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眼神冷冽狰狞,像是要吃了人一般,他拿右掌抵在羽箭之前,伸手包住箭矢,“你……”

颜筝无辜地眨了眨眼,“三月时,司徒五公子尚在皇城,与江南相隔万里,姑姑便是在那时香消玉殒的,可见,不论我有没有出现,她都难逃这样的结局。若当真追究起来,也许,这并不是我的错。”

司徒锦恨恨地抓紧了箭矢,因他用力太大,铁片穿刺掌心,有潺潺的血顺着箭壁落下。

他的确比颜筝要早几年来到这里,觉醒在年少的自己体内,那时他只是安庆侯府记在嫡母名下养大的五公子,尚还年幼,并无权势,所能差遣动的也不过只是身边几个懵懂的小厮,根本没法做什么大事。

前世时他一心沉醉在道门,根本就没有闲暇顾忌山门外的事,假若不是做法前需要些与颜真有关联的物件,他不得不下山偷偷去了一趟安国公府,他甚至都不知道颜家出了事。.luanhen.

这样的他,不能通过预示某些事情的发生来彰显自己的能力,只能通过他前世做过的事——科举,来证明他的价值。

在儿女众多的安庆侯府,只有充分证明自己的存在,才会被安庆侯和夫人看重,才会逐渐有自己的地位和人手。

这是要在人海中寻找颜真,所必须具备的前提。

司徒锦每日都为颜真卜平安卦,晓得她虽不知道流落何方,可却仍然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只要她活着,那么他总有一天会找到她,而他不断努力获得父亲和永帝的赏识,也不过只是为了这个微小的愿望而已。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她没有等到那个“总有一天”,如今,她的身体确实还活着,可已经不再是她了。

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狠狠撕裂,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令司徒锦几乎不能呼吸。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颜皇后,你果真冥顽不灵,真真善良温柔,你这样刁钻鲁莽的魂魄,根本就配不上这具身体,若是你再继续胡言乱语下去,我真的……不会再手下留情。”

颜筝咬了咬唇,目光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和清明,“司徒五公子,其实你心里知道的,不论有没有我,姑姑都已经不在了,除非你重新再作一次法,回到更早之前。

对,永德十三年二月的陈州,那时候姑姑刚被骆总管收入车队,她第一次逃跑,若有你接应,一定可以安然脱困,她不再回死,你得偿所愿。”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微煽,“我能想到的事,你也一定可以,但你没有这样做,却坚持要将我带离北府。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再施一次法了,对吗?至少短期之内,你无法办到。”

这便是司徒锦没有立刻将她从姑姑的身体里驱逐的原因。

因为他很难再办到第二次了,所以他需要自己活着,哪怕明知道这具身体里装的是别人,可是他需要自己活着,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否则,将近三十年的努力。一夕梦碎,原是徒劳,他飘荡在过去。而他所爱之人早已不知何处,他大约是会崩溃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颜筝开始笃定,司徒锦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做法将自己驱离。

如果他还有办法,他可以回到更久远的从前。甚至直接回到四年前,她被送离安烈府之前。

若他成功,她自然灰飞烟灭。

可若他不能,她便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直到老或者死。

司徒锦被窥破心事,双手忍不住有些发颤。他敛下眼眸,沉声冷笑,“你若这样笃定。想不想赌一把?”

颜筝摇了摇头,“司徒五公子,我想有一点,你需要搞清楚,我和你之间。并不是仇敌,也不是对手。”

她抬头轻轻掰开覆住箭矢的他的手。将箭上的血痕轻轻吹了吹,重新放回箭筒,“我们有同样离奇诡异的经历,同知晓夏朝天下未来三十年的变化,只要我们成为朋友,可以成为彼此的助力。”

司徒锦皱了皱眉,“助力?”

颜筝目光微凝,“你前世入道,是为了寻找死而复生之法,如今姑姑的魂魄早逝,这已成事实,想必道门之中,再也没有什么是令你牵记不下的了,若是如此,司徒五公子不如恣意地活过今世,正好弥补那些虚度的光阴。”

她抿了抿唇,“我祖父颜缄时常赞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是出仕,定能为君分忧,成为国之栋梁,若你愿意,我可以将我知道的事告诉你,让你在朝中风生水起,无往而不利。”

这点对她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难,她曾是夏朝少帝的皇后,熟读史书,常与祖父颜缄谈论朝事,对这三十年来时局的变迁,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司徒锦若想当官,只要她略微指点一二,便能顺风顺水,成为夏朝股肱之臣。

司徒锦冷笑一声,“那么我呢,又该怎样回报颜皇后?”

颜筝眸光微转,“将我安全地送到皇城南郊的庆春园,从此以后,忘了我曾是谁,彼此相安无事地活着,仅此而已。”

她睫毛轻颤,“当然,若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像寻常的世交一般,时有往来,我甚至可以学姑姑那样唤你一声锦哥哥,只是,我的心里藏着谁,我和谁有过什么样的情爱纠葛,这些事,你以后再不许管。”

车厢里长久的沉默,如死灰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徒锦又是一声冷笑,只是这一回,他的笑声里添加太多难以言喻的心事,有讥讽,有苦涩,有愤怒,又有不甘,最后这些复杂的情绪,却都化成深浓的无奈。

他沉沉地开口,“你喜欢的那个男人,终究是要死的,与其到时伤悲,不如将他彻底忘了。你说得对,我们之间不该是仇敌,也不该是对手,毕竟,你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懂我的人了,而我也同样是唯一能懂你的那个人。”

司徒锦抬头望着她,“我们这样天造地设,不如你嫁我为妻,我不求你爱我,只愿你能陪在我身边。”

颜筝微愣,随即轻轻笑起,她摇了摇头,“我和姑姑一点也不一样,而你想要的却只是这副皮囊,天下容貌相似的人不知凡几,鬼斧神工的面具师也能替你做出你想要的那张脸来。而我……”

她目光倏地柔软下来,如同春夜里的水珠,“和你一样,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让我喜欢的男人活下去!他不会死,我也不会忘了他,永远!”

081 断头

08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洒入,宽阔的屋子里,形成斑驳的倒影。

元湛满足地翻了个身,想要将身边的人搂在怀中,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他猛然一惊,坐起身来,看到榻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

被子卷成一团,斜斜地搭在床沿,身下的床单上有朱红色的红梅绽放,那是昨夜留下的欢痕。

初尝情.欲,一夜满足,脑海中尚留存着肢体相互交缠时的浓情,他想着目光越发柔软,撩开帐幔从地上捡了件衣衫披上,口中唤道,“筝筝,筝筝!”

雕栏玉砌的怀玉阁,空阔而华美,他的唤声在几串回音之后,只收获寂静和沉闷。

元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不曾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影子,心底深处,骤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他朝空中吹了声口哨,便有一个紫衣人飘落而下,“有没有看见筝筝姑娘?”

那紫衣人单膝跪地,神情颇为恭谨,“凌晨时全福出去过一回,筝筝姑娘倒是不曾看到。”

恰这时,全福提着个食篮从外头进来,听闻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外头,然后又打了一堆手势。

元湛与全福相处时日久了,不必那些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只看他举止手势,也能够稍作交流,看了他动作,便凝着眉头问道,“你是说,昨夜你就离开怀玉阁,怕打搅我……你夜里睡到了苍狸那儿?这会才方回来?”

全福点头如捣蒜。

那紫衣人脸色一灰,“凌晨时,属下确实看到了全福。不只是我,与我一处当值的戎鹄也看到了。”

叫戎鹄的紫骑从天而降,也附和着说道,“禀主上,青鹞所说属实。”

元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那事实太过令人痛苦,他不忍继续想下去,只拂了拂衣袖,沉声下令。“翻遍韩王府,务必要找到她。”

他转身快步冲到颜筝这几日住的屋中,见那些华服美衣都在衣柜之中。放得整整齐齐,珠钗首饰一件也不曾少,只除了碧落亲手给她缝制的那件新衣,其他的物件俱在。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而回去自己屋中。果然…...这些日子来不论再忙也要每日都抽出时间做的弓箭,已经不在它原本该在的地方,那个还未完工的箭筒里,三支完成了的羽箭消失无踪。

全福小心翼翼地递上个纸头,上面写着,“昨日姑娘准备晚膳时。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小的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爷的伤势……”

她……是走了吗?

元湛满身失落,目光里一片茫然。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全福,大约今晨的时候,确实是有个长得与全福一模一样,至少也是酷似的人,从怀玉阁里离开。可全福昨夜识相,为了不妨碍自己。他根本没有睡在自己的屋子。

全福是不会撒谎的,他昨夜去了苍狸的院子睡,这是一查就可以明了的事,他也没有必要撒谎。

那么这个从怀玉阁里离开的人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可是元湛不明白,他也不理解,颜筝在韩王府呆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走?

如果她真的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他誓愿要娶她为妻,不论什么事都可以为她做到,如果她真的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他可以替她解决。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

昨夜的恩爱缠绵,好像都变成了虚影,她给了他最大的幸福和满足,却又在他最欢愉的时刻,给了如此沉重而致命的打击。

他不禁开始怀疑,她真的爱过他吗?哪怕是一分也好?

假若她的心也同他一样,牵记着彼此,你侬我侬,她又怎么舍得刚柔情蜜意,就抽刀断离?

侧头望见床榻上那些刺目的朱红,起身时那些暧昧甜蜜,崩离破碎,一点一点都成了最大的讥讽和嘲笑。

元湛无力地跌落在床榻边上,手掌攥住那斑驳的红梅用力一扯,床单散落,皱成一团,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垂下头,目光盈幽,低低地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紫骑办事神速,才没有过多久,便有人陆续前来回话,“今晨有人在二门处见过全福,他一副行路匆匆的样子,大伙疑心他是给爷出门办事,便都不敢怠慢,迅速地给放了行。”

“冬院的云姑娘说不曾看到过筝筝姑娘。”

“侧门处有人看到全福除了府门,上了一辆青色的马车,往东边去了。”

“沿路保卫韩王府安全的紫骑说,确实看到全福从怀玉阁出来,一路去到二门,因从前有过这样的先例,是以并没有惹人疑惑。”

每听到一个消息,元湛的眼神就多痛苦几分。

直到罗北辰踏着满身的风尘进来回禀,“昨夜那盗贼并未去到荔城,我们在荔城令府守了一夜,连根贼毛都不曾看到,今晨那些被盗了官印的府衙,俱在显眼的地方看到了失窃的东西。”

苍狸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那盗贼摆明了就是想要玩弄我们,士可杀不可辱,若是不将这人找出来,紫骑的英明必将受损,我和北辰回来,是想请讨主上一句话,这案子,我们想要追查下去。”

他们两个回来地匆忙,又急着讨要旨意,以至于并未留心韩王府里的不对劲。

元湛的目光终于彻底冷了下来,他沉沉地开口,“士可杀不可辱,没有错,这个案子,我要亲自追查。”

此刻他终于明白,荔城的盗窃案为何那等诡异,原来,这本就是玩弄他们的把戏,那所谓的盗贼真正的目的,不过只是声东击西,将他的人力牵制在荔城团团转,那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平城。

而平城,却是离开北地,去往皇城的必经之路。

他的手抚着空落落的腰间,其实早在发现他的灵牌消失不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是当这些从未想到过的痛苦,真正地迎面痛击,他才惊觉,原来是那样地难。

元湛静默不语,良久,他苦笑着道了一声,“筝筝,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告诉我你有苦衷!”

他目光里现出几分痛苦与狠戾交织的复杂神色,似是在安慰自己,又似是在下定决心,“若是你……若当真是你,我必……我必不会轻恕!”

心里的回音与这声色俱厉的话语略有不同,他此刻真实的心境,其实软弱又胆怯,若是你,若当真是你,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罗北辰和苍狸闻言大惊,这才醒悟怀玉阁里发生了大事,他们不敢亲口问元湛,只对着全福挤眉弄眼。

全福叹了一声,也不管他们看得懂看不懂,指手画脚了一番,最后担忧地望着元湛。

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心思最最敏感,他晓得这回筝筝姑娘若是设计离开,那么主上那颗好不容易春风洋溢的心,该受到何等沉重的打击?十四年前,恒帝和蔺皇后身死,主上冰封的心,直到遇见她才化开,这回,他一定会将自己包得更拢吧?

罗北辰明白了个大概,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可想到冬院那几个女人,哪个不是胆大包天,他又觉得没有什么不能信的。

他拍了拍苍狸的肩膀,“若是那女人真的是从平城离开的,那这会算来,仍未出北府,咱们快马加鞭,说不定能赶得上。她要走,原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私下离开不说,还勾结外人,反将了主上一军,这点我可忍不了。”

苍狸脸色也有些发沉,“能做到让我们都束手无策的,天下没有几人,那辆青色的马车,我想也许是……”

他话音未落,只听榻上元湛沉沉地开口吐出一个名字来,“司徒锦!”

元湛细细将这两月的事回想了一遍,这才惊觉,司徒锦离开之后,其实颜筝的表现就有些怪怪的,只是当时他沉浸在她一手织就的温柔蜜网中,丝毫没有感觉到离别临近。

他甚至还为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得逞而感到沾沾自喜!

他把她越来越温柔的眼神和举止,看成是她沉迷在他的爱里,他欣喜于她终于也开始心动,深恋自己,然后不可自拔。

她昨夜的献身,原来不过是临别前的馈赠。

不,这哪里是馈赠,不过只是用蜜来将他麻醉,好为她争取到背叛他的时间。看,她趁着他安心入眠离开了,带走了他亲手做的弓箭,带走了代表他紫骑统领身份的玉符,还带走了他的信任,以及他的爱。

却只留给他无尽的困惑,与痛苦。

他现在想想,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自己,是何等地幼稚可笑,简直……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元湛目光一深,“带几个人跟我去走,他们要去皇城,必定会经过断头崖,我们抄小路过去。”

他痛苦地咬着唇,“不问个清楚明白,我始终不能相信……”

罗北辰轻扯苍狸的衣袖,“你跟主上先走,我有话要先问一个人,等我问明白了,断头崖会合!”

PS:

嘎嘎,期待下章吗?我很期待啊~

082 悬崖

082.

平城郊外荒无人烟的山岗上,一辆青色的马车正踏着初升的朝阳徐徐前行,因这山路陡峭,车厢内时不时一阵颠簸。

颜筝望着越来越萧索的景色,不禁有些担忧,“我们非要从这里穿过平城吗?”

约莫是这里的风景与广莲山上的那片密林有几分相似,她看着总要想起那日误踩猎人的机关,差一点就成了虎狼的腹中之物,正因为这份隐隐的担心和惧怕,她彷佛听到远处有动物的嚎叫。

不管这是不是错觉,总让她觉得害怕。

司徒锦此刻的情绪已然平复下来,依旧是当日初见他时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落在他脸上略显得僵硬的人皮面具上,显得更外肃杀和清冷。

他眉头微动,“莫要小看了韩王身边的紫骑,我虽然令人在荔城设计牵制他们,好让我们能够安全地过平城,但……”

犀利而倍觉复杂的目光在颜筝脸上扫视了片刻,他讥诮地说道,“但若是那人看重你,必会想尽办法截阻我们,要过城防,只靠你手中这块玉符,恐怕不成。”

他们出韩城时,还未到开城门放行的时刻,若非颜筝顶着全福的脸拿这块玉符给城卫过目,是不可能畅通无阻的。

颜筝攥紧手中的玉符,玉的温润贴近她手心,那张带着璀璨面具的脸,猝不及防又跌入她脑海,令她心里骤然一痛。

她忙收回心神,将脸撇开,望向越走越茂密的林地,“所以,你要走小路?”

司徒锦点了点头,“再往前五里路。就是断头崖。”

他微顿,转脸冲她诡异一笑,“你猜,那处为什么要叫断头崖?”

颜筝目光一深,低声呢喃,“断头崖……断头……”

她抬起头来,惊诧问道,“难不成是因为眼下咱们走的这条山路,到了那里就是尽头?无路可走,才叫断头?”

司徒锦低声笑了起来。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赞叹和欣赏,“不错,再往前五里地。咱们如今走的这条崎岖的山道,就到了尽头,这条山脉已尽,前方是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颜筝一惊,“既然无路可走。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这里?”

司徒锦转脸问她,“你再猜?”

颜筝垂头沉思,半晌试探着问道,“这条山脉已尽,是不是前面还会有另一条山脉?只要能跨过断头崖,就能够走另外一条道。一路出城,兴许还不需要经过平城关卡,直出北府?”

她猛然想到曾听蔺雪臣说过。身边这鬼神莫测的男人曾在平州府与北府交界处被山匪劫持,她依稀记得,北府与平州府相连的那座城,便叫平城,出了平城。就是平州府了,那里便是永帝的地盘。

而之前想不通的一些细节。经过这一点拨,也蓦然都有了脉络。

她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先前你被山匪劫持,在那匪窝里呆了好些天,也是故意的?”

司徒锦有些微讶,“这些事,你竟也知道?”

但不等她回答,他却自顾自地点头,“我卜到你人在北地,所以才向永帝请缨要见韩王,我故意落到那伙山匪的手里,虽也有景王的交代,但更多的却是为了我的私心。”

他目光莹莹,“我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自由穿梭往北府的方法,好将你畅通无阻地带回来。”

颜筝奇道,“你当真会卜卦?还能算到我人在何处?”

帝宫里倒也有钦天监,但这些人不过算些气候变幻和吉日良辰,哪里有可以算出他人行迹的妙术?可司徒锦却会。

司徒锦眼眸微转,并不回答,良久淡淡地警告了一句,“所以,以后得罪我之前,记得要多想一想后果。”

实际上,前世时他为了钻研令人死而复生的那套阵法,将自己与颜真的命运彻底绑在了一起,因为投入的心血太多,自成了一套只为她一人而占卜的吉凶之术,只要她还活着,他自有办法可以算出她所出的大概方位。

后来入阵时,他将自己的未来与她的未来连在了一起,她遭遇痛苦,他能够感知,她伤心难过,他亦不好受,假若哪日她身死,想来他也会跟着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