别急,我先去车上拿点东西。”

他有洁癖,一向都有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他很快就从车上取来了口罩和手套,和黎晏书分别进行了武装,然后才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踏进了储藏室,开始翻查起当年的档案资料。

时间流逝,两个小时后,顾承泽合上一份档案,神情有些失望。

黎晏书也合上自己面前的那份,叹息:“没有一种情况是符合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清洁工经过门口,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黎晏书翻得有些乏力,走过去向她打听:“您好阿姨,我们在这儿查找一份档案。”

“什么档案,是住客还是员工?”

听了这句话,顾承泽和黎晏书同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连忙问道:“员工档案在哪里?”

“员工档案?你就直接问我吧,我是这里最老的员工。”

黎晏书赶紧问道:“二十年前,这里有没有住过一对母子,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大约五六岁……”

“二十年前,母子?”清洁工蹙眉想了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小傅吧?”

顾承泽闻言,不由得眉心一跳。

黎晏书也是一阵紧张:“您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小傅当年是我们这儿的医生,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我们这是小地方,也没有正规学校毕业的医生,她有学历,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大家都叫她小傅医生。”

“你有她的照片吗?还有她的孩子,你有印象吗?”

清洁工想了一下,说:“这里应该有当年的花名册,我来找找看……”

她说着丢下扫帚,走了进来,在一排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本册子,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灰尘,打开来,翻到一张几个人合影的照片,仔细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女人说:“这个就是小傅,下面这个就是她儿子。”

她刚一打开花名册,黎晏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孩子,再翻一下手机里顾瑾昀发过来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她激动地抬头看向顾承泽,却见他直直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仿佛有些呆了。

“我能把这张照片拿走吗?”她问清洁工。

“这里反正要拆了,应该没关系吧。不过你们和小傅是什么关系呢?”

黎晏书含糊地说:“她是我们家的一个亲戚,当年失去了联系,我们一直在找她。”

清洁工倒也不惊讶:“难怪当年我们就觉得小傅知书达理,不像我们乡下人。”

“那您知道她后来去哪儿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听人说,之前有人在附近见过她,好像有些痴呆了……”

黎晏书看了一下顾承泽。

“痴呆?”顾承泽终于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

“就是脑子不太清楚,说有人要抢她的儿子……”

“是谁?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顾承泽一连串地发问。

“我们乡下人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哪里会有什么确切的时间地点。”清洁工说着把那张照片抽出来递给他,“这张照片你们拿去吧,我家里还有事情……”

顾承泽接过那张照片,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