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个毛线啊,要真让小师叔误会她这个“颜粉”是“真爱粉”就不妙了,万一小师叔较真,不管是扔下她不管,还是认认真真考虑她这份“真爱”,都很不妙好不好。秦老娘惯来的彪悍把秦小景噎个半死不活,出气多进气少,要不是秦小弟跳出来解救,秦小景就得噎死在她老娘手里。

好容易从家里脱身,秦小景赶忙跟小师叔解释,好在小师叔居然十分好说话:“无非天下父母心,何须多言。”

“多谢小师叔体谅。”

两人遂一刻不停地飞往南海,南海中有两个小门派,说不上正经门派,却也非魔门。之所以提到这两门派,实在是因为止戈指明的方向就位于两个门派之间,而这两门派之间向来不很对付,盯这块海域盯得很紧,想悄无声息进入,实在有点难。好在玄门是块闪着金光的偌大招牌,随便扔出去都能震慑得住,何况长钧真君块威赫赫着呢。

因南海底丛生着无数海底灵药,他们倒不用找什么借口,秦景是个炼丹师,玄门的丹药又那样名声在外,带弟子去海底采药十分正常。与两个小门派的掌门各会面谈一下,两派便不会再管,当然好处还是要许出去的。这块海域素来以出产鲛珠草出名,也是味颇高阶的灵药,许两个门派各一批丹药后,沈长钧便与秦景一同进入海中。

直到入海时,止戈才一边指路,一边讲明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远古遗迹?”

“是,当年我曾与鳌山仙君前来,此地乃一位圣人陨落之地。”

“圣人?”沈长钧在宗门典籍中曾见过真法界远古之时的残卷,其中就有关于圣人的只言片语,曾经的真法界,并非不可飞升的上界,上界之上还有上界。但真法界本身是上界,飞升地仙之后,并不会脱离此界,然而在修为至仙尊后,便会遇到渡化大劫而后飞升的机缘,虽非人人都有,但确实是存在的,“既是圣人,为何会陨落于此界?”

“上古之前,圣人仙人皆可随意往来真法界,但自圣人于此陨落后,仙人入上玄境,出上玄境则会降作渡劫期修为。而圣人…自那之后真法界再无飞升成圣者,圣人也绝迹真法界,再不见影踪…”止戈话没讲完,被秦小景忽然一伸手抱进软软的怀抱里,止戈顿时有点羞得说不出话来,咳…小姑娘胸前开始鼓起软软的小肉包,这个认知让止戈觉得它好猥琐。

秦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越往深处越有长长的水草游荡,万一把止戈给缠进去呢。

“为何指引秦景来此地?”

“仙君探明自处后,曾讲过,此地乃是唯一圣人传承,但机缘并不属他。仙君当时曾与我讲过一句话,也是小阿景遇险,我方才想起来,仙君讲‘虽与我无缘,但与你却有缘,终有一日你会再来’。”止戈还记得鳌山仙君指着阵法把大道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因为圣人传承拒绝了他。

“为何确定是秦景?”沈长钧又问。

“因为长安仙尊再如何遇险,我也不曾想起过这里,更不曾想起过仙君说过的话。”鳌山仙君和长安仙尊分别是止戈的两任主人,鳌山仙君记载并不多,但只言片语间已能叫世人知道那曾是多么一时无两的风流人物。而长安仙尊,万年来,依旧无出其右者,作为它们的配剑,止戈反倒没被大书特书过,实在是本人太过能碾压一切。

止戈这样答,沈长钧便再无其他疑问,机缘本就是玄而又玄的。

此时,圣人遗迹已不远,秦景是否能得真法界唯一圣人传承,就看这其中机缘,是否属于她了。

 

第二十五章 报怨

 进入圣人陨落之地前,秦景问了止个一个问题——什么是圣人?

“仙君讲不把自己当作圣人的,便是圣人。”

止戈的答案对于秦景来说是个绝对的悖论,她也没把自己当圣人呀,但她怎么可能是圣人嘛。这要这样说,人人都是圣人,人人又都不是圣人,这倒有几分禅宗的味道了,见人人是佛,见佛是人人。但其实秦景又不能更深入的理解,她的理解只到字面上,让她再往深里想,她不止想不通,还得被困在死胡同里抓耳挠腮。

沈长钧:“得成圣果,不以为名,方显真圣?”

“我们能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吗?”完全听不懂,秦景现在觉得,她智商其实也不算太靠谱,她从前只觉得自己慢半拍,智商还很正常,可等到参玄论道时,才知道自己智商完全不够用。

止戈顿觉得这机缘没准也可能是沈长钧的,因为秦小景实在欠点智慧。自长长海草中越过,止戈一下便钻出秦小景软软怀抱,它可不想成为一柄猥琐的飞剑,那太影响气质:“此地便是圣人陨落之地,只有能容一人通过的法阵,鳌山仙君来时也是与人一同,但除最先进入此地的仙君外,其他人都被拒之门外。”

作为长辈,沈长钧本就是作陪的,当然不会跟秦小景抢这个,便站在原地示意秦景自己上前。秦景倒没迟疑,但她进入的同时,法阵光芒一闪,把沈长钧也给罩进去,进入法阵中秦景还不及观望四周,便先看到身边的小师叔:“止戈,不是说只能容一人通过?”

对此,止戈毫不负责地讲:“我亦只曾来一次,并不知为何。”

而沈长钧此时则在仔细观察四周,入目一片月白,背光处有幽幽水蓝,法阵似一个圆球,将陨落之地包裹其中,从中可以看到海底的种种。圣人陨落这地便飘浮在这圆球中,莹莹净净的光泽仿佛在告诉来人,作为一个圣人,哪怕是他已经陨落,他葬身处亦干净得纤尘也无。也许,他生前便是这样澄明无尘,清澈照人,只是不知因何事陨落此地,并由此断绝真法界仙尊们历劫成圣的道路,但不管他遭遇过什么的磨难,他都在陨落前为此界中人留下了唯一的圣人传承。

莫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意,但并不像是来自陨身的圣人,而更像是其他…其他圣人留在这里的情绪。哪怕从远古至今时,这股悲意仍旧未曾消散,足见这份悲意何其强大,而圣人的念头又何期恒久。悲意不浓,却足令人心酸,却又不至流泪,很奇特。

“这里,就这样,圣人传承在哪里?”秦景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片月白里能藏下什么东西,但如果说是这片月白色晶石本身,它们一丝一毫波动都没有,沉寂得像是万古不语的星辰。

“需你自行领会,我虽知晓,但并不能说予你听。”止戈当然知道,鳌山仙君能一语道破这份传承,又能清楚知道这份传承不属于他,自然知道这份传承在哪里,该怎么得到。

秦景四周晃一圈回来,什么也没找见,她便也不再讲究,直接坐到她认为很有可能是圣人“遗骸”或“舍利”的月白晶石上。不得不说,这片晶石还挺美的,很容易就让秦景想起传说中的水晶天宫。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在遭遇不幸之后依然化作这么美的一片晶石,依然为可能曾给他不幸的真法界众生留下唯一传承,原谅秦景受过太多荼毒,总觉得这位圣人值得敬佩之余,也多少有点傻。

为什么要对伤害过你的人这么好,他们明明对不起你,你还给他们留什么一线生机。有句话真法界没有,但是它总结得很好,而且也是一位圣人说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小师叔,以德报怨,何如?”秦景忽然想知道沈长钧会怎么回答这个圣人曾给出过答案的问题。

沈长钧:“世间事,非以德报怨全能抵消,小怨不除埋祸患,大怨不留始能安。”

修仙者恩怨本来就重,沈长钧这样答倒在情理之中,可这样一来,秦景觉得他们俩谁都没有得圣人传承的机缘,因为他们俩完全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就算秦景慢半拍,但凡与她有怨的,她可从不会轻易忘记,而恰恰因为她慢半拍,很可能别人都记不清为什么得罪过她时,她冷不丁抽一闷棍把人抽得晕头转向。至于沈长钧,那就更不用讲了,这位向来是恩怨都不过夜的,毕竟是强人嘛。

不管是沈长钧还是秦景,两人都挺自知的,面面相觑好半晌,都有点他们来了也并没什么用的认知。而且止戈还说有危险,可他们进来到现在,什么危险也没遇到,又或者说鳌山仙君来时确实存在危险,但无数岁月过去后,那危险已经消失?

“没有消失。”

“那在哪里?”

“我不能说。”

秦景真想掐止戈一下,可捡它手疼的还是她呢,秦景忽又问止戈:“这位圣人为什么陨落于此?”

止戈:“远古之时,这位圣人陨落之前,圣人与真法界中修士仙士来往颇密,并且十分慷慨大方,只是世上多的是贪心不足以怨报德之辈。圣人虽实力远在仙尊之上,但无防备之下,纵然是圣人,也只能身陨于此,仙君也只知道这些。真法界自有修士以来,多少人多少事曾被抹消于岁月长流中,那位圣人陨落断绝真法界圣人传承,若不抹去痕迹,参与其中的修士仙士,遗臭永世且还罢,他们及他们的后人还大有可能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秦景心想她要是这位圣人,才不会给真法界留下这么一份传承,叫此界中人永绝大道才好呢。人性中的恶意,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剔除的,三字经说人性本善,但在现代有份研究报告说人性其实是本恶。真正使人善的是人类社会中法律和道德的存在,以及人类在人类社会的活动中产生的社会秩序和普世价值观,才是使人趋善的原因。这份善本来就来自自我约束,自我克制,一旦某种东西的存在打破这种自我约束,恶意会出现就太自然了。

甚至秦景还看过这样一段话,大多数人不曾为恶,是因为他们没有作恶的资本。但是,是否真正存在这样一种人,他们在天大的诱惑面前,依然保持清醒,自我约束,纵使拥有雄厚的资本,也仍旧不曾作恶。不不不,这太理想太天真,哪怕秦景觉得自己其实也算天真,仍旧会觉得这种人是不会存在的。

“他就是这样的存在吗?还是说所有的圣人都是这样的存在,不是说仙尊渡劫便成圣吗,难道说成圣还有更苛刻的条件,比如大爱无疆,神爱世人之类的。”秦景立刻摇头,如果这样,她还是不要成为圣人的好,就她这硬件,真运行不起圣人这程序。

“什么样的存在?”沈长钧问秦景。

“哪怕全世界的恶意加诸他身,他依旧怀抱善意,哪怕为恶不会担责任,且能得到利益,他依旧不会为恶,这位圣人没准就是这样的存在。”秦景想了想,对止戈说,“要不还是走吧,你觉得成为这样的圣人,真的能解决我的麻烦,这要是得到唯一圣人传承,我怀疑会不会人家要取我天赋灵悟,我难道还得乐呵呵不知死活地给人送到手心里去不成。”

秦景要走,沈长钧见四周没什么变化,猜想到一种可能,也许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取走了唯一的圣人传承。便在绕周围飞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后,朝秦景点点头道:“既如此,走吧,出来前大师兄叮嘱过,若此行不能有所得,便带你另去一处秘境。”

“也行,没鱼虾也好。”

就在两人要走时,忽然空中有光团闪几下,似隐似现,过得好久才凝结中光幕,片刻后有一人自光幕中走出,并无实体,更像是投影:“且慢。”

止戈:早该出现了,在小阿景脑子里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时,这位就该出现了。

“没料到有两人,此地灵力原本只足支撑一人,你们二人同时进来,使法阵大量损耗灵力,险令我无法出现。”那人虽是个投影,但似乎特别智能的样子,秦景不知为什么,想到人工智能了。

“你是那位陨落此地的圣人?”秦景问道。

却见那人摇头:“并非,我是另一人留下的神念,之所以留此神念,便是等着有朝一晶为你们开启这片唯一的圣人传承。我等本不愿意再见真法界有人渡劫成圣,但这是他的遗愿,我等也只能帮他达成。”

“在哪?”

那人并不再讲话,而是长袖一挥,瞬间那片巨大的月白晶石便如水般转出漩涡来,不过顷刻便将秦景和沈长钧全部吸入其中。

至此,圣人陨落之地的危与机才真正开始。

而秦景在站好的第一时间,就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位陨落于此地的圣人,一身素白无尘,眉目间若攒满中秋夜的皎皎月华,令人望之目澈神清。

秦景:难道大婶真收到我烧的好香了?真是没节操啊!

 

第二十六章 深渊

 这位陨落还留下唯一传承的圣人号还真,尊洞世圣君,可惜虽尊洞世圣君,却到底无法洞烛世事。秦景见到洞世圣君时,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会有人舍得对这样一个人下手,真是杀鸡取卵鼠目寸光。

“十二元会?”洞世圣君讲他陨落前推演到十二元会后,将会有人来此接下他的传承,秦景最近一直被沈小师叔恶补修道基础知识,关于纪年的量词就是其中之一,一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而洞世圣君说的十二元会,秦景在脑子里粗粗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一百五十万年左右。

只拥有短暂历史的地球人类,对于一百五十多万年的等待惊得直接呆掉,人类短暂的历史不过区区几千年,而洞世圣君轻飘飘就扔出个一百多万年来。秦景一直以为,就算真法界有漫长的历史,也不过十几万几十万年而已,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真法界什么时候出现的人类且不说,只说修道基础知识里关于高古远古上古近古今古这些概念,恐怕都要远远超出她对时间的概念。

时间空间物种起源高维生命等,这些都是一些越往细里想,越觉得恐怖至极的话题。

“真法界已存在多少元会?”秦景知道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可她忍不住。

“若如今已十二万会过去,细算来,应恰好一混元量劫。”

六十四亿年!

等等,秦景记得地球也才四十多亿年,第一次,秦景怀疑自己不是穿越到古代,而是穿越到了人类离开地球后的二十亿年后。越想越恐怖,秦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每一根都仿佛是她对自己智商的嘲弄。

止戈:“阿景,不要胡思乱想。”

因秦景已经筑基,止戈已能感知秦景的种种念想,对此止戈有无数的槽要吐!

“噢,好。”

洞世圣君倒很宽容,静静在一旁由着秦景胡思乱想,她需要乱想,他就给她时间慢慢乱想,似乎还能感知得到一般,对此表现得十分感兴趣:“外星人?”

“什么?”秦景大惊失色,难道洞世圣君看出我不是真法界这个星球上的人,所以喊我外星人?

“存于你意识中的一念,何为外星人?”

“居住于其他星球上的生物。”

“诸天世界,广阔星海中,有无数世界可容凡人生存,岂不除此界皆为外星人。”洞世圣君这话给秦景的感觉是,这位在一本正经开玩笑呢。

秦景:算了,我们还是来说圣人传承的事吧,宇宙啦人类啦外星人啦星际丛林法则之类的事,留到我以后慢慢烧智商就好。

“圣君,既此地有圣人传承,又闻说又险,为何我什么也没遇上?”秦景的意思是,莫非您老人家是特地出来陪我聊天的,当然您这么赏心悦目,陪我聊天我也乐意就是。

“因你十分有趣,比另一个人要有趣很多。”洞世圣君浅笑的样子,能把人心扉都吹开,当真是白衣胜雪,貌盛春华,“那么,秦景,你愿接本君传承吗?不论过程多险,不论修行多难?”

秦景坚定点头:“当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我明白的。”

洞世圣君点头一笑,大袖一挥,瞬间便卷起风沙无数,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沙,打在秦景脸上叫她几乎忍不住叫出来,跟小针小刀割肉一样。但她一摸脸,并没有受伤,可怜她不过筑基初期修为,还没学会怎么运用灵力护住周身,也实在是灵力还不足以护她多久,沈小师叔认为她现在还完全没必要学这类术法。

受风沙打脸约一刻钟左右后,眼前又豁然开朗,入眼一片枯山,尽是光秃秃寸草也无石头,没有泥土附着。天很低,低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枚星来,这里似乎既没有水也没有生命,整个天地之间安静到极至。秦景皱眉飞向高处,极目往四周看去,确实没有生命的痕迹,这算什么危险?

“止戈,险在哪里?”

止戈:“洞世圣君叮嘱过,发现什么没发现什么都不许我与你讲,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你得靠你自己。”

秦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家止戈就不可爱了呀,这可真让姐姐伤心。”秦景其实现在也渐渐反应过来,止戈前后有两任主人,一个在远古,一个就干脆是几十万年前,止戈怎么可能是个灵智初开的小剑灵嘛。但是止戈期期艾艾装小,哄着她也被她哄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止戈其实也什么都知道,毕竟秦景现在想什么,它哪怕不一清二楚呢,也能知道个大厩。可再怎么软软小姑娘就是软软小姑娘,她喜欢,它就顺着她喜欢的来呗,说到底还是互相哄着,不过也很开心就是:“小阿景就是这点不好,向着人时全天下最好,不向着人时全天下最讨厌。随便找个地方调息入定,等到险该来时,你自然会知道。”

这已经算是止戈能给的最大提示了,委实是它不能看着它家软软小姑娘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悠。

一切都在天黑时降临,有无数恶鬼凶灵如自地狱间来一般,随着光的消逝如潮水一般需随黑夜涨满先荫的山谷。秦景站在高处沐浴晚霞,心里直发麻,那么多恶鬼凶灵,凭她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脱身?止戈偏这时候一句话不说,帮不上半点忙不说,连聊两句天排遣一下压力都不行。

沈长钧给秦景突袭的术法里,多半都是自保的术法,攻击类的几乎都要用到剑,而且大多是用以与人斗法的,压根没有可用来对付凶灵恶鬼的,秦景这时候特别想跟小师叔好好聊聊天:“不对,洞世圣君也肯定知道我才不过是个战斗力低下的筑基期,那他为什么要把我弄这里来?”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并不需要战斗力,另一个…”秦景很不想提起第二个可能,实在是阴谋论见过太多,忍不住就往那方面去想,“另一个就是这传承不是真的,也许若干年前是真的,但随着时间的增涨,原本还对真法界心存善意的圣君因被困于此而反生怨憎,于是真的也成了假的。”

秦景叹口气,要真是第二个,她今天就别想好好从这里出去,只能撑久一点,看能不能等到小师叔来搭救她。不过秦景是个每遇到危险就智商上线,脑洞大开的,她想是不是我追着光线跑,这些鬼啊灵啊的就追不上。想着,她就这么干,这时候不能顾忌什么口袋空空,她炼丹辛劳攒下的灵石,不就是这时候用的。

把张峥嵘送的飞行法器取出,灵石按上去坐着就朝着天际散发光芒的恒星飞去,她虽然走得不如光快,可在地球上,人们不是还可以随时从黑夜穿越到白天的么,飞行法器只快不慢:“等等,飞,好像它们不能飞起来啊,所以我只要飘着就没危险?”

她才这么想,天上就袭来无数比她飞行法器小不了多少的飞鸟,一只只长得古里古怪,随便叫一声都让她毛骨悚然。见状,飞也不能好好飞了,这些鸟不知什么品种,比她飞行法器还快,眼看对面的山上有一个山洞,她习阵法小有所成,布个简单的隔绝气息的阵法再加个防御阵躲一个晚上绝对不是问题。

问题是,绝对不止一个晚上,秦景安危度过第一个夜晚后,又迎来第二个夜晚,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直到最后秦景都没兴致去算第几个夜晚时,危机降临。

架设的阵法被冲破,无数长着僚牙,如同能一口将秦景吸干的凶灵恶鬼前仆后续地扑上来,秦景是左支右绌打东来西。灵力目前还可以靠丹药维持一下,但补充灵力的丹药,秦景并不多,眼看着两瓶见底,天际却仍然不见分毫破晓的微光。秦景心里略有些慌,但手上没迟,挥剑守着洞口斩了大半个晚上,她手也酸腰腿也僵,除偶尔用一点灵力消除手腕疲劳,她并不敢浪费灵力在其他方面。

这里夜间格外冷,寒风冻得秦景几乎要冻成冰,洞口不住有凶灵恶鬼在剑下化作飞烟消散于空中,又会有凶灵恶鬼继续填上,它们仿佛对消失没有丝毫概念,所以不存在畏惧与撤退。秦景越砍越难受,哪怕是凶灵恶鬼,也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收割性命感,虽然不是无数人命转瞬陨落,但她又不是虐待动物“爱好者”,而眼前这些也不是眼不眨都能一收一大片的麦穗。

忽然,秦景眼前出现一个小孩,同样是个恶灵,漫身黑气,双目空洞,秦景挥剑就要斩去,但恰在她就要斩落时那小孩子忽然身上黑气尽消,露出清澈双目,乖乖的喊:“姐姐。”

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秦景知道她一剑斩下去才是正确的,但看着小孩清澈双眼,她却忽然想起洞世圣君来。那位圣君是否也曾陷落黑暗中,却依然用这样清澈的双眼看待世人,如今的圣君是否因凝望深渊太久,于是化作了深渊?

秦景想,既然是考虑,就赌一次善好了,于是她将剑从小孩头上移开,砍向另一个凶灵,又斩向下一个恶鬼。然而,就在秦景以为自己赌对了的时候,那小孩子忽然跳到她背上,一口咬向她脖子上的动脉…

 

第二十七章 明光

 身为一个穿越者,秦景怎么可能不暗搓搓想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呢,所以当事情发生后,秦景竟久久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神兽呀天雷呀狗血啊一点都没有,有的只是空白,漫长到如同将持续万古的空白!

穿越大婶,来,让我们聊聊。

“就算我不是主角,你也不能让我莫明其妙就死在这破地方了吧,我…我连小师叔的手都没摸过呢。”秦景蹲山洞角落里一边画圈,一边看着不远处自己那具已经不能看的残破肉身,这下好哪怕还有魂,肉身也不能再用。她一个才筑基的修士,压根无法夺舍,只能转世投胎,夺舍那是元婴以上才能施展的“随便作不怕死”光圈。

至于小师叔的手什么的,那不过是秦小景,噢,准确的说已经变成阿飘的秦小景随便说说而已,过口不过心。

“止戈,我死了你不是该回剑阁吗,怎么还在这里?还是说你跟我的魂魄一样,暂时被困在这里不能离开?”秦景看向空中漂浮着的止戈,它居然还在,也许到底是神魂相照过的缘故,只要她魂魄不灭,止戈就会跟随在她身边。但洞世圣君的传承法阵一打开,天道轮回就会找上她,她必会投胎去,止戈也必然会回归剑阁,这样一想好伤感。

她以为会很漫长的穿越生涯,居然短暂得像划过天际的流星:“嘁,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流星好歹也曾发光发亮过,你充其量就是块坠成一地粉尘的陨石而已。”

也许是她处于魂魄状态的原因,止戈竟已不能再跟她沟通,不过止戈只是漂浮在那里,秦景就觉得心里多少有一两分安稳。她没尖叫没疯嚎,全亏止戈还在,只是被那小鬼一口咬死,真挺冤的。她并不是什么善心多得有卖的,偶尔赌一次还赌错,以后肯定更不会发善心。

冥冥中,不知何处,忽然来一股推力,将秦景推向倒在地上的那具残破肉身,一阵天旋地转与片刻黑暗后,秦景睁开眼来。却发现不知为什么,居然出现时光回溯这样奇怪的事,她手上是刚布好阵法余下的几枚灵石,淡淡的阵法光壁完好无损,一切都是凶灵恶鬼还不曾来犯的时候。

“止戈…”秦景想向止戈求个主解,但忽然又想起止戈被洞世圣君叮嘱不能帮她,要让她自己面对,于是便又收声,倒让止戈追着她问好几遍怎么了。秦景没再说话,这已经不是她最初进入这里的那个山洞,是一个更隐密的,视野更开阔也更高,能最早被阳光照射到的山顶石洞。靠这个石洞,她也确实安然度过了一段时间,但哪有长久的安然呢。

现在秦景考虑的是,到底怎么办,她给自己又加了个防御阵法,并细细琢磨沈长钧教她的那点东西。也是她才筑基,来得及学的就那么些,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防御类法阵中低阶丹药以及基础剑法。眼下最有用的当然是防御阵法和基础剑法,炼丹…她倒是有一堆药材,也带得有丹炉晴虹,甚至也有最低阶的丹火。固然可以炼制一些增持灵力的丹药,但丹药早晚有消耗尽的一天,所以丹药能起的作用并不算太大。

“必需好好练剑法,哪怕是基础的,也比防御和丹药都要靠谱。”秦景从乾坤镯里取出元昊真君早已传给她的上玄剑法,那是元婴期才能开始修,可以一直修到渡劫飞升的玄门看家剑法。秦景对着玉符没少掉口水,但元昊真君跟她讲过,现在就映入神魂,也不过浪费一枚玉符而已,因为她现在完全无法修炼。元昊真君给她,不过是为激励她,早早达到元婴期好开始修炼。

都到这样的节骨眼上,还管什么浪费不浪费,先用了再说,能起万分之一的作用在这时候也能救她命。

映剑法入神魂的过程非常顺利,甚至也也得到了几分好处,只这几分就够她现在受用的。于是接着便是白天刻苦修习剑法,晚上挑灯夜战凶灵恶鬼,修为“噌噌”从筑基初期到大圆满不说,她还摸到了结丹的机缘,不过她现在压根没有工夫沉下心来细细体悟,只能暂且压着。结丹并不是一时一刻之功,很可能需要几天几周,长的甚至可能是几个月,秦景可不认为凶灵恶鬼们会给她这时间来让她结丹。

剑法越来越精纯,灵力积攒更是比从前要快许多,秦景痛并快乐着。

让秦景一直心神高悬而不能安的是,那个小鬼一直没出现,不知道是为什么。又或许什么事都一样,经不起念叨,秦景这天才念叨一句,没隔两日,光线消失后,那小鬼便随着许多凶灵恶鬼一齐出现在山顶石洞外,不停地撞击着她架构的阵法。阵法的光幕随着灵力消耗摇摇欲坠,秦景加持阵法的速度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最后自然又是挥剑上阵,一剑剑砍去,如收割麦穗般,将凶灵恶鬼收割于止戈的冷冷雪芒中。

最后,她的剑又悬在那小鬼头上,区别在于,此时已近黎明,大部分凶灵恶鬼已经在开始撤退,只有那小鬼被秦景的剑气罩着动弹不得。那小鬼又像那时一样,清澈双目如明镜新开冰涧初融地看着她,嗓音软而糯地喊:“姐姐。”

秦景怒视着小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剑始终无法向下半寸,秦景咬牙切齿愤怒非常。她的愤怒一半是对小鬼,一半是对自己,居然明明被咬死过一回,还是下不去手,这叫什么,这叫圣母玛丽苏,是种病,得治。结果,她就跟个放弃治疗的绝症患者一样,收回剑,怒意冲天地回她的山洞去。

她倒是犯病放过小鬼了,小鬼晚上又来,秦景还想“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呢,结果她还是没能砍下去,最后…

“妈的,老娘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圣母玛丽苏呢,秦小景,老娘真是今天才认识你啊,你居然这么善良天真,真是感动‘死’我了!”是哒,她又再次变成阿飘了,还是被那小鬼害的。

秦景没想到居然时光还能再次回溯,这一次她回到的又是被小鬼害死前,秦景打定主意,见到小鬼绝对不去注视它的双眼,直接蒙着眼睛一剑砍过去就是。但有些东西,总是避不开的,她看到小鬼仍旧会第一时间看向那双眼睛,似乎比前两次还要更明亮,如被光烘托得无比耀目的钻石,仿有七彩虹光:“为什么,我明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在秦景将剑从小鬼的脖子上移开时,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道光,所有的凶灵恶鬼同时消失,那小鬼也随之消失不见。光散后,出现在秦景面前的是洞世圣君,圣君依旧是白衣胜雪,目澈如星:“明知它会反咬你一口,为何不斩了它?”

“不知道,我并非怀有无上善念之辈,所以我也很想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不斩了它。圣君,您尊号洞世,可否教我,好叫我以后别作被蛇咬死的农夫,我对活着还是挺感兴趣的。”秦景是真心求教,她真的想弄清楚答案呐。

“你们二人同来,所行虽全然不同,一个杀得痛快,一个被杀…倒也痛快。奇的是,你们神魂之中竟同样蕴有明光,原本不解为何同来有两人,现在倒也有了解答。”秦景这下不去手的蕴有明光,洞世圣君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样的人嘴上说着“我非良善”,但神魂中有不可磨灭的善念,也许并不鲜明,也许微小,但只要触及便会浮现。令洞世圣君不解的是沈长钧这个杀得无比痛快的,居然也蕴有明光,倒是稀奇。

秦景:早知道我也杀,原来杀得痛快也可以。

秦小景是迟钝,可危机关头智商上线,第二次时光回溯时她就察觉出古怪来,所以第三回,她发现自己还是下不去手时,就很干脆利落地收了剑。她还挺自得于智商上线的,然而她智商上线还是敌不过小师叔,因为听洞世圣君的语气,沈长钧也通过了考验。

“但传承唯一,给你们二人谁好?”

忽然出现的沈长钧:“给她。”

做为长辈,哪有跟小辈抢东西的理,再说他本来就是陪客。沈长钧并无危机待解,又逢过不知多少奇遇机缘,是以哪怕这唯一的圣人传承,也并没有使他意动分毫。

秦景:“还是给小师叔吧。”

小师叔境界已经够高,得圣人传承后自然更加一日万里,她只需要抱大腿就好了!秦小景之所以这么想,完全是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险,有个强大到横绝真法界的小师叔,比她自己修行到横绝真法界要现实得多,也快得多。

“小辈之事,当由长辈作主,还请圣君将传承予秦景。”沈长钧猛把长辈架子端起,眼一扫示意秦景老实点。

秦景轻咳一声:“给小师叔,小师叔照应我就好了。”

小师叔丝毫不认同秦小景欲抱大腿的想法,瞪她一眼道:“人若不自强,如浮苹无根,何能立世。”

“给小师叔。”不解释。

“还请圣君不必理会小辈言辞。”

想抱大腿的和不能抢小辈东西的两个人简直不可调和,洞世圣君并不插话,只静静在一旁看着,似乎在等他们吵出个统一意见来。

 

第二十八章 花开

 秦小景在谁得传承这事上,绝对是无法说服的,因为抱大腿明显又快又省事嘛。沈长钧就是把长辈架子端出来,嘁,元昊真君这作师傅的且没架子呢,何况你个师叔,干嘛非听你哟。一师叔一师侄,就传承相持不下,两人谁也不肯接,又不肯错过,非塞给对方不可。

最后两人吵得烦了,都不开口说话,跟俩小孩子置气般扭开头不看对方,洞世圣君忽笑开:“若说从前,本君定欲将传承予秦姑娘,但如今本君以为纵深蕴明光,也须刀剑在手。秦姑娘不曾经风历雨,年纪又小,心思柔软些倒也在情理之中,而沈修士历经世事仍怀有明光,却分外难得。人不难于稚子天真,而难于长壮思淳,是以…”

秦小景双眼大亮,她就说传承应该落到小师叔头上,像小师叔这样本身就厉害的人物,得圣人传承岂不要飞起。这以后看她还用怕谁,靠着小师叔这颗大树乘凉就是,谁敢不开眼打算啃她这块唐僧肉,也得掂量掂量挡不挡得圣人一怒:“对对对,就该给小师叔,天赋品德都属难得。”

洞世圣君对秦小景总格外宽容,对她笑时,也笑得格外柔和:“是以,本君决定,将传承同时予你二人。”

秦小景/沈长钧:…

“不是说唯一传承吗?”秦景疑惑道。

“是啊,唯一传承,你们离去后阵法自会消失,世间再无其他圣人传承之地。”是唯一一个传承之地,并非是说只能给一个人。当然,本来是只打算传给一个人的,但阵法居然同时吸纳进来两个人,许冥冥中真有什么天注定,洞世圣君并不介绍耐烦再多给一个人,“如此,可愿接吾传承?”

秦景看一眼沈长钧,沈长钧拿看不懂事小孩子的眼神瞟她一眼,似是唯恐秦景还推辞一般,先出声回话:“谢圣君传承。”

洞世圣君点点头,又看秦景,秦景又不蠢,又有大腿抱,自己还能强悍,就算是蠢到死也不会拒绝好吧:“多谢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