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输疯掉了就胡言乱语,不用理他。”杨帆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可儿,半低着头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类收回盒子里

“杨帆。”可儿轻声喊。

“嗯?”他没有抬头。

“我想问一下,买那两件衣服到底需要多少钱?”

正在收拾棋子的手一顿,杨帆抬起头,目光触及可儿乌黑清澈的眼眸,他的脸微微涨红:“我、我不太会买衣服,就让我的一个表姐帮忙,事先已经交待过她不要买得太贵,她——,唉——,对不起。”

“那两件衣服很好,我非常喜欢,”可儿笑一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说实话,如果是我自己去,未必舍得买,幸好你表姐替我下了这个决心,麻烦你代我向她道一声谢。”

杨帆意外:“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可儿俏丽的脸庞一扬,眼眸中笑意盈盈:“为我姥姥和妈妈买这么好的衣服完全值得,如果可以,我将来还想给她们买更好的衣服呢。”

杨帆吁了一口气,刚展开一个轻松的笑容,却看见可儿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除了回家路途所需要的费用,这些是我所有的钱,只能先还你这么多了,其余部份等过完寒假,我会尽快还给你。”

笑容慢慢敛去,杨帆垂眸盯着那叠钞票,淡淡问:“一定要把界线划分得这么清楚吗?”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可儿诚恳说:“你已经给过我很多帮助,虽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个谢字,但心里都清清楚楚的记下了,这世上没有谁注定该为别人做什么,也没有谁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别人为自己做的一切,人情债暂时还不起,我只好先欠着,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还,但钱债总该先还清,至少可以安心一点。”

杨帆把桌面上的钱推还给可儿:“当我是朋友就别来这一套,要么把钱收回去,要么把衣服退回来。”

“杨帆,”可儿轻轻叹息,“别再同情我了,其实,被人同情的感觉,挺累的——”

“我?”杨帆瞪大眼睛,“同情你?”

可儿微笑:“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到哪里都能遇上好人。”

杨帆保持呆滞状态,甚至没有注意到可儿什么时候离去。周正浩走进来时,看见的场面是杨帆端坐床沿对着桌上的一叠钞票发愣。他伸出五个指头在杨帆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钱。”

“对,”周正浩点头:“这是钱,钱是个好东西,可你也没必要痴迷到这种地步吧?”

杨帆突然没头没脑来一句:“她什么都好,就是骨子里太傲了。”

“啊?”周正浩俯身仔细看他,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想看看有没有发烧。

杨帆不耐烦拍开他的手,说:“她说我是同情她,天下凄凉的人多得是,要我一个个都这么着同情过去,还不累死,她当我是圣公啊。”

“噢——”周正浩总算明白杨帆在说哪个,指着他猛笑:“小样,还说没看上眼。”

“看上了又怎么样?”杨帆垂头丧气,困惑问:“你说,她分明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方面就迟钝得不行呢?”

“迟钝才好,要在这方面精明老练经验丰富,才叫那个糟糕呢。”周正浩冲他挤挤眼, “没追过女孩子吧?求我呀。”

连续五科课程考得昏天暗地,最后一科考试刚结束,何曼雪立马扔掉笔记本,往床上一摊,“我要睡觉,我要补眠,我要…”

可儿一把把她从床上揪起来:“慢慢,我们得去赶火车了。”

何曼雪凡事慢一拍,名字里又有一个“曼”字,于是寝室友们给她取了个呢称“慢慢”。她和可儿算半个老乡,两人来自同一省份,何曼雪的家在省会城市,可儿的家在小县城,火车从北京出发,先要经过何曼雪家所在城市,然后才到达可儿的家乡,所以两人结伴同行。

在可儿帮助下,何曼雪总算把行李收拾整齐,两人背着行李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叶菲喊:“可儿,秦可儿——”

可儿回头,看见叶菲上半身探出门外,晃着手里的电话筒:“电话,你的电话。”

“慢慢,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可儿跑回寝室接过话筒:“喂,请问哪位”

“是我。”话筒里传出杨帆的声音。

“哦,”可儿笑:“有什么事吗?”

“没事,考试全部结束了吧?”

“今天下午刚结束,正准备回家呢。”

“什么时候的火车,我…”

何曼雪在楼下高声催促:“可儿,快点,阿乡们全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我要赶火车,没时间再聊了,byebye!”可儿匆匆挂了电话跑下楼。

另一端,杨帆握着话筒出神,他本想送她去火车站,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了?”周正浩小心观察他的脸色。

“我想,”杨帆放下话筒,“我还是不要去招惹她比较好。”

“不会吧,这点挫折都受不了?”周正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喜欢就得快点下手,不然等别人先下手为强了,你只剩忍痛祝福她的份了。”

杨帆没好气问:“你敢说你对桑丽娜一点意思也没有,怎么就没见你对她下手?”

“这么隐密的事你也看得出?”周正浩不好意思挠挠头,“从小一起长大,说一点也不喜欢那肯定是假的,凭我们两家的交情,如果我招惹了她,还真非她不娶了,可我现在才二十岁,大学毕业也就二十二岁,这世上有很多精彩的东西我都没经历过,娶老婆是一辈子的事,这么早就把一辈子的事给定下了,”他眼里显出一点茫然的神情:“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化,万一发现根本不适合,又或者后悔了,该怎么办呢?”

杨帆静默片刻,低声说:“我跟你一样,早就说过她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又很好强,如果一点也不喜欢,反而可以当作一场游戏,但是现在——,自已都没有把握承担得了的事,何必拖人下水。”

周正浩仔细看看他,说:“说到底,还是喜欢得不够,如果真爱昏了头,哪顾虑得了这么多。”

杨帆沉默不语。

火车的出发时间是晚上六点五十,学生们不舍得买卧铺票,十几个人一起挤硬座车厢倒也热闹,上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开了三台玩起扑克牌。可儿本来是旁观者,看了一会儿,渐渐摸出打牌的门道,正好何曼雪有点累了,就让她接手试试。可儿学东西很快,一轮下来,拖拉机被她玩得顺风顺水,再也不肯放手。

何曼雪休息一阵后,恢复了精神,却要不回打牌的位置了,在一旁痛心疾首:“秦可儿,你什么不好学,非要学打牌,玩物丧志,这是堕落,堕落懂不懂?”

可儿严肃回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要用我的堕落,拯救你免于堕落。”

何曼雪抱住脑袋冲动得差点撞向车窗,无耻的人见多了,无耻得这么大义凛然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第二天上午十点,何曼雪先到达目的地,拉着可儿的手依依惜别、泪眼婆娑:“可儿,你要记住,千万别跟陌生人说话,别贪吃陌生人的东西,可怜的孩子,还要独自乘坐三个小时多的路程,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站在门边的乘务员听得直打寒颤,可儿忍无可忍,一脚把何曼雪踹下了车:“滚——”

全程历时十七个小时,可儿终于回到家,熬了近一天一夜,居然不感觉到累。家里一如既往的清贫,也一如既往的温暖,姥姥脸上的皱纹多添了几条,妈妈的白发多长了几根。可儿心里默念,你们一定要给我时间,我会让生活越来越好。

思念你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只有这两个亲人所在之处,才有她可以全身心休憩的避风港。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可儿带回来的冬衣充分派上了用场,看着姥姥和妈妈穿上温暖的冬衣,她整颗心也跟暖意融融。

东窗事发(1)

大一下学期开始的第一个月,鲜奶配送业务迎来年后开门红,订单比上一学期最高峰整整多出两倍,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业务量,可儿每月个人净收益至少达到三千元,相当于社会上一个中等工薪人员的月薪,对于做兼积的学生来说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收入了。可儿清点着订单,乐不可支:“咱以后也是有钱人了。”

姜兰崇拜:“可儿是个天才,天才呀。”然后双手郁闷捧住脸,圆嘟嘟的娃娃脸差不多快被挤成一团,“为啥我就是个蠢材呢?”上个学期,可儿虽然忙着挣钱,学业却一点也没有拉下,以综合测评全班排名第二的好成绩获得了一等奖学金;除了可儿,叶菲和宋恬也分别拿到了二等和三等奖学金;何曼雪和桑丽娜虽然没有拿奖学金,成绩排名居于中间;全寝室只有她姜兰一个门门课程低空飞过,虽然不至于重修,但也差不多排名倒数十位之内,这让她觉得特没面子,成绩刚下来那阵,每天早中晚各要哀悼一次。

可儿安慰她:“小妹妹,所谓考场失意,情场得意,没事少想成绩的事,多想想你的彬哥哥,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一提到她那个高大帅气的男朋友陈文彬,姜兰马上乐得眉开眼笑。312寝室的六个女孩都长得不错,各有特色,追求者是前赴后继,一拔接一拔。有人比较文雅的断言,如此强大攻势下,一年之内312寝室六朵鲜花必定全部被插在某些疑似动物排泄物上。她们自己在卧谈会上也讨论过寝室里谁会是第一个交男朋友的人,开始认为桑丽娜的可能最大,后来见周正浩没什么进一步的行动,又看好秦可儿和杨帆,可儿似乎只对钱感兴,花样美男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张百元大钞来得有吸引力,失望之下,大家投注到宋恬身上,她们三个是经济学院有名的学院之花,难怪身负众望。猜来猜去,万万没想到上学期末,寝室里年龄最小、看似单纯憨厚不谙世事的小妹妹先开出了第一朵桃花,男朋友也是校篮球队队员。

高校男篮联赛那段时间,桑丽娜为了周正浩,常把室友们拖去做拉拉队,一不小心,她自己有心栽花花不发,倒无心插柳的让陈文彬和姜兰对上了眼。桑丽娜半真半假说笑原来陈文彬喜欢□类型,难怪会挑中寝室里条件最次的姜兰。秦可儿却觉得陈文彬很有眼光,姜兰单纯可爱,待人热心诚恳,长得也水灵,而且正向着越来越漂亮的趋势发展。

开心了不到十分钟,姜兰又愁眉苦脸:“上学期课程少,我才险过,这个学期课程多了一倍,万一弄个重修多难看,可儿,教教我考试的决窍,我不贪心的,只要不吊车尾就满足了。”

“小妹妹,”叶菲语重心长,“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你看看班上拿一等奖学金的两个人是谁,就该知道人家是努力付出之后才有收获的…”

班上一等奖学金的名额只有两个,可儿取得其中之一,另一名额被徐光宗以综合测评全班第一的成绩夺取,都是上课最认真听讲做笔记的人,临近考试时,他们的笔记是大家抄写的范本,姜兰仔细想想也觉得服气,认真检讨:“从现在开始,我不再逃课,上课不再坐后面打瞌睡,要学习可儿和徐光宗,坐前面认真听课做笔记。”

宋恬嗤笑:“看你能坚持几天。”

姜兰豪气冲天:“可儿能坚持几天,我就能坚持几天,我要以可儿为榜样。”

“人家可儿是有精神动力的支持,你的彬哥哥能陪你一起上课?”宋恬若有所思的瞄向可儿,说:“可儿,依我看呀,徐光宗还不错,是个潜力股。”

半年大学生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改变,而改变最大的人莫过于徐光宗,也许是大学生活特别适合他,短短几个月,褪去原来的那点土气,衣冠楚楚时,颇有点风度翩翩的味道,用桑丽娜的话说,土得掉渣饼终于升级为汉堡包了。他的口才也随之越来越好,完全不同于刚来到学校时的那种羞怯,对于班上的每一个女同学,不论美丑一律彬彬有礼,恰到好处的恭维常常能让别人感到开心,因此女生们每每谈到班上男生时,对他的评价是最高的。不但如此,他在学生会里更是混得如鱼得水,那些难搞的学生会主席部长一致对他好评如潮,连学院领导也对他印象良好。宋恬和桑丽娜曾经在寝室里讨论过大一学生中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学生会主席的人选,都认为非徐光宗莫属。

自从上次徐光宗帮助过可儿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很不错,偶尔可儿因业务忙碌而缺课,徐光宗便会主动把课堂笔记誊写到她的笔记本上,期未考试时,他从学院里拿到往届考试试卷,也会自觉多复印一份给可儿;在学生会里混,要跟部长们搞好关系,常免不了吃吃喝喝,每当经济困难时,都是可儿支援他,当然,他一般有借有还。徐光宗从来没有向可儿表示过什么,可儿则是根本没想过要在大学里交个男朋友,两人仅仅是纯粹的好朋友,看在外人眼里却未必。

因为心中坦荡,可儿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人的心态大多是这样,有些事你越是解释,别人越认为你心虚;漠不关心,我行我素,别人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听到宋恬的话,可儿并不多作解释,豪气的拍拍自己胸口,开玩笑说:“现成的绩优股在这里,潜力股算个啥。”说完话,她捂着胸口直皱眉。

何曼雪笑:“干嘛,学西施捧心叫什么来着?”

“一不小心拍重了,还好是C杯,能起一点缓冲作用。”

何曼雪气愤:“C杯了不起呀,我恨C杯。”她的长相身高都不错,唯一让她引以为人生第一大憾事的就是胸部一马平川,号称太平公主,岂有此理,居然用C杯来刺激她,她愤愤不平。

可儿无辜的摊一摊手:“阿妈给的,不是我的错,原谅我吧。”

“今天是周六,你不用去做家教,请我们吃饭,吃饱喝足,我就原谅你。”

“好呀,”可儿爽快答应:“去吃什么?”

“喝木瓜汤吧,”姜兰诚心诚意说:“听说那个补胸。”

“姜兰,你——”何曼雪气得:“下周陈文彬请客时,看我不狠狠宰他。”

按照312寝室室规,凡是拿了最高奖学金的人要请全寝室人吃一餐,凡是交了男朋友的人,她的男朋友要请全寝室人吃大餐。原本姜兰的男朋友约定这个周六晚上请大家吃饭,后来才知道他们篮球队为庆祝获得高校篮球联赛冠军,选定在这个周六聚餐,请客的事只好延后至下周六,改由可儿提前请室友们吃饭。

可儿虽然节俭,但并不吝啬,何况上学期开展鲜奶配送业务之初,室友们都施以援手,她早就想请大家好好吃一餐了。吃饭地点选在可儿当家教那个小女孩父母所开的饭店,老板娘对可儿十分热情,特意开了一间环境最好的包厢给她们。

姜兰从窗口往楼下张望:“我好像听文彬说过,他们今晚也在这家饭店聚餐,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叶菲轻弹一下她的脑门:“重色轻友的家伙,能不能暂时忘掉你的男朋友,不然小心引起公愤。”

几个女孩正热热闹闹的点菜,一阵嘈杂的争执声传进包厢,可儿隐隐约听到几句,似乎跟这个包厢有关,和叶菲对视一眼,她说:“我们去看看吧。”

包厢外的厅堂里背向站着十来个男生,其中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对着老板娘说:“这个包厢明明是我们先订下的,订金也给了,你现在却说没有了,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老板娘满头大汗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一时疏忽忘记了,现在暂时没有空余的包厢,这样行不行,我用屏风在大堂里为你们单独隔开一桌,你们今晚的消费全部打八折?”

“为什么不让包厢里面的人到大堂去,八折优惠给他们好,这个包厢毕竟是我们先订下的,做生意要讲诚信。”

“这、这——”老板娘显得十分为难。

可儿走上前几步:“老板娘,既然是别人选订下的,我们让出包厢就是了。”

她的声音清晰悦耳,站在厅堂里的十来个男生都转过头来,可儿一下子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杨帆,他那样的人,即使站在帅哥成堆的篮球队员中间,也难以让人忽略。开学近一个月,可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几次去他的寝室还钱,都找不到人,打电话过去,他总说忙,说不到两句话就挂断,最后不得已,可儿只好托江波把钱转交给他。

乍一看见可儿,杨帆有点恍惚,呆怔片刻,才说:“是你呀。”

“是啊,是我。”说过之后,她忍不住笑,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废话,大概因为长时间没见过面,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板娘长长松一口气:“原来都是熟人,熟人就好商量了。”

东窗事发(2)

商量之后的决定是大家合伙共进晚餐,美女当前,篮球队那帮人自然是愿意,虽说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秀色可餐也是一大乐事,姜兰和桑丽娜不可能有反对意见,其他几个女孩又都是好相与的人,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包厢很宽敞,店主换上最大号的桌子,十六个人正好坐满一桌。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周正浩挑了个远离桑丽娜的位置,恰好在可儿旁边。感觉到桑丽娜幽怨的目光不时飘过来,可儿浑身不自在,站起身准备和她换个座位时,脚被重重踢了一下,低下头,她看见周正浩双手抱拳在桌面底下偷偷对她做恳求的手势。可儿为难,抬起头看见杨帆正望着她,他就坐在周正浩的另一边,显然能把一切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冲着可儿笑了笑,轻点一下头。可儿暗叹,算了,看在杨帆多次帮助她的份上,就帮周正浩这一次。她强行自我忽略桑丽娜幽怨的目光,重新坐下岌然不动。

年轻人在一起,永远不愁热闹,酒过三巡,大家相互熟稔,说笑也就自在起来,没有那么多顾忌。江波几个人起哄着要陈文彬老实交待搞定姜兰这只小白兔的详细过程。

陈文彬不服气:“这里有女朋友的人不止我一个,凭什么只要我一个人交待,不公平。”

为公平起见,一群爱起哄的家伙即兴制定出一个游戏规则,在座每一个人必须讲一段自己的情史,得到所有人认可才算通过,如果得不到全体人员认可,要罚酒一大杯;没有情史可讲的人,可以讲笑话代替,但必须把每个人都逗笑,如果有一个人没笑,喝酒一杯,两个人没笑,喝酒两杯,以此类推;前一个讲述的人,有权指定下一个讲述的人,

因为在场的只有陈文彬和姜兰成双成对,游戏就从他们开始,两个人七拼八凑讲了一通,大家还算厚道,让他们顺利过关。陈文彬气江波出的馊主意,指定下一个由他来讲述。

“我一个连初恋都没休验过的纯情少年哪来的情史,不过——”江波话锋一转,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叶菲桃花乱绽:“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感觉到初恋的心跳了,详细过程,请听下回分解。”

叶菲酒杯一举,挡回他放射过来的烂桃花。

念在他还算诚实,大多数人决定放他过关,陈文彬却坚决不认可,“你这是公报私仇。”江波忿忿喝下一杯酒后,指着杨帆:“下一个杨帆讲,好歹是我们的队长,怎么可以落后。”

杨帆说:“我没有情史可讲,讲一下某个晚上的奇遇,行不行?”

“呃——”江波看看秦可儿,总感觉杨帆今天的状态不对劲,沉默寡言,似乎有心事,最终还是决定不招惹事非,说:“行,讲讲你某个晚上的艳遇也好。”

正当大家竖起耳朵准备听一段香艳的奇遇时,杨帆却几句话就讲完了:“昨日酒醉,误入竹林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女生们听得有趣,纷纷笑了起来;杨帆拿起酒杯对着几个一脸失望的男生用征求意见的语气诚恳问:“明天我去给你们每人买一双小一码的鞋?”于是每一个人立即笑得春光灿烂。

周正浩感叹:“淫威之下,必有懦夫。”

杨帆眼眸斜睨:“下一个你讲?”

“我讲?”周正浩苦恼:“情史太多了,是从小学时代开始讲,还是从幼稚园时代开始讲呢?”

“用得着舍近求远吗?”和周正浩同一个寝室的阮峰笑:“身边不就有一个,去年新生刚来时,我们可是整整听你叨念了一个星期的秦可儿…”

可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意识的看桑丽娜一眼,桑丽娜沉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在秦可儿和周正浩之间来回移动。

“周正浩的笑话多,”杨帆打断阮峰的话,“让他讲个笑话。”

“好,好,笑话好,”周正浩立即附和,讲起一个带点色彩的笑话,“有个小孩到小卖店里大声叫,老板,给一个避孕套,要最大号的。老板心想小毛孩要什么套,就没理他。小孩又大叫,老板给我一个避孕套。老板问他,你有钱吗。小孩把钱给了店主,店主拿了一个套给他,小孩马上把套子拆开,往头上一套。店主吃惊问小孩,你在做什么?小孩说,我们学校表演节目。店主问,那你表演什么?小孩说,我也问老师我表演什么,老师说,你表演个□。”

男生们狂笑,几个女生红了脸,但也被逗笑了。只有姜兰睁着纯洁的大眼睛:“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大家笑得更厉害了,陈文彬拽一下她的手,“别问了,等一下我解释给你听。”

趁着没有人注意,桑丽娜悄悄把座位换到阮峰旁边,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周正浩在追求秦可儿吗?”

阮峰吃惊:“你们同一个寝室,这事居然不知道?”

桑丽娜摇头,“是怎么回事呢,讲给我听一下嘛。”

都说女人好八卦,谁知道男人八卦起来更要命,阮峰多喝了几杯酒,在美女殷切目光注视下,开始有点飘飘然,于是把新生刚来时周正浩对秦可儿一见钟情,如何费尽心思追求,为博心上人一笑,晚上硬拉室友陪他去买零食,只为准备在去香山的路上吃,以及被拒绝后整整哀叹了一个月等等之类的事绘声绘色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未了,他又补充一句:“周正浩大概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拒绝,说起来,这个秦可儿真不错,虽然拒绝了周正浩的追求,但不会跟有些女生一样当作炫耀的资本到处乱说,两人还能大大方方的做朋友,难怪周正浩至今对她念念不忘,为了她,特意让我们寝室每人订了一份鲜奶,实际上付钱的人是他。”突然注意到桑丽娜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他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桑丽娜狠狠一拳猛砸在了桌面上:“王八蛋!”

所有的人被吓了一跳,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桑丽娜眼中噙着泪,巍巍颤颤站起身,抬手指向周正浩和可儿:“你们、你们两个,骗得我好——,好惨——”

可儿看一眼桑丽娜身边被惊呆了的阮峰,顿时了然,手指按住痛得发涨的太阳穴,东窗事发,终究是瞒不过。

周正浩也醒悟过来,忙陪上笑脸走到桑丽娜身边,用讨好的语气说:“有什么误会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误会,有什么误会?”桑丽娜眼泪流了满脸,声音尖锐:“骗子,你这个骗子,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周正浩忍声吞气:“好、好、好,我是骗子,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要杀要剐,我们出去再说,别影响大伙儿喝酒,行不?”他伸手想去拉她。

桑丽娜用力甩开他的手,几步冲到可儿面前:“秦可儿,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耍我,看我的笑话很好玩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可儿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杯酒泼到了她的脸上。

“无耻,卑鄙,秦可儿,我恨你——”

“够了,”杨帆从桑丽娜手中夺过酒杯,身子挡在可儿前面,厉声说:“你就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吗?”

“桑丽娜,你听我解释——”周正浩拉住有点歇斯底里的桑丽娜。

“解释?”桑丽娜冷笑:“好,我给你机会解释,当着大家的讲一讲你们是怎么样把我当作傻瓜一样戏弄利用的。”

周正浩皱了皱眉。

“怎么不说了,敢做不敢承认,狗男女!”

从小到大,没有人给过周正浩气受,现在百般忍让,桑丽娜却不依不饶,他不由脾气也上来了,沉下脸说:“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对,我是追求过秦可儿,去你们寝室,请你们去香山,请喝咖啡,目的都是为了接近她。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我骗过你什么,骗了你的心,还是骗了你的身?你是我什么人,我喜欢哪个女孩,追求哪个女孩,有必要向你汇报吗,你又有什么权利干涉?”

桑丽娜“哇——”一声,大哭着冲出了包厢。

“桑丽娜——”叶菲紧跟着追出去。

可儿头痛得更加厉害了,这下百口莫辩,冲着几个室友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餐饭吃得不尽兴,我下次补请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