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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坐了会,气急败坏道:“你把我关在破瓶子里干嘛?”一个又一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我惊痛万分,伏地大哭道:“我傻,真傻,竟然会以为你和其他道士不一样。原来你还是要拿我炼丹的,早知道我就自绝经脉也不便宜你个畜生了。你个死骗子!”

他没理睬我,我擦擦泪还想同他讨价还价,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透过清澈的瓶身,我瞅见那道士解下了无锋剑上的剑穗,丁零当啷的一阵响,金丝红线栓在了我头顶的瓶口。瓶子悬空而起,晃得我头晕目眩,只得缩在一角动也不敢动。

他满意地抄手端详了会,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瓶子,晃得我忍不住尖叫起来:“你个死骗子,你不得好死!”

结果他连戳了三四次…

我和团线球一样,东倒西歪地边滚边骂。

“嗯,够亮了。”在最后我连五脏六腑都快呕出来时,他终于收手。

我像瘫烂泥软在瓶底,嗓子都喊得疼了,喘了口气,突然噤了声。

瓶子由里及外射/出金黄的光芒,我抬起张开的双手,那光线正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缕地穿过水玉瓶身照亮了晦暗的道观。道士不在跟前,转了个方向,在西北角里他正将道袍盖在“我”身上,道袍的背面贴着道短符,刮进道观的风在那里无声止住。

他重新坐回来时,我捶了捶瓶子,他循声看来。我挥了挥自己徐徐发着光的手,垮着脸道:“炼丹就炼丹吧,我只有一个遗愿。”

他扯扯嘴角。

我绝望而慎重地一个字一个字道:“不要把我炼成□”我耸动下挂着泪滴的鼻尖:“我是一个很正经的人。”

他:“…”

抱膝坐在瓶底的我忐忐忑忑地等死,等了小半刻愈是害怕,上一次我死的太快没有充分体会到死亡的恐惧,这回可叫我明白什么叫如坐鍼毡。

“不太亮了…”他晾起一张墨迹未干的符喃喃道,笔尖一捅:“怎么安分起来了?”

“你有完没完?”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重新升起的光辉映出他面上得意的笑容,他轻拍了下瓶身:“乖。”重新执起笔来。

我:“…”

在他再三戳了几回瓶子后,我已能淡定地蜷在里面打盹了,晃着晃着我也就习惯了。

而这时我身上透出的光也越来越暗,最后只余一抹微弱的浅色照亮我这一方小天地。

他已画好了符,抽出卷道经来读。没翻两三页,他放下道经看了我一眼,我哼了声翻个身将背影留给他。

慢而轻的脚步声从身边走开,我装睡了会一个鲤鱼打挺蓦地跳了起来,打眼看去头皮发麻。

盖在“我”身上的道袍及里衣都掀开了一半,露出的一截胸脯处正抵着无锋的剑尖。

我一脚踹在瓶子上,震得璎珞叮叮响咆哮道:“你不要太过分啊,关了我的魂魄还要践踏我的尸体,放过它吧,它只是具…尸体啊。”

身上黯淡下去的光线一瞬间拔亮了,娘的我算明白,我就是只人形蜡烛!

我哀求道:“我乖乖发光发热普照大地还不成吗?”

他凝视着我,微微一笑:“谁说我现在要你发光发热的?我只是要的血来炼药而已。”

我纵身扑过去:“那,那换个地方好不好?”

往哪里戳不好,偏要戳我的胸…

他沉吟道:“按理说心头血上佳,但我又不止一次要练这药…”

“只要不刺那里,以后随便你取!”我抓狂了:“快把我衣裳穿好!”

他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小瓶鲜血回来了…

“你太欺负人了。”我心灰意冷道。

他歪头道:“是吗?我不觉得。”

“…”

“其实你要是不想发光也是可以的,我又没有逼你。”他淡淡道。

“啊?”

他笑了笑:“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蹲在角落里狠狠挠着墙,对他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生气是自虐、不生气也是自虐…

这一夜折腾得过去了,第二天我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地飘过去查看自己的肉身。可这回迷糊地飘出了几步就被一堵无形软墙弹了回来,我黑着脸清醒了过来。

偷偷地向他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在阖眸熟睡中。我咬了咬牙,运起灵力来朝上面的瓶口冲去,冲得头破血流也要冲出去。

可孰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我顺利地脱身而出。大喜过望之时,被灵气冲开的璎珞朝我落了下来。却见那璎珞并未罩在我身上,而是收缩自如地环在我腰间,一串玉珠垂下,化成了道腰带。

“红纨细腰,素衣清色。”本该睡着的道士睁开了眼,托着腮:“就是人丑了点。”

我:“…”

他振袖而起:“走吧。”

我瞪眼。

“你不是要衣裳吗?”

11第十一卦

“可现在是白天啊…”虽然冬天的日头并不多毒辣,但鬼属阴体,碰到一丝阳光也会元气大伤。我为难地绕着他打转:“买件衣裳而已,用不着我去吧?”

这回他倒是没有刁难我,颔首道:“也行,但是我不清楚你的身量。这样吧,我给你丈量一下。”

说完提步走到躺着的“我”身边,揭开道氅,手掠过胸,顿了顿自言自语:“这里可以忽略。”

我:“…”

然后就见他将我翻了半个身,摸向了——我的屁股…

“我和你一起去。”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他的手悬在上空,表情很遗憾。

“对了,刺你一剑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立刻与他拉开一尺远,虎视眈眈道:“怎么,知道了你还想再刺一剑?想都别想哦。”

他抽抽嘴角,虚仁假义道:“好歹我也是个修行之人,难道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歹毒?。”

我狠狠点了点头。

“…”

道观外面是一片松柏林,青葱之上披银裹素,清爽悦目。因尚是清晨时分,太阳半遮半隐在灰蓝的云层后,我随他飘了会倒也不觉得吃力。早春的迎春花已如荇草一样在瑟瑟晨风里摇曳着几朵嫩黄的枝芽,我心生喜欢就要摘了一朵来玩。未及跟前,双腿就被定住不得动弹,我怨念地回头狠狠瞪着信步闲庭的道士。

他假惺惺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当心存怜悯。”

我吞了吞口水:“你是不是脑子被猪撞了?”

他朝我清清凉凉地笑了一下,我缩了缩脖子,鼻腔里哼了声。

摘也摘不到,干耗下去只会耽搁时辰,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自己,我悻悻地收了手。

走了没两步,后面传来声细柔的轻呼:“道长,请留步。”

刚才还了无人迹的迎春花丛边立了个鹅黄儒裙的小姑娘,髻角簪了个碎花短钗,犹带稚气的小脸上憋着羞涩:“小女修行三百年,得上仙点化,今日再开最后一朵花便可功德圆满、扎根铸基。若非道长方才施手相助,小女便又要等上一年了。今日所欠恩德,待小女有所成之时必当报答。”那报答二字念出时,她脸上已是霞云斜飞。

我默然无语,一朵花也能惹来段以身相许的戏码。昭越的单身青年们,你们还在等什么,马上拿起你们的锄头,栽上心仪的花朵,一朵娇花就可娶回家,只要一朵娇花哦。

偷偷瞄了瞄道士,见他一袭白衣飘然出尘地立在两步开外,淡淡道:“此乃你自己修得的机缘,无须多谢。至于报答一事,贫道本是方外之人,不欲与俗尘多有牵绊。”

我咳了咳道:“其实可以还俗的。”

小花妖暗淡的眼神亮了亮,向前迈了一步:“前有白娘娘千年苦觅报得一恩,小女不敢与白娘娘相比,但求伴在道长身侧添茶倒水也好。”

道士斜眼过来,我双手掩面:“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

腰间的红璎珞突然向里勒了进去,细如蛛丝的红线和剑刃般要割开我的皮肤、断开我的骨头。我哆嗦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两道冷冷的目光刺在我脸上。我暗骂了句这心狠手来地臭道士,勉强道:“姑娘且慢,你不能跟了他。”

仇恨的眼光和火把样投在我身上,她气恼道:“你这个女鬼没好心肠,谁要信你的话。”

袖手旁观的道士忽然插了句:“这个女鬼虽然长得丑又没有好心肠,但却从不说假话的。”

我脸上的笑僵了僵,心中冷笑桀桀,苦口婆心道:“从修行上说,姑娘才化人身、根基不稳,若妄动情爱痴念极容易走入偏道。从大家都是女子的份上,我更要劝你不可跟了他。”

她杏眸一瞪:“为何?”

我指了指道士下半身,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没了。之前有个女妖因为怨怪我家主人的负心多情,手里的剪刀一个没留意就,没了。”

“…”

在化成石雕的迎春妖面前,我被道士暴力地拖走了…

“苏采,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道士冷冷道。

我笑得抽筋的嘴角还没恢复原样:“好,何止好,简直太好了…嗳,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天机不可泄露。”他睨着抹浅笑,明显不打算告诉我。

我摸摸鼻子,就算很好奇但看他那副得瑟样子我就懒得与他周旋,仅是有些不服气道:“都说礼尚往来,你既晓得我的名字了也应告知你自己的,方是公平。”

他探出两指夹住我腰间的长结,拖住我:“你真想知道?”

我忽然就紧张起来,胸口被心撞得发闷发疼,之前几番脱口而出想问问他是不是清玄君,又觉得自己挺无聊。这两个人毕竟相隔了六百年。

“真言即咒,一出口就有了术力。你若知晓了我的名字,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了你手中,你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他的表情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我慌忙摆了摆手:“别了别了,我不要知道了。”

他了然地睇了我一眼,道:“你是生魂离体,在日头下行走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大碍。若是熬不住了就歇在我簪子里。”

“别乱跑,别乱钻。”红丝一圈圈绕在他白得几近透明的长指上,白玉稠血,漂亮得就和他清沉微磁的嗓音一般诡异:“很多妖魔最喜爱就是你这样新鲜生嫩的魂体。”

一股涩冷的寒意传遍我的身,我眼神乱描地嗯了嗯,不敢去看那双好像能看透我心思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道:“不晓得名字,那我平时该怎么称呼你呢?要不,就喊‘哎’?”

他:“…”

我自己否定道:“这不好,我以前都是这么唤它的。要不‘喂’?”

“他是谁?”他没有表情道。

我眉开眼笑:“我养的雪狮子啊,可漂亮了。唔,比你还要白一些。”

他的脸和泼了瓢墨水一样黝黑黝黑的。

“你刚才唤的不是挺好的吗?就那样吧。”眨眼他面色如常淡定地指示道。

“啊?哪样?”

他邪气飞扬的狭长眼角吊了起来:“你不是唤我主人吗?再喊一声听听,喊的好听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死变态。”

走了个把时辰,到了他口中的镇子。说是镇子,实在是美化了它。便是昭越都城白玉京边沿的村落也要比这里繁华热闹的多。

干燥的风沙穿梭在仅有的两条相交的小街上,无精打采的瘦瘪白杨依墙而立,寥寥几个讨生活的商贩缩在各自的摊铺后面拢着袖子打盹。

白天阳气旺盛,我懒得飘游就和条白布条似的挂在他身上,下巴搭在他肩上:“我记得自己落崖的地方离白玉京不远啊,这里的景致怎么如此迥然不同?”我朝两边转了下眼珠子:“怎么像西北塔尔河一带的风光?”

“你家住白玉京?”他弯腰在挑黄纸,随口问道。

我含含糊糊道:“嗯,差不多算吧。”虽然一年中更多的时候我是在下京中度过,犹恐他再问下去我忙转了个话题:“这里究竟是何处?”

“你说的不错,这里就是塔尔河东的宁州府——下的一个小镇。”他悠然道。

我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宁州与上京遥隔万里,一夜之间…”

他笑而不语。

我抽搐着了下脸,这道士原来还真有两把刷子。无语了会,我探出脑袋好奇问:“你买黄纸上茅厕吗?”

“…”

宁州府位于昭越和犬戎一族的边界处,前拥水草丰茂的塔尔河,左右环夹珈蓝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此地历来是昭越的军事重镇,正因如此每年朝廷拨下来的粮草银款数不胜数。尽管是边塞之地,这里的民生比中原地带的一般州城倒还要富庶热闹些。

上次我来宁州是在一年之前,那时这里各国胡商络绎不绝,车水马龙辚辚不绝。可现在这副样子与当时所见简直是天壤之别,莫非犬戎一族又打了过来?

我费解之下,转了弯子向道士询问道。

他又买好了一小罐朱砂墨和明碱,提着这些东西悠悠道:“这个说来话长,上一朝的敬德皇帝这是上天给昭越挑选好的皇帝。既是天子,便是天意,可惜这个皇帝登基三年便身死不明,天子一崩本该天下大乱,可巧这时敬德皇帝的弟弟继位了。他虽勤于朝政,但毕竟非名正言顺的天子。得不了敬德帝福泽之气照拂的昭越,不仅天灾连连,那些行走在明与暗边界的妖魔也伺机而动。”

他不动神色地转过身,让我看清街角处一团浓黑的阴影:“这些个吸纳活人生气的东西,在现在的昭越随处可见。如此,城池村镇又哪来的生机朝气?”

我沉寂了会,道:“敬德帝生前又怎么知道自己如此重要呢?当初太上皇选储君时,全国上下三十六州有二十八州州牧联名上书谏言劝阻太上皇。那时的敬德帝才十五岁,是昭越这个国家并不想要这皇帝。”

他淡淡道:“敬德帝若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不如早死的好。”

我:“…”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我气愤道。

他进了间铺子懒洋洋道:“无毒不丈夫。况且这些朝野之事本就不是我们修行之人该管的。”

在简陋的架子前转了一圈后,他拎起件柳色衣裙,不顾老板目瞪口呆的表情道:“野雪春柳,与你的肤色相宜的很。唔,再配上玲珑小簪,却也可爱。”

我同情地看着老板愈来愈惊恐的脸色,不甚耐烦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磨叽,买什么我就穿什么呗。”

他摸了摸下巴,拎起件东西:“那就再添一件。”别有深意道:“放心,我不仅会给你脱衣服,自也会给你好好地穿上。”

我脑子刹那充满了血,因为那是一件肚兜…

12第十二卦

当臭道士付钱时,老板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忙不迭地将我们送出了门。踏出门一两步还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没想到这道长容貌端得好,脑子却有点问题,真可惜,真可惜。”

我坐在风中的一朵小小的合欢花上,来回荡漾在他面前,长长地叹息道:“真的好可惜呀,以后出门记得吃药。”

他:“…”

说时迟那时快,我和惊弓之鸟般埋头直冲向远处,急转了个弯绕进了条偏僻小径,才堪堪避开追在屁股后面那道利锋。这道士好生心狠手来,竟出了剑气想劈了我。

贴着墙喘了几口气,盘算着这一时半会他正在气头上自己回去肯定是讨不了好的,不如随意转几圈再回去。说转,这地方委实偏小的紧,一条小巷左不过百十步到了地。尽头是处木桩子拦成的宅子,越过一人高的篱笆隐约能瞧见里头的情景。

趴在合欢花上飘了上去,一打眼就瞅见了一个光亮的脑袋,倒吊的八字眉下眼睛紧紧眯起,嘴里念了着乱七八糟的佛经。忽然那双绿豆眼蓦地睁起,精光熠熠地看向我:“师姐,你终于来了!”

我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继而他鬼鬼祟祟道:“师姐放心,我今天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