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

夜未央,情正浓,月色如水银一般泄在卧室,俯视了人间的极致缠绵,一对人儿引颈交缠。

连瀛恋恋地望着孟昭欧,这张脸可以冷酷,却对她露出阳光,这双眼可以冷冽,却待她流露柔情,这双手翻云覆雨,却轻抚上她的心。

孟昭欧抓了连瀛的手,细细吻了指尖寸寸,每一次,都觉得爱不够,吻不够,压抑了三十多年来的感情如熔浆喷射,他觉得自己如此幸运,居然还有能力去爱,居然还有这样美好的女孩儿让他爱,虽然婚姻糊涂不幸,终究上天待他不薄,给他一个连瀛,尽管爱情挣扎,终究许他一个幸福。

扣住连瀛的手,在樱唇上流连不已,身下的连瀛星眸半闭,呼吸渐渐急促,一声吟哦出口。孟昭欧再不能等,不耐地单手解了连瀛的上衣衣扣,美好的胸部裹了浅绿色的胸衣豁然呈现。孟昭欧低头看着不胜娇羞的连瀛,想起刚才在车里看着连瀛穿了墨绿色的无袖丝质衬衫,下面是暗色的铅笔裙,袅袅婷婷地从饭店出来,和苏蕊互道再见,有别的客人都回了头看,他的心里竟然嫉妒地想,他的女孩儿多美,不能让旁的男人窥了去。而他现在如此幸福,忍不住俯在连瀛的胸前闷声笑了起来。

连瀛的双手被擒住动不了,却听得孟昭欧笑,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睁了眼睛,扭动了身体。孟昭欧的笑声戛然而止,再抬眼,凤眼深邃,“再动,你要好后悔了。”

连瀛不敢乱动,只是闭了眼睛胡乱地说,“不许使坏。”

“想我了没有?”

“没有。”

“真的没想?”

“真的。”

“小没良心的,我看也没有,害我饿了一晚上。”

连瀛倏然睁开眼睛,失笑,“真是小心眼,你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是赶着回来看你,你就不珍惜?”孟昭欧又抛出一副无赖样子。

连瀛真服了孟昭欧,他那样一个成熟理智的人,在她面前有时候却像个孩子心性,无理取闹。连瀛忍不住笑出声,孟昭欧故意恶狠狠地,“不许笑,再笑就吃了你。”说着吻住连瀛的胸口,连瀛的笑声变成了喘息,感受着胸前的酥痒慢慢地传递至四肢百骸,心底深处渐渐生了不可名状的矛盾,想要被吻住,又想要解脱桎梏,心挣扎,身体挣扎。

孟昭欧的手指灵巧地将连瀛的衣摆从裙腰中抽出,如蛇一样钻入背后,抚上光滑的背,搭扣应声而开,顺着背部美丽的弧线下滑,没入紧身的裙装。连瀛已经不能再动作思考,下意识将胳膊缠绕了孟昭欧的背。孟昭欧倾身覆住连瀛,十指□。

连瀛累极,只想沉沉睡去,任孟昭欧抱了到浴缸里。孟昭欧将裹了毛巾的连瀛抱到床上,轻轻躺在女孩儿的身侧,凝视了安和的睡容。总是睡得这样快,像只渴睡的猫儿。摸肩头浅浅的牙印,硬嘴的鸭子,嘴上不肯说想他,刚才却抱了他,风情婉转,流露了与平素不同的热情妩媚,浅吟低哦,与他身心相融,他亦不能自已,那样迷恋她,迷恋她迷离的眼神,和煦的笑容,迷恋她如上好白玉的肌肤,迷恋关于她的一切,一次一次倾心相予,只怕爱不深,只怕疼不够。

道个晚安吻,连瀛似是被吵,侧翻身手顺势抱住孟昭欧的腰,嘟囔一句,我想你,孟昭欧。孟昭欧无声地笑了,她也许永远不知道他有多爱他,哪怕只是看着睡颜,也是无可比拟的幸福。

连瀛照旧早醒,想起前一夜的激情缠绵抬手覆了额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能量,转头看孟昭欧抓了她的手抱在胸前,依然睡得香甜。静静地看著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伸手抚平微皱的额头,也不过三十多岁,如此大的东正集团的担子就压在他身上,他或许没有轻松过一天。

在决定听任爱情后,连瀛就没想过会以什么样的角色在他身边停驻,她只是为了爱他,她不愿意接受任何物质的东西,宁愿自己付房租,坐公交上班,不接受贵重的礼物,怕爱情因此掺了杂质。如果他婚姻美满,她会选择沉默,而共同经历过许多后,她愿意陪着他,或许,有一天,她会离开他,悲伤的还是幸福的,她都会从容面对,因为到如今,爱情只是唯一的命题。

亲吻孟昭欧的眼睛,蹑手蹑脚地起来做早饭。想起赵咏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唱出《早餐》的深情,“为心爱的人做一份早餐,让他从美梦中醒过来,要他一口一口把我的爱通通吃完,我要他一点一点感受家的温暖。”嗯,哪天去买CD,把它当早餐进行曲。

孟昭欧醒来就看见他的小女人哼着歌在开放式的厨房里转来转去,餐桌上的面包片夹了黄油、煎火腿肠、菜叶静静等他的到来,孟昭欧心里暖和,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连瀛,闻着发间的馨香,“你的体力好得让我羡慕。”

“孟昭欧!你就不能正经点儿?”连瀛快被孟昭欧气死了,他的话不能不让她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的疯狂,与孟昭欧纠缠了,难耐的喘息,娇媚的呻吟,极致的叫声和狂乱的啃咬,一遍一遍,把她的思念融了情爱毫无保留地交于所爱的男人。

“我很正经啊,正在讨论健康问题。”看连瀛急得要哭的表情,孟昭欧以吻封掉了怒火,“我喜欢你这样,阿瀛,我爱你。”

连瀛靠在孟昭欧的胸前,静静听着早晨最美丽的告白。

突然,身后的灶台一声响,两人齐回头,已经滚沸的牛奶顶翻了锅盖,淌得满灶台都是,连瀛急着要拿抹布,孟昭欧却不慌不忙关了阀门,把连瀛带回来,“这么动听的表白也不见你表示一下。”低头揽了连瀛的腰,吻住了滟滟红唇。

决断

孟昭欧无奈地把连瀛放在公交车站牌前,看着连瀛冲他扬扬手,平心静气地和众人去挤刚停下的汽车。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开车送她,她拒绝,给她买辆车,却从未开过。她只坚持她自己的爱情观,却让他一个大男人有了罪恶感,每天看心爱的女人在公交车上拼打,却不能出一份力。

孟昭欧进了办公室,秘书拿来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十点安排了东正集团的股东会议,主要是关于对卢氏旗下部分业务板块的并购议案。

会议冗长,中午简单的午餐后,没有午休继续讨论,几乎耗掉了人们的精力。议案褒贬不一,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反对的主要担心卢氏的反并购会增加并购难度,最后抬高价钱,到时候东正骑虎难下,支持的则认为利用卢氏扩张过快而导致的资金链断裂寻求解负进行并购,不失为一个介入卢氏部分产业的机会。

议案是孟昭欧让人提出来的,这本身就是他的战略之一,如今只是沉默的听两方的辩论,几个求稳的股东眼见得孟昭欧不说话,也摸不透孟昭欧的心思,站起来说,孟总裁你是董事长,你来说说。

孟昭欧撸了撸左手的手表,盯了议案赞成方的一派说,并购有可能增加的成本你们预估了吗?

唐秉沉沉着地拿出一份资料,让秘书传给孟昭欧,说,这是我们做的调研和测算,以及对竞争对手的调查,据我们分析得出的结论,卢氏集团几个板块属于上下游的产业链,若并购最好是一起收购了,否则若上下游被控制了,也不好发展,而具备能够将这个产业链全部收购实力的的只有我们东正集团。因此,就目前卢氏集团来说,卖产业是必须的,而我们东正作为几乎是唯一的买方,具有绝对的定价权,成本控制在我们的预算里。唐秉沉现在已经离开公共宣传部,升任战略规划部的副部长,这两年的历练对东正的核心业务逐渐掌握,又因和孟昭欧思路合拍,所以颇得器重。

孟昭欧把资料扔到桌面上,说,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那个求稳的股东本想要孟昭欧阻止一下收购的事情,却不料自己的问话正好引出来唐秉沉的一大堆翔实的论证,哑口无言,瞪着唐秉沉再也说不出话来。另一个股东仍不服,站起来说,如果东正非要这样冒进,恕他不能奉陪,宁愿退出东正。有几个听了也乱纷纷地附和。

孟昭欧逡巡了四周,那几个股东缩了脖子不敢回看,然后孟昭欧一字一句地说,做生意但求一个“和”字,我历来的主张是大家伙儿一起去干事,否则,要么不干,要么找想干的人。我不能强求各位老总拿钱跟我一块儿飙,这生意的事情本来是有风险的,好了,自然都好。刚才唐部长已经把方案都讲了,操作性也罢,利弊也罢,各位股东可以好好想想,生意讲究好聚好散,不讲什么闹脾气,不愿意的,我孟昭欧购入股份,不会让各位为难。

众人见孟昭欧冷静,都不再说话。

会议开到下午5点,最终董事会表决,四分之三的董事举手通过了议案。

孟昭欧回到办公室,哗地拉开了窗户,热空气迎面而来,汗液唰地从各个毛孔跑了出来,似乎憋了一天的火终于找到渠道。不是不怕风险,调动东正的大量资金去孤注一掷地收购,当然有风险。只是孟昭欧实在不愿意再等下去,把握是有的,只不过百分之五十而已。

有人敲门,孟昭欧回身坐到桌前才说了声,进。唐秉沉拿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进来,抽出其中的一份,说,这是卢氏集团的最新动向,会议中间刚拿到的,情势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有风声说可能有国外的基金会进来,具体的消息是谁放的还不知道。

孟昭欧翻了翻文件,有没有可能是卢氏故意放出消息,为的是抬高收购价?

唐秉沉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外来基金只有和当地企业一起才能进行竞标,而要在卢氏资产卖出去之前,找妥有意向的国内买家,再商谈入股,我觉得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我们再查一查。

孟昭欧合了文件,说,具体准备得怎样,细节要想到,自信要有,准备却不能掉以轻心。唐秉沉连说是。

突然,孟昭欧笑了一下,今天把未来岳丈顶了吧。

唐秉沉略不自在,总裁,您别开这样的玩笑,我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唐秉沉的出类拔萃是明眼人看得见的,因此,早有许多人盯了,一个董事看中了唐秉沉,试图把自己的女儿给介绍了来,姑娘倒是愿意,积极主动,可唐秉沉却不动心。今天提反对意见的正是这个董事。

孟昭欧笑笑,没事儿,最后老吴不也同意了吗?孟昭欧和连瀛在一起后,曾经旁敲侧击,确信连瀛当初的确不曾喜欢唐秉沉,但是可恶的是,连瀛居然也不否认比较欣赏他,这让孟昭欧的心里酸酸的。所以,看到有女孩子追唐秉沉,也乐见其成,把情敌灭于无形。

唐秉沉不知道令他佩服的老板居然在算计他,仍一个劲儿说,总裁,别开玩笑,我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目前只想做好卢氏收购工作。您要是方便就和吴董事说说,我实在是没那方面的意思,吴小姐一来,我就浑身不自在,别耽误了人家女儿。

孟昭欧可不打算放过,说,吴小姐不挺好一女孩儿,漂亮大方,家世也算不错,配你也没问题。

唐秉沉急了,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她没感觉,说着,心里不禁浮起那朵山茶花,离开公共宣传部后就再没有机会和连瀛合作了。

孟昭欧看着唐秉沉偶尔的沉思,心里不自在,一面嘴里应了,一面想,你不喜欢吴家千金,我可以说,其他家千金我可保不准。

苦甜

大刘开车,孟昭欧去城东看润儿,润儿已经吃了饭,正看动画片,看到爸爸来了,跳起来就跑过去抱住了孟昭欧,孟昭欧陪着润儿玩了会儿玩具,看着到了睡觉的点儿,哄了润儿上床,才转身出来,见卢淑俪阴恻恻地站在身后,抱了臂盯着他,孟昭欧说了声,有事?却见卢淑俪冷笑了,上前一步,你要收购卢氏的资产?孟昭欧顿了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卢氏打算卖,东正为什么不能买。卢淑俪突然跑到前面拦住了孟昭欧的路,就是东正不能买,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孟昭欧停住了,盯着卢淑俪的脸好半天,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最好。说着,让开了卢淑俪快步下楼。卢淑俪站在楼梯顶部,喊了一声,孟昭欧,不可能如你所愿的。却看见孟昭欧一步没停开门出去,关门的时候依然如常,轻轻地拉了把手,好像没听到她叫喊一样。

连瀛正在家里看书,听得敲门声,开了门看是孟昭欧,嗔道,“你不是有钥匙吗,还让我开门。”

孟昭欧揽了她的肩,“如果你的朋友在,怎么办,你不是喜欢有个地下情人吗?”

连瀛知是孟昭欧调侃她不想让苏蕊知道他和她的事,当下也没话说,一边开冰箱拿了自己熬制的酸梅汤,倒一杯给孟昭欧,一边问,“怎么这么晚还来,都十点了,吃饭了吧?”

“没吃。”孟昭欧一口气喝了把空杯子放到桌子上,

“开会了?”

“想见见你,然后回去随便吃点什么。”

“你是故意装可怜吧,我这里可只有剩饭剩菜,没打算给你重新做。”

“我不挑食。”

“你想挑也没得挑,有玉米排骨汤,再煮点面怎么样?”自从和孟昭欧在一起以后,连瀛做饭总是往多了做,最近觉得学习累,晚上炖了玉米排骨汤。

孟昭欧满头大汗吃了两碗面,喝尽了排骨汤,又把凉拌苦瓜片都卷进了肚子里,连瀛在一旁扇扇子,孟昭欧看她头上也是密密一层汗,心疼地拿了扇子过来,“让你装空调,偏讲什么环保,现在不也热得厉害。”

连瀛抿了嘴,“不给你扇扇子,我怎么会有汗?还不是怕风扇风太大,吃饭时候吹不太好,现在你可以去吹风扇了,我也不给你当大丫头使唤了。”

孟昭欧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连瀛,头埋在她的肩上,说,不要动,好一会儿,抬起头,把连瀛的头按在胸前说,“阿瀛,我会给你最好的。”

连瀛摸摸孟昭欧的脸,故意岔开说,“莫名其妙,给你吃碗面,扇个扇子,就感动成这样,没有一点城府,我可不图什么,要去看书了,碗筷你收拾。”

孟昭欧哼了歌在水池里刷碗筷,连瀛低头在卧室的小桌子上看书,只觉得时光静謚,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议。

孟昭欧从厨房出来进了卧室,看连瀛还在看着什么,走过去拍拍肩,“不歇会儿?”

连瀛抬了头,说,“明年就要毕业了,现在导师已经让准备论文了,我的题目还没定下来呢。”

“就知道你是最勤奋的,别人一定是为了混文凭,恐怕只有你最认真。”

“我是喜欢才学的,为什么要骗自己。”

孟昭欧看着连瀛一片清明的眼睛,想到当年自己的苦读,也是这样为了家族去读商业管理,为了兴趣又选读了建筑,累是累点,却充满了激情。吻吻连瀛的额头,“就是怕你累,瘦成这样。”

连瀛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脸,“确实有些困了,你赶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孟昭欧一下子躺到连瀛的床上,“我也累了,想睡一小会儿。”说着,闭了眼睛,不理连瀛。

连瀛知他又在耍赖,每次在她这里都这样,十次总有五六次让他得了逞,看孟昭欧今天这样晚来了,心里也必定是有事,所以也就不催他走,只说,“起来刷牙洗脸,谁知道你又几点醒来。”

孟昭欧听连瀛不赶他走,坐了起来,看着连瀛。

连瀛眨眨眼睛,“还愣着干嘛?”

孟昭欧说,“今天小猫怎么这样乖?爪子也收了起来。”

连瀛合了书本,用指头点点孟昭欧,“无赖,你是很喜欢让人动粗吗?”

孟昭欧哈哈大笑,伸手把连瀛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说实话,有点不习惯,都做好准备进行斗争了,突然说不打了。今天怎么这么温柔,难道另有所图。”

连瀛羞极,“早知道,门都不开了,无赖,现在就走。”挣扎了要从孟昭欧的身上下来。孟昭欧抱紧了,“错了,错了,是我有所图。”看连瀛还要挣扎,反剪了连瀛的胳膊,俯身压在床上,吻了嘴唇,连带着连瀛的嘟嘟囔囔一起吻了下去。

连瀛看着天花板,孟昭欧的嘴里还有一丝丝苦瓜的味道,淡淡的,那些苦的气息在辗转的吻间渡到了连瀛的味觉里。连瀛觉得苦,似乎想要一些甜,仰了头去探寻苦后的甜,只觉得似乎有更多的苦,手不由自主地挣脱了攀住了孟昭欧的肩膀。孟昭欧感受到连瀛的急切,仿佛也不能抑制,双手游走。连瀛任他所为,像饮了鸩酒,明知道是毒,却偏偏不能放弃,想要拥有更多。

当融入的一刻,连瀛微微地叹了口气,松了手臂,孟昭欧却不容他放松,重新把她的手搭到自己肩上,连瀛只觉得刚清醒的大脑立刻又变得混沌起来,苦味感觉不到了,可是甜却也没有出现,是什么消融了苦,是什么替代了甜,她想不出来,只能跟着孟昭欧的节奏将自己交给他,昏昏沉沉中想他是苦吗,好像不是,否则自己怎么如此醉心于他,那他是甜吗,好像也不是,否则为什么有种苦涩的情绪悄悄探头,他是什么,是取代甜压住苦的吗,否则为什么她的心里只觉得这样很好,没有任何阻隔,呼吸相闻,真实地拥有。

喝酒

炎热过后,清秋即来,国庆大假苏蕊本想约连瀛散心去旅游,也被连瀛拒绝了,只好和肖传出去玩了。连瀛也懒得参与他俩之间,总觉得像个电灯泡,自己都晃得晕。好不容易打发了苏蕊,连瀛窝在家里准备论文,对于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只怕要写出真正有质量有见地的论文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苦。导师倒喜欢连瀛勤奋的劲头,又见她确实是喜欢心理学,所以也就额外指导,连瀛得了特殊照顾更觉得不能对不起导师和自己的学业,国庆节只是找了导师讨论论文题目和研究方向。

只是苦了孟昭欧,好不容易等了休假,原本想和连瀛出去走走,没想到连瀛偏要当个秀才,非要考个状元,没办法自己只好当个车夫,送连瀛到导师家,去图书馆,连瀛不好意思,不让他接送,孟昭欧却依然我行我素,连瀛没辙儿,表面嗔怪,心里却也欢喜,她也希望能和孟昭欧多待一刻。

这天,连瀛从图书馆出来站在路边等孟昭欧,天气尚早,连瀛觉得资料准备得差不多了,提早出来,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光,和孟昭欧约的时间还早,连瀛本想打电话拨号一瞬间突然改变主意,坐了公交车去逛商场。

连瀛在商场里转了好半天拿不定主意买什么,男装部无非是些西服衬衫之类的,孟昭欧的衣服大部分是国外购置或定制的,所以连瀛也没打算为他添置什么衣服。转到一处品牌,连瀛发现一对白金的袖扣,款式很简单,只是菱形,绕边缘有一圈玫瑰金色,价格却也不菲,要三千多块。销售小姐看连瀛喜欢,特意拿了在灯光下,袖扣的别致大方更加彰显无疑,连瀛狠狠心让小姐包了。正付款间电话响了,连瀛看是孟昭欧,笑着接了,孟昭欧三点半去接连瀛,等到四点钟也没见到人,有点急就给连瀛打电话,听连瀛在商场,让她等在那里,开了车过来。销售小姐看连瀛甜蜜地笑弯了眉眼,打趣道,是男朋友吧,礼物一定好。

连瀛上了孟昭欧的车,孟昭欧接过书包放在后座,“早出来不给我打电话?”

连瀛心里想着那对白金袖扣配哪件衬衫才好,“突然想逛商场就跑来了。”

“我陪你啊,我也可以不当车夫,当回搬运工。”孟昭欧看连瀛笑得神秘,故意取笑。

“都饿了,去吃饭吧,你说哪里好?”连瀛避开孟昭欧的询问。

“有兄弟回来,请我们去吃饭,你忍一忍,车上有饼干。”

“我非得去吗?”连瀛回头问。

“就是为见你,”孟昭欧看连瀛有点犹豫,又说“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不是外人,没事儿的。”

连瀛想想,既然孟昭欧无所谓,那么她也无所谓,她也不想让他担心,“好吧。”

孟昭欧在路口等红绿灯,刚要说什么,突然听连瀛叫道,“我的衣服怎么可以见人!”回头看,连瀛穿条牛仔裤,脚上踩了双平底鞋,上身是件藏蓝色大领口线衫,脖子里绕了条黑色带银丝的围巾,头发在后面随意扎成一个毛茸茸的发球。看连瀛撅着嘴,孟昭欧却觉得十分好看。

“我觉得挺好,太漂亮了,怕他们嫉妒。”

连瀛觉得自己太矫情,见他的哥儿们又怎样,自己也不是上不了台面,最普通的自己也是最放松的,索性靠在椅背,说,“反正丢人也是丢你的人。”

孟昭欧抬起右手将连瀛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微微一笑,他的女孩儿又何时给他丢人了。

包间门推开,不待孟昭欧说话,方云山早就一把把他推至一边,凑到连瀛面前,嘻嘻地笑着,“连瀛妹子,老六终于可以把你带出来让我们瞧瞧了。”

连瀛看著眼前的人眼熟,短短的寸头,似乎哪里见了,觉得这人圆圆的眼睛配了圆圆的脸一副娃娃脸的样子,偏生又有点痞气,不由得抿嘴笑了。

孟昭欧一把把方云山推开,拉了连瀛到怀里,“别让你那痞样吓坏了人。”

“啧啧,听听,这是老四说的话吗?无情变多情,有意思。”

众人把他们三个让进了席,连瀛坐到孟昭欧旁边,抬眼扫了一下,也就三个人,除了刚才说怪话的人之外,还有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另一个则面相冷酷,表面不动声色。

孟昭欧揽了连瀛的肩说,这是二哥方云山,一天也没个正经,是个国际二道贩子。

他这么说,方云山不干了,“好歹我也是青年才俊,你这么说可够损,美女前诋毁我的形象,这可是我的大忌。你就不怕哥哥我把你‘”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事情跟妹妹讲讲?”

不待孟昭欧说话,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拽了方云山的胳膊,“二哥,你就歇会儿吧,也不嫌累。”然后对连瀛露齿一笑,“你就是连瀛,一直想看看让四哥呵护备至的人是什么样子,今日有缘得见。我叫崔韦钊,行五。”那边方云山又喊,小五,别拽文辞了,小心你四哥的拳头。

连瀛含笑叫了方先生和崔先生。

孟昭欧拉了左手边的人说,“这是三哥,宋笃初。”旁边的人只是微微点头,连瀛见宋笃初淡然,也敛了笑轻轻叫了声宋先生。

方云山是最闹的,年纪他最大却最能耍宝。连瀛听孟昭欧说起过他们之间的故事和情意,看他们坦然无间的开玩笑,如同血缘的至亲,想想她和苏蕊之间也有亲如姊妹的关系,也不禁动容。孟昭欧被逼着喝了不少酒,一多半儿是为连瀛挡的,方云山用心险恶,一个劲儿想灌连瀛,孟昭欧没办法喝了双份儿的,还好是红酒,大家又都在外面呆过,不至于喝白酒一样驴饮。

饭局散场,连瀛开车,孟昭欧喝了酒倚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连瀛傻笑。连瀛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从驾校出来后,她就没怎么碰过车,幸好晚上车少,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开回去。余光里扫到孟昭欧的眼神,目不斜视,“闭上眼睛,别傻笑了,整个儿一花花太岁。”

孟昭欧并没有喝多,他的酒量还可以,只是连瀛坚持要遵守交规,所以就难得当回乘客,看连瀛紧张,想笑又不敢笑,只是忍住笑说,“头别那么僵,你得看后视镜和反光镜啊。”

连瀛放松不了,仍是保持僵尸状态。耳朵里听到孟昭欧说,“阿瀛,我好高兴啊,他们都夸你,说我找对了,都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呢。”

连瀛心里一疼,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我们会有那样的一天吗,我从来不去奢望。

礼物

回去拖了孟昭欧去洗澡,连瀛又收拾屋子,正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孟昭欧擦了头发手里拿个盒子过来,一手把电源开关闭了,“都几点了,衣服可以第二天洗嘛。”

连瀛头都没抬,“今天明天横竖都是我洗,今天洗完了,明天还可以好好休息呢,反正也不困。”

孟昭欧看连瀛把开关又开了,洗衣机嗡嗡地响着,倚了门框看着连瀛纤细的背弯腰忙碌,有种幸福安宁在新增滋长,不觉呆了。连瀛擦了手转身看孟昭欧痴痴地望了自己,深情如许,白色的套头衫,竖条纹的长裤更显得身形挺拔,形容清俊,只觉得这样出色的男人爱着自己,似乎叫人怀疑,可又偏偏在这狭小的空间上演了这样的戏码,也呆了神。洗衣机“嘀”地一声响停了,连瀛醒过神不觉红了脸,却见孟昭欧促狭地似笑非笑,换了一副吊儿郎当地神态,连瀛只觉刚才的失态都落入了他的眼里,心里没来由一阵混乱,伸手胡乱推了孟昭欧出来。孟昭欧也不说话,从背后拿了一个褐色缎带的小盒子,问连瀛是什么。连瀛正自羞恼,忙跑过去抢了过来,“你怎么乱翻人家书包?”

“在车上硌着我了,想看看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臭美,我自己用的。”

“你也臭美,自己送自己东西还绑了缎带,给我吧。”

连瀛摘了手套,扯了孟昭欧到卧室,打开衣橱,在一排排衬衫中仔细翻过,思量半天取了一件白色带暗印花的衬衫,硬让孟昭欧穿了,又抽了条银紫色领带,转身从盒里取了袖扣,小心翼翼地别上,退回几步,手摸下巴,点点头,“还不错,比较配这对袖扣。”

孟昭欧看看袖扣,“这是你逛街的收获?”

“还是比较有眼光吧。”连瀛眨眨眼睛。

“你又搞宣传又写文案,买好的东西是应该的,不能夸你,只能说是正常发挥。”孟昭欧也端详了镜子里的整体效果,故意说。

“我知道你夸人含蓄,我就当接受你的赞美了。是谁当初感叹我一个金融专业的人把艺术类的工作搞得那么好,还巴巴地求了行长要我去贵公司挑大梁。”

“就你伶牙俐齿,这还没夸你呢,就自得成这样。”孟昭欧宠溺地敲敲连瀛的额头。“花了多少钱?”

“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你只说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但发票拿来,我报销。”

“你不可以忽视这个问题吗?”

“喜欢是喜欢,只要是你送的都是无价的,我只不过履行一下世俗的行为。”

“就当无价好了。”

“不行,阿瀛,听话。”

“你非得这样吗?”

“你还要付房租,还要给伯父寄生活费…”

“我的生活不用你操心。”连瀛突然冷了脸,伸手去解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