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喜欢听老三不管那些传奇演绎,娟娟就没什么耐性,不止一次催问过普华什么时候回家。

按照当初离开时的约定,每周五晚上普华都会搭车回北京,风雨无阻,周末总找了机会和娟娟聚。平日同在北京没觉得什么,如今分开到了两个城市,就格外想念,短信也密了,问娟娟为什么,那边没好气回过来,“还不是担心你!”。

到天津不足一个月,虞世南主动邀普华吃了两三次饭,她都推拒了。林果果在电话里知道了,问她干吗不去,普华说不清道不明的悠悠叹口气,也给不出明确的说法。

住得离公司近,上班十几分钟的路程,站在公寓楼道口可以望到街角公园的铜塑雕像,闻到第一季花开过的清香。她有一点迷恋上这样陈旧的味道和惬意,不希望被打搅。同事们都当她是新人,还不习惯,所以也没有人刻意的纠缠不放。时间长了,普华说话比原来更少,只在电话里讲给爸爸娟娟,或是见了林果果才说。

虞世南第三次邀约,高超峰也在一旁,普华碍于面子最终应了下来。

高超峰时不时冒上来的一声“嫂子”仍然令她不自在,可旧时的朋友终归是朋友,抛开他与永道的关系,他们毕竟也曾同班。

与普华想象中的不同,虞世南并没请什么大餐,他把她带进了小小的商贸公司办公室,地盘和普华公司差不多,就坐在一堆账册和电脑配件中间,与公司里一群年轻人啃着打包的外卖全家桶。

初来乍到的生分很容易被年轻人轻松的交谈掩盖下去,普华吃着全家桶里的小面包,听着大家闲聊自己的生活,很快就忘了这是什么邀约,连带着对虞世南似有若无的隔膜都比以往消褪了许多。

没有人关心她的过去,家庭或者未来,她就是叶普华,一个平凡的二十八岁女人,甚至于她的年纪都没人过问。电脑配件是大家的主要话题,然后是租房子,买车子,各自的朋友,再后来就成了一群八零后追忆过往。

快到三十岁的人都喜欢怀旧,缅怀一段即将逝去的青春。大家笑得很多,笑过了,也会停下静静的思考。最年长的办公室主任就在这时插上一句“哎,老了”,引起好多人唏嘘不已,普华也在其中。

抬起头,她无意中与虞世南的目光碰到。他并不回避,插着手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继续听大家聊求职。

刚刚被问起奋斗史,他提及来天津的初衷,颇有些无奈在里面,“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呗!”

这话普华是不信的,如果说谁在北京混不下去了,那也该是她自己。

来了这里,她才有了一份自由,不怕被打扰,不用费神的强迫自己忘记一些人和事情。也因为最后一次永道离开得很彻底,没留下太多令她纠结不放的情愫,只等病好彻底了开始全新的生活。

普华是这么以为的,也是这么努力的。

回家的路上,虞世南陪她在路旁散步,想到他中学时雄厚的家底背景,普华不禁对他来天津的原因有点好奇。

“你为什么会来?”

虞世南望着河对岸的路灯,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出了会儿神。

“你呢?”停在桥墩旁边,他不去回答反过来问她,又很快解释,“别误会,只是随便问问。”

普华讪讪的微笑,并不觉得难过或尴尬。踏上桥墩,她沿着河道向前走,抚平风吹起的头发,慢慢地说:“我想…重新开始,开始自己生活,一种…和过去没有关系的生活。”

“可能吗?”虞世南显然明白了她指什么。

她放眼更远的地方,回头时说:“我也不知道。”

虞世南也站上桥墩,默默指着远处的对岸。

“知道吗,我来天津的第一个公司在那里。”

普华随着他望过去,那里是一片辉煌,天津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比起他们站的桥头,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然后呢?”

“然后…”他捡起脚下的石子丢进河里,“在北京的生意砸了跑到这里再创业,揣着家里给的资金和自己三四年攒下来的家当,结果,还是赔了!那两年做什么都不顺利,房子租不起了,我和超峰两个打算回北京,临了又决定不走了。”

“为什么?”

“不甘心吧,总觉得从哪里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要不太不爷们儿了。更何况,超峰他媳妇儿在这儿,也算是半个家,不做出个样子,他哪有脸娶人家姑娘!所以就留下了,扛到现在。”

虞世南的石子打到哪里普华看不见,连入水的声音都没听到。她趴在岸边努力的寻找了一阵,总希望找到些什么,哪怕是水面上的一片波纹,最后一无所获。

虞世南靠在围栏上,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在桥头吹了很久风,回去经过虞世南的“老宅”,他领着她在门口站了站。那确实是一幢很体面的商住楼,至少比起现在的老街有面子。

大学寥寥几面,加上中学的三年,普华对虞世南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他是神秘的,落单,也很孤傲。

第二天在公司楼下见他和高超峰外出谈生意,普华目送着他们的小车开远,抬头望着公司的四层老房子。屋顶的瓦片稀稀落落,临街的一面墙上铺着孩子们的涂鸦。旁边的铺面房开了药店,还有个买小吃的摊贩在这里长期驻扎。

怎么看,这条街都不符合虞世南的气质,也不适合他的事业。但他就把办公室和库房都弄到了这里,那晚散伙时办公室主任还开玩笑说“虞总逃难来的”。普华没有搭话,她又何尝不是从北京逃出来的呢?

到办公室,经理给了新的单据翻译,是要发到北美的一批货。

普华刚刚上手,做任何事都小心。办公室里几个同事进进出出,话都不多,显得格外安静。弄完单子抬起头,大家都跑出去吃盒饭了,小小的办公桌上放着早上还来不及翻的报纸。

她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抱到窗边迎着行道树方向飘来的花香,眯起眼睛晒太阳。

虞世南和高超峰不是桀骜不驯的太子爷,也不是粗蛮无礼的小混混,她也规规矩矩成了朝九晚五的小职员,周末往返两个城市。这样被别人遗忘的日子很好,不会为过去烦忧。

普华嘬一口茉莉,听着外面街道上庸庸碌碌的车声,人声,想到虞世南那辆小车后盖上贴的字母贴,不觉勾起嘴角。

I桃心U。

十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也有些没有。

晚上在街角的便利店停下采购,普华无意在货架上看到同款的字母贴。

淡淡的暖粉有股春天的气息,她很喜欢,顺手买回家里贴在门后,玻璃上,是两个词。

没有Yesterday,她的日子,只有Today和Tomorrow。

7-2

周末回北京,普华进门忍不住趴在爸爸背上赖了一会儿,眼眶没道理就湿漉漉的。父亲微微躬着背拍拍她的手,嗔怪道:“饿了吧?”

经爸爸一说,普华就觉得饿了,胃口出奇的好。父女两一起包了羊肉饺子,晚上又汆在汤里当馄饨。

饭后叶爸爸在客厅摆上棋谱,棋子捂得光滑暖手,听着广播等普华。

普华收拾东西出来,搬着小马扎坐在爸爸对面,眨着眼睛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问:“杀一盘?”

“好啊!”爸爸摆开了驾驶,布置棋盘。

“你得让我一个车。”她竖起一个手指,很认真的要求。

“再让一个马一个炮都行!”叶爸爸笑着点头。

父女两个很少认认真真对弈,一是普华不太懂,二是她忙得没时间。但是自去了天津之后,每次回来她都找机会陪爸爸下棋,还特意在天津的书店里买了本棋谱,一知半解的读一读。

生活的空缺总要尽快弥补上,她想那破洞的地方父亲只是不说,但心里还是介意的。父女俩借着下棋聊起了天津的事,叶爸爸见她在棋局上藏手藏脚,放下手里的子没有吃,忍不住拍拍普华的头。

“天津好吗?”

“嗯,住的地方很安静,有空你去看?”

“有空去转转。”叶爸爸撤了围追堵截的棋子,转到无伤大雅的地方,“工作呢?不累吧,身上都好了?”

“好了,你别担心。”说来普华有点歉疚,埋头当成是认真思考棋局。

和永道闹得很僵,最终是两败俱伤,她不敢让爸爸知道实情,等她好了,施家老爷子到底大病了一场,连阴历年都没有过好。听海英提这些,普华更觉得分开就要断得彻底,否则害人害己。

那次事情之后,永博没了消息,怕也是在气她的不懂事。拿那封写给永道父母的信让娟娟看,她也说太直白了些,稍有委婉可能老人接受上会好些。可普华又自问,她的感受又有谁在乎呢?

晚上睡前她在浴室里洗衣服,抻到肋下还有一丝隐痛,骨裂愈合的慢,留了细长的伤疤,身体里也还有伤痛的记忆。

周日晚买了夜车票回天津,叶爸爸特别送她到巷口。普华提了一小包行李像首次离家去大学时的样子,在路上频频回头摆手。相隔不远又觉得是远,天津那里,毕竟不是家。

“爸,回去吧。”她在转弯处站住,最后望了眼爸爸在灯下斜长的影子。

他的轮廓早不如过去挺拔,背显得驼了,光打在头顶的一片银发上。普华不得不承认爸爸是老了,连眼角的纹路都不再是四五十岁时那么硬朗,多了几分慈爱。

回到天津租的房子,她先拿出与爸爸的一张合影摆在写字台上。此番回去,普华取了很多东西来,其他一并留在自己那处房子。永道用过的钥匙也转给娟娟保管,有事情时帮她打理。

再有机会见到虞世南,已和第三次邀约隔了些日子,他和高朝峰夹着一群同事去吃夜宵,普华忙完公司的单据准备在路边买东西回去吃,于是被他们叫着同去凑一顿饭。

回去的路很近,虞世南没有一定要送,普华于是自己走回去,顺道在路上给娟娟短信。

数年前,娟娟曾经喜欢过虞世南,就像她对纪安永那样。娟娟被明确的拒绝了,后来虽然大大咧咧的尝试过感情,但普华总觉得她再没有了动辄去表白的冲动。

因为不是第一次提起虞世南的事情,娟娟的反应不冷不热,短信回得也不快,懒懒散散的,普华走到自家楼下,见她主动提了别的话题便心领神会,没再继续说下去。

茫茫的夜晚,院子里老楼上的灯一盏盏灭了,只剩下楼道的一排,从一层到六层笔直的亮着。普华睡不着,抱着杯热牛奶披着毯子在阳台上发呆。客厅茶几上电脑还开着,林果果的对话框是一片灰暗。换了编辑,总需要磨合彼此适应的阶段,又为了赶最新的稿件,两个人一直抽不出时间谈话。

其实在林果果家里住的日子,普华也常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情绪,很多事到了嘴边又觉得欠缺了什么,不得不忍回去。

那一周除了虞世南称不上饭局的一次邀约,普华什么生人熟人都没有见,周末带着公司的单件回北京做。在火车站她好不容易约上林果果结伴回去,两个人买了同一列车相邻的坐票。

车出发前,他们跑到车站对面的海河河堤闲逛。林果果拖着长裙,普华还密密严严裹着围巾,只露出半张脸。

“这周见那位虞先生了吗?”林果果问。

“见过,怎么?”普华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数数你可以一周认识多少人。刚来天津的两周,好像除了我那里,哪也没有去过吧?”

“去了很多地方!古玩街,钟鼓楼,南开,博物馆,还有…”普华一样样扳着手指数。

“我是说和朋友一起,有人陪你。还有,除了公司那些人,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人?”林果果还是一副研究的表情。

“那倒没有,见过一次房东,楼下店面的老板和伙计。”普华勉强想到几个人。

“他们不算!”林果果摇摇头,从坐的河堤砖上跳下来,拍拍裙子上的土。

“你该多认识些朋友,讲讲话。”

“为什么?”

“人都要讲话啊,聋哑人都有手势表达自己,如果不讲话,怎么与人交流?如果不与人交流,怎么可能彼此了解?如果彼此不了解,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如果不是朋友,怎么可能信任到足以托付终身!”林果果一大串问题,问得普华一句也接不上。她逃避的转向夜色中的钟表雕塑,默不作声。

林果果锲而不舍的说下去,“我要是每天不和人说上半个小时的话肯定会发疯,事情不能总闷在心里。小博也是这样,每天都要不停给我讲幼儿园小朋友的事情,谁和谁打架了,谁和谁要好了。不让他讲,就睡不着觉。”

“会吗?”普华不太了解四五岁大小的男孩子。

“当然,实在没有人交谈,我还会给他读我的文章。”林果果一脸笃定。

“他能懂?”普华有些诧异。

“不能吧,”林果果会心一笑,“但这是我们交流的方式,我做饭的时候,他给我讲他正看的动画片和小朋友,哄他睡觉,我就给他讲学校的事或读我那些故事。”

“故事?”

“对啊,除了专栏里的文章,我会把身边听到的每一个案例都写成一个故事。”林果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眼睛里闪过坦然和一丝俏皮,神秘兮兮的凑上来说,“也包括你!”

“我?”普华一愣。

“嗯,你!”林果果点着头,沿着河岸向前散步,早春的柳枝挂上了绿芽,长的可以垂到她肩头,配着她五颜六色的长裙,有一种春天的情调。

“我有什么好写的?”普华不为所动,因为提起过去,对眼前的景色没了欣赏的心情。

她们走回候车大厅等待检票,林果果在队伍的末尾翻找车票,找到了歪过头检查着票面,突然说:“结婚很久的女人不会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你注意过吗?”

“嗯?”普华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瞄向自己的手指,光秃秃的,抬起头,发现这个小小的动作被林果果捕捉到了。她有点尴尬,凑到队伍里没再吱声。

上车安顿好行李,林果果削了两颗苹果。递过去,普华没急着吃,而是打开车窗上的通风口靠在椅背上发呆。

车身在一点点缓慢的移动,林果果细细吃着苹果,阖上手边的便携刀,也靠到自己的一侧,用手肘支在小桌上打量着普华。林果果的样子并不像个心理医生,反倒让普华想到了海英。

“结婚很久的女人不会总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注意过吗?”林果果晃晃自己食指上的独身戒指。

“为什么?”普华摇摇头。

“因为早就习以为常了。一个东西一旦成了习惯,就不会刻意去想。就好像你习惯了出门坐一路公车,走到路口不用思考,就知道该向左还是向右。也比如你每天吃的饭里都有盐,就不会特别问厨师,有没有加过。”

“会吗?”普华不禁皱眉。

“当然会!”林果果放下苹果,“第一次到办公室,开会时你总低头转戒指,尤其在想事情的时候,我想这可能是个习惯的小动作。但是坐在电脑前改文章,你偶尔也会停下来盯着左手出神,可能你自己没注意过。”

“我…”普华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低下头左手无名指的地方早没戒指可以转,手腕也是空的。

“总是看,就说明有什么是让你特别惦记的。我做幸福指数那期有个调查,问卷上你写着已婚五年以上,不过你表现的,倒像个正准备结婚的女人。”

“怎么说?”普华眉皱得几乎可以看到一条淡淡的皱痕,不自然的搅着手指。

“患得患失!五年以上的婚姻,如果没有出问题,应该不再是那种每日彼此思念的感情了,日子平淡得很,可你看起来不像,我倒以为你在和什么人谈恋爱,或是失恋吵架了,所以那时我问你你幸福吗。”

普华想起了那次的谈话,可印象又不深刻。到了天津之后,她一再要求自己向前看,从前都被屏蔽在生活以外。

“你不开心,几乎都挂在脸上。碰头会你很少发言,对稿子也很少提意见,都是在纸上写写画画,你其实并不擅长掩藏你的心情,所以,我很早就猜到——其实,你离婚了。”林果果拉长了声音,结束这段长长的叙述,离婚两个字一带而过,在普华听来还是有点刺耳。

普华的苹果还完整的垫着纸巾放在桌上,她的目光长久停留在窗外,没有试图否认或是解释。林果果翻出包里的书开始读,没有再打扰她。

在北京的车站分手,两个人一南一北,告别时普华走得很快。在离家很近的路口,她特意下车买了新一期的杂志和林果果推荐过的《心理》。专栏上林果果还在讨论婚恋问题,这期的话题是“血型和感情模式”。

周末海英两口子特别来家里坐,还给叶爸爸带了水果补品。

饭后海英带孩子午睡,普华削了水果和尹程随便聊家常。他摆着茶几上的棋子应了几句,话不是很投机,不小心把一颗棋子碰到地上,低头去捡,抬头时问:“普华,你现在过得好吗?”

从进门开始,尹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好吧。”普华先拾起滚到脚边的棋子,“怎么了?”

“嗯…”尹程盯着棋盘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放开棋子,唐突的站起来走向房间,嘴上说着,“我去里面看看海英。”

普华看着他的背影,重新把棋子放回原先的地方,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

回到天津,还是日复一日的忙碌,清闲,大多数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普华想到林果果车上的一席话,也失去了再去找她的勇气。无事可做,她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影碟重温《老友记》,喝着促进睡眠的热牛奶。里面的Monica和Chandler吵架了,Monica把生火鸡套在头上试图取悦博得原谅,影碟上有划痕,有句对白跳了过去。再恢复正常,画面已到了Monica揪着Chandler逼问他说了什么。

这一幕普华很熟悉,用遥控关掉影碟的手指缩了一下。

跳掉的一句是什么,她一秒钟就想起来了。

永道也曾如此,再三要求她说那三个字。

她最后说了吗?

那一刻的情形模糊了,只记得他痴痴的缠在身边。

记忆在一段褪色后又一反常态的清晰起来,那是个纪念日,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一晚。

他要她说的是——我爱你。

7-3

校对完手里的发货单据,普华接到虞世南的电话,约着晚上一起吃饭。他像是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说话不是很清晰,旁边还有别人的声音。

“有空吗?”

“我…可能要加班…”普华撒了谎,掩上话筒心里有点不安,“改天吧。”

“那好,改天。”虞世南轻松挂上了电话,听不出丝毫不高兴的意思。倒是普华心里犹豫着怕被戳穿,下班只好留在办公室待到大家都走完。

但不巧还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他,一出了办公室就见到他从路边停好的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外卖的口袋。

“忙完了?”他锁上车,晃着钥匙慢悠悠走过来,最大的车匙上也有一个粉色的字母贴。

“嗯,你们吃完了?”普华没见到虞世南身后跟着什么人,心疑他是单独约她,问,“他们呢?”

“就我啊!”虞世南晃晃手里的袋子,“你没空,超峰去丈母娘家里,索性凑合了。吃了吗?”

“还没,回去吃。”普华说完又有点后悔。

“那一起?”虞世南打开手里的袋子给普华看,“鸡腿,怎么样?”

“不了。”普华笑着谢绝。

虞世南耸耸肩,提着袋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不出几步,又转身问她,“我送你回去?”

普华微怔,来不及回答已被他抢先,“不用了是吧?!”

他这么说,反而显得她不谙世事,他几次邀约都是念着过去的情谊,她三番五次拒绝本就没给他面子,这么想着,普华略显过意不去,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搭你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