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这点乐趣也不许。少来,回头我就撺掇小阿景喜欢别人去,喜欢你以后连人都不给逗,作为我家小阿景的配剑。我是断不能乐意的。

“还有,我听那竹露跟小阿景讲过。要她小心,却没头没尾。小阿景没当回事,我看别有内情,你这作师叔的盯着些。小姑娘不懂事,你作人师叔的只好替她懂点事。”止戈倒没跟秦景说,秦小景这么慢半拍。只怕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她眼前发生,她都可以当作完全不存在。跟她说也没用。

“好。”即钧峰上除秦景与他,就只有竹露董秋韶,想也知道会是谁,不过小姑娘之间,事应当不大。但董秋韶那里,是该早做决断,否则现在出不了大事,也迟早惹下大祸。

只是董秋韶…沈长钧对散财天师能有辄,毕竟散财天师那洒脱个性,连话都不必说摇个头就什么也意会,说放开就放开,并不会执着于物,这也是当时世人传散财天师能成圣的原因。家财无尽她能散尽,万物拿起,也能放下,简直是看淡了这世间所有,传说中圣人便是如此,拥有一切而能看破一切然后不萦于物。

而董秋韶,远没到那样的境界,散财天师或许一开始也并非那样洒脱,只是对着还没有那般境界的董秋韶,沈长钧实在不知该怎么下刀子斩断她心思。或者,真如她所愿,就如当时秦景欠赢国国主情缘那样,还她一段情缘?

一想到跟散财天师情侬你我,沈长钧就够呛,他们之间作好友完全可以,换个身份说要作情人,就怎么都难以想象。在情感上,一直埋头修道的沈长钧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但他的初出茅庐却与秦景不一样,他有清晰可明辨的成熟观念。

这么说吧,对沈长钧来说,董秋韶就算是散财天师转世,如今也与他并非是对等的,这种对等不是讲身份,而是讲很多方面。所有不对等的,不论是交友还是恋慕,可能都会欠缺一些尊重,这只是对他而言,他倒不至于轻视,但会少敬重。沈长钧更希望道侣是能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的人,而不是只能在他身后躲风避雨的那个,那些是晚辈是弟子,当然也可能是无干紧要的人。

更淳朴一些来说,大道寂寂,并肩同行才不至更寂寞。

“或者你跟她说,‘你不够强,我无法与比我弱太多的人共参大道’。”

“怎还在这,不回秦景身边?”沈长钧思绪波太大,被灵剑感应到也在情理之中,沈长钧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对这个热衷于窥探他人心思的灵剑有点意外。他的配剑长钧跟止戈比起来,真是个乖乖招人疼的小孩,这样的止戈,秦景能承受得了?

“当然,小阿景不知道多喜欢我。”跟秦景在一起待太久,止戈讲话都跟秦景有些像,多半都是秦景惯用的语气和说话习惯。

“若长安仙尊或鳌山仙君,会当如何?”

“长安仙尊是个十分有风仪的君子,大约会很斯文的拒绝,跟你一样,但拒绝过后那人怎么想怎么做,他不会再管,反正也没人敢到他面前发疯。至于鳌山仙君,听不进去他话的都扔到冰川底下去,还不听就继续扔,扔到听懂他意思远远避开他为止。我觉得,你可以试试鳌山仙君的方法,你不是晚上都会把那些普通弟子仍到崖底吗?只要你不怜香惜玉,完全可以这么做。”止戈献上良心提议。

“她一个炼气期弟子,下冰川?”止戈这提议自然是一点也不良心的,沈长钧挥手叫止戈赶紧回秦景那去。

不过,止戈说的未免不能一听,沈长钧想着也许是素日举止言行太过温和,又因散财天师而不自觉带几分亲切,这才叫董秋韶生出想法来,遂打定主意冷着董秋韶。

不冷还好,一冷董秋韶,董秋韶对秦景就更加火冒三丈,但她又不能现在就毁秦景根基,于是便暗地里使坏。但是不管董秋韶怎么使坏,秦景都相安无事,董秋韶疑惑时,被沈长钧出声叫去:“董师侄,这是最后一次,若再犯,逐出无应山。”

哪怕你是散财天师转世,也容不得坏了无应山风气,这就是沈长钧的再喜欢一个人,对还是对,错还是错。散财天师于他恩义深重,她的转世犯错,他也照样不会心软相容,何况他给过他机会。也许是有些无情,但这样的无情,也比有情好,所有情深义重的放纵,都是虚情假义的捧杀。

“她…比我重要对吗?”董秋韶强把眼泪忍回去,却忍不住浑身的颤抖。

“你说秦景,是,她比你重要。”所有真传弟子都比普通弟子重要,等到真的要为无应山出头时,这些弟子才会明白为什么。另外,一个有天赋且勤修的弟子,也比一个有天赋空白误的弟子要重要,至于散财天师的恩义,恩义是恩义,对错仍是对错。

“你就是这样报达恩情的!”

“她从不挟恩求报,所有她曾施的恩,她也都从不挂心,更不望报。”虽然这不意味着不应当报,但却也不是这样报,“当真求报,也等你成为她再讲。”

“到那时又何须你报。”散财天师的事,董秋韶已经打听得差不离,自然知道那是个多么传奇的人物。

“便就是如此,当你真不须我报时,你胸中执念自可消去。”沈长钧说完,越过董秋韶走向秦景,继续指点修炼。

董秋韶此时,已有些怨怪沈长钧,但更多的却仍是对秦景,甚至已经开始埋怨所谓的上辈子,如果散财天师不是那么传奇,是否她就不会被苛责,是否就能得到她所求的。然而,她却不想,如果散财天师不是那么传奇,岂会叫人惦念至今,岂会留下转世投生都抹不肖,仍须再还因果的恩义。

人人都觉得,董秋韶作不出什么风浪来,毕竟她不过个炼气期,到无应山后又一门心思谈情说爱,无应山中的人都认不全。虽然沈长钧已暗中多留神,且还防着冰河仙尊搅局,但仍防不住董秋韶与照日真君那如“命定”一般的相识。

董秋韶天赋顶不错,炼气期弟子可以约同一起去玄门地界的各大小山脉磨砺,因所有地方多已被探明,只要标准不可去的地方不去,便不会有危险,遂玄门很鼓励弟子多去山中磨砺自身。无应山虽没有炼气期弟子,但其他山中有不少,董秋韶不认识,却可以拖竹露。

竹露一听她不盯着秦景转,赶紧给她找了人安排着一同去玄门诸山脉中历练。

这一出门自然是天宽地广,也就什么人都能遇上,照日真君化神不成,辗转多日,还是悄然来了玄门。却因为他别有心思,不好正大光明上门,遂在玄门地界诸山脉里转悠着,一边接近玄门低阶弟子,一边琢磨接近无应山的方法。

这时候董秋韶出门,对照日真君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正好送到嘴边的救命粮。

第五十三章 凶兽

照日真君跟着这群刚出山门的“小毛孩子”转悠几天后,就把视线全投注在董秋韶身上,无他,董秋韶自己把自己的身份曝到了照日真君耳朵里。照日真君一听无应山,顿时来精神,便易容化名作一个散修光明正大现身。玄门这样威加宇内的大宗门,是从来不怕放开自家地界叫人来打探的,爱来来,但真要存着什么心思,死得干干净净也别怪谁。

同董秋韶一道出行的,多已经出来过几次,基本的警惕心谁都有,也就董秋韶这个头回下山的不知道跟着自家人出门还能遇上存歪心思打坏主意的。与董秋韶同行的人也没提醒,谁下山不得栽个一两次,栽过知滋味,以后就不必人劝,自己就会警醒着,不会再叫人哄骗去。历练历练,吃点不干紧要的小亏,也算在历练范围里。

在同行的玄门弟子看来,照日真君也不算太坏,最多看起来是个想占点便宜的,也没胆子做更多。

“董师妹,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们去看看。”董秋韶在一行人中修为最低,攻击术法更是一个不会,太危险的时候,众人只能把她放在后放叫她注意安全。因照日真君也参与其中,同行的人便放心把董秋韶暂时独自留下。

湖滩上是一只高阶凶兽,有鳞有羽,看起来颇奇怪,一行人都没怎么瞧出来这东西是什么,却是照日真君一语叫破:“龙鳞凤羽…竟是呲融。”

呲融是传说中龙凤交合所生的凶兽,分明是两瑞兽所诞,却因不被大道所容,后堕成凶兽。传说虽然很多人都嗤之以鼻,但呲融的鳞与羽确实极为珍贵罕见。甚至呲融的血肉也都是炼丹的上好材料。且,传说未必没有根据,呲融的血可以炼制激发隐藏天赋,唤醒上古血脉的化神丹。此化神非是化神境修为的化神,而是真法界古有记载,真法界中人皆为上古神族血脉,用呲融龙凤交合的血脉。就可以唤醒。

当然。记载中,龙血凤血等被称作瑞兽,实为神兽的血更加可靠。但龙凤在记载中是追随神族去了另一个更高的界面。

龙凤不能得,呲融却是唯一能找到的可用以炼制化神丹的兽血,一听到呲融,就是照日真君都有些站不住。若能够得到呲融的血。他又何必去沈长钧眼皮子底下抢秦景的天赋灵悟,只需服下一枚化神丹。唤醒上古神族血脉,自然可以超脱*凡胎,不再受寿元所限。

“师兄,小心。”这一队人同出来。除董秋韶是临时加进来的,余下的几人平日里就相识,且已经同时出来过几次。交情不浅。

“你也…陆南…”

方才还叮嘱他人小心的陆南被呲融身上的炎火沾上,顿时身上便穿出一个洞来。那个被烧穿的洞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着。陆南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上带着笑,但很快那笑容就抽搐成疼痛的哀嚎,本来众人信心满满,要将呲融拿下,毕竟记载中呲融并不是什么太厉害的凶兽。围攻着呲融的人里,只有照日真君才真正晓得呲融的厉害,但他哪有那么好心出声提醒,哪怕都是些低阶弟子,他现在也巴不得人全死光,让他悄然无声地独占凶兽呲融才好。

此时,一众玄门弟子已经方寸大乱,完全顾不上呲融,他们都不过是低阶弟子,所挣扎得无非是多活几年,既已入大道,就不想再走回头路。哪怕他们随便一个到凡世都能过富贵以极的日子,他们也宁可在修士底层苦苦捱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盗得一线天机。

“陆南,你忍一忍,我们带你回宗门去找师父师祖,肯定有人能救你。”他们一行人默认由江参领头,饶是江参素来老成,这时也已经没了主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快赶回去,求门中长辈救陆南一命。

他们都很听江参的话,哪怕有呲融在前,当然也是呲融看起来并非是他们能降服的,不如以呲融的消息,换来陆南的安然:“对了,董师妹,他是无应山弟子。”

并非是人人都像董秋韶一样好命,一进山门就能去无应山,大部分天资平平的弟子,都是从外山开始他们在玄门的修行。是以,这时候,众人都看向董秋韶,董秋韶倒也没推辞,点头道:“师父师叔待我都极好,若我去求一求,定不会袖手旁观。”

江参遂略略心安,他们临走时,齐齐回头看一眼扮作散修的照日真君,他还在与呲融缠斗。照日真君也不知道这时候在想些什么,居然冲他们遥遥递去一句:“呲融已被惹怒,若无人拖着你们也走不脱,你们且走罢,这里有我,放心,我纵使打不过,逃也逃得过。”

众人虽有些不落忍人,但到底是相熟的同门要来得重要,不过一众年轻弟子临走将他们身上的伤药和符录都留在原地。照日真君看一眼,对远去的一众玄门弟子重重嗤笑一声,继续与呲融缠斗,那呲融确实厉害,但也未必打不过。

当董秋韶领着江参他们一路到无应山时,元昊真君正在大殿与冰河仙尊论道,他们一进来,不用江参董秋韶开口求,元昊真君就已然上前:“这是…呲融,你们遇上了凶兽呲融?”

“回师父,是,陆南师兄便是为呲融所伤,师父,你快救救他。”董秋韶捱着元昊真君,泪眼楚楚地恳求着。

“若是寻常的呲融炎火,为师确能救治,但寻常炎火并不人洞穿肉身,更不会损毁魂魄与识海。这是呲融涅槃之火,可烧毁世间所有,你们怎会去惹在涅槃时的呲融,不是叮嘱过看到呲融一定要知会宗门长辈。怎么,难道你们也认定那是宗门要夺你们的机缘才定下的规矩,真是…真是胡闹。”元昊真君只得摇头,涅槃之火,他也束手无策。涅槃这火,就是仙…元昊真君忽抬头看向冰河仙尊,到底是门下弟子,虽是外山弟子,即到无应山,元昊真君也不能弃之不管,“不知冰河仙尊可有解救之法?”

“有,以呲融之泪来洗即可,伤处并非要害,若有嘴融之泪涂抹,肉身自会痊愈,魂魄识海也可修复。不过,那呲融在涅槃时受伤,怕宁死也不会流半滴泪,呲融涅槃是凤凰一族血脉觉醒,神智一开,以凤凰一族的习性,断不会救伤它之人。”冰河仙尊说罢看一眼董秋韶,忽计上心来,“但也并非全无办法,若呲融认主,自然会听从主人的意思。不过,攻击过它的人不行,必需是未曾伤害过它的,你们中人可有谁未曾伤它?”

董秋韶迟疑片刻,便上前一步:“回仙尊,我不曾动手。”

冰河仙尊当然知道会是这样,所有人身上都有涅槃之火的气息,唯独董秋韶身上没有,而且以董秋韶那点修为,谁也不会让她参战:“甚好,所有人都伤它时,你未曾伤它,相对比之下,它很有可能会认为你是个值得依托依赖之人。所有人中,你应该是最适合与呲融签定灵宠契约的,不过,事无绝对,呲融在何处,我们速去罢,也免这弟子苦苦捱着。”

江参带头开路,飞向方才他们遇到呲融的地方,因为去得快来得快,照日真君与呲融都还在原地,战斗已愈演愈烈,以照日真君的修为,也已经有些力有不逮:“是那散修,师父,若非那散修拖着呲融,我们还没法脱身求援呢。”

这话,元昊真君却不信,大有可能是想独吞,只是没这本事吞下去而已。不过若不是这人,弟子们确实不及回玄门求援,不管是坏心好心,弟子们得以全身而退是真,元昊真君也就不往深里计较。冰河仙尊自也一样不信,他上前去把人撂开,带着董秋韶上前,以仙尊之威压,叫凶兽呲融不敢再伤人,并强行在呲融与董秋韶之间建立了灵宠契约。

好在董秋韶确实没参与伤它,呲融虽不情不愿,也知想活下去,唯有这样做,它已开灵智,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有活路。有冰河仙尊那仙尊威压在,呲融不敢有分毫歪心,董秋韶叫它流泪,它乖乖流了两行泪,冰河仙尊叫江参来接了去给陆南抹上,果然是边抹边见好,陆南痛苦的嚎叫也已经渐渐收起。

“秋韶,呲融血虽有唤醒上古神族血脉,觉醒天赋之能,但不可轻取,否则呲融会噬主。不过,也不是不能取,只要呲融同意即可,取血需有定量,断不可过,也不可太过频繁。”冰河仙尊确实没安好心,不过该作的表面工夫滴水不漏。

“神族血脉?那会如何?”一听就很厉害,董秋韶想起,秦景就是学什么会什么,才总能叫沈长钧尽全付心力去教导,如果她能有神族血脉,没准会比秦景还好呢。

冰河仙尊暗中轻笑一声,他就知道董秋韶会上钩,上辈子散财天师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想转世投生后竟是个眼皮子如此之浅的。

不过,倒也有趣,不是吗?

大道啊,你且看着,我如何将这个人慢慢至悬崖,最后让她自己跳下去。

第五十四章 血脉

上古神族血脉,是真法界所共知的传说,可谓是无人不信,即使在尽是仙士的玄境,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还是当年鳌山仙君作的好事,那位在于修行大道,在玄境也就算个中上,可这位在破解种种传说,追根溯源,探寻谜题上,简直是挂与金手指齐飞。后来长安仙尊能去圣人传承之地,还是承鳌山仙尊的余泽,因为他们共有一柄灵剑——止戈。

也就是说,长安仙尊曾追着鳌山仙君的脚步,把他所行过的地方,几乎都走一遍,不过仙君是为解惑,而长安仙尊则是为求成圣。但所有的事几乎都是从长安仙尊那里流传出来的,因为鳌山仙尊就是有什么都心里暗爽,“全世界都不知道,就我一个人知道”这种暗搓搓的爽。后来长安仙尊也没说多少,只挑他认为还算重要的事情来讲一讲,长安仙尊什么也说的人并没几个,而冰河仙尊则是有个好师父,他所知道的都是从他那话唠师父那里听来的。

别问止戈为什么清楚,它就是知道,它第一任主人是个解谜狂人,后一任主人又是个痴迷成圣的,它知道的东西,多得有时候它乍一看都未必能记起来。

所以,上古神族血脉这个大饼,也就能短暂地画一画,不过这事冰河仙尊并不知道,他正引着董秋韶服食化神丹。因林半山闭关,沈长钧只得亲自带着秦景去选主峰的传承殿选剑法,选剑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少则几天,多的有人十年才选出一本真正合适的剑法来。无应山炼出化神丹的事,目前也只有无应山的人才知道。毕竟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为师便是随意修行,也早晚能至玄境,倒不必费一枚化神丹,你们自行选择罢。凡事,总不是只有利并无弊端的,若能真正靠自身修行渡劫飞升,那便不要靠外物。补充灵力养神蕴血的丹药不过固本培元。服食无碍。而如化神丹一类可用以觉醒天赋,唤醒血脉的丹药,为师并不建议你们服用。但。大道修行,原也只是我讲你们听,如何行事,为师自不干涉。道原就是要你们自己去走的。”一炉化神丹十六枚,每一枚都散发着同样的气息。元昊真君虽然炼出丹来,却并不动心。甚至对弟子们,也多以劝不服为主,但为人师者授道解惑而已。却不能替他们作主。

三个真传弟子,元昊真君倒不担心,选作真传弟子。首重心性,次为天赋。以及合元昊真君脾性。元昊真君这一番话,多是针对普通弟子,普通弟子中,有哪几人会动心,有哪些人会犹豫,又有那些人从头到尾不为所动,元昊真君都看在眼里。能劝住的,有这一番话也就劝住了,不能劝的,多说无益。

莫道无情,大道之行,全在脚下,走什么样的路,能干涉一次两次,却不能永远干涉下去。

董秋韶作为呲融的主人,自然先取一枚丹药,她心中什么也都已经想好了,至于什么渡劫飞升,那太遥远,董秋韶从来没想过。对她来说,像现在这样有三五千年,也很足够:“师父,我可否多要一枚?”

“自然,呲融血既是你提供,多取一枚无妨。”元昊真君由着董秋韶又取走一枚,只笑不语,至于给谁,元昊真君连问的兴致都没有,“却须与人讲明,万事有利有弊。”

“是,师父。”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弟子上前来取走一枚化神丹,有叶曼白,有魏志和,还有高季言、何霜碧、宋兴、庞彬与孙逸兴。与元昊真君预料的差不多,余下的人里,惯好明争暗斗的关成业还在犹豫,心中机窍多的慕桐则已放弃,埋首修炼的应崇元更相信自身,心思多变易生反复的李茂林则素来跟高季言他们几个不对付,他们会选择的,李茂林反倒不会选。虽李茂林也好投机取巧,但一旦到这样的时候,往往会因为高季言几人,而作出与他们相反的选择,倒也避开过不少弯路,说到底还是各人缘法,各人选择。

最后,十六枚化神丹,除董秋韶取走两枚,余下的十四枚里,又被取走七枚,还剩下七枚。元昊真君想了想,叫董秋韶收起来,然后才去主山跟宗主讲化神丹的事。宗主的意思是,化神丹的事到此为止,毕竟呲融也就这么一只,就算养着能一直取血,能炼出来的丹药也不过杯水车薪,真能叫所有人都选择一遍不成。

“不过,既然有弟子选择服用,便看看吧,倘真是能传承到上古血脉,便下禁口令。我玄门是靠苦修起家,如今虽可谓富有四海,却也断不能以丹药堆出修行大道来。道,还是应慢慢修,磕丹磕出来的,都不过虚幻。”宗主峰历来对丹药掐得很死,别看玄门丹药卖遍天下,但从不卖什么逆天的丹药。

“我也如此作想,即如此回无应山我便下令禁口。”若换个宗门,有这好药,只怕恨不能满宗门都磕一枚,也只玄门这财大气粗,高阶灵丹灵药典籍法宝多得是的,反而对这些不再看重。当然,玄门也是经历过切肤之痛,才会有如今这样的作派,吃家祖上刚洗去腿上的泥时不满身暴发户气息呢。大宗门气度,也不是一天两天养出来的,而是一代一代吃亏受教训,才慢慢形成的。

“那几个弟子,若还不曾服,也再多劝一遍,他们最后服不服是他们的选择,但为人师长,不能不尽心尽力劝。”宗主这意思是,他们再作死,劝还是要劝,我尽我心,你行你素,玄门就是这么放羊吃草的。要不玄门怎么多反叛的弟子,也不至于跟玄门掐得要死要活呢,玄门就是弟子堕入魔道,哦,行,你想清楚就好,你开心就好。

玄门还真出了几个魔尊,有“名门正派”为此集结起来要找玄门麻烦,玄门还没怎么,先被魔尊派人给扫荡一遍。可以说,玄门满世界拉仇恨,已经拉得别人都习以为常,如今正魔两道井水不犯河水,还偶有往来,也是因为有玄门和那几位魔尊,如今低阶修士都敢满世界乱转悠,还不用担心魔修们满世界随随便便收割人命,不正是因为如此。

“是,师兄。”元昊真君答应下来,语罢,看向传承殿,“阿湛和小阿景进去都有两天了,也不知选剑法是否顺利。”

“应当不错,有长钧看着呢,担心什么。你倒也是心宽,自家弟子,都叫师弟带着四处转悠,听闻上次还什么情缘,也是他陪同的,最后还结成姻缘契…我说你是不是…”宗主忽然住嘴,觉得元昊真君一盘棋下得够大,“你还惦记着当年的承诺?”

“师兄,你想太多,这都是阿湛自己捞事,我几曾要他伸手管。我就这么一个软软小徒弟,自己玩还不够,怎么舍得给他玩。”元昊真君冤得慌,这两人莫明就搅和到一块去了,他难道还强把人分开,到现在姻缘契都有了,再拆开也有点不人道,“我还被抢了徒弟呢,我都没说什么。”

宗主:呵呵。

“传承殿有动静,师弟,我们去看看。”宗主自然不肯跟这个疯狂热爱软软呆呆小姑娘的师弟瞎扯,正好传承殿有动静,便二话不说驭剑就飞,元昊真君慢半步,也很快跟上。

传承殿外,还没落地宗主和元昊真君就齐齐扭开老脸去,都觉得画面有点扎眼,一老一少…啊,一大一在传承殿外搂搂抱抱的,虽说祖宗没明法定规说传承殿外要肃穆,但搂搂抱抱是不是也太不像话了点。

“宗主师兄,大师兄。”也是那两个人来得巧,沈长钧都不用多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秦景一出门就脚软,他不过伸手揽过,谁料一下就全扑他怀里来。

还是宗主更绷得住些:“这是怎么了?”

“大约是剑法传承太庞大,她境界到底略低了些,看着是有些脱力。”沈长钧说罢就喂秦景一枚补灵丹和一枚育魂丹,这才把秦景从魂游九天状给拉回来。

秦景魂不归还好,魂一归就有点脸烫,她的手是不是放得有些不是地方呀,艾玛,好羞耻!

沈长钧十分淡定,再把人扶一把让她站好,秦景这才不尴尬,只略撇开点微羞的小红脸:“宗主师伯,师父。”

“唔,可无碍了,来,叫为师看看。”元昊真君很努力才能忽略刚才秦景那只放错地方的手,他既没宗主绷得住,也不如沈长钧淡定,只能赶紧把人拽开,传承殿前还是肃穆点好。

宗主:你们还是赶紧回无应山关起门来解决一下家务事罢,别到时候闹到宗主峰来,再清的官也不管家务事啊。

秦景跟着元昊真君回无应山,沈长钧在后边一道,一落地后,他们就顾不上刚才那只放错地方的手了,因为取了化神丹的弟子,多已服食入定,其中就有董秋韶。沈长钧知晓后,顿时黑了脸,再一听冰河仙尊掺和其中,就知道这人在里边插|了很大一只黑手,没准这事全盘都是他在推动。

方才还略有些许不自在的沈长钧立刻什么都放下,转身便去找董秋韶。

秦景:…

这被吃干抹净不认账还走人的即视感,真叫人有点惆怅啊!

啊,不对,我惆怅个鬼啊,都是姻缘契惹的祸,早晚要解决掉它。

第五十五章 觉醒

服食化神丹在真法界古有先例,据载,那时是某个中型宗门逮到一只凶兽呲融,放尽呲融的血,又倾整个宗门之力购得炼制化神丹所需的药材,整个宗门上下人手一枚。只不过短短数日之间,那中型宗门便先后有四十几人觉醒上古神族血脉,就是没被丹药唤醒血脉的,也觉醒了其他隐藏天赋。一时间,那宗门野心勃勃,几欲一统整个真法界,后来被玄境与三大宗门联手压下,不但那中型宗门就此湮灭于历史尘埃里,服食过化神丹的修士,也大多折损在那一役中,纵使没折损的,也不得不隐姓埋名再不敢浮出水面。

最后服食化神丹的人到底如何,世间并无记载,也无人知晓,总之玄境中,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见那个中型宗门弟子渡劫飞升成就仙体。有人曾揣测,或许神族血脉渡劫后可以去上古神族如今所在之地,也有人认为是在那一役中有损伤,故无法得证大道,第三种猜测则是所谓上古神族血脉不过是一个被传得太真的谎言。

站在诸弟子门外,元昊真君与张峥嵘沈长钧,倒也不至于太急切地担心,真传弟子好好的,大部分弟子也都没取化神丹。已取化神丹服用的,自己选的,是苦果是通途,都由他们自己慢慢消受。自然,作为师长,还是希望那是大道通途:“阿湛,董师侄当真是散财天师转世?”

发出疑问的是张峥嵘,实则这疑问不仅张峥嵘有,元昊真君以及同样在场知晓内情的的真传弟子也有,只是到底沈长钧私人事,又怎么都觉得有点暧昧。不好多问。现在张峥嵘问出声来,惹得在场几人齐看向沈长钧。

“不仅是我,冰河仙尊以《三生术数》推演出来的,也是董师侄,师兄惹有疑,也可自行推演。”元昊真君与张峥嵘虽然无法以散财天世推三生,却完全可以据董秋韶的生辰八字和籍贯来反推前尘。自然。不是人人推演上世都有意义。很多人上世或只是碌碌世间一庸人,既无记载,也没留下痕迹。即使推出来很多也无法佐证。

“当年我虽然与散财天师并无深交,却也见过几回,行事之高致,言谈之风仪。足令人心折,董师侄么…”张峥嵘摇摇头。连当年的散财天师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说是转世投胎又是新生,但即使神识随肉身湮灭,魂魄却还是那个魂魄。哪怕不似个三五成,也该不至于差得像现在这样,离题十万八千里。

“雄才亦非一日可成。”沈长钧相信自己的推演。也相信《三生术数》,如果他和冰河仙尊推演不同。或许会有所存疑,但他们推演结果一模一样。

“话虽如此,总要是那个胚子。”张峥嵘看一眼元昊真君,本想示意元昊真君说两句,一想到底是元昊真君门下弟子,在人门前说弟子不是,总归不太好,且真传弟子们都还在场呢。

“散财天师或经过什么磨砺吧,董秋韶经磨砺后,或也不难长成那般风采,只须褪去天真,添几分稳重,再多看些多历练些,倒也能有几分。”元昊真君作为师父,多少还得维护一下弟子,虽然他也不觉得董秋韶能放得下天真及情痴。大道不是不容情,而是不能容得太耽于情爱,男欢又爱一堕,便离大道无矣。

秦景在元昊真君身边,听元昊真君叹气,不由小声转移话题:“师父,这化神丹,您是怎么炼出来的,可有什么异象?”

感受到软软小徒弟的回护,元昊真君顿时不叹气了,揉一下秦小景的脑袋说:“并无异象,炼制也不难,丹方为师就不告诉你了,你乖乖的,叫你别做的事就别做。为师对你可不会像对他们那样纵容,待为师渡劫飞升,你们四人就得担起无应山的传承。既享真传弟子之优待,便要担其责,没那么多余地给你们白费工夫。”

秦景:我都这么乖了,叫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还要挨教训。

“是,现在我听师父师叔的,以后我听师兄的。”秦景只能顺势卖个。

在场师父师叔并着师兄们都会心而笑,满意地领受着秦景的卖乖,小姑娘就该这么乖乖惹人疼才对呐。午后的阳光落在秦小景渐长开的脸上,灿烂得叫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到日渐西沉时,已有一名服化神丹的弟子从屋中走出,却是高季言,只见他满脸喜色,冲着元昊真君三人便施礼:“师父,弟子觉醒了隐藏天赋,是聆世。”

聆世即能听世间一切声音,哪怕在普通人耳里是无声的,如花如草如山石,如云如水如鸟兽,在他耳里听着,都各有其语言,而且还是能听得懂的语言。这是一个极好的天赋,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身怀聆世天赋的修士,一般有聆世天赋的人,很有可能在未修道之前就已展露天赋,他们在心世被称作“贤知”。

“不错。”元昊真君点头称道,觉醒天赋,要比觉醒上古神族血脉要强,何况聆世确实是个很好的天赋。能听万物音,于修行上便会有更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感悟,应该算是好事。

“师父,听说传承殿有一部朝世剑,是极具聆世天赋的剑修朝世真君所创,不知弟子是否有机会再进传承殿。”高季言想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得到那部朝世剑法,朝世真君一路渡劫飞升如覆平地凭的就是他自创的朝世剑法,朝世真君一生也只练过这么一部自创的剑法而已。

“可以,秦景方才去过传承殿,需要隔几日才可再入传承殿。”元昊真君说罢,看向另一扇被推开的门,接着这扇门,又有另一扇门被推开,同时有两名弟子出来。也都是觉醒天赋,不过这两人天赋的实用性远不如高季言,一个是读心,一个是预言。读心修士原就可以通过读取神识来达到读出他人心思,而预言,有推演术可用,若在凡世都是好天赋,但对修士而言,并没有太大作用,何况使用天赋,也同样要消耗灵力,灵力境界不如人,天赋再好也一样无用。

接着又有几人出来,竟没有一个是觉醒血脉的,元昊真君松口气,现在只剩下董秋韶还没出来,估计化神丹的效用,也没传说中那么传奇。用以觉醒天赋也并不会都觉醒什么太好的天赋,比大道赐予的先天天赋而言,寻常天赋且不能比,何况是后天觉醒的天赋。

就在无昊真君与张峥嵘沈长钧相视一眼,都觉得这可能只是个被夸大的传说时,忽见虚空投下一道光柱。远远看去,光柱中似隐隐有个执玉圭的神士,因光芒太盛,那隐约的形象又不是很清晰,谁也无法肯定那就是不是上古神族血脉觉醒时的司命神灵:“果真有用?”

“怎么,师弟动尽了,还有余的,师弟要不要也来一枚。”元昊真君问张峥嵘,见张峥嵘连连摇头,元昊真君才不再理会,继续观望着半空中的景象。

“若说散财天师转世,觉醒上古神族血脉,我倒也觉得应该。看来,还真是散财天师,她未陨落之前,不就有人曾传过,她是神道修士么,现在看来,没准还真有可能呢。”张峥嵘啧啧称奇,一起服化神丹的有好几人,偏偏只有个董秋韶觉醒上古神族血脉,可见董秋韶气运何逆天。而散财天师,没死的时候,便是以气运逆天著称的,脾气一点不像,气运倒一样叫人艳羡。

虚空光柱中那神士虚影渐渐消散,光柱却是从上而下地慢慢收拢,直到最后全然没入董秋韶所在的房舍中。待那光全然隐去后,董秋韶才推门而出,她一出门,整个人便与从前有了差别,身上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气叫人难以形容:“师父,师叔。”

“唔,如何?”元昊真君问是这么问,但心里已有答案,董秋韶八成是觉醒了上古神族血脉。

“弟子运气不错,唤醒了体内的上古神族血脉。”董秋韶盈盈一笑,笑容里已不再有从前的柔软纤弱,容光之盛,倒足够能让人把“她不可能是散财天师转世”的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甚好,上古神族曾在大仪秘境留有神族修法,你既已觉醒神族血脉,自可通过神族留下的关卡。宗门在大仪秘境留有入口,不必等秘境开启便可去,休整几日,为师带你前去秘境取神族修法。”所谓关卡就是滴血即可通关,外围那些关卡,都早已被一代一代修士破个一干二净。董秋韶觉醒神族血脉这事,放在别的宗门可能会惹来祸患,但玄门不会有这担心,要实在有脑筋不清要上门找麻烦的,玄门也会很乐意“赠予”一两枚化神丹。

“是,师父,弟子遵命。”董秋韶说着一眼掠过沈长钧,她其实想开口问为什么不是沈长钧陪同她去,毕竟秦景有什么事,都是叫沈长钧陪同的。但,董秋韶既然已经改了态度,那么就不可在这时候这样问。

董秋韶是这么想的,既然沈长钧不喜欢她以前的样子,那她就改个模样好了,问了那么多人散财天师生平,要想学得太像不容易,但学个一二成,却不是问题。

若你肯加垂青,甘愿面目全非。

第五十六章 救命

回到竹林外紫微殿,忽见满院紫薇花开,秦景高兴地红着紫薇花转悠好几圈,才移出张椅子来摆在紫薇花下。经年不归家,看到紫微树,躲倒紫微花下,倒也无妨当作是回到家。无论现代还是真法界,紫微花树对她而言都意味着家。紫薇花荫下,秦景眼前闪过亲人的面目,然后满心恬然,接着秦景又想起朋友,以及她曾经的恋爱。

看到董秋韶,秦景无法不想起自己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也不知道别人信没信董秋韶已转了性子,秦景是不信的,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同性之间那种敏锐感知,令她清楚,董秋韶没有改变,也没有放下。要多深爱,才会这么执着呢,执着到连自己都不要,也想得到。

“我不喜欢这样,连自己都不是了,就算得到,也不是属于自己的。”秦景缩一下鼻子,莫明觉得董秋韶就是在给她当前车之鉴,把所有她会认为不怎么好的路都去走一遍,然后叫她看,叫她坚定自己不能那样做。

“止戈,世人是不是都这样,有情饮水饱,没爱不存活?”在现代她没见过,到这里倒经常见许多佳话在眼前发生,才子佳人相得,英雄美人相配,多少结局美满的佳话传世,其间便饱含被无数美妙词汇所描述的爱。这个讲真情真爱的凡世,秦景是不能理解的,哪怕她在这里也长大了一回,但她对所谓真爱,仍然满心存犹疑。

不是怕得不到,而是怕给不起。

“当然不是,虽说一夫多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凡世中人多是崇尚一夫一妻的。修士也一样,可能会换道侣,但鲜少有见同时几位道侣的。”止戈知道一点秦景的事,秦景所处的那个说是一夫一妻,但事实上肯忠诚于婚姻家庭的并不多,即使秦景到这里见得多,骨子里也还是那个在“地球”长成的人。“在你那里是律法约束。时人多不从,在这里是律法并不约束,而时人多从。”

“是他们更淳朴吗?”

“倒不如说是你那里人心太不淳朴。既然连律法都不能遵守,何必结成姻缘,不反误彼此么。”止戈默默叹气,一柄灵剑还要兼职当知心哥哥开解小姑娘什么的。真是够为难灵剑的!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物,身兼几项特长是必须的。艺多不压身。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嘛,世上那么多人,怎么能保证每个人都遇上喜欢又适合彼此生活的那个。”秦景觉得最近话题都比较少女,情情爱爱的。真是好烦人。一摇脑袋,吹开落在鼻尖的紫薇花瓣,“要我说还是大道好。找到就轰轰烈烈做一场,找不到大道独行也并无不可。这才叫大自在呢。所以我喜欢修道,因为修道可以让一切都放缓,不论多久远的时光,我都可以留着最好的样子去遇上他。”

止戈:年纪一把,还这么梦幻少女心,秦小景永远十六岁。

然后止戈就听秦小景开始哼歌,调子很平,不算悠扬婉转,但却绵长清越,在静静花开的紫薇树下唱着,格外使人觉得空幽宁静,如此长风,如此长夜。

秦景唱的是徐志摩的《偶然》,由小岛洪海编曲的版本,悠然晚风里,秦景轻而静的声音在花下徘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小阿景唱得真好听。”虽然词一点不像这时代应有的雅训骈丽。

“确实不错,我倒不知,你还会唱歌,哪里的乡间小调,倒颇为悦耳。”

秦景从椅子上趴坐起来,看着花荫下走近的是沈长钧,不由疑惑:“小师叔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回既钧峰么,还是说又不打算放我休息,要叫我去炼丹?小师叔,我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呐,总要休息的,有句话说得好,更好的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大道也一样。”

沈长钧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把椅子坐下,对秦景道:“秦景。”

“是,小师叔,有话您说。”秦景有点莫明其妙,月色下,今天的小师叔格外不同。她还想叫止戈呢,结果止戈一看是沈长钧,居然给她直接单方面断了神识上的联络,还给她一句“大晚上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只是有些感慨罢,我一心想报董师侄当年恩义,没料董师倒竟别有心思,且还斩也斩不断。恩义要还,情却要断,到底还是麻烦。”沈长钧叹口气,看一眼紫薇花下趴着的秦景,似有片刻失神,但很快又收回视线笑容淡淡,“还记得你刚来时,也是个小丫头,如今不知不觉倒长开了。”

秦景:啊,真有吗?小师叔今天居然来暖心来了,虽然我还是看自己既没胸,摸自己也没屁|股的,不过小师叔眼瞎,也挺好的。

“总会长大的嘛。”秦小景乐得没边,被男神夸奖什么的,真是美好呀。

“是啊,总会长大。”沈长钧又是一笑,眼神愈发深究几分,再看秦景时眼中的笑意显得别有深意。

秦景:我怎么觉得今天晚上小师叔笑得格外勾人心呢,真是怪怪怪,不对,小师叔干嘛来,难道就为跟我来讲这个。要排遣忧烦,还不如去找师父呢,师父那不靠谱的,用在逗闷子上那是绝对靠谱呀,这一点小师叔你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总结出来?

等等,还是说,明知道元昊真君逗闷子靠谱不去找,偏来找她!秦景略略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推理”到的是不是真的,她慢半拍却又是个爱自作多情的,因为自作多情太多,她现在都基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秦景沉吟半天,却仍是迟疑地看沈长钧:“小…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