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就是演武堂还需要重兵把手的原因?

朱槙见元瑾来了,就同清虚说:“行了,我也要进宫了,便不陪你了,你想喝什么酒问李凌要就行。”

清虚晃着小杯,看了元瑾一眼。这精瘦的老头。眼神却清晰而凝练,一眼看到元瑾身上时,仿佛把人都看穿了一样,元瑾皱了皱眉,有些不舒服。但随后这清虚道长又笑起来:“去吧去吧,省的我还要招呼你,老道我自己喝酒吧。”说着抬起脚放在圈椅上,竟仰躺着继续品他的酒,毫不顾及在场之人。

就他这样子,还招呼他?

朱槙嘴角微动,还是没说什么。吩咐了李凌几句话,才带着元瑾一起上了马车。

元瑾想知道清虚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出现了什么重大事件?

这位清虚道长突然出现,还有重兵把守,的确有点不同寻常啊。

她问朱槙道:“殿下,方才那道士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是您身边的能人异士?”

马车小几上已经放着一个食盒,婢女跪下一格格打开,将里头的桂花粳米粥,龙眼包子,胭脂鹅脯,奶油松瓤卷酥,枣泥酥饼,鸽蛋煨燕窝羹等,一一摆在了元瑾面前,琳琅满目。

“你起来还没吃东西,先吃些罢。”朱槙说了,又问:“你怎知他是能人异士?”

元瑾道:“就凭他敢在您面前不守礼,而没有人敢责备他一句。”

朱槙笑笑,心道她倒是鬼精灵的,就跟她解释:“有次我去宁夏卫征战时,从一群山匪手里救下他。此人神妙,非常人不可比,我自然也是以礼相待。”

他说完,看向了她脖子上的金项圈,“这块羊脂白玉倒配你,你可要好生保管它,莫叫她损坏了。”

元瑾正在吃龙眼包子,里头是蟹黄蟹肉馅儿的,满嘴生香。她吃了包子,才抬头看着他:“这玉不是送给我的?”

还居然是保管!

朱槙一笑:“你想要?”

又来到了昨晚的对话。

元瑾心中已是古井无波:“…不想。”虽然这块玉她也挺喜欢的,毕竟这样好的玉,她以前也没有几块。但还是不要走入他的陷阱之中了。

想要弩箭,却不想要宝玉。

她倒是很古怪了。

“为何?”朱槙问她。

元瑾说:“彩云易散琉璃脆,玉虽美,却太娇贵,我怕养不好它们。”

朱槙听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元瑾。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一昧的快乐吧。否则,何以对美好的东西望而却步。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你既不喜欢,便叫安嬷嬷再收起来吧。”朱槙佯叹道。

元瑾就瞪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好吧。”朱槙笑笑,不再逗她了,而是问她,“前面便是紫禁城,你可准备好了?”

第54章

紫禁城匍匐在蔚蓝天际之下,朱红宫殿,琉璃黄瓦。

元瑾站在乾清殿外,回看了一下身后层层绵延的台阶。

在她为丹阳县主的时候,时常陪伴太后上朝,看过数次这里的风景。

“看什么呢。”朱槙低声问。

元瑾摇摇头道:“只是觉得这些宫宇好看罢了。”

朱槙看了看远处层层起伏的宫宇,他是看惯了的,并未觉得有什么好看。只淡淡道:“…好看么。”

真正好看的,是宫宇还是权势呢。

这时候自乾清殿内,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给两人行了礼道:“陛下宣靖王殿下、靖王妃娘娘觐见。”

朱槙带着她走了进去。

乾清殿内金砖铺地,明黄幔帐低垂,两侧是仙鹤展翅赤金镂雕腾云的香炉,正前放一张雕工繁复的赤金龙椅,龙椅两侧是仙鹤灯台。下来左右各有一把椅,皇后居左,淑太后居右,正喝了茶,含笑看着他们二人。

元瑾落后靖王一步,跪下一一请了安。

当她抬起头时,却正好对上了当今皇上朱楠的目光。

皇上与靖王长得并不相似,他长相更似淑太后,留了胡须,眼神冰冷。身材倒是与靖王一般高大。

元瑾之前曾无数次看到皇上,他面对她和太后的时候永远都是满面笑容,和气友善。她甚至记得自己小时候在他的御书房里玩,打坏了他最喜欢的砚台,皇上都笑着说:“不过是一砚台,丹阳若喜欢,再砸两个也无妨。”

这人不笑的时候,才会露出几分的凶相来。

估计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在萧太后面前,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朱楠似乎也看向了她,但那是一种陌生的打量。

元瑾就状若无意地垂下了眼睫。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女子,怎可直视君主之颜。

朱楠打量她半晌,才对朱槙笑道,“朕之前给你找了这么多官家女子,你都不喜欢。如今竟肯娶亲,朕一看果真是国色天香,倒也勉强配得你了!”说着对身旁的太监道,“宣旨,即刻赐靖王妃金册金宝,金三千,蜀锦、织锦和缂丝各二十匹,再赐翡翠如意一对。”

元瑾跪下谢了恩。朱槙则笑而不语。

郑皇后则看着她笑了笑:“本宫这做嫂嫂的,看着她也喜欢。难得是个蕙质兰心的妙人儿。太后您看,可还满意?”

淑太后放下了参汤的茶杯,淡淡道:“只要靖王满意,便是好了。”

她找来的自己满意的朱槙又不愿意娶,她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朱槙愿意娶,有人伺候,她也放心了许多。淑太后对元瑾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身近旁来,然后叮嘱了她:“…你日后便是靖王正妃,要记得恭奉槙儿,替他绵延子嗣,开枝散叶,哀家便是对你真正满意了。”

说到绵延子嗣这样的话,元瑾脸色微红。朱槙则已经在一旁坐下了,笑道:“母后,您可别吓唬她。”

“哪里吓唬!娶妻当是如此。”淑太后对此不满,又问元瑾,“你可知道了?”

“是,臣妇谨记。”元瑾道。

淑太后才满意了,又说:“你自此后就是靖王妃,身份不同以往,又要常往来于内廷,在哀家面前不必拘束。便是皇上皇后,在外,你同他们是君民。在内,却也是你的皇兄皇嫂。”

元瑾自然只是应下来,当然,她不会真的去叫皇兄皇嫂。上位者所谓亲近,并不是真的要让你亲近。

这时候外面宫人进来传话。

徐贵妃过来了。

乾清宫的门打开后,身着遍地金水红绫袄的徐贵妃笑着走了进来,先给皇上等一一行了礼,才对淑太后说:“太后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您看是否移步万春亭了?”

接下来朱槙要和皇上议事,她们这些女眷不得听,故移步万春亭赏花赏水。

淑太后跟皇帝说:“那皇上与靖王先商议吧。”就由宫女扶着起身,准备走了。

而元瑾看了朱槙一眼,觉得是不是应该跟他说点什么。

朱槙却似乎误会了,低下头,在她耳侧道:“你跟着去就是了,不会有事的,这边完了我来找你。”

元瑾低声道:“…我又不是怕生,只是想着跟你道别罢了!”

他怎么老觉得她需要照看!

朱槙只能笑,哄小孩一般道:“好,好,我知道,你快些去吧。”

元瑾才跟在太后和皇后身后出了乾清宫。

旁人没注意,站在门口的徐贵妃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强烈妒忌,紧紧捏住了手中的汗巾。

她之前觉得,朱槙的确是个和善的人,但正如他的身份,和善好脾气不过是一层面具,实质上他是个极其疏离而冰冷的人。她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照顾她,纵容她的小脾气。

若是徐贵妃以前还心存奢望,觉得朱槙娶薛元瑾不过是另有打算。但是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不这么觉得了。他对薛元瑾,是真正不一样的。

徐贵妃垂眉敛目,将自己心中的情绪藏住。跟在最后出了门。

春日初始,正是日光甚好的时候,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既温和又不刺目。

等众人走到万春亭的时候,里头已经布置了小桌,各置瓜果点心。说是万春亭,其实有三间屋贯通的大小,以朱漆大柱支撑,雕梁画栋好生精致,又以豆青色素罗纱笼着,将纱挽起,即可欣赏外头的春光。

淑太后见光景这般好,就同皇后说:“叫几个太妃也过来同聚吧,我也许久未见到她们了。”

皇后应是,去外面吩咐宫人传话了。

不过片刻,许多嫔妃和太妃陆续地过来了。

元瑾身边坐下了个年轻妃子惠嫔,极其貌美,听说是皇帝的新宠。听闻元瑾是靖王妃后,她立刻就有了亲近之意,拿了张蜀锦手帕掩着手,给她剥了个橘子:“…听说王妃娘娘是山西人士,我的祖籍也是山西的。果然,一见娘娘便没由来觉得亲近!”伸手递了她一个剥好的橘子,“王妃娘娘吃个橘子如何。”

王妃的身份位比贵妃,所以从地位上说,惠嫔还是低了她的。

元瑾接了她的橘子,掰了两半分她:“惠嫔尊手功劳,我也不能独占了。”

惠嫔亲热地笑:“娘娘却是客气了,我们本是同乡,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元瑾其实不耐烦这些场面应对。当年她是丹阳县主的时候,就不喜欢参加这些宫廷宴会。

故接了橘子就不再说话,只吃橘子罢了。

正好这时候,外头有太监通传:“安太妃到。”

元瑾听到安太妃的名号,抬起了头。这安太妃是先皇生前宠妃,无子嗣,因为性情温和,与世无争,当年倒也得姑母的喜欢,有什么事时常与她说,也算是她认得的熟人了。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滚边缎袄的半老妇人跨步进来,发髻梳得光滑整齐,只簪了两只金簪子。周身素净,面容祥和。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量很长,几乎快要与安太妃一般高了。穿着件浅青色绸袄,耳边缀着玉耳铛,面貌只是清秀,但因凤眸,薄唇,所以却透出一丝英气来。与这满屋子娇艳截然不同。

元瑾看到这少女熟悉的容颜时,顿时心中一跳,这姑娘怎么这般地像灵珊!

元瑾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她的脸。越看,她越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

没有看错,这是她前世的侄女萧灵珊!

灵珊竟然还活着!

萧家覆灭,灵珊竟然还活着!

她一时激动,握着茶杯的手竟微微地发抖。她只以为萧家满门皆灭,为何灵珊还会跟着安太妃?

安太妃带着灵珊给太后行了礼,声音柔和:“娘娘安好。”灵珊跟在她身后,她却是脾气很大的人,面色冷淡,只是微屈了一下身,却没有行大礼。

徐贵妃看了就皱眉:“萧灵珊,你好生放肆,你不过平民,为何不向太后行大礼!”

当年,便是灵珊砸坏了徐瑶的头,徐贵妃因此与她结怨。

灵珊却淡淡道:“我不想跪便不跪。贵妃若是不满,杀了我就是了。”

“你!”徐贵妃气哽,却似乎拿灵珊没有办法一般,而是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却淡淡道:“行了,你退到旁边吧。”

似乎并不想与灵珊计较的样子。

元瑾更觉得好奇。

灵珊从小就是个倔强性子,倘若投生成了男儿,势必又是一位萧家将军,想让她屈服是不可能的。她更觉得疑惑的是,为何皇后等人反而一副容忍她的样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

安太妃要带着灵珊入座,左右一看,唯独看到元瑾面生,笑着对太后说:“这位新人倒未见过,可是陛下所得新宠?”

太后笑了笑:“却是靖王之正妻,如今是成亲后头一天入宫。”

安太妃听了,连道失礼。

而灵珊,则把目光放到了元瑾身上。听说她是靖王之妻后,看她的眼神也冰冷了两分。毕竟对于灵珊来说,就是对与整个萧家来说,靖王朱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靖王妃自然也是仇人之一了。

元瑾垂眸把着酒杯,她不能有丝毫表现,只能忍着灵珊冰冷的打量。

她必须忍着。凡事都要从长计议。元瑾抬起头,笑了笑道:“太妃娘娘不常出来走动,不认得是有的,不必道失礼。”

安太妃也回笑,随后挑了个别的地方落座。

元瑾看着她们二人,萧灵珊在安太妃身边耳语几句。似乎是不想再在这里呆了,说完之后,就退了下去。

元瑾正看着灵珊远去的方向。

其实她多想叫住灵珊,告诉她自己是谁。但是不行,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转角。

而她旁边惠嫔这时候却小声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元瑾听到她喊,便回过了头。见惠嫔凑得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是不是不明白,为何这姑娘这般冲撞徐贵妃,皇后娘娘也没把她怎么着。”

元瑾听了一笑:“我正是好奇呢,不想竟让惠嫔娘娘看出来了,那你是知道什么了?”

惠嫔小声道:“我也是听说的,这宫中流言纷传,说这位姑娘是萧家人,当年本要被杀,是太子殿下力保了才能留下来。大家便猜测,说是太子殿下有意于她,只待长大便娶过门做侧妃,所以才保她留下。”

元瑾听了眉头一皱,这都…什么跟什么。

朱询怎会对灵珊有意,灵珊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孩罢了。

不过,原来是他保下了灵珊。

但她更有不明白之处了,朱询这样狠毒,保下灵珊做什么?如果真的是为了她的安全,保下来又何必留在宫中,萧家遗脉,灵珊又桀骜不驯,每天看着难道淑太后她们就不觉得扎眼么?

她谢了惠嫔回过头,却仍然心有疑惑。

外头便有人进来传话,说御膳房那边有事,要皇后娘娘定夺。皇后屈身请淑太后稍后,便先出去了。

尔后徐贵妃就站到了太后身前,给她斟了茶,笑道:“说来,太后娘娘可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哦?”淑太后关心的,无非就是媳妇们的肚子,或者宫中哪个嫔妃的用度超了一类的事,一时不知道徐贵妃说的是哪件,就问,“贵妃说的是何事?”

“太后可知道,当年萧家除了萧灵珊外,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徐贵妃一笑。

徐贵妃说到这里,元瑾立刻抬头看向她。

淑太后生性不爱理会这些朝事,自然不知道徐贵妃说的是谁。她也一时好奇,问道:“何人活下来了?”

“便是当年西北候一辈中最小的一个,名萧风。”徐贵妃继续说,“太后娘娘不理前朝之事,难怪不知道呢!当年朝中有人力保萧风不死,靖王殿下与皇上商议着,将他秘密留了下来,投放到了西北边境让他戴罪立功。如今土默特犯界,他因抵御有力立下功劳,皇上封了他一个参将。”

淑太后听了更是皱眉:“还有这事!皇帝怎的如此糊涂,再封一个罪臣呢。”

元瑾听到这话,心中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不仅灵珊活着,五叔也还活着,她的五叔萧风还活着!

她没有在权力中心,故不知道这些秘密处置。

家中叔伯皆宠爱她,但五叔更不一样些,他是家中最小的叔叔,两人虽是叔侄,却比平辈还要亲近。他自小便如亲哥哥一般待她,也最为宠她。每次回京都会给她带他搜罗到的,最新奇的玩意儿。原来在山西的时候,五叔就是她最好的玩伴。若是她闯了祸,便让五叔给她顶锅,别人惹着了她,也要五叔上门给她找场子。

他竟然还活着!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萧家一门五兄弟中有三个虎将。若是全部除去,势必会导致朝廷可用之将不足。毕竟靖王只能镇守一个地方,而边界叛乱的部族不少。

所以当时,他们留下了五叔,让他镇守边疆。因他自年少起就跟着父亲四处征战,练就了一身行军作战的本领。

若留在朝中,萧风势必兴风作浪,但留在边疆,萧家子弟血脉中残留的英勇,是不允许他们置边疆百姓生死于不顾的。

五叔还活着!

知道这一点,元瑾心中更是激动了不少。

灵珊活着,虽然也是宽慰。但毕竟她还小,无法负担萧家的重担。但知道五叔还活着,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她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在黑暗中孤独前行。

还有人撑着萧家的一个角落,虽然是,非常微小的一点。

元瑾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因为,她又听到了徐贵妃继续往下说。

“正是呢。”徐贵妃露出笑容,“嫔妾瞧着也觉得不好,叫他抵御外敌就罢了,何必要封官。他日他若是羽翼壮大了,岂不是朝廷之患么!”

徐贵妃说到这里,莫名觉得自己后背一冷,但等她转过头的时候,只看到薛元瑾低头喝茶。

淑太后也道:“这事哀家自会劝皇上。”

淑太后虽然对萧太后抱着愧疚和同情,但是,这种同情只愿意让她给她们烧纸钱念经,却不愿让萧家的人起复。以后若他日渐壮大,手握兵权了,酿成大祸改如何是好。

元瑾轻握着茶杯,垂头看着水面,眼神却极其冰冷。

徐贵妃之所以煽动太后,去插手五叔起复一事,当然不是她真的为皇帝和朝堂考虑。而是她不能让萧家起来,否则萧家要是再度强盛,第一个算的就是徐家的账。

她不能让徐贵妃得逞,必须要保住五叔!

元瑾脑海中一时闪过了很多念头,她该怎么保住五叔。

皇后娘娘再度进来,说御膳房已经安排好了午膳,只待半个时辰后,移步养性斋即可。

诸位嫔妃太妃也坐不住,便三五结伴,去御花园中赏新春开的杏花。等半个时辰后去养性斋。

惠嫔也邀请元瑾前去:“…如此春光,王妃娘娘莫不同我一道去赏花吧?”

元瑾因惦记着灵珊,便愿意出去看看,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惠嫔娘娘请吧。”

两人先后出了亭子,朝着水桥的方向走去。

元瑾知道灵珊最喜欢那里,她每每生气使闷,便会在那里看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