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元瑾果然看到灵珊坐在亭子里,正看着湖水发呆。

她对惠嫔道:“我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娘娘不如先走着,我一会儿便赶过来。”

惠嫔迟疑片刻,所谓有些不适,不过是内急的委婉说法。她笑道:“那我先走着前面千秋亭去等娘娘。”

带着人先走了。

元瑾正要过去,却看到一路人浩浩荡荡地,从水桥的那边走来。她便闪身隐进了杏花树后中。

为首的是一身绯红衣袍,着银冠的朱询,俊朗眉目,正背着手朝这边走来。身后除了跟着侍卫宫人之外,还跟着个面貌姣好,身着月白云纹缎袄,肤色如玉的女子。那女子怀中抱着雪团。

朱询看到灵珊在亭子看水,轻轻皱了皱眉。

“萧灵珊,你在那里做什么?”

雪团一看到灵珊,却很是高兴,汪汪地叫了两声,挣脱了那女子的怀抱跑到了灵珊面前。

灵珊弯腰将它抱了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抬起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笑道:“太子殿下身边,倒何时添了这样一位红颜。我瞧着倒觉得有些眼熟,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了。”

朱询听到这里竟脸色微沉,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那女子却有些迟疑:“可是殿下…”

“本宫说退下!”朱询加重了语气,那女子便不敢不从,带着众侍卫宫人退下了。

“萧灵珊,”朱询语气冷冰,“你这是何意?”

“何意?”灵珊淡淡道,“殿下带着这么个拙劣模仿的女人,自己就不觉得难受么?倒是怪了,竟没有旁人看得出,这女子眉目之间有些像她呢。”灵珊说着语气一缓,“殿下带着她招摇,就不怕…叫旁人知道了殿下的秘密?”

朱询皱眉:“我有何秘密,你可不要胡说。”

“我胡说?”灵珊却笑了笑,“太子哥哥当我年纪小,从不回避我。却不想我曾亲眼见过,那天深夜她睡熟之后,你曾半跪在地上,牵过她的手,一一亲吻过她的指头。但是那时候,她并不喜欢你,她只是将你当做一个晚辈对待。更何况,喜欢她的人如过江之鲫,她怎么会察觉得到——你对她的迷恋呢?”

“闭嘴!”朱询突然怒喝。

“现下人已经死在你手里,自然是怎么都回不来了呢。你找再多的替身,又有什么用呢!不怕别人发现,你心中真正迷恋的其实是…”灵珊说到这里,却突然被朱询掐住了喉咙。

雪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跳下了灵珊的怀抱,无助地看着两人。

“萧灵珊,我留你一命是看在她的份上。你不要自己找死!”朱询低声道,掐着萧灵珊脖颈的手愈发用力,萧灵珊的脸已有些发红,似乎是快呼吸不过来了,但她却毫不挣扎,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朱询,断续地道,“你留我一命…不过是想让我牵制五叔公,怕他在边疆不由你们控制。当我不知道么!你杀了我,五叔公便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了…”

元瑾看到这里,几欲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阻止朱询。

她怎么会看不出,灵珊这样刺激朱询,不过是想找死!

他们之所以将灵珊留在宫中,养在太妃身边,其实是想牵制五叔。五叔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考虑萧灵珊的安全,所以决不敢在边疆造次。灵珊因为知道她是五叔的牵制,所以才不想活!

但是这个傻孩子,却不知道她若死了,五叔也留不下来!

元瑾紧紧地捏着枝桠,不过是知道。这是在宫中,朱询不会真的杀人。

片刻之后,朱询果然松开了手。而灵珊则一时无力,瘫软在了地上。

“你不要试图挑衅我。”朱询似乎又恢复的平静,拿了手帕一根根地擦手指,淡淡道,“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早便下去了,在那边肯定会责怪我的。所以我也不会杀你。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朱询说完之后,便带着雪团离开了亭子。

萧灵珊在原地跪坐着,一直没有站起来。

元瑾估算着朱询已经走远了,才从杏花树背后走出来,走到了灵珊身前。

灵珊看到一双绣白玉兰的精致绫鞋停在她面前,便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到那个容貌清嫩绝色的靖王妃。

灵珊微微一扯嘴角:“你怎么在这里?”紧接着她皱了皱眉,“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元瑾却看着她良久,灵珊长大了,面容似乎更冰冷了。原来她不是这样的,原来她只是个会委屈会撒娇的小姑娘,虽然一时逞能砸坏了徐瑶的脑袋,但是只要自己一训她,她就开始眼泪巴巴地掉金豆子,求自己的原谅。但现在全然没有了。

元瑾伸了手给她,柔声道:“姑娘站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萧灵珊看了她一会儿,才把手递给她。

心道虽说靖王与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这新婚妻子却与萧家的覆灭没有关系,且她看起来,人并不坏的样子。

她淡淡道:“王妃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元瑾笑了笑,“似乎听到姑娘与太子争执。”

灵珊眉头一皱:“你都听到了?”

“未听得清楚。”元瑾道。

灵珊也是聪明的,说话的时候不曾点明任何人名,即便是有人听到,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而元瑾对于朱询迷恋谁并不感兴趣。她现身,不过是想劝灵珊两句。

“姑娘且听我一言。”元瑾缓缓道,“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若没了。至亲之人必然会为你痛心,又何必自寻死路?”

灵珊淡淡一笑:“我的至亲之人都没了,父亲叔伯,还有姑姑,都没有活下来。我若是死了,正好能与他们团聚。”

“可若我是姑娘的至亲之人,便不希望与姑娘团聚,只希望你能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元瑾笑了笑,“再者,姑娘的至亲之人并不是全没了,方才听徐贵妃说,姑娘的五叔公还在世呢。他只有你一个亲人,怎能再承受,亲人离世之痛呢?”

元瑾说到这里,就看到灵珊眼眶一红。

“五叔公一向都不喜欢我。”她说,“他不会难受的。”

“他会的。”元瑾温声道。

萧灵珊不再说话,五叔公虽然一直嫌她吵,嫌她烦。但在皇帝扣押了自己做人质,要五叔公乖乖赶赴边疆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去了。她其实明白,如今萧家到了这个地步,五叔公只能保她了。

她靠着廊柱,又渐渐地流泪起来。

“不要哭。”元瑾道,从自己身侧取了贴身的手帕递给她,“回去好好生活,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要活着,等着她们成功,等着她们给萧家平反,让她再如往昔一般,做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灵珊接过了她的手帕,闻到熏的是姑姑所喜欢的降真香,更是紧紧捏着手帕。

这个陌生女子,竟言语神态都与姑姑相似,莫名的让她觉得有熟悉感。

“今日…多谢你了。”她对元瑾轻轻扯了下嘴角,起身渐渐离开了凉亭。

一时间,四周仅余她一人。

元瑾轻轻叹气,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朝着方才惠嫔的方向走去。

去养性斋的路上,元瑾经过了绛雪轩,这里近水更暖些,因此杏花初开,粉白如云笼罩枝头。有花瓣扑簌簌从枝头落下,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的花瓣。

元瑾站在绛雪轩的水池边上,看到远处正是当年她与姑母所住的慈宁宫,一时失神。

当年与姑母住在宫中的种种又浮上了心头。

她心中寂冷,想到还活着的灵珊和五叔,却有多了些力量。灵珊还是小姑娘,而五叔远在边疆,现在一切都还要靠她。

元瑾正思索时,突然眼睛一瞥,看到大理寺砖地上,清晰地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这影子仿佛是一个太监的模样。正一步步地走近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以为她看着远处的风景,没有注意到周围。

为什么会有个太监接近她而不出声。

元瑾看着那池水,心中思绪不断。

她想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但不能这时候回过神,反而打草惊蛇。

那太监越来越近,竟缓缓伸出了双手。

他要推她下水!

元瑾意识到这点之后,眼睛骤然一眯。她立刻回过头,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多,面白无须,长得很瘦的太监。他没想到元瑾会突然回过身,一时惊了,忙收回手笑道:“奴婢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哪宫的宫女在这里躲懒,却不知是王妃娘娘!”

这是刚才引她们过来的一个太监,那就应该是…徐贵妃的人。

难道是徐贵妃想杀她?

“你既认为我是宫女,为何刚才不开口唤我?”元瑾淡淡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那太监神色慌乱:“奴婢当真不知是王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过来看看是谁在此处罢了!”

元瑾心中,却已转过了许多念头。

不管是不是徐贵妃想杀她,既然这太监是徐贵妃的人,那便当成徐贵妃好了。

这对她来说正是赶不上的大好机会,她正愁没有机会对付徐贵妃,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若是徐贵妃有意害自己,那朱槙自然不会不放过她。而再者,她在宫中遇人暗害,无论怎么说,这些势力之间的嫌隙都会越来越大,对皇帝极其不利,他如今正在努力粉饰与靖王之间的太平,必定恨徐贵妃动手。这正好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如果除去了徐贵妃,就相当于除去了徐家的翅膀,五叔在边疆自然也就安全了。

“胡说!”元瑾打定了主意,便冷冷道,“我刚才看着了你的影子,你分明是想推我入水!我定要告诉靖王,叫他治你一个死罪才行!”

“王妃娘娘恕罪,我方才当真不是故意的…”这太监听到这里,已是满额的冷汗,手足都慌乱起来,连连哀求元瑾放过他。

“你说你不是故意,我便会信么!”元瑾却做出愤怒之状,继续道,“除非我死了,否则定要告诉靖王,叫他将你扒皮抽筋!你这样的阉人,竟也敢害我!”

元瑾这句话,却像是提醒了这太监一般,他听到这里,脸上突然一狠,咬牙道:“王妃娘娘竟然这么不近人情,那也别怪我了!你要是死了,自然没有人知道我干过什么!”

说罢伸手用力一推,元瑾立刻一个趔趄,掉入水池之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那岸上太监自然也没有了踪影。

元瑾落水之后便下沉,而后凫水上浮,露出了水面。薛元瑾不会水,但她却是懂些水性的,正是因着这个,才敢激怒这太监把自己推下来。否则这周围荒无人烟,真等到人听到呼救赶来,恐怕也早就淹死了!

她浮上来之后,立刻呼救起来:“来人!救命…快来人啊!”

此处虽然偏远,但她的声音很响,照样有些人注意到了。

朱询这时候正好走在去养性斋的路上,跟着他的女子听到了呼救声,小声道:“殿下,你可听见有人在呼救?”

朱询对这女子,不过是当个人摆在那里,能让他一解对姑姑的相思之苦罢了。他闻言淡淡道:“与你何干,好生走路便是。”

那女子应喏,不敢多言。

元瑾仍在水中,还未见人来,这初春的水却是冰冷透骨。这时她突然感觉腿部一阵发紧。顿觉不好,这池中的水太冷,似乎是抽筋的前兆!

她立刻开始往岸边游,但是还没等游到岸边,腿部却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真的抽筋了!

身上的绫袄又湿又重地贴在身上,元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上浮,呛进去好几口水,脸色煞白。这下却是真正的溺水,手脚无力,即将被溺毙的痛苦萦绕着她,完全无法呼吸,拼命呼救:“来人!…救命…”

因为呛进去了水,她呼救的声音更是短短续续。

那女子听得呼救的声音更焦急了,又和朱询说:“殿下,似乎是真的!”

朱询这次也隐约听到了,正要凝神细听,怀里的雪团却不知怎的,突然竖起了耳朵,随后汪地叫了一声,一跃跳下了他的怀里,朝着呼救的方向冲过去。

雪团怎会突然如此!

朱询只能立刻带着人跟过去。绛雪轩不远的清池边,杏花盛开。湖中当真有个人落水了,且还是个女子,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扑水了,就连呼救声都没了,隐隐有下沉的迹象。

雪团看着那人的影子,好似无比焦急。冲到了岸边就要跳下去。

朱询立刻上前,将雪团抱起。敲了一下它的头:“你这蠢狗,不要命了不成!”

他已经隐约认出,湖中那人就是薛元瑾,如今的靖王妃。这靖王妃是死是活他自然是漠不关心的,他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若靖王妃在宫中出事,对靖王无疑是个很大的刺激,也许可以趁其不备下手。他一直主张快刀斩乱麻,不过是皇帝不同意罢了。但同样的,若靖王妃出事,也有可能会让他恼羞成怒,不计后果对宫中动手。

雪团拼命想挣脱他的怀抱下去救人,身旁的女子也有些焦急:“殿下,咱们快把人救起来吧,妾身看这姑娘好像要不行了!”而朱询身后的太监侍卫,若没有他的吩咐,是半步都不敢向前的。

朱询漠然地看着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救人,正招手让侍卫前去,却看到湖对面走来一群人。

竟是正要前往养性斋用膳的皇帝和靖王朱槙。

朱槙等不远处就听到了呼救,只是声音太远听不清。走到这里发现当真有人落水,皇帝还正想说什么,但朱槙已盯着水面,紧接着脸色一变。突然二话不说解下披风,立刻跳入了水中!

皇帝还正疑惑朱槙怎的突然跳入水中,他身边的太监却脸色发白,指着水道:“陛下您看…落水的是靖王妃,是王妃娘娘!”

皇帝朝水中一看,只见那女子已经下沉。而靖王也迅速下浮,很快将那女子的腰搂住带起来。那女子已经紧闭着眼昏过去了,果然是靖王妃。

幸好朱槙水性极好,带着元瑾也能游上来。他抱着元瑾上了岸,面寒如冰,不顾立刻向他围上来的人,快步向最近的绛雪轩走去,厉声道:“快叫御医!”

第55章

溺水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像她涌来,将她淹没。元瑾紧闭着眼睛,挣扎也渐渐的没有了力气。她的意识仍然想摆脱,但是身体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仿佛被缚千斤重铁,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挣脱束缚。

池水冰冷刺骨,光线幽暗,晃动的波漪也渐渐不见。

她像个断线的木偶一般下沉。在这个意识交界不清的时刻,所有的黑暗都向她淹没而来,而她将永远地沉没入之中,再也无法解脱。

突然,水面哗地破开!似乎是有人跳下了来!

那人如游鱼一般向她游来。

元瑾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觉到一双大手托住了她的腰,从后面抱住她,她的后背贴上了他坚实的胸膛。他带着她上游。上岸之后他将她打横抱着,快速向前走。但他的步伐很稳,手臂结实有力,没有丝毫的颠簸。

随后他将她轻柔地放在什么地方,只听到他俯下身,在她身边声音道:“没事了,元瑾,我在这里。”

她怕他扔下自己,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四周一片混乱,元瑾听到了很多人说话,但这个人的声音却非常熟悉,给人以安定感。好像她便永远真的不用担心,而他会一直护着她。

元瑾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立刻有婆子们给元瑾按胸口,让她将呛进去的几口水吐了出来,如此一来,她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了。

有个婆子说:“殿下,娘娘这衣服得赶紧换了才行,但是您看…”

王妃昏迷中还紧紧抓着靖王殿下的衣袖不松开,殿下也任由王妃抓着。她们想换衣裳都不好换。

元瑾的小脸雪白毫无血色,躺在床上宛如琉璃娃娃。手是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放,好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朱槙看着心中微微地一抽。她想来是骄纵如小老虎一般的,怎的现在这般羸弱可怜。

他一向强势,在朝堂纵横捭阖,年轻狂妄的时候,觉得这天底下自己无所不能,就是到了现在,他也是个绝不容别人挑战他权威的人。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了元瑾,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朱槙先道:“拿把剪子来。”

立刻有人去拿了剪子,朱槙两下就将元瑾捏着的衣袍的一角剪了。她倒也没有闹腾,攥着那快布片继续睡。

朱槙看着元瑾躺在床上,生气全无的样子。他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得不像他平日的样子。李凌在旁看得胆战心惊,他是最了解靖王殿下的人,靖王殿下这般神情,分明是已经生气到极致了。也是,新王妃进宫的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殿下怎么会不生气!

王妃娘娘不是不小心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跌落水池,定是有人害王妃。

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害靖王妃!

朱槙站了起来,淡淡道:“御医可来了?”

李凌立刻道:“已经来了,只待王妃娘娘收拾妥当就进来。”

溺水之人,只要水吐了出来,倒也没有危险,故御医不急着进来。里头还没收拾妥当,御医进来也怕冲撞了。

朱槙点头示意知道了,随后走了出去。李凌也赶紧跟在殿下身后出来。

外面皇后、太后、徐贵妃等人正守着,一看到他出来便围了上来。皇后先问道:“殿下,王妃怎么样了?”

朱槙却仿佛没看到她一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面无表情地吩咐守在外面的裴子清:“你派锦衣卫将这御花园封住,一应人等不许进出。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带到绛雪轩来,一一审问。”

皇后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而徐贵妃则是低下头,眼神有些游移。若仔细看,只发现她的手有些轻颤。

淑太后却是冷下了脸:“靖王,你莫要胡闹,这御花园中多少宫女太监,怎审得过来!再者你现在在皇宫中,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还顾不顾及你皇兄?还不如等她醒了,不就是一问便知了么!”

朱槙突然回过头看向淑太后。那眼神极其冷酷,竟让淑太后一时愣住。

但朱槙却没有说任何话,便朝屋中走去。

淑太后还想说什么,郑皇后却拉了淑太后的手:“母后莫急,无论咱们怎么说,靖王殿下都是听不进去的,不如先禀了皇上,叫皇上定夺就是。”

郑皇后心中也是胆寒。

朱槙并不是个脾气和善的好人,这人凶狠起来就是个活阎王,否则他当初怎能斗得过萧太后。他的王妃在宫中出事了,朱槙肯定会把宫里翻个底朝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敢对朱槙的王妃下手!

郑皇后心思一转想到了朱询。她没有子嗣,朱询在继位太子前被记为她的养子,故两人关系尚可。若是想和靖王朱槙应对,那还是找他来比较好,他亦是足智多谋之人,有他在稳妥一些。

她便又立刻差人去知会朱询。

而这时候,朱楠和朱询站在养性斋的书房内,正在谈论这事。

朱楠面色变换不定地思索,朱询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打扰他。

“这事你怎么看?”朱楠转向朱询。

他知道自己这儿子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承诺他太子一位。

朱询看皇帝的面色,就知道此事他的确不知。那就怪了,难道薛二姑娘出事当真是意外?

“的确有些蹊跷。”朱询说,“您并不想现在与靖王撕破脸面,更不想这样的事发生。那究竟是谁所为,是人为还是意外,倒是值得深思了。”

朱楠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会不会是靖王自己设的局,想要借此谋划宫变?”

朱询心中冷笑,面上却和缓地说:“父皇所想自然是有可能的,只是若真如此,恐怕靖王就不会选择查,而是会直接起兵了。拖延时间也对他不利。”

朱楠点点头,朱询说的也有道理。他又道:“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朱询思索片刻后道:“父皇,儿子觉得此事就让靖王查吧,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虽说有些退让,但您以后加倍讨回就是了。”说到这里,朱询的声音一缓道,“再者…锦衣卫还是他的人,他想查您恐怕也阻止不了。”

听到这里朱楠就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