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倒也不卖关子,继续往下说:“定国公府虽然强盛,却向来子嗣艰难。老夫人本就只有个老来得的独子,便是定国公,却一直不曾有后。原配的夫人病死后,定国公更悲痛至极,无心于此。今日老夫人告诉我,定国公前个月在和北元的战事中受了伤,再无子嗣的可能了。”

元瑾听到这里抬起了头。

薛老太太为何突然跟大家提起定国公府的子嗣?

屋内中人,二太太沈氏先是震惊了片刻,才说:“如此一来,定国公府岂不是就绝后了?”

“定国公府自然不能无后。他们打算从旁系中过继一个男孩过去,记在定国公名下做嫡子,继承定国公之位。”她顿了顿继续,“咱们家老太爷当年与定国公老侯爷是堂兄弟,同是一族,便是有了入选的资格。所以老夫人才告诉我,她想从我们家的男孩中挑一个过继过去。”

老太太话音一落,有人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又是惊喜又是震撼,大太太周氏都绷不住了:“您的意思是,老夫人要从咱们府中挑一个男孩,继承定国公府?”

老太太颔首:“另外,还要再挑一个姑娘一起过继,既是做个伴,也是给老夫人承欢膝下,充作定国公府的小姐养大出嫁,亲的最好,堂姐妹也行。”

原来定国公府是想从薛家挑两个孩子过继过去。

那可是定国公府!

别说这太原府了,就是在整个北直隶,定国公府也是数得上数的豪绅贵族。选过去的孩子可是要作为定国公世子继承定国公府的。女孩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作为定国公小姐养大出嫁,薛家这样的小门户是完全不能比的了。

假如能从薛家挑一个男孩过继到定国公府,就是整个薛家,也会为之而改变。

随便落在哪一房,都是天降的大运!

元瑾此刻也震惊了片刻,薛家这样的小家族,竟然摊上了如此的运势!

当然她又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想继续听薛老太太说更多。

薛老太太却是脑子很清楚的,虽然当时她听到的时候也是脑子一片空白,半刻钟都没缓过劲儿来。她打断了大太太周氏的话:“却也没有这么简单!定国公府的旁系,也不止我们一家。若不是我在出嫁前,当真与定国公老夫人是同真姐妹一般的情谊,也不能得到这个先。”

“是是。”姜氏先笑了笑,“我们还是沾您老的福气,否则哪有这番造化!我只是想问问您,这选继子有没有什么条件?”

老太太便说:“第一,岁数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老夫人说了,五岁到十五为佳。第二,也必得是个聪慧伶俐的,且就算我们送了人选过去,他们府还得从中选出几个合适的,相互比较,最后再做决定,上报礼部正式请封。不过老夫人已经同我说了,她最属意我们家,多半是从我们府上挑。”

几房仍然不能安静,窃窃私欲许久。一个个精神振奋,恨不得赶紧回去把儿子们抓紧起来。

还是周氏先说:“那您现在可有主意,咱们府让谁去了?”

人选老太太已经有了主意。她刚听到时就在思索了。年岁符合,又聪明伶俐的,她选了大房的二少爷薛云海,二房的三少爷薛云涛。三房的薛云玺则年岁有点小了,恰好卡在了五岁的当口上,倒也可以去试试,更何况薛云玺从小就生得聪明,类似其母。

而四房…

没有人提一句选四房的谁去试试,好像四房的两个儿子根本不存在一般。大家都在讨论怎么让薛云海、薛云玺去应选。关注的都是这两个人,那热闹欣喜,仿佛已经选上了似的。

天色已经很晚了,薛老太太让大家散了。大房二房还在讨论,崔氏和薛青山就带着元瑾回四房了。

等进了家门后,薛青山先坐下歇息,他刚从并州回来,身子还有些乏累。

他问了崔氏几句家中怎么样,崔氏说一切都好。随后就叫丫头打水铺床,两人竟好像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就准备要洗洗睡了。

元瑾虽一路按捺着心情沉默,实则是思绪连连,她在想这件事四房能做什么应对,还以为崔氏和薛青山是想回屋在谈。没想到两人连谈论的意思都没有,一副要洗洗睡了的架势。她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今日祖母说的事,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崔氏被女儿突然问得一愣:“什么想法?”

元瑾道:“祖母说定国公府要从咱们府选一个男孩过继,你们就不想让四房也去试试?”

崔氏和薛青山面面相觑。

正所谓人没有梦想,活着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而薛青山和崔氏,还真的是两条非常咸的鱼。

薛青山咳嗽了一声,他官位低,平日在家里也谨小慎微的,生怕得罪了谁。就劝元瑾说:“咱们也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看你弟弟那个样子,哪里能和你两个堂兄比。人家定国公府如何看得上!我看云海、云涛还有些可能,他们俩自小就聪慧。”

崔氏听到了有些不满:“你这话说得,我儿子怎么了,是比别人缺条胳膊还是少根腿了?”

但的确也没有说什么让薛锦玉去试试的话。

薛青山对妻子无言片刻,又劝薛元瑾:“你还是别想这件事了。明儿个不必学针黹,你便在家里好好做女红吧。”

他们竟连半分想法都没有。

这世上有人费尽心机向上走,自然也有人心中毫无青云志。有人丝毫受不得气,有人却惯于逆来顺受。崔氏和薛青山,就是这样的性子。

文章被拿走充作别人的,别人还因此平步青云,平日里倍受人家欺负还不能还手。皆是因他们这个性子。

可这样的机会搁在眼前,元瑾是决不会坐视不理的!

大房和二房的人她若说聪明,不过是矮子中拔将军而已,根本无法和她前世遇到的那些人精相比。至于她自己,宫中、朝堂种种尔虞我诈的争斗她何曾退缩畏惧过,这些豪绅世家她又都了如指掌。何至于在一个小小薛家的几个嫡房面前退让?

虽然说凭她现在的力量想报仇雪恨的话,还是早点洗洗睡了比较现实。但人往高处走,难说就不能成呢!

不过有一点姜氏和薛青山都有很清楚的认知,那就是,薛锦玉和他另外两个堂兄比起来,虽然的确没有缺胳膊少腿。

但是真的挺蠢的…

薛元瑾陷入了沉思,但并没有打算去睡。

她甚至想立刻将薛锦玉抓来试试他有没有这个天分。

万一薛锦玉其实是个天纵奇才,只是被崔氏和薛青山埋没了呢。

第7章

想现在试薛锦玉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在崔氏床上睡得跟小猪一般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元瑾他们说话都没有将他吵醒。

薛青山发现女儿在朝薛锦玉的方向看,又轻轻叹气:“父亲也明白,你是为了咱们家里好。但知子莫若父,你叫他吃喝玩乐,略读些书行。但你想让他去和云海、云涛争,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其实父亲说的元瑾也明白。

别看薛青山寡言少语,也不争什么东西,处世低调。但其实他是个非常清醒的人。

即便她再怎么聪慧,若是想要□□的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恐怕也无能为力的。

在将一切都仔细思索,联系自己这亲弟弟,平日里三天都背不下一首五言律诗的极品资质之后,元瑾的心也冷却了下来。

难道…只能这么算了?

希望之后又绝望,其实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元瑾回到了房里。经历今日的情绪波折,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但她走进房门之后,发现一道细瘦的影子竟然还坐在炕床前等着她,竟是薛闻玉。

“四少爷怎么在这儿。”元瑾问杏儿。

杏儿道:“您昨日说要和四少爷继续下棋。他从辰时就坐在这里等您,一直等到现在。”

那岂不是等了近六个时辰了!元瑾眉头微皱:“你们怎的不劝阻?”

杏儿有些委屈:“娘子您不知道,咱们哪里劝得动四少爷!”

元瑾便走过去,温声对薛闻玉说:“闻玉,今天天色已经太晚了。我叫嬷嬷送你回去了,好不好?”

薛闻玉看着她,白玉般的脸面无表情。他沉默很久,开口说道:“你说的,下棋。”

他很少说话,因此声音带着一些沙哑。

这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让元瑾生出几分骗了小孩的愧疚。人家都等了她六个时辰了,她却一回来就让人家回去,还算什么姐姐。不就是陪他下几盘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元瑾叫柳儿拿了棋盅坐下来。将黑子放到他面前:“那好吧,你要黑棋,你先走。”

薛闻玉这才接过了棋盅,却没有开始下,而是把她的白棋盅也拿了过去。随后从两个棋盅中拿出子放在棋盘上,摆出了一个棋局。元瑾原以为他是胡乱摆的,但等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局有些眼熟。似乎是…他们昨晚下的那盘棋!

元瑾有些不敢置信,再仔细看,的确是他们昨晚下的那盘棋!

她在棋艺方面天分超群,这还是不会记错的!元瑾看了闻玉一眼,再次将棋局再次打乱,对闻玉说:“你再摆一次我看看。”

薛闻玉大概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棋局打乱。但还是一子子将它们摆回原位。

他当真记得昨晚的棋局!

薛闻玉,常人眼中的一个痴傻人,竟然有过目不忘之能!

元瑾久久地不能说话,她重新而郑重地打量她这个弟弟。他虽然长得非常好看,却很没有存在感。因为他几乎就不怎么说话,由于长期的孤僻和木讷,跟人接触也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皱了皱眉,可能是等得太久了,把白子放到她的手里:“下棋。”

元瑾深吸了口气,决定先同他一起下棋。

她昨天教了薛闻玉怎么下棋,他今天便能照着她说的路子,一步步地随她下。虽然跟她比还有很大不足,但却是天赋异禀,竟能接得住她的棋了,而且还能反堵她的棋。

元瑾终于是确定了,这个弟弟不仅能过目不忘,恐怕还聪明过常人数倍!就是她当年教朱询下棋,他也没有闻玉这样的天分。

这让她内心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这是一个绝对荒谬的想法,恐怕若是旁人听了,都要笑她是疯了。

这次定国公府选继子,她能不能…让闻玉去试试?

薛锦玉的资质是肯定不能入定国公府的眼了,别说定国公府,薛老太太这关都过不了。但是闻玉却未必。他有如此的天分,难说不会有机会!

她看着薛闻玉,虽然他仍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寡言少语。但她却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了。

薛老太太其实并非一个重嫡轻庶的人,实际上她日常还是很照顾庶房的。何况这次不光是只有她们薛家一家人去选,倘若是为了增大入选的可能性,薛老太太是绝不会拒绝带上薛闻玉的。这点她还是对薛老太太有了解的。

既然这样的话,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元瑾心中念头百转,最后才定下了思量,问他:“闻玉,如果姐姐交给你一件事,你愿不愿意去做?”

薛闻玉却没有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静静地继续下他的棋。

元瑾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了。薛闻玉就算智力超群又能如何,他连基本的与人交流都做不到,难道还能去争夺定国公之位吗!

但正当她想让下人带闻玉去休息的时候,他却看着棋局,突然开口说话了。

“想我做什么事。”

他说话竟然很正常。

元瑾这才知道,原来薛闻玉是能理解别人的意思的,他只是从来不表露罢了。也许是周围的人的反应,他也从来不需要。

元瑾也并没有把他当孩子,而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颇为郑重地跟他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件事未必会很好玩,甚至可能会有些危险。但它会让你会得到权势地位,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而姐姐会保护你去做这件事。”

他嘴角微微一扯。

“若是帮你,有什么好处?”他继续问。

他是在问她要好处?元瑾头一次把这个弟弟当成正常人,知道他其实是能流利完成对话的,并且思维是很清晰的。元瑾问他:“权势地位还不够的话,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闻玉轻轻问道:“你刚才说,会保护我?”

元瑾道:“这是自然的,否则你一个孩子岂不是太危险。”

他想了想,放下了棋子说:“我答应了。”

这盘棋其实已经下完,元瑾赢了。

“闻玉!”元瑾见他似乎要走,又叫住了他,她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他。见闻玉停止了,她才开口道,“你其实也并不像旁人说的那样神志不清,为何平日从不表示?”

薛闻玉却是沉默了很久,但并没有回答她。

“如果你要和姐姐一起去做这件事,你就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元瑾告诉他。

他听到这里才说:“…知道了。”

等闻玉的身影离开之后,元瑾沉默了片刻,其实她也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对于薛闻玉来说,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事,也许他都觉得…没有应对的必要了。因为这周围从来没有一个人与他相关,也从没有一个人,对他有过期许。

他在薛家活了十多年,却只像个影子,从来没有人真正的注意到他。

他应该,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第8章

薛元瑾一大早到了外院薛闻玉的住处。

既然打算了扶持他去试试能不能选上,她自然也得对闻玉有更多了解才是。

她到的时候闻玉已经起来了,正伏在案前,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乱画。窗外植了一丛湘妃竹,明亮的阳光透过竹叶,宛如揉碎了一般落在桌上上,照出斑驳的影子。他的手指白得有些透明了。

这孩子看着身体就不大康健。

元瑾在他旁边坐下来,柔声问道:“闻玉,你这画的是什么呀?”

薛闻玉又不答,看来昨晚说那么多话的确是个奇迹。

元瑾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桌边坐下:“我听说你曾跟着家里几位兄长读书,那可认得字?”

他却仍然盯着桌上的水迹,仿佛很想回去接着画。

元瑾却语气柔和而坚定地继续问:“家里的人可都认得全?知不知道祖母、大伯母这些人?”

闻玉仿若未闻。

见他这般,元瑾轻叹一声,只得问他:“我是谁?”

薛闻玉的眼睫毛动了动,终于轻声说。

“姐姐。”

好,不管他是不是知道这些人,总还算是认可她这个姐姐。

“昨天我们商议的事你可记得?那是什么?”元瑾问他。

薛闻玉道:“要帮你做一件事。”

见他还记得,元瑾把薛闻玉放回去,让他继续画他的。把伺候薛闻玉的宋嬷嬷叫过来问话。“我一向知道闻玉心智与常人不同,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您既是从小带大他的,想必他有什么情况您也清楚,跟我仔细讲讲吧。”

宋嬷嬷是当初崔氏为了照顾闻玉,从厨房提起来的一个嬷嬷。人倒也朴实,照顾薛闻玉这么多年,虽说不是无微不至,总也没让他受过苦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四小姐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了闻玉,但宋嬷嬷还是仔细地和她讲了起来。

“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症,但四少爷打小就显得有些不正常。时常自己坐在桌前用水画画,一画就是一两个时辰。若是被人打扰,四少爷还会不高兴,甚至会发脾气。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调皮爱玩。”

“五岁之后,老爷就把四少爷送进家中的书房读书。但四少爷从不听先生的话,不答问题。因为行事太古怪,还受过其他几位少爷的欺负。故八岁起也不去书房了,便这样养着。”

元瑾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像这样的情况,她是知道一个人的。

前朝有位皇帝爱做木匠活,平日不理朝政,也不喜欢与人交流。但这位皇帝实则记性异常好,能巨细无遗地说出哪天他身边的太监跟他说了什么话,甚至还能完整背出他几个月前看到的一本折子。所以虽然这位皇帝从不上朝,却也能将国事料理得妥当。

闻玉…是不是也是类似的病症?

可能他还要病得严重些,毕竟在他长大的过程中,从没有人来引导照顾他。外界还总是嘲笑、欺负他,只会越病越严重。

“那他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宋嬷嬷想了想,“倒还真有,四少爷其实记性异常好,甚至也很聪明。太太有时候对管家的帐子,四少爷在旁看一眼,就知道对不对。还能一条条地再背出来。可惜了四少爷这个性子,否则还真是个天才。”

宋嬷嬷又叹息:“可这又能如何,四少爷这病,就算是真的科考进了官场,恐怕也是举步维艰。”

元瑾颔首。

她大概知道薛闻玉是什么情况了。的确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闻玉这个病想要纠正,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打算将薛闻玉的住处搬到她身边来,既免得薛锦玉欺负他,也能时刻照顾着他。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带闻玉去见老太太,让薛老太太同意闻玉一起去选。明日他们就要去定国公府叫老夫人过目了。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

元瑾的丫头柳儿从旁边走过来:“奴婢看了四少爷的衣橱,不是短了就是旧了,要不就是些颜色花样不好看的。实在是找不出个合身的。”

元瑾道:“今儿是来不及了。不过咱们但难免得给他做两身像样的衣裳,闻玉每个月有多少月例?”

宋嬷嬷答说:“太太说,少爷吃住全在家里,所以就用不着月例。”

元瑾啧了一声,崔氏真是抠门。不过去问崔氏要钱,那是别想的,她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元瑾就同柳儿说:“你去同管采买的嬷嬷讲一声,叫她明儿下午带一匹宝蓝色的杭绸回来。”

柳儿低声问:“娘子,那买杭绸的钱怎么来?”

“从我的月例中出吧。”元瑾道。

柳儿声音更低了一些:“娘子,您一个月八钱月例,似乎,不够买一匹杭绸的料子啊…”

元瑾沉默片刻,她来了之后还不知道自己的月例。八钱银子…以前她身边的普通宫婢月例都有三两银子。她真的快被自己穷到了!

“那便不要杭绸,普通绸布可够?”

柳儿点头:“够倒是够了,不过这下来的一个月,咱们屋中恐怕都得过得紧巴巴了。”

“先这样吧。”元瑾见请安的时辰要到了,先带着闻玉出门了。

与那天去的仿江南建筑的定国公府不同,薛家是很典型的晋中建筑。薛家大院中,一条宽阔的石道穿过大院,将大院分为南北两排,一头是门楼和大门,另一头就是薛家祠堂,与大门遥相对应。元瑾带着闻玉从南院穿出来,她一路都牵着他,闻玉则握紧了元瑾的手。

“闻玉害怕吗?”元瑾问他。

薛闻玉沉默。

他不是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只是头一次由另一个人牵着,走在这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