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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方舟没有答我,也学我一样拿牙签刺小黄瓜吃。

我又说:“方佑北在哪里?”

郭方舟动作迟缓地吃完一条,又刺了一条,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今天在你那接到方佑北的电话。”

“那既然接到了,那你怎么不亲自问他,还要来问我。”

我真的生气了。“你是知道我接到方佑北的电话了,所以才带全部人过来玩,忙前忙后的,准备让我没时间问你是吧?现在知道躲不过去了,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郭方舟终于正面看我,一会之后又再次刺了根小黄瓜来吃才开口:“曦妍,你知道你和佑北之间隔了什么吗?”

口中的酸味突然变得苦涩起来,刺着每一个味蕾。“我和他,隔着方世申…”我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喉咙梗得疼。“一个死人。如果他活着,还可能化解,可他死了,就只能永远隔在我们中间了。”

郭方舟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你们之间还隔了个耀世。”

是啊,还隔了个耀世,现在叫罗耀世。所有方家人心中的一条刺。我看着瓷白莹润的杯碟碗筷,默默道:“于是你想让我从李尚手里拿回那些原来的股份?可现在的李尚已经不是从前的李尚了。”

郭方舟摆手,“李尚真的只是偶遇。”他顿了顿又再说:“不过如果你能做到,那当然最好。刚才我说他愿意受你的气的时候,他不也没有反驳么?”

后来我一晚上在想郭方舟最后的那句话。他说,李尚再怎么变,对你还是不变。是么?真的是这样么?

第 45 章

盛夏的时候,王春妮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剖腹生了个七斤六两的男孩。

真快,一转眼,她连儿子都生下来了,我也当干妈了。

“下个月回来喝满月酒的时候。”王春妮缓过一口气,接着说:“有心理准备吧,我基本都叫了。”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说:“说句话都要喘气。”我知道,她让我有心理准备的那个人,肯定是杨靖宇。

再说了几句,我便让她挂电话了,听她那声音实在不忍心。有时候想,男人怎么那么狠心,要让女人生孩子呢,无论顺还是剖,都是鬼门关,一只脚跨到阴曹地府里去了。

自从上次听完郭方舟的那段话之后,我便没再缠着他问方佑北的事了。他对我的顿悟表示很满意,还曾问有意无意地开玩笑说帮我找男朋友。我通常都不搭理他这种非常态。

王春妮原来是满月酒跟婚宴一起办,场面极其盛大。我想董卓帆不算十分高干的高干,也算是个高干,能这么搞,那是婆婆向媳妇极大的妥协了。

我看她在忙,便自己按照桌号提示坐下来。我拿那名牌看一眼,不禁笑了。难怪王春妮让我有心理准备,李尚和杨靖宇都在这一桌。王春妮这娃,我在心里笑骂,咋就没把方佑北也挖出来请了呢。

“刚到?”

我抬头,看见与方佑北有着相似眉目的杨靖宇,笑了笑,“嗯,杨老师好。”

杨靖宇笑意淡了淡,很快又恢复,“看过你干儿子了吗?”

“一会等春妮自己抱着,没那么多人的时候,我再去看。”

“现在是王春妮抱着了。刚才我看围着的人多也没看,现在你跟我过去吧。”旁边一把声音□□来,是李尚的声音。

我抬头看他一眼,穿得十分的正式,整个人已经看不见当年的稚气,连说话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想了想,终于还是跟他一起过去。

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王春妮的儿子就是像他。看她把儿子抱在心口上宝贝的样子,就觉得她受那苦也是值得了。我和王春妮坐在一边说话,李尚坐在对面远远的沙发上等着。

王春妮笑,凑到我耳边说:“曦妍,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

王春妮笑倒在我肩上,“气场好强大哦!我怀孕几个月不闻世事,你竟然弃叔叔要李尚?”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有点心虚。我经郭方舟的指点,是想从李尚这骗回原来耀世的股份。所幸他只是在跟小孩子玩,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保姆咯咯地笑。我把视线收回来,“你也感觉到强大了,那就证明他不是以前的小雏儿了,你以为别人就只绕着我转吗?”

王春妮更加意外,“你真的放弃小叔叔,要转变目标了?”

我垂了眉目,淡淡道:“你说我二十六岁之前能嫁得出去不?”

王春妮看一眼李尚,再把视线绕回到我身上,也学我一样的语气说:“方佑北我不敢说,要是李尚的话就可以。”

“你也觉得他没变吗?”

“看他在这里逗我儿子等你就知道他变没变,他再怎么变,对你还是不变。”

我挑了下眉,低声笑道:“方佑北他没眼光!不过,我比他更没眼光。”

王春妮叹了口气,勾上我的手臂走出休息室,“走吧,先去吃饭。”

我在她入席前,跟她说了句,“我赌一把。”

王春妮想问我,但被董卓帆叫住。

我对他们笑笑,与李尚一起回桌。

“王春妮也终于找到幸福了。”李尚忽生感叹。

我笑,“她找到幸福很久了,以前一直在世外桃源飘着,今天才把幸福落实成世俗认可的东西。”

李尚问我:“那你找到幸福没有?”

我反问他:“那你呢?”

李尚笑了笑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并没有答我。只是我觉得那笑容有更多落寞的成分。

杨靖宇给我倒茶。我才发现这个座位的局势很是微妙,虽然一大堆以前的同学老师,但他们一个在我右边,一个在我左边,说巧了我还不信。

“谢谢杨老师。”我笑着拿过杯子喝茶。

杨靖宇弯了弯嘴角,“能不叫杨老师吗?我都不是你老师很多年了。”

我正要回答,李尚却抢先了,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如果不是一直找不见方佑北,我想我真要笑喷。正主不出现,配角作无谓斗争。

席间有人提起汤圆,声音太细,我听不清楚,便转而去问李尚。

李尚微微侧过身,在我耳旁道:“散席了我再跟你说。”

靠得太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竹味道。是哪个牌子呢,离开那圈子生活太久,都不知道了,只记得方佑北是用哪个牌子的。又想起些不该想的东西,或者说想了也白想的事情,于是只好默默低头吃饭。

饭后董卓帆特意抽空出来问我现在住哪,让人送我。王春妮看着我笑了笑才说:“让李尚送,你进去招呼人。”

我朝王春妮也笑了笑,跟上李尚,“能不能送送我?”

李尚惊讶之色在眼底一闪而逝,“住哪里?”

我把以前方佑北那房子的地址告诉他。李尚点点头,默默开车。开出好一会之后我才发现,这不是送我回去的路。不过鉴于他的人品,我倒也不担心。

“汤圆她…”李尚顿了顿,才再开口说:“经济诈骗,本来是判有期徒刑十年,缓刑两年执行的,后来减了刑,又弄了个保外就医的,就没有进去。”

我一窒,呐呐道:“怎么会这样?”

“三百万,表哥起诉的。”

我轻蔑地哼笑一声,“不过是三百万,他就让她赔尽了青春。罗成铭果然不是好东西!”

李尚不说话了。

也对,那人毕竟是他表哥。

我想了想,再问:“那个保外就医,是你弄的吗?”

李尚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的侧脸,样子还是一样,气质已经不同,但心应该没变。

李尚把车开到以前学校西门外停下来。前面进进出出的都是年轻的面孔。他双手扶着方向盘,静默一会,问:“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耗下去吗?”

我看着窗外,这么多年没来,但除了小食店换了,别的都还是老样子。随意笑了笑,我说:“我正打算今年生日前把自己嫁掉呢,真怕自己嫁不掉。”

“方佑北?”李尚双手握紧了方向盘,能看见指骨微微泛白。

“如果他肯,最好。他不肯,我有什么办法。”我笑,“大不了,我找杨老师去。”

“可以考虑考虑我吗?”李尚笑着问,他的双手一瞬间又放松下来。

“嗯。”我仰脸对他笑了笑,“现在先送我回去吧?反正我跟郭方舟请了好几天的假,叙旧还有时间呢。”

李尚也没再说什么,微微一笑踩油门走了。

再回到这个房子,复杂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既温暖又冷清,既熟悉又陌生。很快就要二十六岁了,数着日子算,也不到一百天。

我在门上靠了会,走进房间打开衣柜,里面确是空空如也!所有方佑北的衣服裤子、领带袖扣,全都没有了!昨天坐飞机回来太累,我也没看直接从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去洗澡就睡觉了,竟然等到今天才知道。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半衣柜的衣服,突然就觉得心酸。拿起电话拨过去,却是空号。我恨恨地摔了电话,在地上坐了好长时间。

突然电话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突兀。

我不知为何忽生了一种惊喜,爬过去拿起电话,却是杨靖宇的来电。我竟然也猜对了他的那么几句话,不过都拒绝了。挂了电话后,我摩挲着手机,终于还是拨了给李尚。

“喂?”李尚的这一声,在我听来特别温柔。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嗯?”

“我肯嫁,你肯娶吗?”直接,不拐弯,开门见山。

出乎意外的,回答我的竟然是沉默。好一会之后,李尚才说:“好。”

这一晚我却睡得异常的沉,夜里细碎的梦境不断,一直睡到快中午,我还觉得似乎没睡够。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两条信息,都是李尚的。他倒是言简意赅,第一条问我起来没,第二天直接告诉我他等在楼下。我坐起来看着旁边仍旧打开没关上的衣柜,半边空落,半边琳琅满目。李尚是真正脱胎换骨了,那我呢?

带回来的衣服大多是裙装,郭方舟掏钱的。我当初还说方佑北没见过我如此的穿着,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方佑北让郭方舟买的。我拉上箱子拉链,还是去找了套以前最常穿的衣服套上。

李尚却穿得极正式,我和他一样大,这样一比,反倒衬得我装萝莉了。

李尚倚在车门前,看见我,上下打量我一眼,微微一笑,“上车。”

“去哪?”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吃饭。”李尚绕过去亦坐到车里,对我一笑,“想吃什么?”

我让他去陆兄那家私房菜馆。我还是念旧的。

李尚一路专心开车,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车里幽幽流泻的是轻柔的钢琴曲,很能抚慰人心。直到坐下点好菜了,他才拿着茶壶给添了杯茶,抬眼看着我问道:“突然考虑我了,是有什么条件?”

果然脱胎换骨,不是当年的小雏儿了。我一愣之后笑道:“礼金。”

李尚点头,把支票本拿出来,“多少?”

我喝了杯茶,笑嘻嘻道:“像买卖一样。”我托腮看着他,缓缓地说:“我要你手上罗耀世的股份,可不可以?”

李尚没有抬头,拿着笔的手却是一顿,极短暂的一瞬间。然后他把笔套上笔套,抬头看着我点头,说:“可以。”

我却突然不安起来。并不是因为要礼金的这个数额巨大,而是因为他眼里沉沉的漩涡。似乎有种要把人吸进去,沉底,同归于尽的感觉。

第 46 章

消息传得很快,回去之后,第一个找我的人,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郭方舟。

“你玩大了吧?”郭方舟过来敲门,第一句就如是说。

“嗯?”

“我说你和李尚的婚事。”

我正在整理新的合同书,听他点明,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干活,不作声。郭方舟又问了一声。我依旧沉默,这回连头也不抬了。郭方舟哼了下,说句懒得理你就走了。我停下来,看着门口发呆。

玩得大了,我也觉得。但自从知道方佑北不是我亲叔叔之后,我做的都是疯狂的举动,绝对对得起我疯狂的爱。我掩嘴笑了笑,文艺了,肉麻了。其实不这样,我还真不知道能怎样了。最后一次吧,如果这都不能把方佑北逼出来,我就真的可以放弃了。

被方佑北这么一打岔,就再没有心情弄合同了,索性让它们都摊在那出门逛街去。全世界的夏天都一样,哪里都是个子小能量却强大的光分子,照久了就像给人打了毒针一样,全是虚软无力。随便走进一家店里坐下,刚拿出手机拨了王春妮的号,我翘着二郎腿低头看着脚尖等她接电话,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走近,接着是轻轻拉开我对面椅子的声音。抬头,看见李尚微笑地坐下看着我。我凝了凝表情,最后还是扯出一个笑,然后挂了电话揣进兜兜里。

“真巧啊。”我说。

李尚点了两杯喝的,才对我说:“不巧,我专程过来找你的。”

“找我?”

“转名跟领证这两件事,都需要本人亲自到场。”

“挺快的啊。”我晃晃脚尖,眼睛并没有抬起来,心里又开始犹豫。李尚却没有接话。场面是磨人的安静。我抿抿唇,终于抬起头来对他着一笑,“那我先去找郭方舟请假,再跟你回去。”

李尚喝了一口饮料,微笑,“不是请假,是辞职。”

我皱眉看他。李尚挑挑眉反看着我。最终我俩谁都没有说话,就一直沉默着,直到结账买单,我跟着他上了车,也都只是默剧的配合。

回去之后,郭方舟却也碰巧不在。李尚终于开口,“我回酒店等你,你收拾收拾。”

我点点,看着他离开。其实这办公的地方离租住的地方并不远,所以并没有太多东西收拾,而且就算收拾回去,也带不走那么多。望着一桌子东西,我笑。如果,如果方佑北还不出现,我也再没有招了。等方佑北真能收回耀世的时候,我就拿着那些耀世的股份永远投反对票。想到这我又笑笑,我果然是个幼稚的人。

到下班的时候郭方舟还没有回来,我问过他的秘书,也不知他的行踪,想了几想,最后还是打车去了李尚住的酒店。

李尚却没有让我进去,只带我去吃饭,然后牵着我逛了这个城市的夜景。

我微微惊讶,“就这样?”

李尚笑着反问我:“那你想怎样?”

我笑笑,摇了摇头,他是脱胎换骨的李尚啊,再不是当年的小雏儿了。

“住哪?我送你回去。等你辞职手续办好了我们再回去。”李尚顿了顿,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会来找我。”他看着我渐渐展笑,融融而下,“原来是真的。”

我挑眉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去之后再找郭方舟,却也不见他回来。第二天我问他秘书,却说他是有事临时回总部了。我想想李尚还等在这边,便给郭方舟发了个邮件说辞职的事。他倒是回复得很快,几分钟之后邮件便过来了,只两字:不批。我皱眉,打他手机却被他挂掉。一会邮件又到,这次内容长了点:忙,在开会,辞职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出来工作了那么几年,体会最深刻的绝对是人在屋檐下这感觉,当年的大小姐脾气早已被磨得没棱没角圆软光滑,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何这脾气又有冒头的迹象,或许是因为与方佑北沾边的事。我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再发了份邮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却等得有些久,直到中午李尚打电话过来问我中午想吃什么的时候,我才收到郭方舟的回过来的邮件,却是说:不知道。你在那边等着就是。

我一时火起,“啪”地关了手提就对李尚说:“你现在过来接我吧,我们下午回去。”

李尚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我能听到声音里浸满了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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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久前王春妮请喝喜酒的时候还回来过,可不知为何这次看着烈日耀眼,感觉就是沧海桑田,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李尚送我回去,依旧是送我去方佑北那公寓。

我坐在车里沉默地看他,有些话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尚却似乎读懂了我的意思,开口对我说:“总要是你心甘情愿的。”

我眼皮一跳,低下了头。

李尚又说:“方佑北不在这里我知道。如果你愿意,可以住我那。”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道:“还是去酒店吧。”

当晚王春妮直接飞车过来找我。除了骂我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我也不插嘴不反驳,边吃粥边虑着她的话。最后她一个人说得没趣了,便也不再唠唠叨叨那几句话了,叹了口气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不疯了?”

我看着自己眼前的砂锅海鲜粥,莹白的米粒,青翠的葱段,还有砂红色的蟹壳,氤氲的热气让香味缭绕在四面八方,让人很有食欲。“这次最后一次了。”

王春妮看我一眼,撇撇嘴吃了两口粥,之后又说:“要是方佑北等你木已成舟了之后才出现怎么办?”

“我呸你个乌鸦嘴!”

“不排除这可能啊。”

我拿起一个蟹钳,没有上工具直接放在嘴里咬,咬得我牙齿一震,“要真那样,就是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就嫁给李尚算了。”

王春妮一脸鄙夷,啧啧嘴说:“我有点不相信你的答案。”