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么?”我的声音有点颤。

“不冷。”

“做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相对着沉默了很久,我道:“不能再见太阳,没有味觉,没有嗅觉,没有人能看到你,不能生子。时间久了,坟头的草长高了,认识你的人会逐渐把你忘记,好像你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假使连认识你的人都没有,那么冬至时都没有人会给你烧上一张纸。”

所以,我不会让你像我一样死去,滞留在不见天日的地府中…

“苏采,”他甚少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唤我,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略撑起些身子,拉近了我,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你不是我,永远不要替我下决定。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一个人自己的抉择。不要擅自替他做决定。”

我的声音意外的冷静:“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该救你,看着你去死,是么?”

“若一人苟活在世间,与死何异?生离、死别,你觉得哪个好过些?”相比与我的肃然慎重,他的神情反而温柔了些许:“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中元节有我陪你放河灯,冬至我陪你做饺子。

他说的话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其中不详的意思来,我听了隐约觉着他应是瞒了我些什么事,可他既然选择了瞒着我就肯定从他这里问不出来。我望着他凝视我的眼睛,微微倾身,和他以前那样吻着我一样轻轻将唇贴在他额上:“好。”

守着他睡去,我轻轻抽出他怀中的手,走出两步,回头望去,终是掩上了门。

转身,看见的并非皇甫昭的师傅,而是他自己。

他抱着剑坐在屋前篱笆之上,似是对月出神,听到响动回头看我。

我走过去,幽绿的瘴气穿过我的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态飘在地面之上,而泥泞的路面也没有留下我的足迹。

“你是不是很失望?”一跃而起,坐在他旁边的木桩之上。

他挑挑眉,我笑了下:“沉迷在男女情爱上,甚至用一国之宝来交换一个男人的性命。如果我还活着还在位,一定会被人骂是昏君。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昭越的列祖列宗。”

他不置可否。

“在我生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死后是要下地狱的。”我拢了拢袖子,望着湿骨地的深处:“在我做太子的时候,虽没亲手杀过人,可已经有无数条性命葬送在我手中。好的,坏的,应该杀的,违心杀的。可是,”我朝他笑了笑:“我并不害怕下地狱,在我走上那个位子时,我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那时候的我,活的特别清醒,清醒到夜里做梦都在算计着该如何拔除世家权阀。只要让昭越山河无忧,哪怕刀山火海,血河剑林,这些我都甘之如饴。”

“我想我应该算是个好皇帝吧。”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面对过去的事:“可我不是个好姐姐,否则阿宴不会变成那样。有件事我没告诉他,在我临死前正准备立诏书,等我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毕竟是自家江山,总不能传给外姓之人。”

“那个人不是个好皇帝。”皇甫昭闷闷地开口。

“做一个皇帝不需要他本身资质多好,有好臣子辅佐这一世就可以了,只要他永远记着自己是昭越人就够了。”我微笑道:“何况,阿宴毕竟是我弟弟,是父皇的儿子,该有的他总是不缺的。”

“你将一切看得这么清,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皇甫昭浅色的眸子转过来。

我没有回避,在开口之时却被人打断,是他的师父,也就是沈莲桥的师叔。皇甫昭没有再看我,径直起身,将位子让给了他师父,自己踟蹰逗留了片刻终是离去。

“你这些话没有对莲桥说过吧。”皇甫昭的师父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我颔首,想了下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些事不用对他说,他早已知道了。从认识他那天起,他似乎就看穿了我这个人。”顿了顿,我道:“我想请教先生一件事。”

“呵,这回功夫到会尊敬人了?”

面对他的嘲讽,我没有在意,只将心中的疑问尽数倒出:“以沈莲桥的修为,即便受伤本也不应该如此虚弱。我想问…”后面的话略有点难以启齿。

犹豫间,对方倒是率先道:“你倒不是个无心之人,莲桥他确实在折损自己的修为然后传给你。至于用意,想必不用我明说你也知道。”

是的,我如何不知呢…只是,不知他想救的是那个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梵天荒境之主,还是我苏采…

翌日清晨,由于事先商议好,用帝都台来交换救沈莲桥性命的春叶秋华,所以我们一行人只得先赶回昭越。我颇有些忧虑,怕路途颠簸,沈莲桥的身子受不了。

“放心吧,丫头,有我在,一时半会他还死不了。”老者冷淡道。

沈莲桥倚在云车之上,目光放得既远又深,轻轻吐出口气:“走吧。”

VIP章节 43第四十卦

再回昭越,恍如隔世。

云车盘桓在白玉京的上空,袅袅云气里偶尔穿梭过一两只飞掠而过的剪影。隔着百里云空,俯瞰下去,昭越依然是我离开时的烟火喧嚣,盛世之景。这样的情景,竟莫名的熟悉。仿若在很久之前,我也曾在云端俯瞰着这芸芸众生。

或许,这便是前世的我所留下的一两丝记忆…

感怀之时,有个声音大煞风景:“帝都台在皇宫何处?”

放下垂帘,被搅乱情绪的我没好气地反问道:“谁说帝都台在皇宫中了?”

相比于其他二人的复杂颜色,沈莲桥则永远都是副天塌了都不会变的沉着模样,不过他现在也没多少力气不淡定不沉着就是了。从大乾赶过来的这段路程,他的精神气一直挺不济的,病怏怏地倚着软靠,多半是在阖目浅眠。

“苏苏。”

他难得开了尊口,我自然很殷勤地凑过去:“怎么怎么了?是想喝水还是想吃点什么?”

左肩一沉,他尖尖的下颚抵在上面,鼻尖若有若无地蹭在皮肤上,痒痒的:“我想吃你。”

对面二人脸上一瞬间五颜六色,皇甫昭的师父重重哼了声,扭过头去,似我们这副情状很不堪入目似的。

好像是有点那么不堪…

红通通着脸,戳了戳沈莲桥的腰,严肃认真道:“你别这样,还有老人家在场呢,多不好意思。”

他噗嗤笑了出来,软绵绵地往我身上又挨了挨,呓语似的低喃了句:“好暖和。”

是的,我越来越像个人了,有温度有触觉有味觉,也不再害怕阳光了。可他却越来越像个鬼了,没了血色的脸庞,没了温度的身体,那本英朗的眉目寡淡得让人心惊,像是蒙层薄雾。在地府呆了六百年的我,再清楚不过,那不是雾气,而是一个人将死时的死气。

我不敢多看他,仿佛每看一眼就少了一眼。

“先别带他们去皇陵。”心伤时,沈莲桥细若游丝的声音钻入我耳中。

一愣,哎?

低下头,对上我眨巴眨巴的眼睛,他会心一笑,在我颈子上轻轻咬了口。

云车不知不觉间改了方向,而我兀自沉思,沈莲桥他是怎么知道,帝都台藏在皇陵中的呢?

最终我们降落在了皇陵山脚底下的一座官邸之外,官邸的主人我与沈莲桥皆很熟悉,就是我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夏季贤。

可这个时候,他若没有被苏十晏捉去当真殉葬了,现在理应回他的属地去了。夏长候偏安在昭越一虞,手里好歹也握了些重兵,苏十晏有心动他,还得掂量几分。

苏十晏不在,究竟该怎么说服守门人放我们进去呢?

搀着的沈莲桥笑一笑,手中道符一飘,风起风落间,就见英气高大的皇甫昭刹那变成了弱不禁风的夏小世子。

皇甫昭怔忪一下,望了望自己,立时生出几分恼色。

我碎碎念道:“大局为重,大局为重!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们也不想露宿山林吧。”

说着与沈莲桥踏上了台阶,敲了敲门。

门内有人应声,颇是紧张:“何人?”

虽不明白他这紧张从何而来,但我仍是很有耐心道:“世子爷回来…”

“了”字止于霍然大开的铜门,一柄长剑抵在我脖子上:“哪来的贼子,敢冒充本世子的名号…阿采?”

夏季贤手里的剑“当啷”落在了地上,他猛地一把抱住了我,激动地语无伦次:“阿采你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皇甫昭的师父从我身边跨进门,冷冷丢下一句:“水性杨花。”

而那边体虚无力,被夏季贤毫不客气挤到一边的沈莲桥,靠在墙上,朝我露出个十分让我肉痛的笑容。

花厅之中,五人围桌而坐。上了茶水后,夏季贤就将不相干的人屏退了出去。

这样一来,厅中气氛反倒凝固了般。

我只得硬着头皮率先对夏季贤道:“你怎生还在京中?”

夏季贤大喇喇道:“没办法啊,老家被苏十晏那个小王八蛋给抄了。老爹落跑到大乾去了,我一个人无处可去。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跑到他眼皮子底下待着了。”

苏十晏抄了夏长候的家,这个消息差点没让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如果我也能死的话。

变回原貌的皇甫昭对苏十晏这一荒唐做法的态度,用一个“哼”字诠释得很地道。

夏长候是三朝老臣,正是因为如此,先帝即是我的父皇才将南疆关塞——郑州赐给了他做封地,以便时刻监视着南疆的动静。苏十晏这一做法,无疑是自毁长城。

他虽然年纪小,但不至于糊涂到这样,我不禁疑问出声。

夏季贤倒比我洒脱许多,敞着身子瘫在椅背上:“还不是那个妖道妖言惑众么,苏十晏铁了心要拿我。我爹铁了心要护我,两厢一争执,那小王八蛋一道圣旨削了我爹的爵位,收了封地。”、

提起妖道两个字,他着重多看了两眼沈莲桥,沈莲桥冷颜以对,夏季贤自感没趣地缩回了脑袋。

他摸摸下巴,匪夷所思道:“难道是本世子出落得太俊朗了,苏十晏看上了我?”

在场众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我用呵呵呵呵表达了对他这句话的评价与思想感情。

夏世子的事情讨论完毕,就轮到我们这一行人的了。

“贤郡王从东海的镜阁回来后,透出在似是那见到你的口风。可再问,那老狐狸死活就不往下说下去了。估摸着也是怕惹来麻烦,毕竟现在的苏十晏看谁咬谁。”夏季贤的脸色微微凝重:“阿采,有件事,我爹告诉过我,我一直不敢相信。可现在看那小王八蛋的所作所为,我想…”

“你是说,阿晏不是我父皇的子嗣是么?”我平静道。

夏季贤霍地站起身,震惊地看着我:“你知道?你竟然知道,为什么还将皇位传给他?!你可知道他对你存了不干不净的心思?”

我道:“不传给他又传给谁呢?阿晏的父亲虽然因谋逆被诛杀了,但毕竟是我父皇的同胞兄弟。昭越皇室本就子嗣凋零,何况当年事我父亲也有错在先,怎么算,这个皇位在我死后都应该是阿晏的。”

这件丑闻其实在我做东宫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知道时,其实我也没多大惊讶。哪个皇室没有一两件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呢?没有秘闻的皇室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皇家好么?

我很平静地接受了阿晏身世这个事实,可现在我却不能平静地接受他做皇帝之后的一切所为。我以为我足够了解这个不是同胞的弟弟,可或许我错了…

“你们皇家的事,我们没有兴趣知道。”皇甫昭的师父淡淡道:“丫头,你现在最该担心得不应该是莲桥么?莫非在你心中,莲桥比不上你那不争气的弟弟?”

这时候,你倒是以一副娘家人的姿态自居了,那你何必又用帝都台要挟我才救人呢?

满腹愁思的我望了望窗外高耸入云的皇陵山道:“我定比你要心急,但去取帝都台一定要是初一十五,离月圆尚有两日。现在去了,也是无能为力。”

虽不知道沈莲桥为何要我拖延时间,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到了晚间,夏季贤兴冲冲地摆了一桌好宴,可到头来,宅子里只有他和皇甫昭是食五谷的。他大失所望,死皮赖脸缠着我陪他喝酒。

心神不定地与他坐了会,他放下酒盏,苦笑道:“强留得住你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你人在这,可心却时时挂在了那个道士身上。”

“嗯。”我挤出几分笑:“夏季贤,你看你一纨绔子弟,装什么深沉忧伤。”正了正神情,低低道:“我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你不是个看不开的人,小时候一起玩的情分,未必是长大之后做夫妻的缘分。虽然你现在没了爵位,但你既通诗书,又会些武艺,便是在民间也不愁能找到个好姑娘家。人生数十年,好好珍惜,莫在我这个死人身上荒废光阴。”

他黯然失神地盯着酒杯,不作言语。过了会,勉强打起几分精神:“你说的不错,罢了,你回去看他吧。我去找那个面瘫喝酒去。”

这种事,只得他自己想通了才好。

想了想,仍旧什么都没说地离开了。

回到我与沈莲桥的所住的院子,意外地发现他不在屋中,心慌意外地正要闯出去找人。

见他披着道袍,踏着清冷月色,缓缓从庭院偏僻一角走出。

“你怎么怎么!”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拉着我在树下石墩坐下:“这些日子一直在睡,身子骨都散了,就出来走走。”

观其容色,确实比白日好上一些,才略放下心来。

二人相依着坐了会,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叫我拐着他们到这来?你的身子拖一日不是坏一日么?”

他环着我,淡淡吐息了会,道:“这时候的皇陵怕早就被沈琮布下来天罗地网。”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恢复更新,这个月会一直更新到完结。(我已经没啥脸见这个坑了…)

第四十一卦(补齐,完)

“那可怎么办?”一提起他那个变态到个性的师弟,我的头就分外得疼。你说他明明是个男子,却成日做着红颜祸水的事,楞是将苏十宴那小子迷惑成了个千古昏君。幸好我是再没机会回地府去了,要不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昭越皇室的列祖列宗们。

“等。”沈莲桥惜字如金。

看他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我也随之安然静下了心。

难得二人相处时分,沈莲桥是个话少之人,我是个话唠,但此情此景却叫我念叨不出一句话来。

沈莲桥披散的发间有冷冷的雪松香,攀着他肩嗅了嗅,招来一声轻轻嘲笑。我也不与他计较,绕着缕他的发丝在指腹上,闲闲地自个儿寻乐趣。

银辉浅浅,蜿蜒流泻在他脸庞上,发丝长眉有如雪削。

“你在想什么?”沈莲桥任我玩弄他的发丝,指尖从我的后颈一路向下滑去,着力轻柔。

“在想,”从怀中取出那柄紫木莲簪:“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总是欺负我。”

他道:“即是第一回相见,又怎能谈这个‘总’字?”

歪头打量了他下,忽然凑近了过去,双手扳过他的脸:“沈莲桥,你骗不了我。其实所谓六百年前在地府里我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探进后衣襟里的那只手按下我的身子,唇被他咬住:“这回倒是变聪明了。”

口微微一张,浓郁的冷香随着他的唇舌充斥满口。游走在身上的那只手,眼缝里窥探到他深邃如海的眸子,一切的一切,若醇酒般一点点侵蚀了我的理智。

胸口一凉,我短暂地回了神,一把捉住他的手,羞得满脸通红:“你、你伤还没好。”

手被他反扣了住,埋首轻吮嗜咬的他,竭力稳了稳呼吸,用一种柔软到我心间的声音,慢慢道:“苏采,我想要你。”

原本就迷糊不清的脑袋里顿时灌入了一桶烈酒一样,直叫我目眩神迷,残留一丝羞耻心的我,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还、还是不…”

所有的理智与挣扎结束在他迎来的吻中,明暗一瞬交替,身下已是柔软绵厚的床褥。

尚没适应环境的我,混乱视线里堪堪瞥见他随手扯去道袍的动作。或许是因着情动,只觉那个动作竟撩得自己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幽黑的青丝,与他身躯一并遮去了所有的光线。他冰冷的身躯终于有了温度,贴合的肌肤滚烫得几乎要将我灼伤。我瞧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啄吻缝隙里他偶尔唤着的我的名字,缠绵悱恻得全不似素日里的冷静沉着。

迷迷糊糊里,我冒出个想法,何必去在乎那些前世过往。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是我,他眼中的也是我…

一切的胡思乱想结束于他骤然挺入,仅剩的那些知觉都汇聚在某一点之上,聚拢迸发。

若说之前我与他的床笫之事可归为双修,这一场便可称为欢爱了吧,情谊相合,水□融…

沈莲桥缠了我许久,若非我实在受不住,只怕天亮时还不罢休。到底是身体有所亏损,结束之后他便搂着我沉沉睡去。

而将才几近累得挑不开眼的我,却清醒了过来。

侧首望着枕边那人,我支起身,一点点用指尖描过他的脸颊,安睡的他没有一丝醒着时的凌厉逼人,几丝鬓发搭在挺拔的鼻梁上,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甚至有几分稚气。

忍不住俯身在唇上亲了亲,瞅着他眉尖不易察觉地耸动了下,我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抱着膝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一滴眼泪从眼角滚出,擦了去,又一滴落下。一手捂住眼,我极力压低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从小学诗书、学治国、学很多很多的东西,却从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去救自己的爱人和自己?

虽然我一直对沈莲桥甚至对自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找到法子来延续我一年不到的鬼寿。可我不想那是在牺牲他的前提之下的。如果是这样,还不如顺应天命,一步步走下去。

正哭得快断气时,夜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看了看沈莲桥,他毫无所觉,而那铃声渐渐越来越响,犹如震天雷。可整个府邸没有一丝动静,仿佛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听见。

身子不受控制地披上袍子,下床,开门。

想回头叫沈莲桥,可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冥冥之中有条看不见的绳索牵引着我一路向前,越走越近,我就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尽头的红莲暖香

双足停下之时,立在我面前的正是沈莲桥的好师弟——沈琮!

他盘腿坐在高高的山石之上,膝上枕了个人,借着月光,恰恰瞧得那人的面容。

“你是要把肉身还给我?”我笑一笑道。

白衣胜雪的沈琮一手托着缕“我”的长发,一手握着把玉梳,优雅轻柔地从发根一路梳了下来。待梳了片刻后,他才抬起眼,唇红齿白,迷离一笑:“你来了。”口吻熟稔得像是迎接着某个久违的好友般。

一个大胆假象冒了出来,我脱口而出:“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