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看了看那独自站在国境线那一侧的孩子,疑惑地问:“你是谁?”

“我叫英修罗。”

“你找黎部长?”少尉似乎不相信。

英修罗沉着地说:“对。”

“有什么事?”

“这事我只能告诉他。”

少尉警惕地看着他:“孩子,你是哪里人?”

英修罗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中国人。”

“你的护照给我看看。”

英修罗说:“我是逃出来的,什么都没带。”

少尉更加怀疑:“对不起,如果你没有护照和签证,我不能让你入境。”

英修罗想了想,平静地问:“能不能让我跟黎叔叔通个电话?”

少尉听他叫黎远望“叔叔”,不敢造次,和蔼地解释:“小黎将军是部长,我们只能一级一级报上去,一下子可不见得联系得上。你还认识其他的什么人吗?”

英修罗想了片刻,马上说:“那我就找我爷爷。”

“你爷爷是谁?”

“他叫英奇。”

少尉吓了一大跳:“你说的是英主席?”

英修罗有点茫然:“好像人家都叫他主席。”

少尉这下更不敢莽撞了,声音变得很柔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英修罗往后一指:“有人追杀我们,我爸爸正在挡住他们,他让我先到这里来。”

少尉一听,大吃一惊,略一思忖,便道:“好吧,孩子,你过来。”

英修罗走过界碑,进入了中国。

他转过身,看向夜色中的雪峰,喃喃地说:“爸爸,我已经安全了,你快回来吧。”

第58章

少尉将英修罗带进营房,让他坐下,随即打电话给他的上司:“连长,这孩子我放进来了…是…是…我愿意接受处分…可是…他说他是英主席的孙子…对…他叫小黎将军叔叔…对…就是黎部长…对…他说有人在追杀他们父子,他一个人先逃出来的…对…对…好…好…好…我明白。”

英修罗已经打开电脑,打算找到头上的卫星,锁定父亲所在的区域。

盘古他们已经突围出去,沿巴基斯坦边界进入了阿富汗,随即消失在荒无人烟的群山腹地。但对方却继续在附近使用杀人雷达,全面干扰地面设备与卫星的联系,使英修罗无法直接与卫星建立连接。

当年由英修罗领导开发的天网系统,早已覆盖了中国的每一寸国土,这里也是节点之一。他立刻进入天网系统,迂回地从另一个地点找到卫星,调整它们的飞行方向,降低轨道,好飞过英翔所在的地方。

他正在操作,那个少尉放下电话,客气地问他吃饭没有。英修罗无暇理会,只是摇头。少尉立刻叫人去弄吃的。

卫星正在根据他的指令调整姿态,需要等待。英修罗暂时什么也做不了,情绪一直很低落。夜幕早已降临,父亲脱身了没有?

半个小时后,山路上飞驰来六辆轻型运兵车。从车上跳下大批军人,将营房团团围住。这些士兵全副武装,携带着大量武器,包括手提式防空导弹和反坦克导弹。

从车队前面的一辆军用越野车里跳下来一位陆军上校,急步冲进营房,正好迎面撞见往外走的少尉。

少尉立刻敬礼:“团长。”

团长回了个军礼,问他:“那孩子呢?”

少尉朝屋里一指,只见英修罗呆呆地坐在桌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一动也不动。

团长大步跨上前去,亲切地问:“你就是英修罗吧?”

英修罗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这时,营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团长连忙按下通话钮,屏幕上便出现了国防部长黎远望上将的形象。团长立刻立正敬礼:“首长,那孩子就在这里。”

黎远望的脸色十分凝重:“上校,你必须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绝不能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团长答道:“是,我们会用生命来保护他。”

黎远望点了点头:“你让他来跟我说话。”

英修罗站起身来,冲到电话屏幕前:“黎叔叔。”

黎远望焦急地问:“修罗,你们是怎么回事?你爸呢?”

英修罗热泪盈眶,赶紧抬手擦去。他激动地说:“黎叔叔,有人在追杀我们,你救救我爸爸。”

黎远望立刻安慰他:“你先不要急,慢慢说,谁在追杀你们?”

英修罗呜咽着道:“我不知道,有很多很多军人,我爸说他们都是特种兵。他们一直在追我们,我爸一直带着我往这里跑。后来,在前面的山里,我们被他们追上了。他们都是坐飞机来的,然后跳伞下来。他们有好几百人。我爸一个人守在那边山口,挡住他们,让我先过来。黎叔叔,你赶紧派人过去救我爸回来好不好?”

黎远望很镇定:“修罗,你别急,我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立刻就去救你爸爸。不过,你先回北京好不好?那里太危险。”

英修罗固执地摇头:“不,我不离开。我要等我爸。爸爸说,他会乘天黑跑掉。”

黎远望听他说得支离破碎,但已大概猜到了英翔那边是什么情形。如果没有人增援,他肯定脱不了身。

黎远望想了想,对那个团长说:“上校,你务必保护好孩子,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团长答道:“是。”

其实,英翔那边一打响,就有情报传回北京,但并不具体。国安部和总参情报部对各种猜测都要进行排查,这才耽误了时间。

后来,江离从斯里加那飞到新德里,随后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直到飞机进入中国境内,她终于忍不住,给黎远望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在斯里那加遇到了英翔父子,接着就有特种部队的人来抓他们,不过,英翔父子显然已经抢先离开,不知去向。黎远望这才推测,在那个地区不明原因的交火一定与英翔父子有关。

他一秒钟也不耽误,立刻带上鹰队,乘两辆军用天车,向西藏边境飞来。尚在途中,就接到了西藏军区的电话。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决断,并将情况及时通报给了英奇,也通知了自己的父亲黎盛。

已届七十高龄的英奇一得知消息,就要从北京赶过来,但最终被黎盛、桂妙然和戴犀劝阻住了。这么高的海拔,对他来说实在太危险。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时间仿佛停滞了,夜色始终笼罩着大地。

对于身处险要地势的人来说,黑夜更加凶险。英翔戴着夜视仪,对敌人的行动一目了然。

他的子弹仍然准确地不断射向那些人。不过,现在他改变了打法,不再瞄准他们的要害部位,只将他们射成重伤。一个重伤员不仅本身丧失了战斗力,而且需要别人照顾,需要人来给他治伤,并把他从前线运下去,这样一来,对方就相当于同时丧失了两、三倍的战斗力。

只是,这次对方也派来了好些狙击手。他们伏在远远的山头上,一直从不同的方向瞄着他。

打到后半夜,他的左肩和右臂都被狙击步枪的子弹穿过。他知道,如果不是对方矢志要活捉他,只怕被子弹射穿的就是他的头了。他们现在只是想废掉他的战斗力。

他将伤口紧紧扎住,仍然继续阻击着敌人,射击的准头丝毫未减。现在,夜晚的气温已经降到摄氏零下三十度,寒冷的空气使他的头脑特别清醒。

今天是2065年9月17日,也是中国农历的八月十七,天上的那轮月亮特别圆特别大特别明亮,他即使不戴夜视仪,也能把对方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戴着夜视仪,他的眼睛要暖和一点。

这时,卫星已经就绪,携带的各种探测器能够清楚地照出地面的各种景物,甚至透视到地下。

很快,英修罗的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山谷的俯视图。图像是用接收到的各种红外、热感、影像等数据合成后再还原的,非常清晰。

英修罗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一直隐在巨石后面,不时向外射击。不断有弹雨飞过来,打在他面前的巨石上,溅起一阵石屑。英修罗知道自己的父亲没能脱身,还在那里与敌人激战。

黎远望乘大型军用天车直飞这个全军海拔最高的边防哨所。最精锐的鹰队也随他同时到达。

黎远望跳下车,哨所外的大批军人齐齐立正敬礼,动静很大。英修罗却根本没听见,只是呆呆地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直到黎远望轻轻将手放到他肩上,他才感觉到。

他抬头看了看身旁这位威风凛凛的上将军,轻声说:“黎叔叔,你能派人去救我爸爸吗?”

黎远望凝神观察着屏幕上的图像,随即问跟在旁边的那位上校:“这是哪儿?在什么位置?”

上校立刻走到墙边的电脑前,调出一幅电子地形图,将这一地区的图纸放大,指着其中的一个山谷:“就在这里,离我们很近。”

黎远望仔细看着电脑显示的有关这个山谷的地理数据,一边问英修罗:“你们跟他们是在什么时候遭遇的?”

英修罗说:“昨天中午,大约一点多。”

黎远望看了看表。英翔在那里已经阻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他脸色凝重,随即又问:“他们有多少人?”

“好几百。”

黎远望立刻拿起通话器戴在耳上,命令道:“鹰队,三型装备,十分钟后出发。”说完,他便急步走进旁边的另一间房,迅速换装。

所谓三型装备,就是他们要带着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中国的痕迹,包括身上穿的衣服和全部武器,都是国外的原装货。

这一次,他们是未经许可越境作战,如果有什么意外,只能算是流寇匪盗,中国不会承认他们是自己的军队。他们如果阵亡,遗体落入对方手中,一旦在衣着或武器装备上露出蛛丝马迹,就会引发两国争端,轻则断交,重则引起战争。

不到五分钟,黎远望就换装完毕,大步走出营房。

鹰队已经整整齐齐地列队等在那里。

黎远望对跟在身后的团长说:“你们务必守在国境线,更要保护好那个孩子。”

团长立刻答道:“是。”

英修罗也跟了出来,感激地说:“黎叔叔,谢谢你。”

黎远望微笑道:“你爸爸是我最好的朋友,更是国家的大功臣,我一定会救他回来的。”

英修罗使劲点头,眼里又有了泪光。

黎远望一挥手,与鹰队分别登上两辆大型天车,向英翔所在的地方飞去。

第59章

月色下的雪原寂静荒凉,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黎远望乘坐的天车掠过险峻的雪峰,直驶那个英翔所在的山谷。

在他身边,鹰队的队员们全神贯注,随时准备行动。

这只特别战术与救援小队在近年来屡建奇功,为黎远望赢得了很高的声誉,因为成立这个特别行动小队是他首先提出的构想,并亲自指挥实施的计划。

但是,像这次这样事先不请示中央军委,亲自率领这支小队越境作战,以前从未有过。

其实,黎远望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这里是印度国境,中国现在正与印度军方建立更进一步的军事合作关系,以遏制美国的南亚战略。下个月,他就要率高级军事代表团出访印度,并与印度的国防部长继续新一轮磋商,以期建立中印战略伙伴关系。这对中国的国家安全意义非常重大。

当年,印度与中国就他脚下这一有争议的地区进行划界谈判时,印度做出了一定让步,这里才会有中国的哨所。为此,中国拿回了两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并为西南边防又增加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现在,虽然印度在与美国进行联合军事演习,但印度国防部也与中国国防部达成了一致意向,明年春季将在同一地点举行中印两国的联合军事演习。其中意义,足以令众多的分析家推敲不已。

这一切,都不能在今天毁于一旦,他也没有权利这样做。这样的行动非同小可,必须报中央军委主席批准。但是,英翔一个人在那里抵抗强敌,毫无脱身的希望,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英翔在他面前遭遇不测而什么也不做。如果能救回英翔,而要撤他的职,甚至让他脱军装,他也心甘情愿。

他们的天车越过国境后,最多十分钟就可以赶到英翔所在的地点,不过,还没到五分钟,机上的警戒雷达就探测到了有导弹向他们飞来,并发出尖锐的警报。

黎远望是飞行员出身,亲自驾车向山坡猛降,并放出仿真干扰器,将攻击的导弹引过去。他后面的天车也采取了同样的规避措施。

导弹在空中爆炸,立刻引发了雪崩。巨大的冰块排山倒海般向下倾泄,黎远望立刻拉高天车,避开弹向空中的冰块。

与此同时,又有导弹向他们射来。

黎远望当机立断,命令道:“跳伞。”

三十秒内,所有队员都跳了出去,操纵着动力翼伞飞向前去。

两辆天车直线下坠,还没落地,便被接踵而至的导弹击中,变成两个火球。

雪崩加剧,黎远望率领着鹰队在夜色中惊险地躲避着咆哮如雷的冰雪狂涛,终于降落在山腰,随即躲进陷入山中的小径里。

他们脱下翼伞,沿着英修罗曾经走过的路,向前飞速挺进。

不久,他们便遇到了顽强阻击。

敌人派出的那一队特种兵本来是想迂回包抄,以前后夹击,活捉英翔父子,却在途中接到命令,返身截击这一队援兵。

很快,激烈的枪声响起,在群山间激起连绵不绝的回声。

黎远望心急如焚,但这里地势太险,举步维艰。他指挥队员们分成两队,一队拖住敌人,他则率领另一队悄悄后退一段距离,随即绕道而行,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目的地。

渐渐的,黎明来临了。

太阳从雪峰顶上一跃而出,将金光洒向大地。天地之间顿时大放光明,冰雪反射着阳光,亮得耀眼。

英翔取下夜视仪,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山上明媚的阳光,淡淡地笑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对峙,他的子弹差不多打光了。狙击步枪、突击步枪、冲锋枪、火箭筒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有那把沙漠之鹰还剩下十五发子弹。

在冰山上呆了一整夜,野外的寒冷空气让他几乎快冻僵了。但他的心情却很平静。至少儿子已经确保脱险了。

他伸手去拿英修罗背的那个小登山包,在里面翻了半天,将所有东西都检视一遍。除了一本护照外,其他的都是零碎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小部分电脑配件,这些都不会泄露英修罗的身份或者可能的去向。他将那本护照一页一页地撕下,又将每一页都撕得粉碎,再放回包里。

随后,他又拿过自己的登山包。里面原来装的都是武器,除此之外,只有他过去使用的护照。他将那本护照也全部撕碎,扔进登山包,随即往里扔了一颗手榴弹,然后扬手扔下深谷。在下落的过程中,背包爆炸开来,无数碎片像一群蝴蝶一般随风飘散。

接着,英翔又塞了一颗手榴弹进英修罗的登山包,同样扔进了山谷。炸碎的物件纷纷坠进谷底的激流中。

在他的对面,远远地隐伏着的突击队员们骚动起来。他们的指挥官已经看出对方的用意,下令立即进攻。那些身穿白衣,戴着头罩的彪形大汉们沿着狭窄的通道,缓缓向上逼来。

英翔沉着地将剩下的三颗手雷一一投掷过去。随着爆炸,对方又有几个死伤者,只得暂时退了下去。

不远处,似乎又有雪峰被这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引得发生了雪崩。对峙的双方都听到了从空气中沉闷地传来的阵阵轰鸣。只是由于地形的关系,他们看不到正在发生雪崩的地方,但却能够想象出那种摧枯拉朽般的巨大威力。

过了很久,对方又开始往上运动。英翔举起手枪,瞄着对方的身影,沉着地扣动了扳机。他每射出一发子弹,就有一个人应声倒下。对方只得紧急救护伤者,其余的人立刻又觅地隐蔽。

这一天一夜,对方的进展一直非常缓慢,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英翔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飘散着硝烟味的空气,心里觉得很遗憾。如此纯净的空气就这样被我们这些人类给污染了。

在他身后,激烈的枪声一直没有停过。他心里有数,一定是中国方面派人赶来援救他,只是被对方拦截了。

他回头看了看,虽然看不到那边的情景,却仍然感到愉快。

边防哨所里,英修罗一直呆在电脑屏幕前,出神地看着他,一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里。

英翔轻松地笑着,拉开枪栓看了看,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了。他略一思忖,便将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不想被俘,既不想忍受对方一定会做的严刑折磨,也不想被对方用来要挟儿子。此时此刻,他能为儿子做的都已经做了,心里静如止水。

眼前那连绵起伏的雪峰始终沉默地看着他,仿佛在向他展示死后的世界,平和、安静、纯粹、凝固…在这里,死亡有种苍白的魅力,令人向往。

这时,一直坐在电脑屏幕前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英修罗忽然惊叫起来:“不,爸爸,你答应过我的…”

英翔的动作静止了。他的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遗憾地垂下手中的枪。他想起了儿子临别时那殷殷的眼神,想起了儿子反复的叮咛,也想起了自己对儿子许下的诺言,想到如果儿子知道自己最后失信了,不知会多么难过。他一生都谨守承诺,从没对任何人失信过,总不能到头来反而对儿子不守信用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这可以使他逃避折磨的解脱之道,算是给儿子最后的宽慰。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离生命的终点已经不远了。

这两天两夜以来,他几乎不眠不休,也没吃什么东西,却一直在剧烈运动。先是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在危险的山路和雪道上狂奔了将近一千公里。接下来的这一天一夜,他既背着百多公斤的负重,又要注意照顾儿子,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走了上百公里险峻的山路,随后,又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枪战,整整一夜都在与他们紧张地对峙,其间受伤、流血,长久地暴露在极度寒冷的空气中…这一切又都发生在氧气含量只有平地上一半的高海拔山区…苍月曾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禁忌他通通犯了个遍,辛辛苦苦地治疗和调养了长达四年的功效就在这两天两夜间丧失得干干净净。

现在,英翔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元气大伤。他的四肢百骸一直在发冷,寒气顺着神经直接侵入五脏六腑,接着逼进全身的骨髓里。伴随着心脏隐隐的开始有绞痛发作的迹象,他感到肺部已丧失了呼吸功能,一阵一阵的窒息感压迫着他,令他几乎已吸不进空气。阳光渐渐强烈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圈一圈五彩缤纷的光晕。

他咬着唇,极力忍耐着全身越来越强烈的不适,将手边那些已形同废铁的武器装备一件一件地扔进了谷底。

山壁上小径中的特种兵们看见了,又起身往前缓缓逼来。

英翔的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将最后一发子弹射了出去。最前面的那名战士捂着大腿的伤口,倒在地上。他身后的队员们赶紧将他拉回去,替他止血、包扎。

英翔一扬手,又将手中的空枪扔下了山谷。他拾起地上的最后一件武器,那柄锋利的伞兵刀,轻轻掂了掂。

他始终平静地微笑着,等待着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在电脑屏幕前的人都是心里一沉。英修罗紧抿着唇,似乎在强忍着,晶莹的泪水一直在他眼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强烈的阳光直射着这个险峻的荒无人烟的冰雪世界,冰棱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那些特种兵小心翼翼地向那块巨石逼近,却再也没有听到从石后射出的枪声。他们都松了口气。那个可怕的人终于把子弹打光了。

山路仍然很窄,他们排成错落有致的两路纵队,拉开距离,交规掩护,向那块巨石包抄过去。

第一名队员戒备地走到巨石旁边,忽然只见寒光一闪,一柄伞兵刀便抵住了他的咽喉。走在他后面的队员根本没看清楚那人是怎么扑出来的,便见到锋利的刀尖已顶住了同伴的要害部位。

顿时,人人都僵在那里。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英翔,却都不敢开枪。他们的上司下过严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活的。

黎远望率人奋力攀上雪峰,终于看见了英翔的身影,也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立刻命令:“狙击手,给我瞄准那些人,必须挡住他们,其他人,跟我上。”

几名狙击手立刻就地寻找有利地型,卧倒瞄准。

黎远望不顾危险,带着十多个队员顺着光滑的冰坡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