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过去看着吧!等大夫忙完了,请他过来一趟,我还有事想跟他谈谈。”关于小轩的来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半个时辰以后,小紫带着“神仙”沿着梅树丛中的小路向亭子里走来,“小姐!大夫来!”

我抬起头,放下书,跟佑佑都站了起来。

“神仙”今天仍是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象是被园子里的景致所吸引,眼里露着一抹赞赏,看到我和佑佑,朝我们扬起温文和煦的笑容。这笑容顿时让我觉得眼前一片金光,落英缤纷,漫花飞舞,如神亲临。我不由暗暗感叹,这世上怎么就会有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站在我身旁的佑佑看到“神仙”,叫了声“莫叔叔”,就兴奋地向“神仙”跑了过去。

“神仙”好脾气地抱起佑佑,走进亭子里,朝我点点头,又转向佑佑问:“佑佑小帅哥今天在做什么呢?”居然他还记得这个词。

“今天我娘教了我一首叫‘梅花’的诗,佑佑已经学会三首写梅花的诗了,莫叔叔要不要听听?”

“好啊!让我听听佑佑背诗吧。”“神仙”放下佑佑,我们在亭子里坐下,小紫又送上了两杯热茶和几碟点心。

佑佑背着小手,看了看我,我鼓励地笑笑。小家伙眼一眯,回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是王安石的《梅花》。”

“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珍重多情关伊令,直和根拨送春来。这是苏轼的《红梅》。”

“一树寒梅白玉条,回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这是张渭的《早梅》。”

背完三首诗,小家伙充满期待地看着“神仙”。

“估佑真聪明,小小年纪就能背诗,长大了定能中个状元。”“神仙”也不吝啬他的称赞。

“我才不要中状元,我长大了要当个大财主,赚好多好多银子。”咳咳!这小财迷,不知道现在说这种话很破坏气氛吗?

“赚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呢?”“神仙”一脸惊讶。

“有了银子就可以天天给我娘发红包,还可以买好多好多象小轩舅舅那样没银子吃饭的人,让他们跟我一起住,还可以帮他们治病…”我昨晚的教育好象没白费,只是这表达方式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怪呢。

神仙看了看我,眼睛里亮晶晶地,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我尴尬地笑笑,忙对佑佑说,“娘要跟莫叔叔谈点事,佑佑先跟紫姨去园子里玩玩吧。”小紫走过来,牵了佑佑出了亭子。

“你不希望佑佑以后通过科举做官吗?”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做官为民,那是太不能把握的事情。如果真有能力,我到是希望他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地聚集财富,然后做好身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我是未来人嘛,明朝的历史也略有知晓,频繁地换了十多位皇帝,有些皇帝坐龙椅也就几年十几年的,一朝皇帝一朝臣,我可不希望佑佑以后卷入这种政治旋涡里去。

“佑佑很聪明,看到他,总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佑佑跟他小时候长得很像,不过佑佑比他要可爱多了。”“神仙”象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又看向我说,“你的这种想法,到是也与他颇为相投,以前我也是听他说过相似的话。”

我看看“神仙”,把话转入正题,“莫公子,我想请教一下,我弟弟小轩这次中的毒,可是什么不平常的毒物?”看“神仙”看着我,有点疑惑我为什么这么问,继续说道,“不瞒莫公子,小轩并非我的亲弟弟,而是那天我在街上买来的,我原以为他是生了重病,到了你们云雁堂以后才知道是中了毒,这平常人家,很少会有可能中毒的,我是担心小轩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还请莫公子吩咐下去,如果万一有人来你们药铺寻找中了此毒的人,还请千万不要把小轩说出去。他还是个孩子,我怕…”

“这位夫人,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了?”“神仙”一脸好笑地看着我,仿佛我说的这些都是杞人忧天。

我一恼,也顾不得文绉绉地组织我的语言了,“不能怪我想象力丰富啊!这种中毒后又被贩卖,不是应该发生在那种江湖恩怨、手足相残、仇杀灭门等等等等这些背景下的嘛。”

“呵呵呵…”奇怪!“神仙”怎么又笑出声了?我说的有这么可笑吗?我翻翻白眼,瞪了瞪他,这样子笑很不象神仙了好不好。

“你多虑了!昨天解毒后我已经问过他了!他是因为第一次出门,没有江湖经验,在住宿时被黑店家下了药抢了银两,后来又被卖给人贩子,结果让你买了来,就这么简单,根本没有你想的这些事情。” “神仙” 终于止住笑,对我说道。

这?这?这是什么情节发展呀,咋我穿越到这里,就没遇到件紧张刺激的事呢?好不容易发现一件有苗头的,结果事实还是这样的。害我还自以为体贴人家小屁孩,不愿意在他受伤的时候让他提起伤心的事,早知道,我就直接问小轩了嘛。

“莫公子,这个…好象真是我多虑了!”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异想天开了。

“莫公子怎么会想到派个小学徒来我家,你们云雁堂还提供这样的服务吗?”不知道谁是老板,有前途,难道也是穿越的?

“我是听说梅苑里没有男仆,所以临时安排了一个小学徒过来。”“神仙”回答道。瞧!好象我又多想了!

“怎么?梅苑里这种事情,外面也有传闻吗?”

“梅苑是扬州左家庄的别苑,现在住在苑里的是左家庄唯一的小姐,这位小姐是京城苏家的少夫人,杭州有很多左家和苏家的商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看来还真不能小看古代八卦的传播力度,我这难道也算得上是名人隐私吗?所以才一直传到杭州来了。

“哪莫公子是如何看待我这个被左家和苏家齐力驱逐的人呢?好好的苏家少夫人被几年扔在这座别苑里,其中原因想来大街上也流传着好多版本吧!”因为我不是左月月,所以即使谈到这个敏感的问题,我也没觉得伤心或难堪。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神仙”一脸认真。

“好个‘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不瞒莫公子,我因为曾经落水后大病一场,再次醒来就患了失忆之症,把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是否要我帮你诊断一下?”

“不用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对我来说,过去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把以后的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忘记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有暖暖的阳光,有浓郁的花香,能有人这么无所顾忌的聊天,真好!

“我叫左月,你以后可以叫我‘左左’!”脑子一热,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后我就后悔了,这个年代恐怕还没有女人家这么跟男人介绍自己的闰名的。

“左左?”“神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淡笑着说,“我叫莫雁离,你可以叫我‘雁离’!”

相似一笑,灿如山花。

看着他平静的笑容,我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幸好自己这违背常理的言论没把他给吓着。

雁离?雁离?不管!不管!有点别扭,还是决定叫“神仙”!

第8章 创业冥想

日子就这么悄悄地过去。

又过了十几天,刘妈从扬州回来了,刘叔也来了,还带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伯。刘妈说这位老伯姓周,是他们在回杭州的路上遇到的,周老伯原来在京城做事,告老返家时,发现老伴儿子已不在扬州,而是到杭州来了,所以又来杭州寻亲,没想到在半路被偷了银两,人又上了年纪,怪可怜的,所以就让他顺路一起搭马车过来了。

我见这位老伯长得胖胖的,慈眉善目,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就让他在梅苑先住下,再慢慢打听家里人的消息。反正梅苑空房间也多,多个人吃饭也不成问题。

梅苑一下子变得很热闹,大家很是忙碌了一阵子。刘叔被安排住在前厅的厢房里,刘妈也从咏梅院搬出,搬到前厅跟刘叔一起住。小紫也从听梅院的小厢房里搬到原来刘妈在咏梅院的房间,那个房间要大很多,主要也是为了跟小芸做伴,她说一个人住个院子害怕。周老伯给安排住到迎梅院的房间,刚好跟小轩一个院子。

当天晚上,我吩咐小紫小芸多准备了一些菜,算是个小小的欢迎宴,席间先是把新到的刘叔和周大伯,还有身体已好的差不多的小轩一一做了介绍,然后就让大家不用客气,尽情用膳,带头吃了起来。

刘妈小紫小芸她们三个是很了解我某些“奇怪”的行为和言论了,所以见怪不怪;小轩心性单纯,不懂什么人情事故,也没觉得突兀;刘叔和周大伯则显得特别拘谨,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主人佣人一起用膳的场面,好象很不习惯。

最高兴的莫过于佑佑了,家里一下里多了好几个人,除了小轩舅舅,又有了刘爷爷、周爷爷。小家伙兴备地跑到这个腿上坐坐,又跑到那个怀里靠靠。看得我心里直打鼓,检讨自己是不是平时做得还不够,要不他怎么一副很需要别人疼的急迫样子。不过也幸好有个孩子闹闹,气氛就慢慢轻松起来,刘叔和周大伯也放松下来,直抱着佑佑夸这小少爷聪明。一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晚上回到屋里,我刚在小床上把小家伙的衣服脱好,他就“吱溜”爬下小床,又飞快地爬到我的大床上,小身体钻进被窝,露出一个头,一脸得逞的笑。我好笑地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老是跟我玩一招,这屋里的小床差不多成了摆饰。

“娘!”

“有什么事?”

“娘!…”拖着长调。

算了,懒得理他。

“娘!…”调子拖得更长。

好吧!好吧!我投降。转过身面对着他,再伸手把小身体搂进怀里。小家伙开心了,小脸舒服地在我怀里蹭了蹭。

“娘!刚才吃过饭我陪周爷爷在苑子里散步的时候,他问佑佑爹在哪儿?我说不知道,娘没告诉我。”人家周大伯还不了解我的情况,问到这个问题也不能怪他。谁让我教佑佑要“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呢,使得他每天吃过饭就要找人陪他“散步”,今晚大概是找到周大伯了。

“佑佑觉得现在每天开心吗?”

“开心啊!跟娘在一起,好好玩噢!天天都很开心。”什么嘛,说得我象是整天不务正业。我也有教你做人道理、文化知识好不好。

“那要是有了爹以后,不能跟娘在一起,佑佑该怎么办呢?”那个苏大少爷,过几年不会跟我来玩场“夺子大战”吧?

“佑佑为什么不能跟爹和娘两个人在一起?”

“嗯…这个问题还是等你长大了再想好了,现在佑佑脑子小,想起来太累。”嘿嘿嘿!跟小孩子玩这种“太极拳”的把戏,我也很难为情的。想了想,又接着说,“以后有人问你爹在哪儿?你就说出远门赚钱去了。”

“那爹怎么不回来看我啊?”小家伙很固执,一定要有个答案。

“嗯…因为银子不好赚,你爹还没赚到回家的路费,所以回不了家。”我这算不算误导小朋友啊。

“那等我长大了赚了银子,给爹做路费,让他回家来看我。”好儿子,有出息,那我们就慢慢等吧。我搂紧佑佑,靠在他头上偷笑。

一夜好眠。

这段时间每隔两天“神仙”都会来梅苑给小轩检查一下身体,然后会来看看我和佑估,一起在后花园赏梅、喝茶或下棋。嘿嘿,这所谓的棋是拿围棋来下“五子棋”,这“五子棋”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棋艺,想当年在QQ游戏里曾创下过一百盘常胜的纪录(跟一百个不同的人)。可是,“神仙”毕竟是“神仙”,现学的他,几盘过后就掌握了诀窍,而且举一反三灵活应用,几次下来我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这让我很是懊恼,真想扒开人家的脑袋,看看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我现在已经把注意力转向教小轩和佑佑了,只有在他俩手下,我还能满足一下当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常胜将军的瘾。

我也一直在考虑着怎么赚到银子的事,可是想来想去,也无从入手。我在大学学的是中文,工作做的是总裁秘书,唯有的工作经验就是给领导写写发言稿、准备会议资料、组织公司会议、安排领导出行、偶尔也要陪着领导应酬、安排接待上级部门兄弟单位的参观访问,如果这些能算得上是技能的话,在这个年代也统统用不上啊!

有时候想想也怪自己笨,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人家赚银子都很方便的嘛。不是建什么适合高人隐居的世外桃源(整的房屋设施都是现代的),就是开什么全国连锁的酒楼饭店(讲的就是现代管理理念),要么就是开个歌舞惊艳的青楼妓院(建的是流行歌曲加艳舞的现代演艺吧),最不济的也能开个手工作坊,做个泰迪熊,整个Kitty猫,再来一件设计独特、集时尚与古典于一体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首饰…

唔唔…不是我想不到,只是我做不到啊。好多事情,不是没想法,现代社会信息发达,耳渲目染,也能想出不少点子。只是,“知道”不等于“懂”啊,我不是万能人,在现代做不来的事,跑到古代换个身份仍然做不来。

要说建房子,我连给小狗搭个狗窝也怕是危房;再说酒楼饭店,哪个穿越人不是带着技术入股,本人不是酒店大厨就是私房菜老板,我在现代也属平常水平的家常小炒又怎么可能登得上台面;至于青楼妓院,我到现在还没有在大街上看到,想来古代也不是妓院满大街可寻吧,也有可能小芸根本就不带我往那些街上走;手工作坊更不用提了,到目前为止我最伟大的作品就是给佑佑做了个穿着外衣的储蓄罐,当然,也有一幅手绘的飞行棋、一只飞不高的风筝、一个勉强还算好看的风车、几块做工不良的七巧板,哄哄小孩子还行,拿到大街上谁会买呀?

我只能思考着,盼望着,希望哪天能想出个赚银子的好点子,或是哪个赚钱机会从我身边溜过,被我一把抓住。

在我的无数创业之路被确立又被否定之后,我对身处这个时代创业艰难的问题更深有体会,以至于又桤人忧天的考虑到下一代的就业问题。我所谓的下一代指的是目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佑佑和小轩,小轩虽说十多岁了,不过就我原来实际已二十九岁的高龄,潜意识里他是一直被我归为跟佑佑同辈的。佑佑年纪还小,还有时间确立最终目标,当然,大财主是我为他定下的最优先考虑的一条。眼前这一个,再不确定可就来不及了。所以一有时间,他就被我“谆谆教诲”。

“小轩啊!你会做什么呀!或者说,你喜欢做什么呀?”做自己喜欢做的,这当然最好了。兴趣可以激发最大的工作热情。

"我会烧菜做饭打扫屋子!我最喜欢练武!”他那个什么懒师傅,什么事都让一个小孩子去做,我为小轩受压迫的童年抱屈。听小轩说,他从小就跟着师傅住在山上,师兄们隔几年才回去一趟,平时就他们两个人。

这…烧菜做饭?男孩子做这些好象有点没出息,不行不行,咱小轩大好年青,绝不能做这个。喜欢练武?做个大侠好象不错诶!想象几年后脱去稚气的小轩变成个大帅哥,年轻少侠,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仗剑江湖…啧啧,有前途噢。就是不知道,这个朝代走江湖要不要银子的,一个不事生产的穷大侠,好象也帅不到哪儿去噢!武功好,到是可以开个镖局或者武馆之类的,不过这也是个高风险的工作,为了银子送了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象也不行!!!关键是——

“你武功高不高?想想也高不到哪儿去,要不然怎么这么简单就被人家下了药,还被人家给卖了。”我斜了斜小轩一眼。

“那是他们暗算我!等过两个月我内力恢复了,让他们来,十个人一起我也不怕。”这小子被我激怒了。

“好吧!好吧!知道你是高手!但是做大侠走江湖也不能没有银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你十二三岁,还是小孩子,等再过几年长大了就懂了。”我继续苦口婆心。

“我已经十五岁啦!”臭小子瞪着大眼睛,狠狠地看着我,“什么小孩子!你不也就大了我四岁嘛!”

现在不是在讨论岁数好不好?而是你的前途问题啊,小子!不过…同情地看了看他瘦弱的身体、可爱的娃娃脸,实在是看不出有十五岁啊。想着还是要记得跟刘妈说一声,给小轩额外加强点营养,否则到时候长不高,可就浪费了这张具有帅哥潜质的脸了。

“要不你跟‘神仙’…就是莫大夫学医吧?做个大夫好象不错,以后你有武功又有医术,走到哪儿都饿不着。”发呆了一会儿,我又突然想到了好主意。

“我才不要学呢!我师傅医术比他还要高呢!我都没兴趣学。”小轩一副很拽的样子。

“那你长大想怎样?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反正我已卖给你了!以后就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它的事我才懒得想。”小轩得意的笑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这…什么跟什么嘛!没出息的孩子!

第9章 酒楼开张

周大伯每天都要出门去打听,但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他老婆儿子的消息。对于一直住在梅苑,周大伯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天吃过晚饭后,他悄悄问我,能不能以后在梅苑给我们当厨师,他不要工钱,只求有个落脚的地方,空余时间仍然可以出去继续打听。

我一问才知道,周大伯原来还是个厨子,年轻时还在宫里做过几年御厨,后来到京城一个王爷家里做大厨,年纪大了才想着辞工回家,没想到不但没找到家人,连几年的积蓄也在路上被偷了。

御厨!!!我兴奋起来,这么好的人才在我家里,我居然没发现?我忙说,“好啊!好啊!明日中午你就做一顿吧,让我们大家尝尝你的手艺。你是主要做哪个菜系的菜?”

“主要是江浙菜,原来王爷府里有个四川嫁来的小妾,很得宠。所以我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川菜,也做过好多年。”

川菜!我最喜欢吃了!记得那时候风靡杭城的香辣小龙虾、香辣蟹,好怀念啊!但那两个好象不是传统的川菜,大概现在还没有。不过,还有酸菜鱼、毛血旺、水煮肉片,也是我的最爱。

“那明日就做几个江浙菜,也做一两个川菜,两种都尝尝。有什么需要的材料,可以告诉刘妈,让她明天安排准备。”

第二天中午,我把大家都召集起来。餐厅里,大家齐刷刷地坐着,然后周大伯把做好的六菜一汤两点心端了上来。我一看果然是即精典又家常,六菜分别是西湖醋鱼、东坡肉、八宝豆腐、糖醋排骨、宫爆鸡丁、鱼香肉丝,一汤是西湖莼菜汤,两点心分别是蟹黄汤包和翡翠烧麦。

没有我盼望的酸菜鱼,有点小失望。不过又一想,连厨子现在都在我家里,还怕跑了酸菜鱼吗?扫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尽食指大动,招呼大家随意,就带头品尝起来。

不亏是御厨啊!几道传统的江浙名菜做的很是地道。两道家常的川菜也是色泽金红,肉质入口滑嫩,酸甜辣咸,余味十足。两道点心也是造型精致,皮薄馅鲜。

我原来做的工作,唯有算得上经验积累的就是吃了,经常安排会议组织参观接待领导,无一例外都会安排大大小小的宴席。当初工作时,对城里各大小酒楼饭店特色餐馆的鲁、川、苏、粤、闽、浙、湘、徽八大菜系均有所涉猎并小有研究,为的就是每次能让客人满意又让老板满意地安排好宴请事宜。而且,我本就爱好美食,经常参加当地有个很热门的论坛组织的寻美食活动,甚至哪条巷子某某大妈傍晚几点摆摊的臭豆腐好吃,都能在论坛上跟食友们讨论半天。所以,对于吃,虽然操刀制作我不精,但品味鉴赏还是很在行的。

在座的人吃完也都是连连称好,赞叹之声不绝。我当即宣布说,以后周大伯就做我们梅苑的大厨了。原来苑里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厨娘,刘妈、小芸轮流做,这段时间因为佑佑经常我自己带,所以许嫂有时间也主要在厨房帮忙。我让刘妈以后就不要管厨房的事了,省得苑里太多事情,有时候她也忙不过来。小芸继续负责买菜,然后跟许嫂一起到厨房帮忙,给周大伯打打下手。

那天下午让小紫把周大伯叫到书房,跟他谈了一下我的想法。我说他的手艺很不错,而我也一直有想法做一点小生意,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开个小酒楼。我出银子,他负责做大厨。但有一条是,必须在我酒楼里至少做满三年,并帮我培养新的大厨,当然这徒弟人选可以他自己选。至于工钱,肯定不会低于其它类似酒楼的数目,每年年底还可以获得酒楼当年盈利的10%做红利。当然亏省的话,损失都算我的,每月工钱还是会正常发放。

周大伯当即就答应了。我让他这两个月先在梅苑做大厨,有时间还可以继续打听老婆儿子的消息。两个月里我会做好开店的一切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刘妈和小轩在杭州城里走街穿巷,一边是寻找合适的店址,一边是不断地上各个大小酒楼品尝菜肴、了解菜价、顺便也打听一下酒楼里厨师伙计的薪酬。几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痛。不过有一点还是很高兴的,尝过那么多家酒楼,好多看起来经营的还不错的,厨子的手艺还比不上周大伯。看来刘妈这次在路上真的是捡到块宝了。

那天下午刚回到梅苑,小紫告诉我说,“神仙”已经在书房等了我很久了。我走进书房,看见他正坐在窗边看书,淡淡地夕阳透进窗来,落在他的身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淡金色光芒里的他,仿佛随时要羽化了一般,透着些不真实。

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站在门口,证了一下,随后又柔柔地笑了开来,似三月春风般舒畅人心。

“你回来了!”仍是那醇厚深沉地声音。

“是啊!我回来了!”心有那么一刻酸涩而微胀,记忆里有些被我认为是过去的东西,原来依旧那么令我窒息。曾也有相似的情景,相似的对白,只是不过数载,却似已逝百年。

“左左,你?”

“什么?”对上“神仙”黑玉般的眸子,怎么变得如此模糊?

低下头来,眼泪毫无阻隔地滑落…

原来我还会流眼泪啊!!!

飞快地用手抹了一下双眼,笑着抬起头来,对着“神仙”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没有眼疾,因为我还会流眼泪这种东西。”

“神仙”看着我,眼底带着几分复杂难懂的情绪,“左左!如果当我是朋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应该来找我。”

“你猜我暗地里叫你什么?是‘神仙’诶!总觉得仙人般的人物,最好是不要用一些凡间俗事去麻烦他。要不然,他就成不了仙了。”我戏谑地笑道。

“你是不相信我会做?还是不相信我能做?”

好吧!好吧!我明白。会不会做是意愿,能不能做是能力。我相信你有能力,现在你也表明你有意愿。

“我想开个酒楼,这几天正在找铺子,还没有找到。你会而且你能帮我吧?”我故意着重“会”和“能”两个字。谁说朋友是拿来利用的?我也不客气了,拿来用用吧,不管你是“神”还是“人”。

“明天未时你到云雁堂来找我。我带你去见个人。就在云雁堂附近,有个铺子,位置不错,价格也很合理,明天你自己再去看看。”

“你?你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很惊讶。

“是啊!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能知道吗?”

“你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我掐指算了算,还是有一件事不知道,麻烦你告诉我吧?”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神仙’也懂幽默了。

“什么事?”

“为什么要开酒楼?”

“要说实话吗?”我看看他,他抿着嘴看着我不说话。好吧,我说实话。于是将梅苑的收支情况以及我所担心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很奇怪的感觉,一个认识还不算久的人,在你面前,却总是让你觉得象是熟识多年的朋友,没有话不可以说。

“你是说苏家这几年没有送银子过来?”“神仙”对这点似乎很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那个什么苏大少爷最好别让我再看见,要不然我就写张休书扔到他脸上,理由是‘不养亲儿,为富不仁’,而且还要索赔赡养费、抚养费、精神损失费和青春损失费。”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我在“神仙”面前已经不再说那种文绉绉话了,现在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时不时的蹦出几个现代词语,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他好脾气地不问,我就当他理解了,谁让他不懂得“不耻下问”呢?只是有时候,看着月白风轻的他,再看看自己“婉约不足、豪迈有余”,我算是真正理解了“云泥之别”这个词。心里那个惭愧啊,罊竹难书。

“呵呵呵——”“神仙”又很不“仙气”地笑了,我想他是听明白了我刚才的话。

第二天,带着刘妈和小轩如约去了云雁堂,然后随着“神仙”去了他说的那家店铺。铺子就在两条大街的十字路口,地段很不错。面积也挺大的,有楼上楼下两层,还有个很宽敞的后院,有好几间厢房,院里还有口井,让小轩取了桶水上来试了试,水质清甜,非常不错。

店铺原来开的是家客栈,楼下后院全都是房间,就一楼是客人吃饭的地方。我对这个房子很满意,房主因为有急事,急于脱手,所以最终谈定是八十两银子买下,刘妈说这个价格买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很便宜的。虽说一开始听到八十两我也是觉得很便宜,还是受原来观念的影响,总以为买房子起码也得花上一二百两。不过一想到刘妈的工钱,一个月也就三钱银子,不吃不喝也得要花二十年才能买得起这个铺子,这么一比较,感觉比现代社会的房价也没便宜多少。

房子算是买下来了,签了契约拿到了房契地契,接下来就是安排装修招纳伙计诸如此类具体又琐碎的事情。仍然是“神仙”帮的忙,他推荐了一位据说是在京城大酒楼也当过几年掌柜的人物,姓柯,四十岁不到,看上去就很精明能干的样子。“神仙”说是他的朋友,原来做过很多年的酒楼掌柜,前两年才被他请到他的“云雁堂”做事,现在我店里比较需要,就推荐他先到我店里来。我一直以为“神仙”只是个医术高明、云游江湖的大夫,没想到“云雁堂”居然还是他的产业,听说规模还不小,除了总铺设在京师顺天府,其它象河南开封府、山西太原府、南京应天府等均与杭州一样,设有“云雁堂”的分铺。

自从聘请了柯掌柜以后,我那事实上一直没着没落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一开始准备开这个酒楼,唯一感到有信心的也只是周大伯的手艺,至于其它,完全是凭着一股子热情,甚至还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原来计划是三百两银子的投入,买房子花去了八十两,余下的二百二十两我一并交给了柯掌柜,现在主要是他在负责安排店铺的相关准备事宜。柯掌柜不亏是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啊,因为懂行,所有程序也是熟门熟路,安排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虽然我也想发挥一下我现代人的作用,提一些能体现现代先进管理理念的做法和一些能体现时尚风格的标新立异的装修设计,只是说了几条均被柯掌柜理由充分地驳回了,让我很受打击,也就没好意思再提诸如“发放贵宾卡”、“招聘女服务员”、“举办酬宾活动”等等穿越人开酒楼的必杀手段。没办法,人的观念是有时代局限性,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很固执的,要在短时间内改变是不太可能的。在现代人看来能够接受并且颇为推崇的方式,换个时代往往是行不通的。

虽然受了点打击,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柯掌柜提议的装修风格以及有关的操作流程看起来要更适合一些。接下来我索信就完全放手让柯掌柜去全权安排,自己回到梅苑继续陪我家佑佑晒太阳背唐诗,只是每隔几天去转转,看一看装修进展。

有时间就跟周大伯讨论一下菜单,我其实还是分不太清楚,我曾经吃过的哪些菜到底是从明朝就有的传统菜还是明朝以后出现的新菜。所以把我记忆中吃过的特别有印象的一些菜单例出来,拿给周大伯看,哪些是他熟悉做法的菜,余下的我就给周大伯描述,大概是哪些哪些材料,色泽、味道是怎么怎么样的,是炒的煎的炸的还是煮的。然后周大伯就根据我提供的一些线索,再加上他本身多年的经验,短短一个多月,到也摸索出十几道新菜来。请了柯掌柜和“神仙”过来尝过,都说是以前没有吃到过的,很新颖。最后酒楼菜单定下来,除了江浙菜和川菜外,还有一栏特色菜。我让柯掌柜先挑两三道先推出,以后每隔一个月再推出其它新的,不要一次性全列出去。这个建议柯掌柜到是接受了,让我小有成就。只是后来一想,大概我不这么说,柯掌柜也是会这么做的,象他这么精明的生意人,又岂不会考虑到这一点?想来又郁闷了。

酒楼的名字是我很早就想好的——淡月居,取之于“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多美多安静的场景啊。酒楼那房子买来时,签契约时我写的是“左月”,现在这酒楼也是属于“左月”而不是“左月月”,总感觉在这个地方终于有了一样完全属于我的东西。虽然明白万一哪天离开,仍然是什么都带不走,但是那种心的归属感和安全感,仿佛增加了许多。

刘妈她们问我,酒楼起了什么名字,我笑笑说“保密”,“神仙”也问了几次,我也说等酒楼开张那天再公布。牌匾是我让柯掌柜去做的,说好是要保密的,完成后就用红绸布包着,等酒楼开张那天再揭开。“淡月居”三个字是我题的,我从小就随我爸爸学颜体,也拜过几位当时很有名的书法老师,十几年下来,也小有收获。虽然算不上是大家之作,但也自有我独特的笔法和风格。

酒楼开张那天是四月十五,是我特意选的,原来还可以提前三四天的,但我坚持定在四月十五,因为那天刚好是佑估的生日。女人做事情有时候是完全感性的,偏偏我就属于这一类。

揭开牌匾绸幕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刘妈小紫小芸三个人的脸色很奇怪,当时我也没有时间细想,就招呼大家一起到楼上的“望月阁”。

酒楼的二楼有八个大小不等的包厢,每个名称里也都有一个月字。为了庆祝酒楼开张,也为了庆祝佑佑的四岁生日,我把“神仙”和梅苑所有的人都请来了,还特意选了“望月阁”。望月也叫满月,在月相里代表的是每月十五的意思,跟佑佑生日刚好是一致的。

席间,大家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佑佑,我也拿出我的礼物,是上次让刘妈陪我去买的一块月牙儿形的玉,还请小轩帮我刻了五个小字“左左爱佑佑”。本来我是想好了要刻一句话的“佑佑宝贝左左妈妈永远爱你”,结果小轩说刻不了那么多,所以只得简化成“左左爱佑佑”五个字。倘若哪天我突然离开了这里,佑佑长大了看到这块玉,应该会想到我吧?

说到刻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所谓高手的内力,开始相信这时代还真有武林高手这种人。那天我正拿着玉准备让小轩陪我去街上找人刻字,小轩一脸不屑一顾,随即跑去向刘妈要了根缝衣针,神气地看着我,“说!刻什么字”。看他轻松刻完,让我佩服不已,让他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小轩得意的说,这靠的是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神仙”看起来好象特别累,惯有的笑容里总让我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情绪在。看到我在看他,他朝我浅浅一笑,只是在我看来,虽然仍然是那苑如阳光般的笑容,眼底却露出的是淡淡的落寂和忧郁。我决定明天再去看看他,问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回到房间,刘妈帮佑佑把礼物全都堆在小床上,佑佑兴奋地坐在那里看看这又看看那,一会儿又拿起挂在脖子上我送的那块玉,翻来覆去的看,“娘,这上面写着什么呀?”佑佑指着那几个小字问我。

“这上面写着‘左左爱佑佑’,左左是娘的小名,意思就是娘爱佑佑,这月牙儿形状就是娘的名字,要记得噢,娘的名字叫左月。以后无论佑估在哪儿,都要记得娘噢!”佑佑的小脑袋直点,高兴地看着我笑。

我看看刘妈,发现自从上次看我签那个房子的契约之后,对我提“左月”而不是“左月月”已经很能接受了。上次她问我时,我说为了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名字也改个新的,以后我就叫左月。

突然我想到什么,“刘妈,今天揭牌匾的时候,你们三个怎么看起来一副很奇怪的样子,难道我的字有写得这么难看吗?”我笑着问刘妈。

“小姐…小姐你…”刘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