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华娘见屁股也打了,肉也掐了,反倒是把他的脾气激上来了,心道不好,瞧着他羞愤欲死的玉面,总不能再来狠的,眸子微移,瞧见了长在水畔边上的猫尾草,顿时计上心头。

松开藤蔓,把他竖直绑好,一手持猫尾巴草一手握着他的脚腕,暗戳戳笑了,“呐,再给你一次机会,娶不娶我?”

宁静远一扭头,火气从鼻子里喷出来,“死也不娶,你死心吧。”

“好,硬气。”

说罢,便用猫尾巴草刺挠他的脚心。

草尾巴才将将碰触他的肌肤,宁静远就笑开了,剧烈的踢蹬腿,“哈哈…臭女人,你住手,住手…”

郎华娘瞧他这副模样,顿时笑开了花,双腿勾缠住他的双腿,牢牢牵制住,两手持草开始刺挠他的脚心,“说,娶不娶我?”

宁静远笑的两眼沁泪,可还是嘴硬,“哈哈…不哈哈…娶…”

“呦,嘴巴真硬。”

郎华娘放开他的脚心,爬到他身上,拉开他的手臂开始刺挠他的腋窝,“娶不娶?”

宁静远红涨着脸,“不…娶…”

郎华娘摸摸下巴,阴测测笑了,一爪子捏住他胸上的一点红茱萸,又用猫尾巴草刺挠,“娶不娶?”

宁静远笑哭了,呜咽一声,“我娶…住手住手…”

第38章 强嫁小侯爷(三)

一双笔直清润的腿搭在宁静远宽厚光洁的胸膛上,上头抹着红一道绿一道的花泥,郎华娘先醒了,将窜到腰上的襦裙拉下来,找了自己的裤子穿上,坐在宁静远身边,瞧着他胸口上的咬痕和抓痕,心虚的目光漂移。

心道: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要真恨上我怎么办。

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这个好玩的男子从此后真恨她入骨,她就觉得暴躁,暴躁的想揍人。

片刻,宁静远也醒了,眸色惺忪,只觉得自己的胸前两点火辣辣的疼,顿时睡前的记忆回笼,他黑沉了脸。

郎华娘蓦地扑到他怀里,嘟嘴娇嗔,“夫君,你好厉害,把人家弄的浑身都疼了。”

“别来这套,郎华娘,你想得到我的心,这辈子是不能了。”宁静远先是身躯一僵,遂即做出一副绝情模样。

郎华娘先是茫然的眨动了一下眼,遂即心头一紧,暗道:莫不是我说梦话,把想拿他炼丹的事儿说了?

遂赶紧补救,摸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放心放心,我不要你的心。”

宁静远一瞬的呼吸凝滞后,一把挥开郎华娘的手,冷着脸,自己生闷气。

“生气了?”郎华娘整个人偎在他怀里,吊在他脖子上,微晃他,道:“真生气了?”

宁静远闷不吭声,只做出一副忧郁悲愤模样。

郎华娘暗道:我果真做的过分了,要赶紧把他哄回来才好。仿佛他很吃我撒娇那一套呢。

遂毫不犹豫软下骨头,做出一番痴缠娇态来,吐气如兰,“夫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谁让你说让我做通房丫头来着,还有,你竟还说我爹什么教女无方,我爹那个脾气,他能教出我来?显然你冤枉他了,你若真恨不得要拿人下大牢,那你就让我去坐牢好了。”

“你以为我舍不得?”宁静远嘲弄的道。

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郎华娘立即打蛇随棍上,唇舌下移,舔弄他的喉结。

“走开。”宁静远浑身一颤,一边呵斥一边去扒拉她。

郎华娘却是如同藤缠树似的,贴着他的胸膛,嫩软滑溜的舌尖在他喉结上打转,只轻轻“不”了一声,便如妖精似的酥媚入骨。

宁静远蓦地掐住她的腰肢,不知是推还是搂,嘴里说着:“滚开。”

却是那么的没有威力。

郎华娘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得逞的笑,暗戳戳高兴自己又找到了宁静远的一个弱点,他受不了她撒娇啊。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郎华娘紧紧抱着他,语娇声嫩。

宁静远冷沉不语,郎华娘便带上泣音,“夫君,你恨我?”

“对于一个屡次强迫我的臭女人,我不该恨?”宁静远反问。

这个这个,郎华娘决定放弃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拿脸颊噌弄他的脖颈痒处,“夫君,你大男人不跟我这小女人计较好不好啊,我那么对你,也是因为喜欢你,谁让夫君长的那般秀色可餐呢,我没忍住。”

宁静远微歪了歪头,不自在的道:“你别乱动。”

“咱们早已肌肤相亲,咱们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只能算夫妻间的小情趣是不,夫君,你不许记恨我。”娇软的调调夹杂霸道。一口一口的吮吸他的唇瓣,扰乱他的思绪,不让他开口说话。

“你…做什么,我还在生气,我还没说完,等等,我还让你做通房丫头,喂,臭女人,你给我等等,唔…”

事毕,郎华娘尝到了软霸道的甜头。

宁静远依旧觉得自己夫纲不振,等等,什么夫纲不振,郎华娘这臭女人充其量就是个通房丫头,是个奴婢!

郎华娘把一个灯笼果塞他嘴里,怀里兜了一兜,“夫君,咱们下山成亲去。”

果子绵软香甜,入口如饮琼浆玉液,一瞬,宁静远把自己想了半天的条件给忘到了脑后。

“好吃吧?”郎华娘邀功似的晃晃他的手臂。

“嗯。”宁静远矜持的点头。

“再来一个?”不等宁静远点头或摇头,郎华娘又塞他嘴里一个,并道:“这果子能强身健肾呦。”

“噗——”

“哈哈,逗你玩的。”

宁静远决定给自己找一找身为男人的尊严,“我这辈子能遇上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特地在“三生有幸”四字上加重了语气,用意是反讽。

“我也这么觉得。”郎华娘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听不出来我在讽刺你吗?”宁静远决定挑明。

“丫,你在讽刺我?”

宁静远磨牙声嚯嚯,“…下山之前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你也不要和我说话。”

“好啊。”

少顷,咕咚一下子,宁静远掉下了洞坑,摔的大叫一声,“郎华娘!”

郎华娘:“哈哈…我在呢,我听你的话,不和你说话。”

待他二人回去的时候,已是落日黄昏。

院门口依旧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瞅见狗子娘,郎华娘便递给她五十两银子,“婶子,我两日后成亲,你帮我张罗。”

狗子娘惊诧之极,磕磕巴巴道:“你家不是才死了俩人吗?”

“他们和我非亲非故,他们死了,莫不是要我披麻戴孝?婶子不想给我张罗?”郎华娘冷下了脸。

这番神态,莫名让狗子娘想起郎华娘踹她的那夜,遂慌忙摇头,又赶紧点头,“婶子给你办。”

“如此甚好。”

进了院子,宁静远才蹙眉试探道:“入京成亲不行吗?”

“入京后,便是入了你的地盘,夫君,你当我傻啊。”

宁静远冷哼了一声,扬声道:“麒麟卫何在?”

两个看守郎意的麒麟卫早已等候在侧,一个男子拱手道:“君问归在此。”

另一个女子同样拱手道:“君如月在此。”

“其他人呢?”

君问归和君如月对视一眼,君如月回禀道:“队长领着其余兄弟姐妹去追您,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郎华娘幸灾乐祸的笑道:“啧啧,怕是迷在山里了。”

宁静远觉得殊为没有面子,冷情道:“回京后,邢武堂受罚,全部!”

君问归、君如月微露惧意,拱手领命,“是。”

彼时,董清妩站在了屋门门槛内,一双美目忧郁的望着郎华娘。

郎华娘走向她,不等她开口便道:“我马上给你父亲接骨。”

“多谢。”董清妩抿了下唇,待郎华娘走至她身边时,低声道:“若是你不愿,请不要为了我为难你自己,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屋内,福安郡主尖叫一声,带着哭腔质问,“你说的是人话吗?!伤了腿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董清妩垂头不语,心凉似水。

郎华娘拍了拍她的肩,“不过是接个骨,有何为难的。郡主,不知我的诊金您可准备好了?”

福安郡主连连点头,一股脑儿的将一摞银票塞给郎华娘,“我已把宅子都卖了,这些银票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万望你看在和我女儿相交一场的份上,先欠着,待我回京后还你。”

郎华娘笑着低叹一声,“郡主是真爱你的夫君啊。值得吗?”

福安郡主僵了面容,只催促郎华娘道:“他疼的晕厥过去数次,他实在受不得了,你快去给他接骨。”

“天下没有男人了吗?”她再次问。

言外之意,非要在那一个男人身上吊死自己的一生不可吗?

福安郡主下意识的捏紧自己的裙角,回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也相去不远的话,“他是我的夫君啊,我和他在一起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我只有这一个十八年。”

豆蔻年华,与君相遇,相知相爱,同床共枕十八载,锦帷交颈,恩爱不移,纵然得知他有许多的对不起自己,也舍不得和他决裂。

爱,也许早就磨没了。

剩下的年年月月,只守着那些年镜花水月一般恩爱两不疑的回忆,就能将就过一辈子。

郎华娘垂眸喟叹,半响儿抬起头看向眼眸中似有泪光的董清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清妩,你和我都错了。”

一滴泪从她眼中滚落,她清淡的“嗯”了一声,望向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董昌硕,“治吧。”

惨叫声如期而至,片刻后,郎华娘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从里屋里走了出来,抬眼就对上了邬承嗣藏匿不稳愤恨的目光。

郎华娘也不稀奇,淡淡道:“恨我?因为我没救死透的那两人,还是因为你自己的无能?你将来若能成材,定然是弄明白了今时今日所发生之事的诸因诸果。而在我看来,你将来也不过是个庸碌无为,心胸狭隘歹毒之辈,你有多少恨,尽可以放在我身上,恨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这人,从不惧被人恨。”

董清妩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邬承嗣道:“你既是我父亲的儿子,便和我走吧,我会让人为你死去的亲人收尸发丧。”

“那我们呢?”邬婆子和邬倩娘赶忙抬起头来,急急询问。

“也和我走吧。”

话落,董清妩随郎华娘走出屋外,二人来至院外水溪之畔。

“你都听见了?”郎华娘道。

“嗯。在燕京宁远侯一直是深居简出的,我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但你要嫁他,我不担心你将来会不会过的好,而要为宁远侯担心了。”董清妩浅笑弯唇。

“在他们喝的清水里,我放了一粒丹药,名为心底恶。”望着逐渐隐没在山巅之后的落日,郎华娘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董清妩张唇讶然,片刻,道:“于我父亲而言,他是咎由自取,更何况你也是为了帮我,你给他一个教训,我在心里还偷偷的拍着巴掌笑呢。于那死去的两人,你若不是今日的你,他们该把你算计死了吧,我听说了,那老者曾想将你卖人为妾,在过去的十多年,你那继母和继妹拿你不当人使唤。”

董清妩从后面轻轻抱住郎华娘,“真好,你是今日的你,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帮我出气。华娘,遇见你真好。你和她们是不同的。”

对于董清妩口里的她们,郎华娘大概可以猜到。

便是回身抱住她,“你和她们亦是不同的。”

二人相视而笑。

第39章 绣嫁衣

月落乌啼,邬家村各家各户都沉入了梦乡,唯有郎意家还透出了光。

屋内点着好几盏灯笼,把每个人照的亮堂堂。

一张四脚桌子上放着一盘灯笼果,顶头上放着的那颗被人咬了一口去,旁边坐着郎意,正在缝制一件朱红的锦袍。

他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什么,银针举在半空他就呆住了,直至里屋传来尤凤仙的求饶声他才回过神来,又继续为郎华娘缝制嫁衣。

里屋,宁静远在尤凤仙的服侍下已躺在了炕上准备入睡。

“你就是我的亲姑奶奶,奴婢再也不敢了。”顶着一张被自己挠花了的脸,跪在地上的尤凤仙抱着郎华娘的大腿求饶。

郎华娘笑眯眯的收回丹药,摸摸尤凤仙的头,“乖侄孙儿。那,我能和他睡一张炕不?”

尤凤仙连连点头,“能,能。”

“没用的东西。”宁静远撇唇。

尤凤仙嘤的一声哭了,屁股高高撅起,以头抢地,“小侯爷,奴婢尽力了,挡不住啊。”

彼时外头传来敲门声,郎华娘走了出来。

那三十四个麒麟卫还在山里头没转出来,剩下的一男一女则在外头守着,开门的是君如月。

董清妩进得屋来,脱下白斗篷,冲着郎华娘便是一笑。

郎华娘瞥一眼同样一身白的青燕,便笑道:“大晚上的你们主仆穿一身白,被人撞见,倒要以为是撞鬼呢。”

董清妩嗔她一眼,“我思忖着你这般的性子,大抵不会拿针绣东西,我和青燕来是为你绣嫁衣的,你这小没良心的反而编排我,真是伤我的心。”

董清妩又冲着郎意蹲身行礼,“伯父夜安。”

后头怀里抱着个包袱的青燕也跟着行礼。

郎意笑道:“难为你想着她,快进来坐。我刚还发愁,只两天的功夫,凭我自己可绣不完。”

青燕将包袱放在桌上,自发道:“郎老爷,你歇歇手,让奴婢来。”

一声老爷把郎意喊的脸红,连忙摆手,“可不能这么叫,不能这么叫。”

“阿爹,你先吃个果子歇会儿,就让青燕这小妮子来,她主子可是说了,领着她来就是给我绣嫁衣的。”

青燕只是笑,也不多话,接过郎意的手,开始安静的缝制,留着空隙让董清妩和郎华娘说话。

董清妩瞧着桌上的灯笼果就是眼睛一亮,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最顶上的那颗,这颗灯笼果被咬的那口正好背着董清妩,故此她没瞧见,便笑道:“你给我的那几颗,我在回去的路上就吃完了…”

“那颗不行。”郎华娘伸手拦下,给她换了一颗有红又大的,“那颗被我咬了一口,你吃这个。”

董清妩微微一愣,便是玩笑道:“我又不嫌你脏,你急的什么。”

郎华娘摸摸鼻子,拉董清妩坐下,“你带了那一家子事儿精回去,她们可有找你麻烦?”

董清妩把吃了一口的灯笼果放下,用锦帕擦了擦嘴,才道:“我母亲把住宅都卖了,现在她们都住在我租赁的宅子里,谁敢惹我,我可不是泥捏的。我家那个潘姨娘倒是闹了一场,说你我是串通好的,可那时我父亲还昏迷着,她尽管闹破天去,谁又能为她做主。再者,我手里握着家里几乎全部的财产,她们可都要仰我鼻息才能过活。”

这时青燕道:“郎姑娘,小姐,嫁衣缝制好了,可以往上绣花了。”

郎意便将果子端下去,在桌上铺上一层干净的绢布,将嫁衣展开,问道:“华娘,你想绣什么图案,我打听了一下,有龙凤呈祥、鸳鸯交颈、麒麟送子之类。”

“不要、不要。”脑海中忽的浮现一种奇异的花,郎华娘便道:“你们等着。”

片刻后,郎华娘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宣纸上描绘着一种花,远远看去很像太极图。

郎意第一个不同意,“胡闹,谁的嫁衣上绣太极图的,那是人家道士的袍子上绣的。”

董清妩细细看了一会儿,颇为惊喜道:“你竟还懂绘画?”

手指点在图案上,郎华娘心情不佳,只勉强勾了勾唇角,自顾道:“这是阴阳双生花,同枝双生,一白一黑两朵,合在一起就像是太极图,故也名太极花,它只生长在、在…”

脑海深处尖锐一疼,郎华娘蓦地蹙紧双眉,食指禁不住在宣纸上生生抠出一道伤痕。

董清妩蓦地抬头,便是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你…”

“我没事,绣吧,就绣这种花。”态度不容置疑。

郎意也看出了郎华娘的不高兴,便是没敢反对。

郎华娘回到里屋,就见宁静远靠着个软枕,凝神细听,尤凤仙则半趴在炕上,二人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见郎华娘进来,尤凤仙吓的一个趔趄滚下炕来,下意识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急忙表忠心,“我的亲姑奶奶嗳,奴婢可没说你什么坏话。”

彼时郎华娘眸色冷漠,道:“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原还想磨蹭一下的尤凤仙听罢,急忙往外跑,他是真怕了郎华娘那痒痒丸,被万蚁噬心一般的痒感活活折磨了两个时辰,就算是个铁金刚也得怂,至今他还浑身是血道子呢。

听出郎华娘的话音不对,宁静远一咕噜躺下,拿薄被蒙住头,掩耳盗铃般的道:“我睡了。”

郎华娘坐到炕沿上,伸出手是要扯他的被角的,却在半空停住收了回来,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某处,看似是盯着被子上的缠枝葡萄的花纹,实际却已呆茫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