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夏雨沫可以象以前一样成为自由自在美丽的飞燕。

不会像现在一样,华然的美丽被一身的黑袍困住。

夫妻,躺在一张二米多的大床上,妻子的手搭在中间宝贝儿子的小腰上,丈夫的手,怜惜的抚摸这儿子柔软的发丝。

他们,比谁更像和谐、幸福的一家人。

“沫,我买了一艘很大的游艇给班达,过几天我会安排一个开艇典礼,带你和孩子出去游玩一下。”

那天班达无意中囔囔,说要一条“好大好大”的游艇,没想到辰伊居然入了心。

“辰伊,孩子要的是模型。”她苦笑着提醒他。

这个模型真的好“大”,居然不买就买到了长一百四十几米,全球第二大游艇。

“我知道。”但是,他就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给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才有现在的辰伊,因为这个孩子,辰伊的心,才不时时活在炼狱中苦苦煎熬。

“沫,班达也不小了,也该立为王储了,我想正事向国务院提案,可以吗?”

叹了一口气,“辰伊,巴国公主对我,已经很不满了立储的事,以后再说好吗?”关于立储,她一直一拖再拖,因为她始终觉得,这片江山,不应该属于班达即使辰伊总是说,没有班达,就没有现在的江山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想废妃,以前羽翼未丰,顾忌巴国,但是,现在不同了。”即使兵刃相见,他也丝毫不惧怕。

“辰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吗?”如果不是她一直劝服辰伊,巴国公主早就不是第一王妃。

知道她,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愿意多谈,也有点抗拒,他只好淡淡的转开话题。

“班达的咳嗽,今天好像好点了。”对儿子,他一向细心。

“是,我一直有炖润喉的炖品给他。”

“恩,别吃太多,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虚不受补。”

“辰伊,你的喉咙是不是也入了风沙?明天,我也帮你炖一点。”

“好”

大床上,两个人,总是有商有量。

对话,很温馨。

25岁以前的她,一直拥有的只有一张单人床。

25岁以后的她,以为从此分享双人床的回事曾经爱到心痛、爱到心灰的樊翊亚。

但是,原来婚姻的红线,月老早已经帮她巧妙的安排。

何时会扯开谁的手,何时又会和谁共同牵起手。

就像,那时候的她,决不会想到,软化她所有尖锐的保护硬壳的人,居然会是辰伊春风润雨、无声般潜入的温情。

虽然,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平淡、幸福,无关爱情。

夜深了,双人床上的两个人,眼闭着眼,都无法入睡。

不想爱的人,同窗会是异梦吗?

不爱,难道就真的不能彼此走到永远?

即使,两个人都有着平静的幸福?

没有爱情的国度里,却有着平静的幸福。

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救赎。

第八章

一片金灿灿的太阳花,这片太阳花原本是由一个女孩为心爱的人亲手种下,然而,爱情成为一种不可能以后,太阳花也失去了原本璀璨的光芒。

后来,那个女孩远走他乡,照顾、守护这片太阳花的人,反而是心爱之人的妻子。

午后的花园,很安静,只有,她教者儿子哇哇学语的声音。

“妈妈”

“爸爸”

但是,他的儿子,愣是玩泥土玩的一身泥巴,眼睛看也不看她,嘴巴更像抿紧了的贝蚌一样。

“宝宝,来,跟着妈妈念,太、阳、花”她摘下一朵自己亲手种的,大大的太阳花,指着花瓣,咬字清晰的教着儿子。

她不懈努力着,又重复了好几次,被她念得有点烦了,她的儿子生气的重重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讨厌她,让她住嘴。

黑线划过她的额头,她这辈子几时对谁这么好过?好到简直耐心过头!这小子,居然这么不领情!

哎,她的儿子,实在是脾气不太好,如果有人在他耳边一直重复同一句话,绝对会生气,而且他是个超不喜欢学中文的暴躁小鬼。

也只有辰伊那样温柔性子的人,才会制得了儿子的坏脾气。

有时候,她甚至有点吃味,儿子喜欢粘着辰伊比喜欢她,更多。

用铁锹敲一次啊泥土,指着地上,“宝宝,这是‘泥’”

儿子不理她,直接转过屁股,害的她又得绕到他那头,重新指着泥土,“泥念一次给妈妈听!”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儿子一定要学中文,只是,她真的很不希望儿子只喜欢“瓜瓜哇哇”的说阿拉伯语。

好像故意和她捣蛋一样,儿子一撇嘴,“泥”虽然说的并不太清晰,但是字正腔圆,是流利的阿拉伯语。

气死她了!

晚上她要和辰伊好好谈一下,不许他再教儿子说阿拉伯语了!起码等她先教会儿子中文再说!

“你儿子好像有点笨。”身后,一声冷冷的嗤笑声。

僵住,她的背脊顿时冒出点点冷汗。

樊、翊、亚!

他的声音,她不会错认。

只是,他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能进来的?”慢动作回放一样,她慢慢的从太阳花从中,站起一直蹲着的身子,缓缓的环视了一周,确认了并无闲人之后,才谨慎的开口询问。

并且,遮住了自己身后玩着泥巴的儿子。

“这世界上,钱不就是通行证?”他靠着身后富丽堂皇金色的柱子,眼神幽暗的看不出情绪。

眼对着眼。

那个她曾经爱到使尽手段,想要留住他的英挺男子。

她的心跳没有加速,因为她知道,樊翊亚没有单独见过她一面,不会就这样离开。

只是,突然,她淡淡一笑,“阿亚,你变了。”以前的樊翊亚不会认为钱就是通行证,以前的樊翊亚讨厌用钱压人。

也许,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钱确实就是通行证,但是,在沙国的皇宫里,行不通。

“这三年,我确实变了很多。”不再天真。

“我没有太多的兴趣去了解或叙旧,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出去。”她的态度,相当冷淡。

辰伊、辰伊为什么要故意顺水推舟让侍卫放樊翊亚进来呢?

只因为,他知道她的心有点乱了?

要整理还是要选择,他将抉择交给她。

“你狠讨厌看见我?”他的豹眼微眯着,眼里有怒气酝酿。

有必要这样讨厌吗?讨厌到一刻也不想和他对话!

“对不起,在沙国,未婚或不相干的男女不得独处一室,违者,最高刑罚可笞刑二百。”面无表情,她背着刑法。

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他想象过无数次的重逢,也许她会别扭的对他发脾气,也许她会对他冷冰冰的不理不睬,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她居然对他背起伊斯兰法律。

“连以前结过婚,上过床的男女也不能独处一室?!”他的声音带点嘲讽。

在沙国,改嫁是玷污了名誉与尊严,更是更改了以夫为天的监护人,老实说,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请你马上走!”板下脸,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过去的一切,她已经忘却,爱情的伤痕在平静的生活下,也逐渐愈合,现在她不想见到过去的人,也不想再谈过去的事。

“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甚至将来可能不止一个女人,你真的是夏雨沫吗?”昨天在宴会厅,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脏就被人挖空了,睁着眼睛,看清楚黑纱下,她每一寸雍容,完美,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相见居然是这样。

她变了,变得他不再认识。

他认识的夏雨沫,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共侍一夫?

也许他该承认的是,他嫉妒,发狂的嫉妒那个让她放弃原则的男人。

“在你心目中,夏雨沫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很早之前,辰伊听完她的故事,就问她,为什么分开之前不谈清楚?连爱都要抛弃了,尊严又有什么意义?

原来,护着唯一一线破碎尊严,匆忙离开的她,是自卑的。

因为王子与灰姑娘的起点不同,结局只有灰姑娘落荒而逃。

“以前的夏雨沫很骄傲。”他说得很笃定。

他错了,骄傲,是她的伪装。

淡淡一笑,“不,以前的夏雨沫不骄傲,如果她骄傲的话,就不会撒谎怀了身孕,涉及让樊翊亚娶了她,如果她骄傲,就不会再谎言被揭穿以后,还是和樊翊亚说‘爱’这个字眼。如果夏雨沫够骄傲,在樊翊亚不要她的时候,她会转身马上离开,而不是待在那个家里,不停的发短信道歉,日复一日的等待一个已经不要她的男人,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夏雨沫够骄傲,不会在和樊翊亚签了离婚同意书后,独自一个人到处游荡,想要找一处开满太阳花的地方,找到樊翊亚想要的纯净心灵。”

同样的话,她对辰伊说过。

而辰伊只告诉她,爱一个人,无法骄傲。

以前的夏雨沫不会告诉樊翊亚这些,因为,爱情还在心房充斥纠缠。

现在的夏雨沫可以坦然面对过去,因为,爱情的感觉,已经遥远。

他僵在那里,过去的一切,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的娓娓道出。

以前,他期盼着她对他毫不忌讳的坦开她的心房,说出所有的心事,但是,为什么真实发生时,他觉得恐慌。

那种已经完全失去的恐慌。

“你以前,真的是喜欢我的?”就好像做梦一样,梦幻的感觉来不及体会,只体会到心慌。

“不是喜欢,是爱吧,也许18岁的我,已经爱上了你,当时爱的感觉,被太多灰色的心情掩埋,当你妈妈拿我弟弟的虔诚来威胁我时,我轻易就放弃了你,因为,我以为我不爱。”很多事,其实她一直欠他一个交代。

“那以后呢”越问,他越心惊。

“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春药,假怀孕,流产我承认,我的爱,很不可爱。”重新蹲了下来,她撬着泥土,将刚刚摘下的太阳花的根部,种入泥土。

这种花,适合阳光一样干净、温暖的心,比如一心爱着的纱缦,苦苦压抑、拒绝爱的辰伊。

“你说,你等待过我?我以为怎么可能”即使离开,心痛的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爱情,永远象一场独角戏一直,他这么认为

颦眉,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平淡的阐述那些曾经发过的短信,“阿亚,我知道错了,我很爱很爱你,求求你,回来见我一面好吗?阿亚,我不贪心,或者,你有空打一个电话给我就可以阿亚,求你不要抛弃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只要你不说分手阿亚,或者,你不想打电话,回一个短信给我就可以”还有很多很多,那时候,她一天起码发上白条短信,她已经不他记得内容了。

“你没有!”他一震,心痛的大喊,更多的,是心慌,“永远跟在你后面,不停的道歉不停地讨好的人,只有我!”

“我有。”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必要骗你。”

她的神情太平静,让他片刻就领悟到,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你发什么号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收到?!”心慌,如果她真的找过他,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时候的他当时会不会原谅她,但是,他肯定会回家一趟。

到头来,发现缘分一直在掌心,只是如流水,在指缝间溜走。

“你不是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吗?”她的神情,和他不同,相当平静。

虽然,隐约的,他也知道有点不对劲了。

“谁说的?!从夏威夷回来,我就换了手机号码!”那部手机被扔在了夏威夷,如果要补卡,手续复杂,他懒得亲自去,就让助理帮他换了一个新号码。

愕然,换卡,这都是他们争吵以后的事了,那时候的他,怎么可能拉的下脸告诉她,他新的联系方式?!

“哦,都过去了。”她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现在,已经找不到心痛的感觉。

第九章

就是“哦”的一声,这么平淡,令他心慌。

“我不要离婚!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我再也不乱发脾气!再也不会丢下你!”

但是,他的心慌,他的焦急,只落得她奇怪的一个眼神,“我们已经离婚了。”

那一次她问过他,是不是要复合,是他自己斩钉截铁的说不要。

男婚女嫁,从此各不相干。

他甚至当时还以为,她会卑鄙到拿小念的病来威胁他。

三年过去了,她依然还是那个可怕的夏雨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单纯这样东西,她实在学不会。现在的她,甚至为了辰伊和儿子,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的可怕,夏雨沫就是没有一颗纯净的心,干嘛要复合?

而他,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我们可以在结婚!”

“我有丈夫。”她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他们的对话简直是地球人与外星人的交谈。

用力按捏住她的肩膀,“离开他!我带你离开这里!”既然,她说她爱过他,那么,他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防守!”冷冷的,她冷喝。

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度,捏的她的肩膀快要淤青了,适应了辰伊的温润如玉,如飓风一样的狂情,她有点吃不消。

“啪”,突然,一团泥巴重重的摔在他笔挺的西服上。

愕然,他呆呆的看了一下自己胸口污秽不堪的脏渍,又看看地上原本蹲着,现在已经摇晃着站起来,浓重的眉毛严重不悦打结着的小小男孩。

小小男孩也穿着传统的阿拉伯服饰,英挺的眉毛,一蹙就会不怒自威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