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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尺半长,齐雁尾羽,落的是伏虎悬鹰的图腾,这正是昭越前殿上将军百里越所独用的飞枭。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手法,除了百里越当世还能有谁?”道士先我一步拔出长箭,淡淡一扫玩味道。

我霍地起身,冷冷看着他道:“你糊弄吓吓别人也就算了,你算计我也没什么。但百里将军护守宁州二十余载、一世清名,纵是死后也是一代英魂,岂会害人?”

他讥嘲道:“忠君护主又如何?六年前还不是被昭越帝所迫死在宁州城外,一身忠骨埋于黄沙无人收殓。”

我霎时失语,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权谋倾轧在朝政之中不可避免,那时昭越正逢国丧,皇帝疏于朝事才给了百里越政敌一个机会,借戎狄之手逼死了这个忠良家族的最后一个子弟。

“百里越…这里是宁州城?”我脱口而出道,百里越死前正是宁州州牧,我环视满堂锦绣:“你不是说宁州正在闹瘟疫吗?”

“宁州瘟疫确实在加重,但州牧为了阻止疫情蔓延严守城门,不让灾民进城避难。否则这些人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逍遥?”他抚着箭尾长羽漫不经心道:“过了此夜,怕这宁州城内也不能幸免了。”

“你什么意思?”我心下一惊。

他问道:“百里越死后宁州也闹了一场瘟疫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那次瘟疫持续了三个月,几乎整个宁州都被烧埋尸骨的浓烟所笼罩。正是如此,此后多年,户部拨给宁州的财款更比往昔多了一倍有余。

他淡淡道:“你若是百里越蒙冤而死,你甘心吗?”

我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道:“我会不甘心,但百里越不会。”他那样的一个人,永远都会如烈阳炙热而温暖,我反问道:“那你呢?”

最后他淡淡道:“我是不会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的。”

这一夜我们没有寻到一家愿意开门的客栈,只得原路返回了人去楼空的花坊。地上的尸体仍旧躺在那里,看来不到天明是不会有人来收拾这烂摊子了。既然是青楼,自然不会缺住的地方。

道士肆无忌惮地连踢开了好几扇门,最后选了件装饰最华贵的睡了。我白天睡了个够,头脑清醒得很,看着他和衣往床上一倒也从瓶子里飘了出去。

他侧着身子枕着胳膊倦意缱绻道:“你想问什么留着等明天,如果…想双修的话”他摸出三粒铜钱在床上一抛,随手一摸,道:“今天不宜行床笫之事,也还是等明天吧。”

我:“…”好想掐死他,掐死他!

闷闷不乐地在床边坐了回,我爬到枕头上推了推他脑袋:“我睡不着陪我说话。”

他脸埋进枕面里,迷糊道:“可我睡得着。”

我一脚踹在他后脑勺上:“我管你睡不睡的着啊,我睡不着陪我说话啦。”

突然床上一动,两根手指拈着我的腰带将我捉了起来。手指一松,“啪”我掉到了光滑丝软的缎子上,正对上他挺直鼻梁,眸子微启一线墨黑的凉光渗出,薄凉的唇抿成似笑非笑的弧度:“闹醒了我就不只说话那么简单了。”

“…”

我向上蹭了蹭,不以为意道:“随你便。”反正我现在还没有你这张好看的脸大…

腰上的红璎珞一紧一松,被面上那一朵刚才比我还大的牡丹花眨眼间已缩成了掌心大小,吊在帐顶的十六瓣莲灯从遥不可及到近在咫尺,空旷无际似的床瞬间就狭窄起来。

夜莺的春啼飞出琼花树丛,织蝶的双翼扇起花蕊上的雪粉,子夜时分原本清晰分明的界限变得模糊,而迟钝的五官却敏锐灵活起来,就好像我似乎活过来了,也能感受到他有温度的吐息。

抽去了璎珞腰带,身上剩下的就是套白裙,它是昭越样式最简单的丧服。我还处在由小变大的恍然中,他绕着那条剑穗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道:“你挺适合这身衣裳的。”

鬼才愿意适合穿丧服,不对,我现在就是个鬼…

我木楞道:“你解开咒干嘛?”

他唉声叹气地敞开怀道:“你不是要双修吗?来吧。”

“…”

对峙了一会,我脸红道:“那个这个…”

他挑开一只眼。

我朝他蹭近了一寸:“我能把你打晕了吗?第一次人家害羞啦!”

“…”

片刻后我被绑了回去,他两手一合将我包在掌心里,恶声恶气道:“睡觉。”

我是不是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了…

被抓的牢牢的我听着他绵长平稳的呼吸,渐渐也合拢了双眼,依偎着他手掌睡着了。

第二日我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的,相距不到几寸的那张脸上眸子还是合着的,睡颜平静。我迷糊着从他手里爬了出来,走了两步被他的胳膊给绊倒了。房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我坐在他胳膊上揉了揉眼,又敲了三下,挣扎着飘过去拉开了门。

一群人呆若木鸡地立在门口,我也傻了,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戴着儒冠的青年人颤声道:“门怎么会自己开了?”

哦,他们看不见我来着的。

“门外是谁?”道士睡意缱绻地在内间倦倦道。

领头的中年男子回过神急忙扬声道:“里面的可是接了檄文的道长?”

那卷破破烂烂的檄文无所依托地飞了过来,他道:“这个?”

这群人又呆了呆,那人再开口时面上已带了几分恭敬叠声道:“正是正是,宁州州牧百里大人特派小人来请道长前去州府详谈。”

百里大人?我现在对这个姓特别敏感,暗自奇怪,宁州州牧不是吕文昌吗?

“现在的州牧大人可是百里越将军的弟弟,百里玥?”出来的道士白衣在身,清剑伴侧,再配上长眸剑眉,果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哪怕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没脸没皮的混球。

这是个以貌取人的时代,一个长相猥琐的世外高人与一个俊美出尘的猥琐神棍,人们会更愿意相信后一个。

“听闻道长昨夜在此地驱走了作恶的鬼怪。”在路过那两具已被麻布盖住正要被抬走的尸体时,州府小吏忽然开口道。

打扫场地的一个小厮朝道士投来一个热切的眼神,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我趴在他簪子上哈哈哈道:“他好像看上你了哎。”

他顿了顿步子道:“若说鬼怪,这俗世的随处皆是,哪是贫道一身能驱除的尽的。”

那几个人僵硬了。

他做不在意状扶了扶簪子:“譬如,现在你们面前就有一只。”

我也僵硬了…

15第十五卦

百里玥这个名字在昭越是陌生的,很多人都只知道百里世家最后一人是殿上将军百里越,却不晓得人间还有一个百里玥。而我在初识百里越时就已先一步见过百里玥了,记忆中的百里玥,总是一副怯怯的样子,比我还像个女孩。

百里家历代辈出良将,百里玥因为天生病弱和身份的缘故,注定受不到多少重视。我第一见他,他一个人被塞在一团笨重的棉衣里蹲在雪地里堆雪兔子。他的手很巧,当两粒黑棋子被镶入抹开的眼窝时,那只小兔子像是活过来一样。

或许这一幕在脑海中的印象太过深刻,而在时隔数年再次见到他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他了。演武场上上银光战袍在阳光下折着刺目冷光,缨须长枪快得像是道撕裂长空的霹雳,收枪时一排木桩纹丝不动,转身刹那齐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大人,揭榜的道长到了。”带路的官员唯唯诺诺道。

他回过头,五官还是那秀致的五官,可脸上已不复往昔的虚弱苍白。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眉心皱起的浓浓煞气,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转念一想,十来年的时光,昭越皇帝都换了两三个,一个人变变性子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他阴晴不定地盯了我们一会,手里的长枪在虎口间来回转动。端这架势,他是不是想要一枪捅死臭道士…

好半天,他居然缓缓行了一个礼:“此事就拜托道长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百里玥说是这宁州州牧,但好像并不管多少政事,至少在我们来宁州府衙这一天他只是匆匆与我们见了一面,余下关于瘟疫灾情的事全部由那个去接我们宁州府吏交代。

第一天晚上我穿梭飘行在各个院子里希望能偷听到些墙角八卦娱乐娱乐,中途吓跑了两只猫一只狗就是没见到一个活人,入夜的宁州府宅和座死寂的荒坟一样。屋屋门户紧闭,连油灯都不点上。

到了倒数第二进屋子时我已消耗完了所有兴致,正准备折路返回时,西边屋子的一扇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侧身蹿出来。我收回迈出去的步子,重新蹲在了墙根下。

“今夜多谢陆兄的款待了,等疫情过去小弟再请陆兄往蜀中一游。”陆兄,不就是那个去花坊接我们的府吏吗?

“若真有那机会,必是托劳贤弟照应的。唉,只怕这时疫一时半会过好不了了。”

“今早陆兄不是去请了个据说颇有神通的道士回来吗?”那人讶异:“我听闻大人素来厌恶这些神鬼之事,不知这回怎?”

“这不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那日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门槛里的人压低嗓音:“不瞒贤弟,那箭确实是百里将军的飞枭。”

“你是说这瘟疫真是百里将军的怨魂作祟?”

“嘘,切莫张扬。”陆府吏慌忙地往外扫了一圈,按住那人的手:“贤弟糊涂了吗?别忘了大人还是百里将军的弟弟。”

这番谈话到后面就开始探讨蜀中的美食美景与美女了,一路飞去直往哪家青楼姑娘床上功夫更好这种十八禁话题滑去。我掏了掏耳朵,打消了吓他们一吓的念头,准备回去问问道士那鬼是否真的是百里越。

拐进正中长廊时静谧的府邸中突然传出一阵幽然箫声,箫声很低呜呜咽咽得近乎于风声,陡然在子夜时分响起诡异得让人全身发毛。吹箫的地方离我不远,就在我身后宁州府衙的最后一进屋子里,那是百里玥的寝居。

一般小说尤其是恐怖小说里,遇上这种情节是万万不能去一探究竟的,因为吹箫的百分之八十是鬼剩下的可能性是各种杀伤力极大的精神病患者,而去探究竟的人往往都会光荣成为炮灰。

但这种情节到了好奇的人本身就是个鬼时就会急转直上,炮灰属性的悲剧配角翻身成为具有不死光环的主角。对于安慰我自己,我一向很在行…

百里玥的房门是紧闭的,箫声仍旧一高一低地从门缝里泻出来,月光照出他在窗纱上隐约身影。许是月色太过低迷或者他吹箫的技术十分风骚,那个身影显得微微扭曲僵硬。

我突然在窗外止住了步子,白天见到百里玥时那种恐惧感又一次袭上心头。他是个人没错,但他身上煞气太过逼人,那是种好像从千人斩万人戮里浴血过后的阴煞之气,逼得我这个鬼都有些寒颤。

他往复循环地吹着同一个曲子,没有歇气没有停顿,若不是月影由东向西,我以为时间几乎凝固住了。我觉得自己是太敏感了,虽然现在我暂时不来葵水了,但也许女人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情绪上我还是要经历的。大多数玩音乐的都比较文艺,挑在子夜时分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文艺些。

我挠挠脑袋,转身要走,箫声蓦地停了。像是有条蛇从脚踝爬了上来紧紧缠住了我的双腿,我迈不开一步,粘腻湿重的感觉贴在背后,冷涔涔的。身后好像有双冰冷的眼睛锁住了我,可窗户上百里玥的身影一动未动,保持着拿萧的姿态。

那背后的是谁呢?是人是鬼?人的话我自然不须顾忌,若是鬼,难道是百里越?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了一惊,什么时候起我潜意识里已认为若有鬼作祟就是百里越了呢?

思绪紊乱时,我瞥见了一只虫子,一只短短胖胖的白虫子。我不怕虫子,但我怕有很多条密密麻麻腿的虫子,鸡皮疙瘩顷刻掉了一地。虫子嘴里伸出的两个倒钩的牙齿锋利得像刀,它像在窗楞上迷了路,想要往窗子里爬却又时时往这边转来触角。

最终它放弃了窗户,而是往我这边爬来了,我有点儿崩溃…

可奇怪的是,它往这边越近,背后那道压力就越远,似乎对它颇为忌惮。这么一远的结果就是虫子在半途停了停,调转的方向往我这边爬过来,那对看上去咬人很痛的尖牙一寸寸逼近,我头皮一波一波地发麻。

“嘎”檐角疾飞出一只白鸦,快如闪电地叼起虫子,仰头咕噜一声吞进了肚子。它扁了扁嘴粗哑叫道:“灯没油了,滚回来。”

我:“…”

“噗”白鸦化成长燃烧的白纸徐徐飘落,落地一刻我脚上的束缚也消失殆尽,我顺风顺水地滚回去了…

当我飞出院子时,窗子上那道宛若泥塑的身影转了过来,抬起了窗户,我好像看见了好多好多只白虫子…

回到客房,道士果然坐在黑暗中,他握着一卷书指了指瓶子:“是我塞你进去,还是你自己主动点?”

我装作没听见,直扑大床做尸体。腰上的玉佩响了响,我有气无力地从喉咙里憋道:“别动我。”

他坐了过来,提起我悠悠道:“你胆子倒不小,白家的鬼虫也敢招惹。”

我被晃得乱七八糟,终于没忍住对着他:“呕…”稍稍回想到刚才那数不清的虫子,我这一呕就没了个尽头。

他面色不善道:“你看到我就吐是什么意思?”

“…”我挣扎着想解释,可话到口边就又是:“呕…”

他:“…”

我如愿以偿地被甩到了柔软的床褥上,我抱着被子的一小角边呕边含糊不清地□:“太恶心了,太恶心。”

他的脸色从不善变成了铁青,看样子想要揍我。他的手是抬起来了,但,他没有打我,却伸出一个手指探向了我的胳肢窝…

我被挠得边笑边呕,左右打滚,泪花飞出眼角,气都快笑没了。

“我错了,错了。”我攒了一丝力气连忙哀求道。

他斜依在床头点头道:“你是错了。”手随之松开了:“说说,错在哪里。”

我悲愤道:“我不该丢下道长你一人孤苦伶仃于黑暗之中无灯可用、无书可读,让这黑夜玷污了你的冰肌玉骨。”

这回他好像真要揍我了,连那该死的小黑瓶都招过来了…

我飞身上前扑到他肩上,将脸蹭了蹭他脖子:“下次我再也不会了。”

常在江湖走,哪能不卖萌?

他冷凝的眼角有松动的迹象:“下次是几次?”小黑瓶被他放了下来。

我趁势而上:“下次就是以后都是,永永远远都是。”

“是么?”他轻声道,唇边已有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腰上一松,一缕轻烟飘起。

跪坐在他腰上,看着撑在他胸膛上正常大小的双手我有点懵,舌尖打结:“你,你又要干什么?”难道他还想引诱我上当受骗,逗我玩吗?

他将我垂下的长发分到肩后,淡然道:“睡觉。”

我:“…”

我镇定下来道:“好。”说完,双手一扒,撕开他的衣襟,露出大片晶莹白玉似的胸膛。我被这片醉人□给炫得晕了晕,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生手上路,多包涵。”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接而是醒悟后的恼羞成怒。再然后,没有然后了,我被踹下了床…

摔得七晕八素的我迷茫想,难道他说的睡觉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吗?

初来宁州的这个夜晚,我可怜兮兮地蜷在地上度过了。梦中我梦见了太师公拿着本春宫图,和唱戏一样气吞山河吼道:“不双修,就死!”

惊出我一身冷汗…

瘟疫当头,宁州州城内虽光景有些暗淡,但人们情绪尚算得上稳定。随着道士没有目的地转了一圈在酒楼吃午饭时,我发现广大学子们还有心情针砭时事骂狗皇帝,让我很欣慰。

“听说白玉京又出大事了?”

“连皇帝都换了,还能出什么大事?”

“夏长侯的小世子被逼殉葬了!”

“咕咚。”我从道士的簪子上滚下来了。

16第十六卦

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一段阴影,夏长侯的小儿子就是我少年时期那段不可磨灭的阴影,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是我的未婚夫…未婚夫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个猪一样的未婚夫!

我六岁认识夏季贤,七岁与他订婚,十一岁他离京远游,相识五载,每一天他的体形都在从长往宽发展。我每天在私塾里听着他能掀翻屋顶的鼾声都忧愁不已,新婚之夜我会不会被这头猪给压死呀!奈何夏长侯家大势大,这桩包办婚姻我反抗无能,只能每天想着法子躲着这位爷。

有一天私塾下了早课,他堵住了我,泫然欲泣问道:“你好像很讨厌我?”

我从被他挤得严实的门缝里抽出手,背顶着太学老师和一班学友的炙热目光,眼神游移:“这个,你发现啦?”

“…”他噎了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对了对香肠一样粗的手指:“我很喜欢你呀,我和你不是…”

那时候年纪小,脸皮还没长到现在这么厚,只觉得有个这样的未婚夫已然很丢脸,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表白简直丢完了脸,急急上前一步,面沉似水:“我告诉你,我和你什么都不是,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他肥硕的身形晃了晃,哭着问:“为什么?!”

我一个字一个字道:“因为你太胖了。”

说完夺门扬长而出,第二天我在私塾没见到他,后来随我爹参加中秋晚宴时才晓得夏季贤他去游学了,至我死时也未归京。六年间音讯全无,一朝得闻就是他被逼殉葬的消息,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

不过,他被逼寻谁葬来着的?

“这夏小世子不是在大乾游学吗?这么多年在外,一回来就逼着他殉葬,这新帝就不怕济州的夏长侯反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就是夏老侯爷亲手将小世子绑着送上了白玉京。”

“这又是如何说道?”

执扇的书生甚扮作风流状地摇着扇子:“还不是那桩陈年旧案欠下的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