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晚开瓶什么样的红酒?”夏雨沫注意到,很奇怪,他们这一桌居然是餐厅经理亲自招待。

“拉菲吧。”翻开餐册,他随口点着。

“照常82年的?!”

考虑了一下,他开口,“不,2001年的就可以了。”

餐厅经理相当意外的抬眸看了樊翊亚一眼。

“餐点用点什么?”

“煎鹅肝、法国蜗牛、芝士蛋糕、焦糖布丁,可以了。”没有点太多,樊翊亚将餐册还给了经理。

夏雨沫兴趣缺缺的没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想尽快结束。

这样高贵的餐厅,和她太格格不入了,让她总觉得背部如有芒刺。

这一餐吃的沉闷极了,仿佛只为就餐而来。

其间,小提琴手更是刚移到他们这边,就被樊翊亚瞪回去了。

夏雨沫觉得,真搞不懂男人的心思。

幸好,她也不想懂。

才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用完餐了,因为,实在点的不太多。

优雅的用餐巾抹干唇角,樊翊亚突然非常礼貌的道谢,“谢谢夏同学,肯陪我共进晚餐。”

叉子僵在手里,她不自然了起来,“不客气”

上流社会的人,优雅的客套起来,真的很有风度。

“用完了吗?”他客气的问。

可以结束了吗?!

她赶紧放下手上的叉子,冷冷淡淡的回答,“是的。”

“那么买单吧。”他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餐厅经理赶紧转移到她的位置,恭敬的将帐单奉上,“小姐,一共是一万五千九百八十元。”

她鄂然。

严重的被雷到。

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女生对不感兴趣的男生非常坚持互不相欠,所以,我给你机会回请我。”他摊摊手,装成很无奈的样子。

他、他、他!

“还是,你希望我们能有所相欠?”他一脸的掩饰不住的嗤笑。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说光,她能说什么?

恨恨的,她翻开书包。

“刷卡吗?小姐。”餐厅经理一脸同情的问。

这个女生朴素的打扮,一看就知道出身贫寒。

怪不得,二少爷没有点82年的拉菲。

“不!付现!”她从来不用信用卡,这种先消费后买单的麻木行为,她才不要!

从书包里,拿出一万六千元现金。

今晚,她这么“委曲求全”的收入居然只剩下二十元!

她想抽人!

翻开帐单。

一瓶红酒八千二。

法国鹅肝三千八。

法国蜗牛二千三。

一道甜点都要好几百元,甚至还要加收一百美金的小费!

简直可以直接去抢!

从小到大,她没吃过比这更肉疼的一餐了!

买了单,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大口大口呼吸,才不至于窒息。

可恶的樊翊亚!可恶的法国餐厅!

她操起只是开启,他们却滴酒未碰的红酒,非常非常想淋在他头上!

可是,这么贵,她疼啊!

淋到这个王八蛋头上,简直就是将8200元送给他花!

恨恨的将红酒的木塞塞回瓶口。

“樊同学,再见!”每个字,都仿佛从牙齿缝里迸出来一样。

“夏同学,再见!”他显得风度好多了,唇角似笑非笑的擢着。

她握紧红酒的手指都泛白,转身就走。

“夏同学,这么晚了,记得打的,这里可没有公车站。”后面传来凉凉的声音。

看这女孩饶心的直想撞墙的背影,樊翊亚心情大好。

嘿嘿,没有人能把他樊翊亚当傻瓜!

第五章

步行了很久很久,久到两条腿都发酸了,她才找到公车站。

今晚的一切,她只能自认晦气。

一回到家,她就傻了眼。

大门上,泼上了红油漆,原本就简陋的房子凌乱得如同被龙卷风肆意袭击过一般,沙发移了位,餐桌被掀了底,凳子倒得七倒八歪,能被砸的电器,都砸坏了。

父亲蹲在一片如同废墟一样的客厅里,一张老脸埋在大掌里,大男人居然“呜、呜”哭泣。

而母亲,神情呆滞的站着,显然,也被吓坏了。

“发生什么事?”她放下书包,眉头轻颦。

母亲看见她,顿时,眼睛有了神采,好象抓住了一线生机一样,母亲一边奔向她,一边不客气的问,“小沫,妈问你,你藏了多少钱?快点、快点拿出来!”

母亲迫不及待的摇晃着她的肩膀,手劲大到她肩膀生疼。

“我一毛也没有!”她失口否认。

“你有的!你有的!你老是一直在打工,穷酸到连一件新衣服也舍不得买,妈知道你一定存了很多钱!小沫,你快点把钱拿出来!”母亲急迫的说。

她的眉心颦的更紧了。

她辛苦存钱是准备送小明去留学的,其他人休想动它分毫。

“小沫,你有钱就拿出来吧,算爸爸求你了!”父亲的声音都哽咽了。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你弟弟被人抓走了!三天内不拿钱,那些人说剁了你弟弟!”母亲尖叫。

“你说什么?”一紧,她连语气都不稳了,“小明又没得罪人,为什么会被人抓走?”

心虚的眼神,从母亲眼里一闪而过,母亲开始吞吞吐吐,“妈欠了麻将馆的人五万块”

“五万块?”她的声音提高,忿然的质问,“你是不是疯了?不是说只是打一两元一张的小麻将吗?!”

上次贪小便宜,借了一笔钱说和几个小姐妹搞生意,结果被人骗了,背了一屁股的债,他们一家四口四处飘零,好容易有瓦遮头了,生活也安定一些了,现在居然有脸说背了赌债!

她真的不介意,母亲老是虚荣心这么强,没有钱也要硬充阔太太,搞得入不敷出、家徒四壁。

只要不弄出债务来,这个家,再艰难她和爸爸也扛了,无所谓啊!

“最近手风一直不顺,总想着翻本就”母亲的眼神心虚的四飘。

她的心一凉。

她又被骗了。

“小沫,别说这么多!救救你弟弟啊!”母亲摇晃着她木然的身体,连父亲也象溺水的人拼命抓着一根稻草一样,期盼的盯着她。

小明被抓走了,她无辜的弟弟还那么小的弟弟

可是,让她去哪里找五万块来?!

“爸,你有多少储蓄?”涩着嗓子,她平静的问。

其实,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爸哪有储蓄都被你妈”父亲难过的低下头。

“那让我到哪里找钱去?”心,好凉。

即使把所有的储蓄都取出来,她也只有三万。

一毛钱就能逼死一个英雄,她到哪里三天内找齐那个剩余的二万?!

如果,如果今天晚上樊翊亚不是这么整她的话,可能,可能,还有点希望

全家无语。

“不如小沫那个,我有个新认识的一起打麻将的姐妹,是‘拉斯维加斯’夜总会的妈妈桑不如”

“你想说什么?”心更凉了,她冷冷的问。

母亲咽了一下喉咙,吞吞吐吐的壮着胆子说,“前几日,她说她那很缺处女”

父亲冷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目光也望向了母亲。

冷哼一声,她算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当母亲的人会说的话吗?

“叫我出去卖?你为什么不去卖?!”她不客气的反驳。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世上有比这更好赚的活吗?只是张张大腿,钱就滚滚而来!如果不是妈这个年纪已经没人要了,你以为妈不想卖吗?”母亲的回答,理直气壮,毫无羞耻。

连她都想不客气的扇母亲一个巴掌,骂她无耻了,父亲居然只是张张嘴巴,懦弱的闭上了嘴。

真的可笑。

可笑到她想当场大笑。

“我、不、卖!”她的回答,斩钉截铁。

转过身,她又背起书包。

这个家,令她窒息,很多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抛开所有,过自己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死丫头,你去哪?!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你真的不管你弟弟了?!”

“你回来!死丫头,你给我滚回来!”

她跑的很快,远远逃开母亲的骂骂咧咧。

小公园里,呆呆的,她坐了良久。

她能逃开吗?

答案,依然是不能。

她的心,心急如焚。

血脉相连,无论如何,她也放不下乖巧、早熟到令人心疼的弟弟。

“姐,你也要疼疼自己。”小明总是有一点点东西,都舍不得独享,一直留到她回来为止。

那么贴心的弟弟,一直暖着她的心,暖着她的胃。

在这个家里,小明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温暖。

他是唯一,疼她的人。

想到那个才12岁的他,今晚会被锁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她的心一阵紧缩。

小明,怕冷。

小明,怕黑。

站了起来,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弟弟救出来。

外套很单薄,等在言大哥的楼下,她的身体有点瑟瑟发抖。

她按过门铃,言大哥还没回家。

“言大哥,这瓶是顶级的红酒,请您喝。”她的手里紧张的握着那瓶从法国餐厅里带出来的红酒,不停的演练着,“言大哥,可以借我二万块吗?我保证,二年内,我一定还给你!我可以写一张欠据给你,利息甚至可以比银行贷款算得更高!”

“言大哥,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还的!我目前有二份工作,三个家教,学校那边,更是每月都有生活补助,我有能力很快就能偿还的”

她不停的演练着,直到确定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没有一点语病。

除了言大哥,她想不到其他可以帮助她的人。

那些亲戚们,见到他们一家人,早就远远躲开。

老同学们,有能力的,因为无耻的母亲,早已经变成了被骗上当过的债主。

新同学们,在那个学校里,上流社会的人根本不屑和她打交道,在他们眼里,她是优异生,同样,也穷酸的象下水道的老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